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绿茶糕从嘴里掉出来,碎屑撒了一身,子墨却无暇顾及,只张大了嘴吧看向夏念文“你,你说什么?”
看着他那个滑稽的样子,夏念文却笑不出来,叹一口气“三天前发现的尸体,就在他自己屋里,伤口和当日寿宴上的别无二致,现场也不见任何挣扎痕迹。”
子墨心里暮然发凉,倒不是说骆封的武功有多高,杀了他有多么稀奇,而是骆家内功路数正是出了名的金刚甲,就算在无意识的状态也自有罡风护体,尤其是胸腹部位,寻常刀剑根本刺不深,怎么也会以这样的死状被结果了?要说他被人拿利刃抹了脖子或者一掌劈了天灵盖还更让人接受些……
越想眉皱得越深,子墨疑惑道“若说之前那些人那样的死法,顾羽或者江寒那个级别可以勉强做到的话,那么在这样的人身上开同样的一个洞,岂不是……”
夏念文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这人的功力恐怕不在萧寒之下。”
“啊”虽然心里已有了猜测,真的听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苏子墨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骤然看向夏念文,眼中是满满的不信。
与萧然不相上下的高手?真的有可能吗?且不说他本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又机缘巧合被云石散人看中,收做关门弟子,逼着他从小苦练,受了许多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苦,十七岁已经将师门绝学——武林第一神功《八荒**》练至第六重,连挑九剑七侠十二煞,所过之处,哀鸿遍野,皆怕了这亦正亦邪的混世魔王。就连绝影剑江寒,也是那时被他收于麾下,若论单打独斗,可以说在青年一代已逢无敌手。
在十年后的今日,萧然的武功到达何种地步根本没人知道,因为至今败在他手下的武人,不是魂归黄泉,就是遇上他心情不错手下留情才捡回了的一条命。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可以让同样苦练十几年的苏子墨横着逛了江湖一圈,却在他手底下走不过百招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又出了个‘萧然’?
就算江湖代有人才出,如江寒、顾羽、赫连谨和曾经的苏子墨这般的资质已属难得,像萧然这般的怪物一百年出一个都嫌多了。子墨坚决不承认他已经被出类拔萃的新一代后起之秀淘汰了,中原的年青一代,就算又出了些身手不错如林溪席莫之流的,莫说与萧然相比,就是与江寒,还都差着一大截呢。
可要说老一辈的……子墨将脑中所有不世出的武林前辈一一过滤,又一一否决。
这也不是那也不对,苏子墨眉头愈加紧锁:“若说是江湖人,这样的身手却连你我都没听说过;若说不是江湖人,这么迅速老到地借力使力,显是早得风声早有准备……”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刻意隐藏。”
“刻意隐藏?”
“不错,而且极有可能是骆封熟悉之人。”
“可有依据?”
“两点。据贴身伺候骆封的丫头说,骆封为人谨慎,素来有紧闭门窗就寝的习惯,而事发当天她进屋时门并未上闩,而我事后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丝毫撬动痕迹,可见凶手是从正门入正门出的,此其一;当日发现骆封尸体时,他身上披着一件外衣,试想,若是单纯半夜遇袭,对方又是超一流高手,谁有功夫套件衣服?更别说他根本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此其二。”夏念文娓娓道来,将当日所见所闻重述一遍,不愧是自小玩惯了精密机拓的神童,记忆力超人不说,对一些极易被忽略的细节也是观察入微。
子墨越听越觉得这趟浑水深得很“多年来隐而不发,不是野心极大等待时机,就是谋划着什么惊天的阴谋。”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最棘手的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派人马。”
“何止”夏念文苦笑“就连他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晓得。”完了不忘提醒一句“此人应该还藏匿在阳城,说不定你哪天上街还能擦肩而过,今后可要留着点心眼。”
子墨斜眼看了看对面一脸关切的人,越看越觉得——狡猾。
凉凉地接一句“是顺便留心帮你找找凶手吧。”
夏念文放下茶盖,呵呵笑起来“和你说话,果然省时省力。”
好笑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却是无奈道“我倒真希望这个绝世高手离我越远越好。”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以前他满世界地找高手,找来找去也只得了萧然江寒这几个,现在他对三脚猫也忌惮三分,厉害角色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了。“这也是七人小组迟迟没有碰头的原因?”说着自嘲地指指自己。就算只是挂个名,他和花弄影也算名义上的领导层,被这么晾着是容易落人口实的。
“恩,此事太多疑点,本来瑾王拟出个虚幻来找找茬,大家心照不宣。可找茬找到把自己的得力干将都一命呜呼了,就另说了。”看着子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忙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太担心,泪痕公子武功尽失的事已经传开了,你和花弄影虽也在七人小组,但也就领个名头,应该不会成为目标,自己当心点也就是了。”
子墨苦笑“你觉得让人知道我一点武功也没有了,是好事吗?”
夏念文一想,也对,莫说子墨,便是花弄影那般模样的,又有多少人暗中窥觊?如今两人是处在众人焦点,若是落在暗处,哪怕是一般宵小,后果也不堪设想。想着想着,夏念文也是一身冷汗,还好,还好人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要不然,他家楼主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
忽然手中被塞进一物,低头一看,却是一本旧书,封面已经泛黄,边角却还齐整,可见保存得十分小心。好奇地翻了几页,子墨的眼睛渐渐瞪圆,眼中光华流转,亮若星辰,震惊道“《芙蓉心经》,竟真有这种东西?”
夏念文看着他一脸压不住的惊喜,也不由呆了呆,才徐徐回道“《芙蓉心经》,武林第一奇功,百年前叱咤江湖的水莲教教主,历代相传的秘笈,最大的特点就在于练武者无需内力,便可修成绝世武功。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苏子墨嗓子发干,只觉心跳异常地快“那……”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机会练武,还有机会再次攀登武学高峰,享受刀剑论英雄的快意江湖!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一个人走到了死胡同,苦苦挣扎却无出路时,忽然发现拐个弯又回了大道上,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有身体里沸腾的血液,能表达一二。
过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发热的头脑才算稍稍冷却下来,看着对面耐性极好的某人,子墨终于找回思考能力,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书页,仿佛对待绝世珍宝。
江湖人谁不想练成盖世神功?又有多少资质浅薄苦练多年内功,却收效甚微者,渴望另辟蹊径,一战成名?只可惜,这本传说中的不传绝学,随着最后一任水莲教教主秋水心的离奇失踪而一起消隐。曾经不计其数的武林中人费尽千辛万苦,却不得一点线索,最后传言终于成了传说,听闻者有之,当真者鲜少。却不知因何落到了夏念文,或者说萧然手里?
“不用想了,就是萧然找的。”看着苏子墨一副变幻不定的神色,夏念文也替他累得慌,毫不掩饰地朝他点了点头。
斟酌一会,才又解释道“萧然正是水莲教第三十二任教主秋水心的嫡孙,他八岁起便练了这门武功,后来投入云石散人门下,九年时间已尽得云石散人真传,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也和这书脱不了干系。不然你以为,就算天纵英才,人家苦练六十年才练的《八荒**》第七重,他花个十九年就到第九重了?”
苏子墨心惊,萧然已经练到第九重了?云石一派,除了写这本秘籍的开山祖师,还没有哪一代练过第七重的,仿佛那是个关卡,就算再有天赋也难跨越。而萧然,先练了武林第一奇功,又练了武林第一神功,他不仅是个怪物,还是个运气出奇得好的怪物!子墨不由酸溜溜地在心里嘀咕。
再次宝贝地摸了摸泛黄的封面,子墨想问“这么宝贝的东西真的给我了?怎么就给我了呢?”,话到喉咙口,却又吞回肚里。
夏念文似乎看出他的犹豫,眼里多了丝促狭,毫不避讳地笑道“家传秘笈,你以为是想给就给的,光是说服家中长辈,又不让旁支嫉妒生事,就要花多少心思,费多少周折。我不说,你也估摸得出。”看子墨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索性挑明了“他欠你的,还了。你欠他的呢?”
“……”子墨忽然觉得手中的书重如千钧。
“慢慢想,七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说着不急不徐地起身,朝外走去,临到门口,又从袖中掏出一物往后一抛,正好落入子墨怀中“神功虽好,没个三五年也难成样子,这个,算是我们久别重逢的见面礼吧。”
怔怔回神,子墨低头一看,乐了,机关巧手夏念文的得意之作——梅落蜂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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