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崇文把球放下,看了看他,然后说:“你拜师吧。”
张瑞年一开始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拜师?我拜你为师吗?”
华崇文说:“不是拜我,是拜我师祖为师。”
张瑞年说:“你说的要求就是这个?”
华崇文说:“就是这个,你可是答应过的,我说话算数,已经把那些香客们放掉了,现在你也该兑现你的许诺了吧?”
张瑞年说:“这种事情,怎么好随便说拜就拜呢?现在我连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能说拜就拜呢?”
华崇文说:“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长一段时间了,要说拜在我师祖门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瑞年说:“我不明白。”
华崇文说:“师祖这里的法术,有很多是常人难以理解的,看上去令人匪夷所思,这些法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炼成的,需要有特别的悟性还有天赐的身体条件,这些东西不是大街上随便哪个人都能具备的。”
张瑞年笑道:“我这个人笨得很,没有悟性,你们看走眼了吧?”
华崇文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瑞年,这两天我一直在关注你,你可能不知道,那天你到老约翰家里去,让我给王金龙解除幽术的时候,我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你引入我门下,你的身体条件就是天赐的,中了幽术的人里面,只有你一个人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爬出来,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张瑞年说:“那只是说明我这个人皮糙肉厚,说明不了其他的问题。”
华崇文说:“那说明师祖的法术,只有你才能继承。”
张瑞年问道:“华先生,我还是不明白,你和惠慈和尚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还要找什么继承人呢?”
华崇文说:“我们两个人只是凡夫俗子,练些小把戏糊弄一下外行人还行,一旦遇到高手,我们都只有举手投降的份,没别的,就是资质不行,师祖原来曾经收下一个徒弟,也就是我的师父,他是真正有天赋的人,可是…”
张瑞年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心想这里面可能有些变故,遂安慰道:“华先生,那个人是不是英年早逝了?”
华崇文突然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张瑞年,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拜到我师祖门下,然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个人杀死,给师祖报仇!”
张瑞年问道:“莫非那个人得罪了你们师祖?”
华崇文说:“现在这些事情还属于本门内部的秘密,我还不便告诉你,你只有行完了拜师之礼,我才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统统告诉你。”
张瑞年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他对这些人的底细实在了解地太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属于哪个邪门外道,不过既然他们曾经对付过日本人,再加上自己这些日子对华崇文的观察来看,想来也不会是那种作恶多端的组织,但是他看看惠慈和尚,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不太放心。
华崇文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瑞年,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我知道你不会盲目地入一个什么门派,老约翰的为人你应该清楚,他和我交好这么多年,这说明我这个人的人品应该说还是可以的,至于惠慈师弟,”说到这里他瞪了一眼旁边的老和尚,面带愠色地说:“师弟性子有些急躁,有时候是会得罪不少人,我说过他不少次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张瑞年想了想,老爷子说的有些道理,凭良心说,他这个人还是可交的,但是自己心里还有些疑虑,说到雄偶,他就想起来苏州城,那些雄偶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还不清楚,在说那晚在那间房子里遇到的事情,仿佛和这天王寺有着莫大的联系,他现在还不能把自己的疑虑和盘托出,但是再想想,自己已经答应了老爷子,而拜师的事情的确是私人的事情,于是把心一横,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答应了你,从现在起,我入你门下,你看如何?”
华崇文闻言大喜,嘴里只顾念叨着:“我门派后继有人了!”随后跪拜到金甲人身前,有些哽咽地说道:“师祖,你看见了吗?瑞年愿意拜您老为师了,您的仇有人会去报了!”
张瑞年把他搀扶起来,安慰道:“老人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华崇文捧起那个圆球,对张瑞年说:“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这个球叫水火心像,球里面蕴含了巨大的能量。”
张瑞年说:“这个球就是你师祖用法术练就的吧?”
华崇文含着眼泪,看了看师祖,哽咽道:“这个球里,包裹着我师祖的半颗心!”
张瑞年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他此前不知道人的心可以从腔子里拿出来,先前他看到床上坐着的金甲人,胸口开着一个大口子,就觉得骇人,没想到他真的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修炼什么水火心像球,能够自残以练功的门派,张瑞年想到这里脊梁骨一阵地发麻,他有些后悔刚才的轻率言论了。
华崇文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别往歪处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张瑞年刚想答话,不巧视线漂移,他的眼睛正好和金甲人的眼睛对上了,不知道那个金甲人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张瑞年就感觉自己的意念被一股力量所挟持了,他拼命想挣脱,无奈那力量实在强大,好像一只大手,把他的灵魂从躯壳里拎出窍,带到另外一个空间里去。
时间仿佛往前回拨了十好几年,地点还是在这座塔里,张瑞年仿佛成了这塔中的空气,可以随意地漂流,眼下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个和华崇文年纪相仿的中年人身上,那个人长着一张刀削般瘦削的脸,山羊胡子,眼球微微往外突出,看上去就有一股凶相,他上到塔顶,同样的房间,里面就是那个金甲人,那时候他看上去还很年轻,也很健康,胸口还没有这个大窟窿。中年人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面闭目打坐。
“师父,”他满面笑容地施礼道:“最近几日庙里的香火很是旺盛,所以我也就得以给师父你重新雕塑了一尊金身。”
金甲人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师父,”这个中年人继续说道:“我这尊金身塑像,和您见过的其他任何塑像都不相同,通常的雕像,都是死的,而我这尊雕像是活的。”
“赵煌,”金甲人开口说道,“我不止一次地说过,你是我这几百年来教过的徒弟里,最有天赋的一个,我也不止一次地说过,要你把心思放正,不要去琢磨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倘若你正心修行,日后必将成为大器,而假如你一心琢磨那些乱人心思的东西的话,日后你也将成为人间大患的,到了那时候,可别怪为师不讲情面。”
赵煌苦笑道:“师父,我是一心为你啊,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建造这个塑像,耗费了我无数的心血,您总不能看都不看一眼,就恶言相向吧?”说到这里,他撩起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好像是在擦去眼泪。
金甲人又抬眼瞟了他一下,叹了一口气,说:“赵煌,我不是威胁你,而是劝导你,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潜心钻研破除五行束缚的法术,这本来是好事,可是你用的方法不对,我看你快走火入魔了,所以才想把你拉回来。”
赵煌说:“师父的心思,徒弟知道,可是徒弟也是为了师父你好啊,您想想,几百年来,您一直被困在这里,没办法回去,如果我的法术炼成了,我可以带您一道成仙啊。到时候,您想到哪里去都可以了,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惠慈,崇文,快点带你师祖出去看看。”说完这句话,他就招呼还很年轻的华崇文和惠慈来架着金甲人往外走。
金甲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同时意味深长地向空中看了一眼,张瑞年化身为空气,感觉此时他正看着自己,那种四目相对的感觉,就和刚才无意中看到的一样。
大殿中早就没有旁人,只剩下他们几个,那座塑像刚刚完工,此时就放在香案前面,金甲人来到塑像跟前,他根本无心去看,只是赵煌一直拉着他不松手。此时有人捧着一个亮晶晶的圆球来到他们跟前,赵煌指着这个圆球对金甲人说:“师父,只要我把这个圆球放到塑像的后心位置,它就能活动了。如果师父您能给我一些您贴身用的东西放到圆球里,塑像就能按照您的心意而动,是不是很有趣?”
见师父没有吭气,他又说:“我管这个球叫‘水火心像’,师父,按照我目前的法力,对于水火的控制驾驭能力已经不在您之下了,您是不是应该为我高兴啊?”此时他的眼神里,已经有很明显的挑衅意味了,化身为虚无的张瑞年,真是为金甲人捏着一把汗,他很清楚地看出来,这个赵煌不是个善茬,他强行把师父拉下来,恐怕是图谋不轨。
金甲人无力地摆摆手,对他说:“你的天赋为师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超过我,这我也知道,只是我不知道是该为你高兴呢,还是该为你悲哀。”
赵煌冷笑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是怕我超过你对你不利吧?”旁边的华崇文和惠慈也听出赵煌的话意思不对,赶忙跑来想把他二人拉开,可是被赵煌一把推到一边,他们再想冲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某种无形的绳索给牢牢捆住了,动弹不得。
“你们两个劣徒!”赵煌破口大骂道,“为师我辛辛苦苦教给你们功夫,关键时刻你们却不帮助为师我,我还要你们何用!”说罢他一伸手,猛地击打圆球的底部,那球高速弹起,把二人击倒在地后又回到原位。
“师父,您的徒孙有志气,”赵煌冷笑道,但是他们没有福分了,现在只要有了您的心,我就可以开练‘五行破’了!”
“赵煌,我再警告你一遍,”金甲人严肃地说,“五行破是邪门功夫,要炼成的话,需要死上五次还不止,而且炼成之后,你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了,那时候看你还如何见人!”
“师父,我看您的资质也不够啊!”赵煌冷冷地说,“五行破那种功夫,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修炼的,他们练完了,肯定是连鬼都不如,可是您徒弟我的资质高啊,我可以成仙,倒时候,您都得供奉我呢!”说完又是一阵冷笑。接着就看他嘴里念动真言,旁边的水火心像球的表面开始沸腾,没过多久,球体变成了碗状,顶部开了一个大口。接着整个球体缓缓上升,一直升到和金甲人的胸口一样的高度,他周身都覆盖着金光闪闪的盔甲,只有这里的防护是真空的,那个球于是就死死扣在他的胸口上,看样子是在往外猛烈地吸着什么东西。
之间金甲人的脸上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人也猛地老了好几十岁的样子,他痛苦地捂着胸口,两眼上翻,眼眶凹陷,嘴唇干瘪,脑门上的青筋暴起,承受着莫大的苦楚,水火心像球开始在他胸口快速地旋转,金甲人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昏倒在地。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球体开始呈现出火红的颜色,球体正中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东西,赵煌看到那个东西,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老东西,跟我争什么?现在你的心都在我手里,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待到那球自己落下,金甲人的胸口就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赵煌把手探进去摸了摸,骂道:“他妈的,没吸干净,怎么还有半个?”他一边骂骂咧咧地把那半颗心掏出来,想放到球里面去,可是那球却再也打不开了,他想把那球抱走,却感觉那个不大的圆球却好似千斤重,根本没法移动。无奈之下,他说了一句:“算你命大,给你留半颗心,看你日后还能不能活命了。”说罢,匆匆离开大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了。
张瑞年在空中只是暗自着急,又感觉自己的意识随之慢慢复苏,所有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一个人的形状,他再次回到了现实之中,眼前仍然是华崇文等几个人。他转动眼球,发现金甲人闭目依旧。
“刚才我看到了一些事情,”张瑞年说,“那些事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华崇文说:“你都看到了吧?那时候我们还年轻,赵煌就是我们的师父,他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我们无力去清理门户,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你了。”
张瑞年说:“这样的事情,他干的很过分,我非常想帮你,”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金甲人,然后说:“只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再说我也没有把握到底能不能打赢他。”
华崇文说:“他现在在哪里我们也不好说,不过他一个月后肯定会到一个地方去,你到那里去等他,他就一定会来。至于功夫方面,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现在师祖失去了心,法力尽失,你只能依靠目前你的能力去报仇。”
张瑞年苦笑道:“刚才你还说让我拜师,我以为好歹也能学点功夫啊,可是现在你又让我自己去玩命,我要是去了,岂不是九死一生?”
华崇文把水火心像球递给他说:“你拿着这个去,这个球里面,蕴含了师祖毕生的功力,刚才你也看到了,师祖的半颗心进入球体后,就连赵煌也拿它无可奈何了,所以拿着它,你就有战胜赵煌的能力了。”
张瑞年说:“这东西我不会用,你会用的话你拿着去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找我?”
华崇文说:“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个平常人,拿着它,只知道一些皮毛,派不上大用场,只有你拿着它,才能发挥它的威力,说实话,赵煌做出这个球来,就是为了吸取师祖身上的能力,可是他错算了一点,那就是耦合的效力。”
“所谓耦合,就是说师祖的半颗心和他先前释放在球体里的法力相结合,产生的合力反而对他自己不利了,他先前没有料到这点,只是做了个一加一的算术题,可是世界上很多东西相加后,并不是仅仅等于二的。”华崇文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道。
张瑞年手捧水火心像,又被他一席话搅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心里的感觉真是哭笑不得,他对华崇文说:“你们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交给一个像我这样的陌生人,你们放心吗?”
华崇文说:“瑞年,对你我是充满了信心的,你尽管去吧,我会等着你胜利的消息的!”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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