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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摇光》1-6 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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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悸魂动魄的低吼声而来的,是遮天蔽日的黄沙。

旅游车本来所行驶的公路,连同公路两侧的椰枣树、更远处的天际,都被黄沙淹没了。阳光也渐渐黯淡;窗外只见一片浑黄,再没有其他剩下。

司机凭着感觉把车缓缓地停到了路的一边,熄了火,回头用蹩脚的英语对我们说:“沙暴,过去很快,等一――”

风铃般的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汽车的前挡风玻璃骤然碎裂;他随着飞入的黄沙歪倒在档位上,头砰地一声触地,半截舌头被闭合的下颚带动牙齿切断落在旁边,圆睁的双眼没有焦点地看着我们。

Berserker在玻璃碎裂的那一刻便蓦然起身,对着黄沙飞入的方向举起左锤贪狼;飞射而来的砂砾速度奇快,我没有座椅遮拦的左手上瞬间被擦破了一层皮。

“快,Saber,站到前面来!”口中这样说着,Berserker早就动手把Saber拉到前方挡住射入车内的砂砾,“Caster,会用反魔――”

“Iris!”Caster指向碎裂的车窗,手中喷溅出七彩的光流;飞射而来的黄沙一遇上这束光流就失去了速度,像大雪般纷纷落在车内。涌动的彩虹从奔涌的射流一点点扩展着,最后变成了一个以Caster为中心、直径在十米左右的光球。我们所乘坐的旅游车周围深深地凹进了地面――不,是刚进入光球便落下的砂砾堆积成了环状的沙丘。

已经再次披上她厚重的墨绿色法袍的Caster收回伸出的手指,兜帽下的脸看不出表情:“不补充魔力的话能支持大概十分钟;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就应该已经被沙子淹没了。”

我俯下身查看歪倒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还有温度,但是已经没有脉搏了;他的身体被沙子射得像海绵一样,驾驶位旁满是积血。那瞪大的双眼,似乎还在莫名惊诧着;然而瞳孔已经散了。

“不用看了,已经救不回来了。”凛咬着下唇,抑制着自己的表情,“用魔力驱动的沙暴吗。还真是大手笔呢,耗费这么多魔力做这种大范围无目的攻击。但是就凭这种东西,也想拦住我们么?哼,Aeolus!”

她的右手握着一块巨大的黄玉,向着左手小臂拍去;宝石在接触衣袖的一刹那违反常理地化为齑粉,可以感觉得到,海量的魔力涌入了她的左臂。在她喊出风神的名字的那一瞬间,水绿色的光芒射穿了她红色的衣袖,照亮了整个车厢。

“哦啦,用倒置的龙卷从沙尘的上方吸入空气,同时把沙子向下方吹开么。看不出,很有进步嘛。似乎效果比Saber用风王结界还好一点点吧?不过这么完美的黄玉可不多见,真是可惜了呢。”对着冲动过后一脸肉痛的凛,Caster故意赞扬着。

――不过,看到无辜的人就这样死去,对着死者这样的眼神,像凛那样的愤怒和冲动,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法老、什么样的神王、什么样的英灵,我都要用我的这双手打倒!我对着毫无生气的尸体,默默发誓。

被Berserker拉到驾驶座旁边借对魔力挡风的Saber刚刚结束了为死者的默祷,直起身来,倏然睁开的翡翠色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芒;魔力编织的铠甲平空出现,带着风铃般的碰撞声覆盖在她的身体上。

“用这种不负责任的无差别手段攻击敌人,连自己的人民都毫不顾惜,这种王者,也有资格自称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吗。想不到,宣战时声称不想伤害自己子民所以和我们约在远郊作战的人,才过了一小时就卑劣到这种地步――既然如此,就让我把你斩回英灵之座吧。”用带着铁手套的右手贴上左胸,她斩钉截铁地宣告道。

“好了好了,战前动员做到这里就够了。先下车吧。”同样穿上了黑色铠甲的Berserker推开车门,跳下车去,招呼着让我们也下来,语气居然轻松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退回去是不可能了,离事先约战的地点――胡夫金字塔――也只有几步路了。趁着你们两个的魔术还没有消散,一鼓作气,尽快冲过去吧;要为无辜者报仇什么的,总是在血还没冷的时候最好。不过,到了那里,战斗应该就开始了。”

“啊,或许比你预料的要早呢。”换上了眼罩和黑色紧身皮衣的Rider微笑着,被眼罩遮挡住的双眼望向远方。

沙尘暴没有一丝止息的迹象,只有我们身边的一小圈是风平浪静的;如果有人的目光能穿过七色的光球、再透过这重黄黑色的帐幕看到远方的话,也只能是不凭借视力的Rider了吧。

不过,很快这个猜想就被颠覆了――Rider确实感觉到了敌人,却并不是用视力。

下车向着金字塔徒步进发的我们,只走了三四分钟,就遇上了敌人――但是远在目光穿透沙暴的帐幕亲眼看到它们之前,我们就感觉到了它们的存在。因为……

“地面……在震动?”在Rider之后,樱第二个发现了异状。

在她惊奇的那一瞬,敌人进入了视野

……与其说是敌人,用敌群这个词来描述应该更为贴切:向我们走来的,是上百座各自不同的雕像。

棕褐色的砂岩猎豹,稳健地迈着碎步。

深绿色的蛇纹石鳄鱼晃动着粗短的腿,用和外表不相称的敏捷贴着沙面滑行着靠近。

黑曜石的狗头巨人握着镰斧连枷,用前进的脚步摇撼着地面。

雪花石的鹰头巨人空着双手悠闲地前进着,轻快地踏出沉重的步伐。

暗红色花岗岩的河马。

青灰色大理石的公牛。

以及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巨像和巨兽,从飞扬的沙尘天幕中现出身形,势不可挡地向我们的方向列阵挺进。虽然大小参差不齐,但那仿佛无坚不摧的气势,分明就是一支军队。

在他们背后的,是若隐若现的金字塔;在我们的侧面,是狮身人面像。但是谁都没有对三四百米开外的奇观投去哪怕一眼;因为用震动这个词来描述此时的地面,已经太过温柔了。

虹彩的光幕随着大地的颤抖黯淡下来,眼看着就要湮灭。

“都是石材吗。那些雕像,只靠刀剑是造成不了多少伤害的――葛木老师的拳头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为杀死血肉之躯而设计的魔术,对付石材的效果会差到一定程度。真是,难道要这样可笑地输掉吗!”凛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咬牙切齿地说着。

“不用管这么多。既然肯定是苦战,那就尽早开始吧。”我准备好弓和剑的设计图,准备趁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先射杀几只;但是Berserker微笑着伸出手:“稍安勿躁。

“既然底牌对方都已经知道了,那不妨就先用掉一张。反正有樱小姐在,魔力消耗多少都无所谓对吧?而且这么空旷的沙漠,加上有金字塔挡着,不至于会有误伤,实在是再完美不过了。”朝着Saber点头示意,他这样说道。

“早有此意。士郎,可以吗?”Saber转向我,冷静地询问着;但是和她相处了一年,看到她燃烧着的眼神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她眼中的烈火,是对正义的渴望;那也是现在正烧灼着我的心脏的感情。

“啊,放手去做吧。”点点头,明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的双手握住了看不见的剑柄,透明的剑身一点点地显露出黄金的颜色来;剑上束缚着的风像绷带般一圈圈解开,吹散了已经摇摇欲坠的虹彩光球,抵消了凛施放的、倒置着的龙卷;有那么一瞬间,我们身边突然静得一丝风也没有。

但是下一秒,飓风和眩光便撕裂了这种平静。那是Saber呼唤着誓约胜利之剑的名字,用人类秩序与道德的结晶,对法老的爪牙所降下的裁决:

“Ex―calibur!”

`

纯白的光焰扫过了沙漠,撕开了浑黄的天幕,露出了被遮蔽许久的蓝天。

正在列阵向我们前进的巨像群,来不及反应就化作了飞灰。

光流轻松地突破了石雕们构成的阵线,涌向了远处的大金字塔――

等等。

是我的视力被圣剑的白光晃花了,还是?

远处高地上的三座金字塔里,最为高大的那一座,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不,是非常不一样。它正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太阳的光辉。

沙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停止了。大金字塔那纯白的表面,和金色的尖顶,正在明亮的阳光下散发着不逊于圣剑的光芒。

但是这应该是幻觉。就算不是幻觉,下一秒钟,在它被Excalibur的光流扫中之后――

毫发无伤。

被Excalibur的光流扫中的那一瞬间,大金字塔上泛起了一层水蓝色的半球形屏障;圣剑光流扫过以后,那层水蓝色的屏障一点点淡入空气,而纯白的大金字塔上依然反射着太阳的光辉。

Saber收回黄金剑,皱起了眉头。“能在不造成任何魔力外泄的情况下,抵消掉我的圣剑……。对手,看起来相当强大。”

“啊啦,Berserker,你之前不是说过,对面那个算法老的家伙也有Caster的职阶吗。看起来,这就是他的工房了。本来以自己的工房作为阵地的魔术师就是不可战胜的――Saber,你输了也是正常的嘛。”业内人士Caster发表了这样的带刺的专业意见。

“没错。周围地脉的力量都在涌向那里,这种程度,是整个国家的人望加地脉的汇聚点才能达到的级别啊。有这个级别的魔力供给,刚才的沙暴和喊话不过是小儿科罢了;那座金字塔,是连圣剑都可以分流进地脉、再加以消纳冲抵的魔力枢纽哪。”同样是业内人士的Rider同样发表着专业意见。

“但是,如果有这个级别的魔力的话,完全没必要派刚才那种杂鱼来送死吧?Saber的圣剑可是连希腊那个路人甲都知道的,了解我们底细的对手没道理犯这种低级错误啊。”凛捂住脸,一副想不通的表情。

“但、但是,你们没觉得这座金字塔很奇怪吗。”樱指着面前的金字塔,打断了专业人士们的分析。

没错,确实很奇怪。两侧的两座金字塔,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中间那座最高大的,和印象中完全不同。

无论是导游手册还是电视报纸,我也不是没看过著名的七大奇迹中唯一存留到现在的、吉萨的胡夫大金字塔。但是我所奇怪的是――

“话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大金字塔应该表面坑坑洼洼、而且是土黄色的才对吧?”

“金色塔顶、白色大理石塔身,是它在古埃及时代的原貌;几千年里的劫掠和破坏让它变成今天的破败样子,却并不代表它的过去没有辉煌过哪。Caster和我,当年都是见过它现在的原貌的。”Rider沉静地解释着,“那个法老英灵,魔力多到有空翻新金字塔的地步了吗……不过这样一来,显然他和这座金字塔有莫大的关系了;身份什么的,再见面的时候应该就能知道了。”

“而且,这一次的圣杯就在那里。作为人的收集灵魂的圣杯,和作为器的供给魔力的大圣杯,都在那里。能感觉得到……胜于我的悲苦,和同样胜于我的执念、吗。”樱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大金字塔,低声自语着。

“那么目标就明确了。总而言之,必须攻进那里,才可以结束战争,对吧?也只剩下几步路了,继续走就是了。”出乎意料地,Berserker仍然微笑着,提出了完全没有紧迫感的建议。

我要――

“Berserker。有什么战术建议吗?”试着问问看吧。

“步步为营、小心偷袭,在敌人的阵地战斗,也只有这些谁都知道的条例可循了。本来想说‘见到敌人就围攻吧’,但是一来没有联手过,二来Saber的荣誉感肯定不容许她这么做,三来Caster的魔术起不到多少攻击性的效果――法老Lancer看起来免疫魔法,那个黑皮Archer又是有Saber职阶的,对魔力应该也高得离谱;剩下的我和Rider虽然职阶相类,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战斗风格,想联手都联不起来嘛。唯一的建议就是,”他收敛了微笑,第一次换上临战的严肃表情,“不要顾惜宝具和王牌,尽可能在敌人措手不及的时候动用。我们的底牌已经基本被对方看光了;持久战的话对方多半已经有所准备,所以速战速决是第一要务――反过来说,如果不能攻进去,就直接撤回来。圣杯战争的时间是有限的,更着急的应该是对方,而不是不需要圣杯的我们。”

“……呐,Berserker,‘我们不需要圣杯’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不需要圣杯吗?”发问的,是一直在找Berserker漏洞的凛。

“不。那种东西,什么都做不到。――想要依靠它的力量的人,都是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黑甲的英灵毫不犹豫地回答,宝石蓝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迷惘。

……像是早就有答案、不,不如说是早就经历过一般的,坚定的回答。Berserker的过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还是先结束面前的战斗,再去考虑这个次要问题吧;为无辜者复仇、预防更多受害者的出现,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那个法老,必须死!我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死去的司机那惊讶的眼神。

――

注:Iris,彩虹女神。写到的法术其实是虹彩喷射和反魔法球…Iris另外一个神职就是沟通人和神(彩虹象征通往天界的桥),伊莉雅的母亲名字是Irisviel,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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