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就弹，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回到周府我是绝对不会再弹的。我这么想着，看了周道一眼，站起来道：

“既然大哥这么抬举小乔，小乔就不推迟了，这就为大家弹唱一曲吧。”于是有人把筝摆了上来。周道愣了一下，或许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答应了。

在筝前坐定，只见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弹什么曲子好呢？思索间，一抬头，又看到了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长相思的曲调，蓦然回响在耳际。我一惊，看看四周，大家仍是安静地看着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刚刚那一瞬，我难道是在梦游吗？低头正待拨弦，长相思的曲音，又隐约响了起来。

“是……你吗？”月光下，周瑜那一袭白衣抚琴的身影，恍然如梦般的出现在眼前。凤求凰，长相思，慢角调，第三弦……刹那间，我忽然懂了――弦动我心，周瑜寄来的琴弦，原是“心弦”之意啊！眼睛里，感觉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那么，我也将我的心，付诸这筝弦吧……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红颜空自许，南柯一梦难醒；空老山林，听那清泉叮咚似无意，映我长夜清寂……”[1]

我抚筝而歌，一曲终了，四周仍是鸦雀无声。半晌，孙权的声音方才打破了沉寂：

“嫂夫人的一曲长歌让权终身难忘。权刚才的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嫂夫人见谅。”

我轻轻一点头，起身回到了座位上。众人们这才开始赞叹起来。

“小乔妹妹弹唱俱佳，我该赏你点什么呢？”久未说话的孙策，忽然开口问我到。

“我……”我踌躇了一下，道：“我想去巴丘……”

孙策一愣，许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这不合规矩”，终于，孙策开口道，“这样吧，我把你刚刚弹的那把筝赏给你，这可是一把上好的筝。”

“谢姐夫。”我起身福了一福，失望地坐下了。其实我知道孙策是不会答应的。早在大军才回来的那一日，我就跟叔父讲过想去巴丘的事。可是叔父无奈地告诉我，将领独自驻守在外，家眷必须留吴，这是规矩。我追问原因，叔父面露难色道，因为驻守在外的将领手握兵权……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家眷留吴，实为人质……所以对于孙策的拒绝，我早已料到。也许，孙策只是不能坏了这个规矩，可是我却更加疑心孙策是不是因为蝶衣的事对周瑜起了隔阂……

又坐了一阵，我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席了。眼前的欢歌笑语、歌舞升平之景实在是越来越刺激我的神经。

“妹妹可是在怪伯符没让公瑾回来？”姐姐送我出来的时候，轻声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不知该跟姐姐说实话还是说谎话。

姐姐见我没有回答，叹口气道：“我明白妹妹的苦衷。但伯符让公瑾驻守在外，实是因为公瑾是伯符最信任的人……”

是吗？我暗道。如果信任，至少该任周瑜为庐陵太守吧？否则留在庐陵，岂不是还得受孙辅的牵制？

“我知道……我不怪姐夫。”我还是不想让姐姐为难，有些违心地说道。

“这就好……以后没事的时候，还是常来将军府看看吧。”

“嗯。”我应着，登上了马车。

身后，周道也告辞出来了，登上了另一辆马车，和我一起回了周府。

“弟妹――”在周府门口下车的时候，周道叫住我，欲言又止。

“大哥什么都不用说”，我应道，“小乔记得自己讲过的话，今天没有遵守，想来大哥也知道小乔是实属无奈。但在周府里，小乔会好好遵守的。”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去了东院。

“夫人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阿云见我回来，诧异道。

“想是喝了点酒，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来了。”我说。

“夫人不舒服么？那阿云去做点解酒的汤来给夫人喝。”

我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问道：

“今天不是该阿蛮当值的么？”

“嗯，阿蛮姐姐也说有些不舒服。阿云想反正夫人晚上也不在，便让阿蛮姐姐先去休息，由阿云代她一阵的。不想夫人回来得这么早。”

“阿蛮不舒服？”我诧异道，“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不要去叫她了。”

“是。”阿云应道，便下去了。

一会儿功夫，阿云端了解酒汤进来，虽然在家宴上我根本就没怎么喝酒。不过我倒真想过一醉方休，可是又不愿让人看见我醉酒的样子。

“阿云，我想去看看阿蛮。”喝完解酒汤，我对阿云说道。

阿云与阿蛮住在同一个房间，阿方与阿若住在相邻的另一个房间。以前晚上是有两个人值夜的，不过因为周瑜不在，我便让她们晚上来一个人就行了。

“不可不可”，阿云说道，“我们下人的房间，夫人还是不要去的好。”

“这有何妨？”我道，“阿蛮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阿云看我执意要去，也只好领着我去了。

走进阿蛮和阿云的房间，不料，屋子里却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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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曲曲名《云水》，原唱：风中采莲，作词：司马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