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匹健马越过白衫人的马头,争先恐后向甘虎和依兰追去。越过甘虎烤鱼的火塘时,为首的马嘶鸣一声,不避不让,一蹄把火炭踢得四处乱飞。牲畜性子最是畏火,能见火不避的马,必定都是战阵厮杀中活下来的。能驾驭这样的马,这帮大汉的身份也昭然若揭,必是军中猛士无疑了。
马比人快得多,两百多步的距离转眼即到。这帮大汉身后背着短弓,却并不动用,多半是为了活捉依兰。他们各自从鞍后解下大绳网,挥舞着。看看要赶上时,最前头的鸦青衫大汉率先投出绳网,却略微偏了一些,只擦着两人的脚后跟落地。
“晦气!”
鸦青衫大汉骂了一句,自腰间抽出刀来。此时他身后的人也连连抛出绳网,都被甘虎和依兰险险避过。
又避过一张绳网,甘虎一咬牙,忽然把依兰一推。他练了燕云长歌诀之后,膂力日增,这一推又用上了巧劲,依兰回头待要说话,早被甘虎抛过河滩,直飞进山坡上密密的高粱地里去了。
“虎子哥哥——”
依兰站在高粱地里,身旁锈红色的高粱穗子比她头还高。一瞬间她似乎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了似的,只呆呆地站在原地,害怕又焦急。
“跑啊,快跑——”
甘虎对依兰大吼一声,回身迎上追来的那些人。
虽然只是七匹马,但蹄声动地而来,势头却如千军万马一般,端的是杀气腾腾!为首鸦青衫大汉见甘虎拦在面前,挥刀跃马,迎头斩落,要把甘虎一刀两段。
甘虎本能地一踮脚,向后飞跃。然而鸦青衫大汉举刀的样子只是虚势,逼他后退才是真的。紧跟在后的两名大汉摘下背后短弓,挽如满月,张弦就射。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二十余步,马弓虽短,威力却劲。若是平常人,只消一箭就取了性命。这些大汉见甘虎脚下迅捷,才双弓齐发。甘虎刚刚跳起来,就听见嘣嘣两声弦响,空气中带出尖厉的呼哨。利箭一指头、一指胸,来势迅捷!
一瞬间,甘虎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那箭尖破开空气时细微的乱流,箭羽在劲风中簌簌颤动的形状,在他而言似乎历历在目。他一伸手,准确无误地把两根箭抄到手里。粗大锋利的铁箭头呈扁凿形,乌沉闪亮,不知饮过多少人血。
鸦青衫大汉纵马直进,与甘虎相差一个马身的距离。眼看他的刀就要落到甘虎头上时,甘虎把手一劈,两根箭呜一声厉啸着倒飞回去。鸦青衫大汉挥刀打飞了其中一根,却被另一根射个正着。箭杆深入他肩胛下方,大股大股的血随之喷出,把青草染得殷红。鸦青衫大汉闷哑地惨呼一声,捂着胸口滚落马鞍。
“呜呼!呜呼!”
眼看鸦青衫大汉落马,其余大汉们似乎很激动。他们大声鼓噪,口里嚷着甘虎听不懂的言语。紧跟其后的红衫大汉做了个手势,所有人一齐弃弓抽刀。最后两骑左右分出,绕到甘虎后面包抄。前方四骑则掠过战场中那匹彷徨四顾的空马,呈扇形铺开,截断了甘虎所有可能的逃路。他们四前两后地分进包夹,一路高声唿哨着,与中原骑兵的作战方式迥异。
甘虎手无寸铁,在锋利弯刀的紧逼下显得有些局促。但他镇定地缓缓变换方向,始终保持防御架势。
骑马大汉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也是穿青衫的一人粗野地炫耀了大嗓门之后,纵马直撞而来。他横推马刀,刀锋直指甘虎脖子。甘虎看准来路,一拳劈在对方手腕,乘势夺下马刀。武器被夺,这大嗓门的轻蔑立时变作惊恐。甘虎抡起这柄刚才还属于敌人的马刀,迅疾无伦地一刀反砍!
刀是雪亮精钢,锋刃如雪,不费吹灰之力划开那领青布衫,接着一一切开臂骨、胸肋、最后刀尖从大汉肩骨斜上挑出,带起老长一条血线。
大嗓门汉子自腰至锁骨几乎被劈成两半,整个人都软了。甘虎一拳把死人打下马,空鞍的战马嗒嗒跑开。他把刀在空中轻挥一下,刀锋上的残血随之挥得一干二净,雪亮如发硎初试。
目睹同伴瞬间惨死,其余三个大汉气势为之一滞。他们纷纷勒马,逡巡着不敢上前。甘虎竖起马刀立个门户,仍旧一言不发。
白衫骑马人这时正好赶上来,见此情况,似乎很不满意。他用一种甘虎听不懂的语言高声说了几句。也许是被催促或责骂了,剩余五个大汉互相看了看,再度纵马,从不同方向朝甘虎夹攻而来。
甘虎架开迎面一劈,挺刀直刺,深入对手肚子。被开膛的青衫大汉趴在马鞍上,带着一股粪便的臭气败走。此时另外一名红衫大汉从甘虎左侧掠过,刀锋斜着倒卷过来。甘虎本能地左手一格,被弯刀狠狠地砍中前臂。一瞬的麻木之后,是炸裂般的刺痛。
甘虎咬牙忍住剧痛,闪电般回身出刀。刚刚得手的红衫大汉还没来得及勒转马头,就被甘虎一记翻身竖劈,从肩膊直斩到腰臀!红衫大汉脊骨两断,在鞍上虚弱地摇晃了几下,忽然半截身子折下来。战马嗒嗒地跑开,红衫大汉失去生命的躯体被马拖着在沙和草里打滚。甘虎夺下死人的刀,双刀交击,斩出一串火星。
紧随在后的四名大汉一愣,纵马而进的势头不由得缓了。甘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突然暴起。他狂风般卷入敌人之间,暴烈地左右挥砍——刀如闪电,血肉横飞!一记横劈袭来,他架开,顺势将刀锋斜滑。先削断了一排指头,又沿腰肋和胯骨之间割开对方肚腹。这些招式刚开始还有些生涩,越杀到后来越是圆转如意。战斗的本能似乎刻进了甘虎骨子里。到后来,他已经完全不用思考,全凭瞬间的自然反应出刀。凶狠凌厉,当者披靡。
短短几个进出,四名大汉全灭。失去主人的战马漫无目的地在河滩边游荡,情景十分凄凉。
白衫骑马人在二十步之外勒马。他凝视着甘虎,神情慎重地问道:“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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