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东方才刚刚发亮，乌云又席卷而来，再次下起了大雨。

被雨声吵醒，我爬起来去关窗。刚走近，便被一道冲击推倒在地。素离从窗口跳了进来，正好跃在走过去的我的身上。

扑通一声，我被她扑倒在地，还没回过神来，她便掐住了咽喉：“他来过了吧，他是不是来过了！”

我扒拉下她的手，喘了口气，对她的激动莫名其妙：“什么他？”

“他！就是！”她松开手，但是仍然骑在我身上，挥舞着双手，“他已经找到你了！可是你还活着！你竟然还能活着！”

“喂，你够了。”翻身按住歇斯底里的素离，她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慌张，压着她的四肢以防她再乱动，低低地凑近她的脸，“冷静一点！”

“你活着，就说明死掉的是我。”她脱力似的，停止了挣扎。

“定论？他们是这样告诉你的么？”从她身上爬起来，我也有些手软了，“你不是说，三天后的正午么，这才过了一天半，你就自乱阵脚了？”

她不言语，只是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火红的曼珠沙华映在她的眼眸里，烧起一片嫣红。

“你如此爱惜你的命，为什么？你还有没能实现的愿望么？身为神，不是要摒弃所有吗？”

“我弄丢了宝贵的东西。”她喃喃自语，“必须要找回来。”

“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素离此时狼狈的模样很讨我欢心。

“那不是属于我的，所以必须找回。”她疲惫地闭上了双眼，睑间的缝隙闪烁着零碎的光点。

“你可以说出来，把遗愿留给我替你实现。”出手捂死她的口鼻，她瞪大了双眼，对我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差点忘记呼吸对傀儡来说是无所谓的，以手为刀，术法作刃，劈向她的天灵盖。

并不会让她毙命，只是暂时让她昏厥过去而已。虽然她是只傀儡，但天灵却是行动所需要的精魂聚集之处，猛击之下，只是暂停了运行。离她清醒的时间不是很长，倒也足够我制住她了。

虽然她无法对我造成伤害，但自己缚手送上门的也难得遇上，省去了到时漫地漫天找她的麻烦。好在还依稀记得捆仙索的口诀，只消试了几次，便牢牢将她固定在地面上。

肉鸡也有了，如今只差如何引魂了。

这才是最没头绪的工序，只有一次机会，风险极大，此时又没有时间来做实验。然而只能成，不许败。

为了一个，不知过往的男人我真的值得这样做么？

手中把玩着那珠子，细腻光滑的表面，流转着莹莹玉色。

第二日正午，还有一天。

素离早就醒来，却没有挣扎。如同心灰意冷，顺从安静的躺着。我无从得知她何以转变如此迅疾，但计划正紧锣密鼓地行进着，不能中途停下。

已然无法回头。

没有寄希望于人类所谓的图书馆，神的事情不会记载在无谓的纸张上，因为它们陈*坏的时候，神的记忆都还未消失。所以整日里，我对着天空打坐冥想，然问题的答案在神界的藏书阁内必然有存在，但那里是我无法到达的地方。

但自从那日邂逅了名叫笛瑚的男人，记忆里坚实的壁障出现了些许松动。循着那封印里出现的丝丝裂纹，摸到了过去。

我一定能够找到方法。今晚时间已经淡去最初对他的迷恋，但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他身上隐藏着什么，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过去丝毫没有这样的直觉，也许是记忆的萌发也说不定。

“血为媒，三尺之灵藏其间。”

男声穿破冥想的迷雾，传进我的双耳。那是笛瑚的声音，我睁开双眼，收回神游的魂。才发觉他正蹲在素离旁边，轻轻用食指指节，刮磨她的脸。

素离挣扎着，被堵了口，饶是张大了嘴尖叫，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在作甚！”上前推开他，笛瑚却灵巧的闪身避了过去，“你又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天上天下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他操起手，俯瞰着素离和我。

我好容易安抚下素离的情绪，念了一道安眠咒，让她稳稳睡去。固然这样欺辱她让我有些内疚，但在笛瑚强势的压迫下，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有一丝轻松。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她又是谁？”既然他这样自称，我倒是好奇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你想要什么答案？会成为怎样的人，只看你今后所作所为。”

“废话。”不屑的瞟他一眼，这些看似有道理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我也会说。

“不，这可不是废话。”他咧嘴假笑起来，“你未来的可能性太多，也许有一天，会替代我也说不定。”

“嗯？”他的话让我有些不明白。

“如果你还想继续救那个恶魔，”他称呼沐盐的名词很奇怪，“我也不会阻止你。裂魂 很危险，若是产生太大的缺陷，可就回不了天界了。”

“回天界？”讶然，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回去么？

“基本上只要你不泯灭，注定了早晚都会回去。”说罢，又看了看地上的素离，“只可惜了她，从生出到如今，不过都是为了个牺牲罢了。”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看着素离安静的睡容，心里竟澎湃起无法散去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