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声渐渐低下去。
不久,朱门打开,一人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萧初鸾立即闪避在一侧,让面上犹有怒火的晋王毫无阻碍地离去。
他本已下阶,却不知为何突然转身望来。
她的目光撞上他凌厉似刀的目光,对视好一阵子才垂眸,躬身道:“王爷。”
晋王宇文欢审视着她,面色铁青,冷硬如石。
须臾,他迈步离去。
吴公公带她进入御书房。
下跪,叩首。
御案后的皇帝,就是诛杀萧氏的刽子手,就是让她身受黥面之辱、断椎之痛的仇人。
烈火焚心,痛恨灼烧着她的神智,她克制不住地手足发颤。
“你是尚寝局文玉致?”仍然是那冷冽的声音,多了一些威严。
“是奴婢。”
“抬起头来。”
犹豫须臾,萧初鸾缓缓抬首。
目光触上皇帝宇文珏打量的目光,她丝毫不惧,凝视他半晌才垂眸。
当年十九岁的新君,如今已是二十四岁龙威赫赫的皇帝。
面目仍然清俊,只是成熟了几分,目光也更为犀利。
方才的怒火与大吵,让他白皙的面庞添了一丝粉红,眉宇间的怒气尚未散尽。
她瞥见,他略抬右臂,轻轻挥手,御书房中的公公都退出房外。
他问:“你的眼睛……”
她垂首答道:“奴婢素有眼疾,十二岁那年患过,未曾用药就好了,大夫说奴婢眼疾无碍,会自行痊愈。”
宇文珏离案,行至她身前五步处,“你可知,朕今日传你,所为何事?”
“奴婢愚钝,望皇上明示。”
“本月二十八是太后芳诞,你可有尽职、做好尚寝该做的事?”他质问道,语气颇为严厉。
文玉致的记忆纷至沓来,是了,二月二十八是唐太后二十三岁诞辰,皇帝早在一月前下旨,为太后庆生,着六尚局全权操办,所需物品皆用宫中最好的。
如有差错,必定重罚,甚至因此丧命。
她斟酌再三,谨言道:“奴婢事事亲为,所选物品皆是宫中极佳之物,若有差错,请陛下降罪。”
“慈宁宫中所用的床席帷帐,太后所用的舆辇扇伞,等等物品,你自己说,是最好的吗?”宇文珏怒哼,重重挥袖。
“太后乃皇上皇嫂,诞辰所用之物与皇后相较,同为品级,不知皇上……”
他逼近她,压低声音,“锦衾绣枕,凤帷鸾帐,都要换,不绣鸾凤纹饰,朕要鸳鸯,明白吗?”
萧初鸾大骇,不是因为他的靠近,而是因为他所说的“鸳鸯”。
唐太后乃先皇皇后,先皇在位一年因病驾崩,无子继承皇位,太后纯善,下诏着先皇二皇弟宇文珏登基,延续国祚。
守寡太后,岂能用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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