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贤齐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眼无神,面如死灰,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他倒不是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心,只是父亲惨死,他实在无法让自己生活在蒙古人的统治之下,更无法接受黯淡无光的前途。无意之中,郭贤齐看到了蒋穿林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立刻燃起了希望,小心地问道,“不知蒋兄有何良策?”
蒋穿林虽然知道郭贤齐是个有能力的人,但二人相交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自然不能将计划和盘托出,但若一点消息也不吐露,也绝对无法让郭贤齐信服,只好含糊地说道,“我欲用十年时间,谋一席容身之地。十年之后,则将兵十万,纵横天下。”
郭贤齐听蒋穿林说完,暗自给他下了一句评语:原来是个纸上赵括,志大才疏。他心中失望,也不愿再与之争辩,只是懒懒说道,“那就恭喜蒋兄了。”
蒋穿林知道郭贤齐认为自己是在吹牛,却也没有办法让他相信,即便自己将那些秘密武器全部说出,也不过是让郭贤齐认为自己是在吹牛而已,当下不再多说,转身拿出昨日莫愁帮自己整理好的计划书说道,“前些日子,蒋某想到一笔生意,本来呢,蒋某只是想小打小闹一番,赚个经验就是了。但前些日子突然遇到了郭兄,却又改变了主意,想大大捞上一笔,这份计划书,想请郭兄指教一二。”
郭贤齐心中已经认定蒋穿林是个志大才疏,只会吹牛的人,当然不会将他这份什么计划书放在眼里,迅速浏览了一遍,只注意到最后写的一行数字——“所需资金最多不超过千两,当能在三个月之内收回至少万两”,心中愈发认定蒋穿林是个只会吹牛的骗子,随口恭维道,“蒋兄计划,果真妙诀人寰,实在让人佩服。”但言语无力,便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其中的言不由衷。
蒋穿林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知道他心中对自己有了成见,说再多都是无用,但转念一想,反正他十天半月之内也不可能马上离开,等他想要离开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做出一番事业了,到那时再挽留也并不太迟,当下说道,“多谢郭兄谬赞了,小弟愧不敢当。”
平时蒋穿林可以吃李莫愁送过来的爱心便当,郭贤齐可以下馆子,但年夜饭却无法将就,众人全都聚到赤霞庄一起热闹了。
众人全都没有亲戚,所以整个筵席只有李莫愁、蒋穿林、小龙女、郭贤齐、洪凌波、程英、陆无双七人,但四个大人全都仍是单身,做事也不需要故做矜持,所以年夜饭吃的非常热闹。
虽然整个赤霞庄只有蒋穿林、郭贤齐两个男人,李莫愁仍是为他们准备了酒。喝酒当然要行酒令,但蒋穿林怎可能会那种文绉绉的东西,于是便提出一个简单的玩法:鸡虫杠虎。这个方法非常简单,行了几轮,连李莫愁和小龙女都跃跃欲试,加入了进来。三个小孩看着热闹,也想跟着玩,但程英和陆无双年纪实在太小,结果只有洪凌波被允许喝一点。
郭贤齐酒量实在不怎么样,加上蒋穿林耍了一点小聪明,没过多久便有了醉意,一个人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但他舌头有些大了,说话时非常不清楚,所以连蒋穿林都无法听清楚他说什么。蒋穿林一直以为他是在伤心父亲之死(郭贤齐早就知道父亲在去年于会州殉城),直到后来发现他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小师妹,才猜到他原来是动了春心。
蒋穿林见众人喝得都有些高了,正准备扶着郭贤齐回去,却发现陆无双悄悄独自溜了出去。蒋穿林酒量本来就海,李莫愁所买之酒又是没有经过蒸馏的寻常之酒,加上他一直都在努力克制,所以至今并未有多少酒意。陆无双的父母乃莫愁所杀,蒋穿林一直都对她存了一分愧疚之心,所以平时对她便格外关照一些,筵席过程中也对她多关注了两眼。筵席之初,陆无双一改平常冷漠之色,待人接物都格外热情,蒋穿林本也奇怪,但当时众人玩兴正浓,便未放在心上。此刻众人全都喝醉了酒,她却偷偷溜了出来,蒋穿林虽不愿就此认为她有什么恶意,但也不敢大意,悄悄跟了出来。
陆无双出门厅堂,悄悄向后院走去,蒋穿林悄悄尾随其后,心中暗自猜测她的意图。陆无双停在园中假山旁边,寻了平整的石头坐下,抬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蒋穿林见她望着星星发呆,正要离去,却听陆无双悠悠说道,“蒋先生,既然来了,何不坐下聊聊?”
稚嫩的声音和老练的腔调结合在一起,听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蒋穿林虽然知道这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心中却仍是感到一丝寒冷。既然已经被发觉,自然没有再躲藏的必要,蒋穿林从暗处走出,轻轻说道,“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了。”
陆无双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蒋先生的功夫实在太差了。”
蒋穿林听她说话的口气,身上悄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却装作非常轻松的模样,笑骂道:“小屁孩,刚刚断奶就充大人,说吧,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陆无双原本不过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刚才的气势本来就装的非常勉强,蒋穿林突然插科打诨,立时将她的气势打的无影无踪,过了半响,才冷冷说道,“李莫愁杀了我父母,蒋先生这样养着我,难道就不怕我报仇?”
蒋穿林怎会不害怕她报仇?如果是正面对敌,他当然不会将这么一个小屁孩放在心上,但问题是自己现在收养着她,她将会学到自己(老婆的)所有的武功,将会了解到自己许许多多的秘密,将会了解身边每一个的性情脾气。这样的一个人,一旦出卖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但自己又能怎样?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是自己义女的表妹,自己怎么可能无故加害于她?别说她还没犯过什么错,便是她真正做了什么错事,只要不是十恶不赦,自己都必须尽量保她。外人是不会管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的,只要她受了任何伤害,都会认为自己是提防她,要迫害她。
不过,蒋穿林仍然有一个优势:自然知道这些道理,陆无双却未必懂得。他轻轻叹了口气,“内子伤了你的父母,我也深表遗憾。”
陆无双尖声叫道,“遗憾?遗憾有什么用?!我父母死了,死了!呜呜~~”说到后来,陆无双竟失声痛哭起来。
蒋穿林立时手足无措,他从来都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更何况是个小孩,小女孩!“我是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拍她的背?还是应该坐在她身旁,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又或许,我应该……”蒋穿林的大脑飞速运转,幻想着各种可能的方式,希望能尽快结束这个尴尬的场面,但想了半天,却没有一条自己能够采纳。正在这时,黑暗中突然走出一个小女孩,走到陆无双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陆无双在那女孩的安慰之下,哭声渐渐止住。蒋穿林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去,发现那女孩竟是自己的义女程英,猛然转身,果然看见莫愁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恍然醒悟莫愁同程英必定已在暗处观察多时。他按下心头狂喜,柔声说道,“孩子,恨事已经发生,谁也无法再将事实改变,我们能够做的,就努力过好以后的每一天。”
蒋穿林转过身来,轻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孩子,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江湖就是这个样子,做事靠的是拳头,而不是道理。你父母武功低微,便是没有她,用不了多久也会死在别人手中。”他越行越远,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的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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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并没有带给蒋穿林多少休息时间,第二天便开始着手实验,春节前李莫愁办年货时已经帮他买好了所有的用具和材料:沙锅,生石灰,苏打,羊油。
蒋穿林的原理非常简单,首先是让生石灰加水后和纯碱反应,生成氢氧化钠溶液和碳酸钙沉淀,过滤掉碳酸钙沉淀后,就得到了氢氧化钠溶液。再用氢氧化钠和羊油中的油脂发生皂化反应,便得到了肥皂和甘油。最后使用浓食盐水,便可将肥皂和甘油分离开来。(笔者看大汉龙腾,写的是在油中加入小苏打煮化便可得到肥皂,这显然是将《神秘岛》当成了科普读物的结果。皂化反应是使用强碱和油脂反应得到肥皂和甘油,小苏打虽也呈碱性,但比之苏打仍有不如,怎么可能使发应发生?)
这其中有几个难点,第一就是无法控制生石灰和苏打的比例,如果生石灰放的多了,便会和油脂反应,生成钙质的肥皂,不溶于水,显然没有清洁作用,浪费了油;如果生石灰放的少了,便会有许多苏打没来得及反应,又浪费了苏打。化学反应的研究无非就是观察观察,加辅助溶液后再观察,如果有酸碱指示剂,虽然手续仍会十分复杂,但无疑直观了许多,但现在是十三世纪,蒋穿林怎么可能得到酸碱指示剂?所以他只好使用最原始的办法,观察是否仍有沉淀生成,这样效果是差了一点,但影响并不很大,原材料浪费的也并不多。第二个难点就是氢氧化钠和油脂反应时的温度不太清楚,需要反复检验。第三个难点是盐析后到底是漂浮物是肥皂,还是溶液是肥皂?(呵呵,蒋穿林同大多数学生一样,眼睛只注意考试得分的步骤,关键的地方反而一窍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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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虽难,但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试验,蒋穿林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生产出了实用的肥皂,做成现代肥皂的模样,一共得到了五六块。试验过程当中,他发现纯用动物油生产出来的肥皂会非常硬,常温下很难溶于水,试着在其中加入一些植物油之后,情况好了许多。
“终于完成了!”蒋穿林望着盘子里暗黄色的肥皂,心中激动无比。当初在学校时,读了几本书就开始自以为是,认为天下没有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如今真正动手,才发觉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区区一个肥皂试验就让自己玩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蒋穿林抱着李莫愁一阵狂吻,欢呼道,“莫愁,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莫愁!”
李莫愁嗯了一声,虽然没有欢呼,心中也是喜悦异常。这些日子来,蒋穿林几乎是日以继夜地做事,原来还算帅气的双眼,变成了只有经年累月的夜猫子才能拥有的猪泡眼,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她心中非常清楚,蒋穿林是个要做大事的人,他不可能甘心过一辈子平淡的生活,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所以她并没有多劝,只是默默伴在他的身边,帮他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一个月来,应蒋穿林的要求,李莫愁几乎对他是寸步不离,不仅记载了他做实验的每个步骤,甚至他随口说得每一件事情,李莫愁都做了详细的记载。
“穿林,你真的决定好了,一定要将头发剪断?”李莫愁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柔声说道,“你要想清楚了,别只顾一时方便,惹来非议。”
“我已经决定了,”蒋穿林的嘴唇不停地在李莫愁脸上吻来吻去,“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另有深意,只是时间尚早,现在不方便说出来。”
过了半响,蒋穿林大概吃的(秀色)差不多饱了,抬头说道,“宝贝,你回去看一下午饭做好了没,好了多送一些过来,待会你让凌波到街上找找,我要请郭兄弟一起吃饭。”郭贤齐这段时间依旧是不停的四处逛街,蒋穿林猜测他是在努力学习方言,但人闲着也是闲着,便托他帮忙打听胰子的销售情况,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想来该打听的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是该出手了。
李莫愁嗯了一声,将写好的材料全都收好,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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