“这头皮怎么这么痒!”赵璇狠狠地挠着头,恨不得把头发都揪下来扔掉。.
坐在她对面的钱战和陆小同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和表情,自顾自地喝酒吹牛。其实赵璇知道,这两个家伙一定在心里偷笑她,因为这两个家伙这几天从来不在她面前提到任何关于头发的话题。
这就有鬼!
赵璇知道,当别人越不在你面前提起你不愿面对的东西的时候,就说明别人越对你不愿面对的东西比较在意。
所以他们回避所有能引起你伤痛的话题。
这反而让她更加难过。
她是一个女人,所以她比所有男人都明白女人对自己的头发有多么在意。
“喂!你们在说什么?”赵璇恶狠狠地向钱战和陆小同挑衅。
钱战和陆小同端着酒杯愣住,钱战诧异地反问:“你在说什么?”
赵璇哼了一声:“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我的头发很难看!”
钱战和陆小同对视一眼,放下酒杯跳起来就跑。
他们可不想和一个愤怒的女人纠缠这个问题。
赵璇大怒着追上去怒吼:“被我说中了吧?跑什么?”
陆小同边跑边喊:“我们撒尿去,马上回来。”
他们会回来才怪。
跑出门外,钱战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看,赵璇没有跟上来。他叹了一口气对跑得气喘吁吁的陆小同说道:“你跑的这么急干什么?又没有狗在追你。我说,你是不是喜欢赵璇?”
陆小同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瞪着钱战:“你说什么?”
钱战也停下来,很认真地继续问:“我说你是不是喜欢赵璇?”
陆小同给了他一巴掌:“喜欢,不服?”
钱战还了他一巴掌骂道:“屁!老子有什么不服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她,多和她亲近亲近,别老躲着她,她现在心灵脆弱,需要你的安慰。”
陆小同傻乎乎的问:“噢?我需要这么做吗?她那么凶!”
钱战反问:“不需要吗?你到底是不是真喜欢她?”
陆小同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钱战拍拍他的肩膀,很深刻也很真诚地望着他的眼睛说:“喜欢她,就靠近她。”
陆小同被他的样子弄的吐了两口白沫,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可是她好像一直不喜欢我,你看在地厅里的时候,她简直是奋不顾身地保护燕飞呢。”
钱战深思着说:“换了你在当时,如果你也能动,你会保护谁?”
陆小同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回答:“燕飞!领导!”
钱战一摊手:“这不就对了吗?当时谁都会扑上去看顾领导,不仅是她嘛!你怎么能凭此判断人家喜欢的不是你呢?我就觉得你很有魅力!”
陆小同喜出望外地瞪大眼睛看着钱战:“真的?”
钱战坚定地点点头:“真的!”
陆小同喜滋滋地摸摸头发:“那好,我撒完尿,梳一下头就去找她。”
钱战带着勉励的目光推推他:“好!快去!”
陆小同屁颠屁颠的跑了。
钱战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说了这么多,他其实只想达到一个目的------安慰赵璇。
作为国防军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侦察员(他自己这么认为的),他深刻地知道,当一个女人开始对自己的容貌失去信心的时候,哪怕有一只癞蛤蟆去追求她,都会重新唤起她藐视天下的自信。
赵璇现在是心灵脆弱的时候,此时她多么需要陆小同还像以前那样死皮赖脸地巴结她啊!
想到这里,钱战心里涌起一股豪情。
他觉得自己是多么无私而伟大。
封不鸣从屋里走出来,看见钱战心潮起伏红光满面的样子,纳闷地问:“钱战你没事吧?是不是尿憋的?”
钱战从自尊自爱中惊醒,他看了看一脸烦闷的封不鸣,笑了笑说道:“我没尿,我在想念领导。”
封不鸣蔑视了他一眼:“想领导会有这种表情?别装了,和我一起看看他去。”
钱战点点头,跟着封不鸣向一座小楼走去。
小楼就在云十三给他们安排的小院对面,青砖碧瓦,保持着北方特有的建筑风格。
钱战和封不鸣走到门口,门口戒备森严,好在守门的哨兵已经对他们很熟悉,他们对哨兵点点头,哨兵没有阻拦他们,挥挥手让他们进去。
进门就是一道短廊,短廊尽头是一道黑漆铁门,单从外观上就可以判断出这道铁门必定很厚,封不鸣从怀里摸出云十三签发给他们的通行证在门旁的电子锁上刷了一下,门开了。
门内是一道电梯。
两个人走进去,下行。
十分钟以后,电梯停下,门打开,迎门肃立着八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封不鸣对他们点点头,一个执勤的军官拿过他们的通行证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还给他们,挥手放行。
再往前走,经过三次消毒后换上特制的衣服,再经过一次消毒处理,他们才来到燕飞身旁。
燕飞被密封在一间全透明的观察室里,他全身都插满了各种规格的管子,身边摆放着十几台仪器,各种数据在屏幕上显示着他的身体状况,他趴在一张病床上,周围围着几个全身封闭、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医生,他们正在修复他背上的骨骼。
燕飞已经被云十三救活,但是他还是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云十三不仅绑架了方圆五百里内最好的科学家日夜守护,轮流值班为他疗伤,而且还亲自主刀治疗燕飞。
她发誓要把燕飞从死亡中挽回,她做到了。但是燕飞的身体状况却不容乐观,李宇飞跺碎了他背上所有骨骼。
云十三的最后方案就是,如果不能修复燕飞背上的骨骼,那么她就把燕飞全身的骨头换掉,用自己所能应用的所有技术,改造他。
她其实不愿对刚刚重逢的弟弟进行改造,因为改造就意味着燕飞将失去以前所有的记忆,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被程序所指挥的生化人。
像陆菲陆玥那样在惨烈的情境下有了人性突变的生化人绝无仅有,再说她怎么愿意燕飞再去经历那么惨痛的情景?
她不愿意,所以她在努力。
这一个月来她都在殚精竭虑地筹思对燕飞的治疗方案,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让燕飞变成生化人。
封不鸣和钱战看见云十三斜靠在观察室里的一把椅子上小憩,她的美丽已经更加憔悴,曾经润泽的白发焦枯在脑后,微微闭上的双眼还有泪痕犹在,或许,她在梦里也在为燕飞思虑着吧。
两个人站在观察室外面看了好久,室内的一切还是一成不变,医生和科学家们忙忙碌碌,他们无能为力。
“走吧。”封不鸣闷闷地说。
钱战叹了一口气,跟着他离开。
回到小院,轻轻来了。两个人一进院门就听见她和赵璇叽里呱啦地讲着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好歹也能凑成肥皂剧。
他们的观众和听众以及奴隶就是经过钱战指点以后,决心认真追求赵璇的陆小同。
陆小同正在打扫卫生,擦地,抹桌子,擦玻璃,洗衣服,盆里还泡着钱战他们昨天没洗的碗筷。
钱战和封不鸣一进门就准备和轻轻打个招呼,可是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轻轻和赵璇正在热烈讨论陆小同变得这么勤快的原因。
陆小同在屋里忙碌的像一只勤快的大蜜蜂,他憨笑着听从赵璇和轻轻对他所干的活的一切批评,并且坚持不懈地在改正,讽刺不回嘴,挖苦不气馁,充分表现了高度的责任感和进取心。
封不鸣悄悄问钱战:“陆小同是不是吃药了?怎么回事?”
心中了然的钱战笑而不答,他在看轻轻。
轻轻笑颜如花,迷醉了从不风流的钱战。
自从看见了轻轻以后,钱战心里就没有踏实过,醒里梦里都是她啊!他每天早晨醒来后许的第一个愿望是盼着燕飞好转,第二个愿望和第一百个愿望都是同一个内容------老天爷啊求求你今天让轻轻和我说上一百句话吧!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
凭他的经验,他知道断了一条胳膊的轻轻内心深处一定比较苦闷,他,要做解救她从苦闷中脱离的白马王子。
现在他痴痴地看着轻轻翻飞的红唇和如花的笑脸。
封不鸣看着奴颜婢膝的陆小同,再看看口水横流的钱战,摇摇头离开了。
他还有枪法要苦练,没时间玩这些花痴游戏。
轻轻曾经冒充云十三在波谲云诡的情势下从容应对,她的机心和应变远远超出一般女孩,现在有一个家伙痴痴地望着自己,她早就留了心。
但心里却没有波澜。
像她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孩当然明白自己这一生将要走怎样的路,所以她没有也不打算考虑任何关于男欢女爱的事情。
她对男人表现出来的爱慕总是付之一笑。
她有机心,但她没有残忍。
她从不主动伤害别人的爱慕,总是让它自生自灭。
钱战注定要失恋。
不说这些了罢。
三个月以后,云十三终于痛下决心,决定把燕飞改造成生化人。
对燕飞骨骼修复的一切努力均告失败。
云十三在手术前夜长长地睡了一觉,她要保持最好的体力为自己的弟弟操劳,她要应用最好的技术把燕飞改造成最好的人。
她决定在改造燕飞的同时,给他植入人类的情感,这是她深思了许久许久以后的决定。
理论上她可以做到这一点,实际操作上,她还需要努力,并且设计好最佳方案。
改造燕飞之前,她派人去毁灭了那个对她伤害至深的地下大厅。
那里曾经有过她内心深处那么多的思念和回忆,也有她一生中最大的屈辱,当她不愿再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毁灭就是最好的结局,她选择了毁灭。
既毁灭过去,也毁灭未来。
(第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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