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我回到宿舍又想起义总的话。这时尉迟伋、翦莫炟、轧权三人回宿舍换衣服,看样子是要外出。
“甫訸,咱们一起去休闲广场吧。那里晚上特热闹。”翦莫炟一边从衣箱中拿出他那件最喜欢的米黄色的休闲裤,一边朝我笑道。
“是呀,甫师别老待在屋里,怪没意思的。”轧权常以学生自居,当然叫“老师”的口气打了折扣,听起来很像“富士”。
我听了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摇摇头说:“我不去,你们玩吧。”
三人感觉到消沉的氛围,已悄然笼罩了整个屋子,都不想浸泡成我这般模样就仓皇而去。
屋子里静静的,苍白的墙面被岁月雕刻的横七竖八的道道沟壑,冷眼一望却是狰狞可畏。床铺挨近的墙面贴的最多的就是明星靓照,可我一点也没有兴趣欣赏。寂寞中,我的思绪飞过高山,越过峻岭,想到了母亲。如果母亲真的在我的身边,那么我会感到一些温暖的存在……
我想到这些忙刹住思想的飞越,前面尽管是美好,但也不乏伤感和对倚赖的向往。这不是进步,而是退化。我心理暗暗地唤醒了自己的心神,望望黑夜中的市景,有股苦涩的单调。家里让我在单调中感到沉闷,但却感觉踏实;市内让我感受到繁华,却总让我有种无家可归的失落。耳边还可以听到楼下餐厅的那些推杯换盏的喧哗声,令我生厌。正因为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真理所在,这种场合常常让我置身于其中却不知自己的心究竟在何处。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我时常陷入旁观者迷的僵局。
思绪飘来飘去,却没有个头绪。如在乱草丛中蹚行一样,不知还会蹚出什么东西。我猛然间想起了收音机,于是到床头去取。不经意间我瞧见了翦莫炟床位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新添了一件很别致的衣钩。上面共有五个钩位,每个钩位上面都是一张张喜怒哀乐愁,不同神态的脸谱。形象逼真、憨态可掬。我见了就有种新鲜感,爱不释手。毕竟这样的衣钩我以前还未见过。我突然好奇:这个衣钩除外观新颖外,是不是更实用?也就是说它能承受多大的重量?看样子是贴在了墙面,反正没人,倒不如我亲自试探一下,便可分晓。我这一突然的想法,带有很大的盲目性,这与我平日的性格有点反差,于是一个冒失的笑料就此上演。
我兴致大增与刚才的沉闷形成一个很大的反差对比。此时的我已将目光全部转移到了这个衣钩。上面只挂了2件外套。我自认为分量不够,又将其它空余的钩位挂上衣服。衣钩依旧安然无恙,看来我低估它了。我想了想,觉得用衣服测试虽有标准,但不够发挥极致。倒不如用手试探更直截了当。我伸出右手,将衣服拿下,然后弯曲右手食指钩住中间的钩位,用力、用力,再用力——糟糕!衣钩一下子从墙面滑下,意外,意外,绝对意外!
我当即料定自己闯祸了,忙伸手补救。希望能将衣钩再次粘到墙上,哪怕坚持到他们回来,也可以蒙混过关。我努力往墙上贴,并持续按压时间。可无论怎样衣钩就是不能青春焕发,见到奄奄一息的是那副带着青春气息却步入膏肓的可怜,我就难以施展扼杀破坏的妙手回春。看来破坏的门徒远比创造的门生更聪慧过人。我有些急了,这事本身就是自己不对,再加上宿舍无人作证,赖我故意破坏那是理屈词穷。我无奈之中,想一走了之。待他们回来再回来,给他们一种一无所知的假象。可我总觉得这样有点缺德,做了错事还不敢承担,那算什么男子汉!再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谁清楚,自己不能在外面瞎耗时吧。要不就主动承认一下,大不了明早赔他一个。我又担心他们去喝酒,回来听不进解释。这样事情倒是麻烦。思来想去,眼看时间已经10点半,我终于决定“以静止动”静看变化。
我找出纸和笔,匆匆写了个小条,叠好压在那两样衣服下面。洗漱完毕就赶忙躺下了。我在不安中度过分分秒秒,仿佛即将面临大的战役。当翦莫炟他们回来时,老远便能听到他们的说笑。我忙盖紧了被子。
果然,翦莫炟很快瞧见了陨落的衣钩,他走了过去边整理边说:“瞧瞧现在这些商品的质量真是差劲,上午新买的就支撑不住了。”
“那准是衣服太重,给它累坏了。”
“拉倒吧,这是衣钩不是水泥钉,连这么点衣服都不能挂住那还有什么用?”
“有个词是什么金…其外…”
“那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快别寒碜自己了。”
“对,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最合适。哈哈。”
“小翦呀,我当初就劝你别买,可你不听,只图精致。这回后悔了吧。”尉迟伋摆出一副有先见之明的傲气。
“我才不后悔呢,又不是贵东西。”有趣,虽然翦莫炟心里有些认同,可嘴上绝不折服,否则太失面子了。
简短的对话,我听得清楚,我又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写那多余的字条,不然一切都这么自然了。
果然翦莫炟在整理中,看到了字条。当然一边的轧权、尉迟伋也都同时见到了。他俩相互一笑,左右夹击,争抢纸条。因为那二位认定藏于这样隐匿的地方的东西,一定不凡。说不定是哪位姑娘的暧昧之笔。他们越抢,翦莫炟越强力保护。但最终以单不抵双而失败。尉迟伋夺去了,他的强健是一种财富,显然已是一种保障。相对于翦莫炟而言,失而复得就不那么简单了。
“亲爱的翦儿,你还好吗?我好想你……”尉迟伋细语柔声的一念,增添了不少氛围的欢笑。我躺在床上,本以为读的是自己的内容,却不妨另有节外生枝。翦莫炟紧张坏了,他怕下面的更肉麻,急着争抢。他不知谁这么荒唐,这么粗心,弄得他自己仓促间已经冲了杯“惊羞怪异”掺杂的疑问,却喝不出个味道。
一声响遏行云的带有阴险的笑,惊醒了大家的思绪。尉迟伋原来平静的脸,在刻意下勉强坚持了十几秒后,终于开怀大笑。他拿的纸条正是我写的,而反应灵敏的他在夺过纸条的那一刻就酝酿了这一可笑的机智。
接下来尉迟伋才完整地将纸条按原样读了一遍。
莫炟兄:
实在抱歉,我闲待时发现你新买的衣钩很漂亮,一时好奇,贸然施力,导致衣钩掉落,无法复原。实在对不起,本想当面道歉,讲明事情,可等待你到10点多见你没回来,我就写此便条以示说明。请勿扰他人,我明天一定奉还一个。
猪云超
他们三人对于“猪云超”这一署名感到奇怪。饭店可没有姓“猪”的,再说百家姓里恐怕也没有这个“猪”姓。他们猜是有人在搞恶作剧。翦莫炟注意到便条的真诚,不像是玩笑。于是他什么也没讲,望了一下宿舍,便准备休息。
一大早我因心里有事,刚刚6点半就醒来。透过窗帘的边角,可以看到外面下雨的场景。细雨蒙蒙,有股清凉,为烈日炎炎的天气缓解了无休止的疲劳。我洗漱完毕才来收拾铺。不知什么时候枕边多了张纸条。
咦?这不是我昨晚给翦莫炟写的便条吗,怎么回来了?我忙看了起来。
猪云超:早上好!
你不必自责,衣钩本身也不算结实。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何必太见外?况且好奇心人皆有之,不是错误。你不用去买,那还能用,只是你隐姓埋名的好让我难找。
莫炟
我看了此话,心生感谢。理解万岁!只是在这件事上,自己还是歉了人情。我望望熟睡的翦莫炟,转身下楼去了。
外面的雨不算大,却很细密,如纱布帘一样隐隐约约。这样的天气行人车辆都比平日少了许多,似乎大家都在捉迷藏。于是市场的卖货主也融入其中。使我好难找到那样精致新颖的脸谱衣钩。好在古圣先贤有言在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自然也知晓其意,最终以此告胜。
回到宿舍,翦莫炟还在细雨沙沙的陪伴下安闲的熟睡,我便将歉意悄然地弥补于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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