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皇帝身着滚龙袍,头戴镶有蓝宝石的龙冠,坐上御辇奔乾清宫而去,宋飞在后面跟着,内心惴惴不安。
几位王公大臣和一位容貌绮丽的旗妇已在大殿坐着。同治皇帝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位王爷的身上,脸突然阴沉得要下雨,厉声骂道:“文祥,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朕不是已经下旨将恭亲王的爵位革去,为什么他的顶戴花翎还是依旧?”
文祥战战兢兢,跪在地下答道:“圣母太后让臣收回皇上的成命。所以恭亲王爵位照旧,服饰未有变化。”
“皇上,你这戏唱的是哪出呀?先坐下吧,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哀家还这大殿上坐着呢。”那旗妇开口。
宋飞偷偷望去,那妇人坐在众人的中央,所有人都俯首帖耳,毫无疑问就是西太后慈禧。
“恭亲王为圆明园的事对朕多次顶撞,无礼冒犯。今天载澄竟在朕的面前拂袖而去,朕下旨革去他的亲王爵位和载澄的贝勒郡王头衔,以示惩戒。”
慈禧太后望了恭亲王一眼道:“恭亲王,皇上重修圆明园,这个事当初哀家是首肯了的,皇上也是一片孝心呐。”
“禀太后,这个微臣自然明白,所以臣开始也是支持修园的,臣还上贡了白银两万两。但据臣工禀报,圆明园离皇城四十余里,已经损毁严重,重新修葺恐怕费资甚巨。现国家虽已平稳,但财政并不宽裕,西欧各国与东洋日本都虎视眈眈。皇上刚亲政就大兴土木,恐怕不妥。臣这里有一折子,还请皇上和太后过目。”
慈禧看后,命内侍太监交给同治皇帝。同治皇帝打开一看,是《敬陈先烈请皇上及时定志用济艰危折》,附议此折的,还有文祥等10余名御前大臣与军机大臣。
“依母后的意思,那该怎么办?这圆明园朕日夜监工,耗费大量心血。到底修还是不修?”同治皇帝觉得很没面子,急声说道。
“圆明园是我大清国的耻辱,也是先皇的屈辱,重修园子的事情,不能不办。但不能操之过急,我看呐,圆明园暂时停工,等国库充裕再行修建。”慈禧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周围的大臣窃窃私语,都点头表示同意。
“恭亲王辅政以来,功勋卓著。开洋务,灭长毛,没有他,哪来如今这太平盛世。虽然他有悖皇上的意,但我看他还算是个大大的忠臣,削去他的爵位,诸位王公大臣恐怕会有想法,我看还是算了。”慈禧虽然跟恭亲王有矛盾,但当时还不想和他翻脸。
文祥、沈桂芬、李鸿藻和?王奕?、醇王奕?见状,也都马上跪在地上高呼:“太后圣明,请皇上收回成命。请皇上收回成命!”
同治皇帝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在坐在大殿之上,现场的气氛让他极为尴尬,他强忍心中的怒火:“重修圆明园的事情就依太后的意思办吧。但恭亲王的儿子当面顶撞朕,他身为人父,难辞其咎,革去爵位也是为了以儆效尤。”
“皇上日理万机,操劳国事,还要为臣下的不肖之子忧心,我实在惭愧,回去之后,我一定严加管教。”恭亲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微臣三、四两子俱幼殇,故王妃把载澄宠坏了,冒犯皇上,还请太后和皇上念及臣的苦处,网开一面。”
“恭亲王言过了。载澄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顽劣一点,也不失我旗人的血性。我看这事也就不用再追究了,这事就这么着吧,我先歇息去了。”
望着慈禧和诸位王公大臣离开的背影,同治皇帝目光呆滞,殿外天上如丝绸般的白云,都涂上了一层鲜艳夺目的红彩,仿佛此时他心中撕裂的伤口,同治皇帝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被人抽了一个大嘴巴,还得陪上笑脸,不仅没有作为一个皇帝的尊严,连最起码作为成年人的尊严,也被活生生剥夺了。
宋飞在殿外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观慈禧的言行,并不像一些野史上记载的那个阴险狠毒、睚眦必报,狐狸其貌而虎狼其心的泼妇。言辞和办事都很有分寸,对恭亲王和一帮王公大臣都掌控有度,对圆明园和载澄的事情处理也是入情入理,极为妥切,这让宋飞想起意大利政治思想家和历史学家马基雅维利《君主论》说的:“君主必须具有狮子的勇猛和狐狸的狡猾。”
陪着一脸泱泱的同治皇帝回到弘德殿,宋飞内心五味杂成,同治皇帝空有一些抱负和不满,碰到军国大事,他的圣渝不仅出不了紫禁城,连这弘德殿都出不了,训练布库除掉恭亲王,再逼慈禧交权的想法太不现实了。
“这样被人当作木偶的日子,朕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同治皇帝把拳头狠狠砸向龙椅。
“要做成我们的大事,现在必须笼络一个人。不过皇上可能要做出一点牺牲。”宋飞沉思了一会,跟同治皇帝耳语了一番。
“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朕即刻传旨。”同治皇帝转忧为喜。
黄昏,夕阳将半空的晚霞烧得通红,慧妃抚摸着自己乌黑光滑的青丝,在园中清唱着小曲解闷。李莲英带着八太监抬着的小椅轿进了园子,笑容灿烂:“恭喜了!慧妃娘娘,皇上今晚要临幸,你好生准备,可要多为太后争点气,听说皇后那边已经怀上龙种了。”
李莲英走后,慧妃回房洗浴,把自己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了一番:桃腮樱唇,肤白如玉,小红衫儿半开着襟,露出翠绿色的抹胸,浑身散发出妩媚的气息,她**正浓,都快半年多没跟同治皇帝亲热,对这一晚,显得特别地期待。
夜色已至,乾清宫内却烛火通明,不时几只通体半透明的小飞蛾扑入火里,烧得啪啦啪啦地响。
“皇上深夜招臣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内务府大臣、神机营的第二号人物荣禄跪在乾清宫的殿下。神机营是清政府1861年建立的,下辖马、步队25营,官兵一万四千余人,添置枪炮,当时由醇亲王掌管,常守卫于紫禁城,皇帝巡行时亦扈从。
宋飞没想到荣禄气质和长相也不错,颧骨突出,双眼炯炯有神,加上一米八左右的个子,按现代的标准,也算是一位大帅哥。
宫女端着冷盘、热盘开始上菜,不一会桌面上已经琳琅满目。荣禄坐到御赐的椅子上,面前放一个小食碗,碗里是生鹿血与白兔胎做成的羹。眼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深闷明虾,韭菜甲鱼,清蒸雀肉,豆腐煮泥鳅,肉酉咸鼓,爆肉双下角子、莲花肉,荔枝烧肉……这些食物都是大补壮阳之物。
“你先起来说话,喝一杯吧,朕有些话细细说给你听。”同治皇帝一个劲地给荣禄劝酒。
御赐的酒,荣禄不敢不喝。约摸两个时辰后,他欲醉欲昏,同治皇帝恩准他就在宫中休息。宋飞搀扶荣禄走出乾清宫,到一座别致的院前就离开了。
醉意朦胧的荣禄只以为这是皇帝恩赐的普通房间,也就毫无顾忌地走进屋里。穿过门厅,后面是一间雅洁的书房,壁上挂着几幅清秀的字画,窗下置有书案,书案上纸笔砚墨一应俱全,荣禄正惊叹皇宫中竟有这般雅室,忽见书案上搁着半杯茶水,上前一试,尚有余温,口渴已极的他不等细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觉清苦微甘,煞是解渴,却不知其中放着催情的药物。
屋子从窗里透进一片月光,十分昏暗。在房内侧是一宽大的檀香木床,罗帐低垂,荣禄半睁着朦胧的眼睛,解衣就寝。他拨开罗帐,眼前竟然出现一名浑身一丝不挂的女子,云鬟高耸,眉目闭着,娇俏的白脸蛋上红霞匀染!
荣禄仿佛在梦中一般,那女子闭着眼睛,玉臂勾人,两人一阵香吻。荣禄正要兴起,那女子双眼睁开,一声惊叫:“啊?你是谁?怎么敢上龙床?”
这时,屋内的红烛都突然亮了起来。同治皇帝和宋飞走了进来。
“荣禄,你好大胆子,竟敢调戏慧妃。”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荣禄的酒一下子被吓醒,连滚带爬下了龙床。
“臣妾该死,臣妾以为是皇上……”慧妃泪如雨下,哭哭啼啼要去寻死。
“你这小贱人,还不赶紧回去,在这丢人现眼。”慧妃一直都跟慈禧走得很近,同治皇帝本来就厌恶她。
“荣禄,你身为内务府大臣,可知擅闯朕的寝宫,调戏妃嫔是何罪??”
“诛…诛灭九族……奴才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念在奴才多年跟着太后的情份上,饶臣一命。”荣禄像条狗一样爬过来,低声下气地拉着同治皇帝的龙袍。
“你的意思是要皇上将此事禀明太后?”宋飞大笑。
“小公公,你可要救我一命。刚才是你带我到这里,我喝醉了才误进皇上的寝宫。”
“荣大人,你休息的房子就在前面,谁知你是不是有意进错房间。”宋飞冷笑。
“啊…”荣禄目瞪口呆。
“荣大人,要活路也不是没有。”宋飞说道。
“啊?还请小公公明示。”荣禄见事情还有转机,连忙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活路一会再说。你擅闯皇上寝宫,调戏嫔妃,这件事你先得认个错。”
“奴才认错,奴才罪该万死!”
“口说无凭,荣大人还是立一张字据吧,记得按上手印。”宋飞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笔墨。
荣禄没有办法,只好按宋飞的要求写好供词。荣禄虽然狡诈,却没想到同治皇帝和宋飞会来这么违反常伦的一招对付他。写完供词,他战战兢兢地问:“敢问皇上深夜召奴才进宫,所为何事?”
“朕并不为难你。今年的木兰秋,朕打算会同新疆、西藏、表海、蒙古等王公去避暑山庄。这是朕亲政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狩猎,声势一定要浩大。朕想从神机营调遣两千精兵护驾。”同治皇帝正色道。木兰二字,在满语中意思是哨鹿,从康熙二十年,即1681年开始,清朝皇帝把每年秋猎称为木兰秋,是清朝“秋狩习武,绥服远藩”的国家重要盛典。
“啊??这事情奴才得上报醇亲王和太后,才能定夺。”“荣大人,那你调戏慧妃的事情,是不是也要上报太后再作定夺呀?”宋飞扬了扬荣禄刚立下的字据。
“这个……”荣禄额头直冒冷汗。
“荣大人,你就不要犹豫了。区区两千神机营将士,你不会调不动吧?再说,皇上秋猎,随军护驾也是神机营的份内之事。”
“不知皇上准备何时调遣?”
“你尽快挑选神机营精锐两千,交由两广总督瑞麟统领。他是一个老将了,先皇时曾管理神机营事,他来办这事应该比较妥当。”同治皇帝道。
这时,一阵夜风吹散了殿外的乌云,月亮爬上紫禁城的半空,幽冷的光照着被鲜血染红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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