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一章

迟来的表白

“叮呤呤……”

“喂，找哪位？”

“杨云是哇？”

“没错，是我！”

“我是李维李老师啊！”

“噢！您好，毕业至今从来没去拜访过您，真是万分抱歉！”

“别客气，你工作忙嘛！”

“忙什么，瞎混！主要是人太懒了，授业恩师也不来探望真是无地自容啊！”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直率坦诚。怎么样？生活定型了吗？就是说有没有找到你的另一半？”

“这个吗……”

“我猜一定找到了。”

“哎！难逃老师法眼。”

“还是这么油腔滑调，不过谈吐比以前成熟多了。”

“人长大了，经历了许多小风小浪，比以前世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老师很欣赏你的『性』格，对于你我仍然记忆犹新。”

“承蒙老师错爱，学生愧不敢当。”

“油嘴滑舌！噢，对了，下星期六上午九点，同学们聚会，地点在高三（3）班教室。四年没见了，大家聚一聚，不管有没有空一定要来，不然同学们拿我是问，我可不好交差了。”

“一定，一定来！”

“如果可以，把你的另一半也带上，我倒想看看究竟是怎样出『色』的一个女孩，能让桀骜不驯的你俯首称臣。”

“老师您说笑了，不过她一定会去的，因为她也是您老的得意门生。”

“是吗？让我猜猜。是谁……是谁呢？是……程影？”

“好眼力，老师毕竟是老师，厉害！”

“嗯！我想想也只有她可能征服你。”

“老师，你这什么话？为什么不能说是我征服她。”

“反正都一样，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以为读书时你们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吗？老师我清楚的很！不多聊了，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就这样说定了。”

“好，一定去。多年来礼数不周，到时一定向老师致歉！”

“受不起，都成大人了。”

“在老师眼里，我们永远都是学生，都是小辈。”

“嗯，那……再见！”

“再见！”

杨云开着他那辆米黄『色』的摩托车跑车带着程影驶进母校的大门。高三（3）班的教室里已坐了不少人，嘻嘻哈哈地非常热闹。

“杨云，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李老师刚才说你会带女朋友来，她人呢？”老同学陆菲菲问道。

“噢！女朋友？她就在……我不告诉你。”杨云诡秘地一挑眉『毛』。

“程影，你瞧瞧，你瞧瞧，还是那副臭脾气，气死我了！”

“不气不气，他不告诉你，我告诉你。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他现任女友，如假包换。”程影说着，挽住杨云的胳膊。

“不会吧！”陆菲菲夸张地显示她的惊讶，又对杨云说：“帅哥，你不会就这么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最起码也该挣扎一下呀！想当年你那么拽，我还以为你是单身主义者呢？太让我失望了。”

“干吗，干吗？你想棒打鸳鸯啊！我告诉你，我可不饶你！”程影绷着一张脸，伸手推了推陆菲菲的肩头，那神情惟妙惟肖。

“我好怕呀！你饶了我吧！”陆菲菲装出一副非常惊恐的样子。

两个女孩相拥着笑作一团。

“这对活宝，一见面就唱戏。”冯雷翻了翻眼珠子，不疾不缓地说道。

“女人说话，男人一边凉快去。”陆菲菲毫不示弱地回敬。

“走了，我们到走廊里凉快去。”杨云拉了拉冯雷的胳膊。

“不，我今天要让她明白一个道理。男人不说话时只是不想跟她们计较，并不是怕她们。今天非和你比出个上下高低来。“冯雷用眼角瞄向陆菲菲，大有挑衅之意。

两人叽叽喳喳地开始了一场男女战争。

程影看着他俩公鸡斗母鸡的样子只顾笑，同时她也知道，笼罩着冯雷的阴霾已经开始散了。

这么多年了，这对活宝还是那么爱斗嘴较劲。杨云这样想着，缓缓地点了一根烟，目光移向河岸边的杨柳。

直觉突然告诉他，有什么事发生了。他下意识地扭头一看，长廊的尽头一位明艳无匹的女孩款款走来；步履轻盈、风华绝代，身影是那样地优雅动人。

是萱萱！

曾经那么熟悉的脚步声，再一次叩响杨云的心扉。那感觉象是从远古传来，异样地贴和他的内心。

真的是她吗？是她，的的确确是她。

就这样，一个在长廊这一头，一个在长廊的彼端，深深地注视着对方。世界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瞳孔中对方的身影、面容。但愿时间能够就此停住，能够让这一刻的情景、这一刻的感觉，永远烙印在脑海里、永远烙印在心里。

也许爱情的感觉就在于四目相交崩出火花的那一瞬间。

当林萱终于在杨云身边擦肩而过，他才缓过神来。难道四班也是同学聚会？

“四班也是聚会，蛮热闹的，一起去看看吧！”

陆菲菲拉着冯雷走向四班教室。

冯雷回头看了一眼杨云，又看了一眼程影，什么也没说。

杨云俯身趴在阳台边，注视的已经不是河岸边的杨柳，而是草坪上那棵高大挺拔的香樟树。

那是当初和萱萱决裂的地方。

他呆呆地远眺着那棵树，旧时往日，一幕幕都闪现在眼前。

程影走到他身侧，轻柔地说道：“去见见她吧！不然你会有遗憾的。”

杨云扭头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程影注视着杨云手上逐渐烧到手指的烟头，“你不怕疼吗？”

“你说什么？”

“烧到指头了。”

杨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急忙扔掉烟头。手指竟被烫得有些发红了。

只是见她一面，只是见她一面而已。就已经魂不守舍地忘记了痛楚。他爱她实在太深了。程影思量着，默然不语。

林萱从教室走出来，看见杨云倚在阳台上猛吸着烟，程影站在他身侧。

杨云知道这脚步声是属于她的，她正向他走来，他的心脏也随着这脚步声有节奏地跳动着。

“她来了。”程影嘀咕了一句。

“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林萱问道。

“噢。”杨云应了一声。

“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我在老地方等你。”林萱说完，走向长廊的楼梯口。

她说这番话时，杨云愣是没敢回头面对她，他怕自己会失态。

“去吧！”

“我……”

“去吧，让她一直等着，你会坐立不安的。”程影温柔地看着他，目光中蕴藏着深深的宽容与理解。

当年的那棵香樟树更高更粗更挺拔了。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林萱俏生生地站在大树下，双手放在身前，显得那样淑女。

杨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背后。

“你来了。”

“嗯。”

“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好吧！”

“好几次我都想去找你，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面对你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才不至于伤了你的心。”林萱转过身，仔细地端详他的脸。

现在和她面对面的时候，许多蕴藏在心里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又觉得他们之间根本已经无话可说。也许彼此早已隔膜。杨云看着她，只字不语。

林萱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深深地一吻，“我爱你！我郑重地告诉你我爱你！”

杨云直愣愣地看着她的笑脸，思维如生了锈的机器，无法运转。

林萱的脸上绽放出艳如桃花般的笑容，伸手捏了一下杨云的鼻子，说道：“傻了！说话呀？”

杨云的目光紧盯她浮动着笑意的明眸，再也挪不开。

“一年前，我去你家找过你一次。你不在，竹园里也没傲雪的影子。回来后，我捧着那尊七彩贝壳默默流泪到天亮；那天我害怕极了，感觉很空虚；都是因为没有见到你，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一样，很痛、很痛。那种感觉你知道吗？”两颗晶莹的泪珠在她脸上悄然滑落。

他猛地一把搂住她的肩，把她深深地拥在怀里。忽然又松开了，很疏远地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样的话？两年前在街上遇见你，你对我很疏远，我理解。那是因为赌气，跟我赌气，也跟你自己赌气。现在，既然我已经说了我爱你，你又何必再这样呢？”

“我……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你不再爱我了吗？你曾经说过我永远是你最心爱的女孩，难道你忘了吗？你忘了吗？还是……已经有人取代了我的位置。”

“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没有人能够取代，不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

“我不知道四年后的今天，你还会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还会说你爱我。我以为我们是做不了情人的。”

“你爱她吗？你有足够的自信告诉我你爱她吗？”

“我……”

“你不可能比爱我更爱她，对吗？因为你做不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对不起她。这些年来，她一直默默地爱着我。我也曾经拒绝过她，可她对我就象我对你一样，无法忘怀。我们曾经都受过感情的创伤，所以更觉得现在的感情来之不易。要我去破坏它，我于心何忍，于心何安？”

“她是谁？”

“就是刚才站在我身侧的那个女孩，她叫程影。高中时我拒绝过她一次，然而这么多年来，她依然一如既往无怨无悔地深爱着我。若不是命运眷顾，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我又怎么忍心再伤她一次呢？”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多了。”

“要是一年前我去你家找到了你，那么生活将是另一个样子。”林萱注视着蓝天中浮动的白云，说道：“我太傻了，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蠢！四年前我拒绝了你，我以为自己够坚强，可我不是。当时我心里的痛绝不比你逊『色』一丝一毫，接下来的整个暑假都在对你的漫漫思念中度过。我不由地自己问自己：到底是我不能爱你还是我不够爱你，才使得我拒绝了你。原来都不是。其实在那一场恋爱中，我付出了所有，没有付出的只有形式，只是我自己不想承认罢了。我怕爱的旋涡会把我卷进去，竭力抵抗。可到后来我才明白，我已经陷进去了。这四年来，我无时不刻在牵挂着你，而你却变得那样地冷漠，连和你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打你电话又不接，我也一直想去找你，却缺乏勇气，还有心里那个所谓的原则牵绊着我。”

秋风拂过，掠起林萱肩头的一缕长发，她那碧波『荡』漾的明眸执着地注视着杨云，“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拒绝了你。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知道这对她不公平，可我不能没有你，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

她已泣不成声。

杨云掏出纸巾，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可她的眼泪依旧如珍珠般地滴落下来，一如她泛滥的感情。

“如果我和她分手，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我不敢去尝试，我更害怕伤害她，她是那么柔弱、那么无依。刚才你约我，我还在犹豫，她要我来，说如果我不来要你等着，我会坐立不安的。她是那么善良，对我那么宽容、那么信任。难道你要我回去告诉她，我决定抛弃她和你在一起吗？我又有何颜面说那样的话？”

“这些我都懂。可你爱她吗？你可以因为摆脱不了道义的束缚而和她在一起，可你爱她吗？你可以因为感动而对她好，甚至给她婚姻，可你爱她吗？你给了她婚姻，你能给她幸福吗？你能给她想要的爱情吗？爱情不是怜悯和同情，爱情更不可以施舍。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你追求的吗？是你想要的吗？”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能那样做，我会良心不安的。”

“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嫁！”萱萱一脸的固执，洁白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深深地直视着杨云。

杨云亦是看着她，一阵难过涌上心头。

“我还是你最心爱的女孩吗？不是。你宁愿让我悲痛欲绝，也不想让她受到丝毫伤害。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样看待爱情的。当年我说过的一段话你还记得么？在今天看来，果然有它的道理。”林萱的声音哀怨委婉，注视了杨云片刻，走向教学楼。

杨云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绞。

“我不会放弃的！”她的声音传来，郑重而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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