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前一天,皇甫烨终于被释放,由皇甫瑾“陪同”,前往驿馆,探望周国公主。
两人一迈进驿馆,周玉致便迎了出来,视线在皇甫烨的身上扫了一圈,眉梢一挑,不悦地道:“靖王爷,你就这般两手空空地来见自己的恩人,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恩人?”皇甫烨冷冷一笑,反问她,“本王的恩人在哪里?”
“皇甫烨,若不是本公主救了你,你现在已经被流放了。”周玉致眉头一拧,便动了怒。
她虽然惜他是个英雄,却也有自己的骄傲,甚至觉得高了皇甫烨一等。
“公主又怎么知道流放不是本王想过的生活?”皇甫烨鹰眸一眯,迸射出两道寒光。
“你……”
周玉致怒极,刚欲还击,便被身后的一道怒喝打断,“玉致,不得无礼。”
周玉致神色一僵,转头看向来人,不悦地回道:“皇兄,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
皇甫烨的桀骜,勾起了她的征服欲。
她的视线一扫皇甫烨身旁的皇甫瑾,眼底闪现鄙夷的光芒。
这两日,皇甫瑾都极力讨好着她,让她不禁心生厌恶。
她以为他是为了皇位才会如此,却不知他为的竟是一个女子。
“靖王爷,皇妹从小骄纵惯了,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海涵。”周奕威唇角微勾,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太子过谦了。”皇甫烨冷凝的神色稍稍缓和,却仍是没有半丝笑意。
“两位王爷进去坐吧。”周奕威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皇甫烨站在原地未动,“不必了,本王府中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既然已经探望过了太子与公主,本王就先回去了。”
周奕威目光一冷,“好。孤便不多留王爷了。”
难不成是想借着他的妹妹脱身后,再拒婚?
周玉致见皇甫烨转身离去,连忙抬步跟了上去,“靖王爷,本公主要先去看看自己的新房。”
皇甫烨脚步未停,“本王不回府。”
“那你去哪儿本公主就去哪儿。”周玉致一扬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皇甫烨忽然一勾唇,冷冽地笑着回道:“既然公主执意如此,便去吧!”
周玉致心里一喜,欢快地跟了上去。
皇甫烨阔步走到马车前,直接迈了上去,未理周玉致。
周玉致在车下气得一跺脚,才自己爬上了马车。
上车一看,她顿时便火了,指着被皇甫烨坐着的唯一软垫,怒声道:“将软垫给本公主坐。”
“看来公主需要学学显国的礼仪了。”皇甫烨拉开面前小桌的抽屉,拿出一本书,扔到了小桌上。
周玉致一看封面上的“妇德”两个字,眉心便皱了起来。
她周国可不兴这个,而且她又是公主,更是不需要对男人恭敬。
“不学。”周玉致咬牙丢出两个字,弯下身,便想去抢皇甫烨坐着的垫子,谁知道这时马车正好晃了一下,她的身子一个不稳,便向皇甫烨撞了去。
谁知皇甫烨的身子忽然一挪,连人带软垫一起挪到了车厢的另一边,而周玉致的额头直接砰的一声,撞在了车厢上。
周玉致被撞得眼花,半晌才从地上爬起,咬牙发了半天狠地盯着跟没事人一样的皇甫烨。
“皇甫烨,你若是不喜我,何必还要答应婚事?”周玉致捂着自己已经磕得起了包的额头,眼眶略微染上了湿热。
虽说她一向骄纵,顽劣得像个男孩子,但她毕竟年纪小,不过才十六岁,哪里受得了皇甫烨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
“本王可以不答应吗?”皇甫烨自嘲一笑,心又隐隐痛了起来。
“没有人逼你一定要答应。”周玉致回得有些心虚,故意装作不知道嘉康帝要杀皇甫烨的事。
皇甫烨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低头看书,当她不存在。
周玉致狠狠一咬牙,靠着车厢,坐在坚硬的车板上,满心的委屈,眼中却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
须臾后,马车在一家极大的酒楼前停了下来。
皇甫烨径自下了马车,当周玉致是透明的。而周玉致也不气馁,跳下马车,跟了上去。
二楼一雅间的门前,皇甫烨停下脚步,推开门。
只是,下一瞬,门里和门外的人皆是一愣。
他本是约了安以墨过来有事商量,谁知此刻里边却多了一抹身影。
片刻的怔愣后,他的眸光乍寒。
安以墨对上皇甫烨的视线,转头歉疚地看向身旁的赫青绾。
今日,她本不想来,是他劝说了许久,她才过来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想让两人冰释前嫌。
只是,谁又能想到,皇甫烨竟不是一个人来赴约的……
“你怎么不走了?”周玉致不解地看着定在门前的男人。
她的话似乎提醒了他,他这才抬步进门,走到桌边坐下。
周玉致随即跟了进去,在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打量起赫青绾与安以墨,“他们是你的朋友?”
皇甫烨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并未接话。
气氛不禁有些僵凝,幸好小二从门外走了进来,“王爷,点菜吗?”
皇甫烨放下手中的茶杯,“酒骨槽,如来蒟酱兔……”
他一连点了几道周玉致听都没听过的菜品,最后吩咐道:“按本王平时的口味做便可。”
“是,王爷。”小二记好菜品,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屋子里再次只剩下四个立场有些尴尬的人。
周玉致对赫青绾友善地笑了笑,“姐姐,你们是夫妻吗?”
“不是。”赫青绾破败的嗓音极为嘶哑。
“你的声音?”周玉致听得身上一麻,只觉得受不了这样的声音。
赫青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扯了一个谎话,“染病了。”
“什么病?”周玉致瞪大眼,好奇地问道。
赫青绾被问住,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她好了。
“周玉致,你给本王住口。”皇甫烨忽然烦躁地低喝一声。
周玉致被这忽然响起的吼声吓得一愣,随即便欢喜起来,“你知道我叫周玉致?”
皇甫烨不耐烦地一皱眉,继续喝茶,不回她的问题。
“皇甫烨,我在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周玉致不依不饶地问。
赫青绾看着对面这欢喜冤家的情景,心里一阵揪紧,缓缓低下了头。
“烨,我和染儿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安以墨说着起身。
“嗯。”皇甫烨也不多留他们,有些事情他们在场并不方便,至于与安以墨要商量的事情,可以晚些时候再说。
赫青绾默默地站起身,随着安以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紧绷的心弦,断了……
他们从酒楼的后门离开,直接上了马车。
“染儿,若是心里难受……”安以墨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道。
“我没事。”赫青绾摇摇头,既然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便没有资格哭……
二楼雅间中,周玉致看着满桌子红彤彤的菜式,不禁直了眼。
她回神,怒视着他,“我不吃辣的。”
“本王没说过要请你吃饭。”皇甫烨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周玉致狐疑地看着吃得甚为平静的他,不辣吗?
她一咬牙,也夹了一口菜送入口中。
她被辣得一咧嘴,立刻将菜都吐了出来,伸手去摸手边的茶杯。
茶杯是摸到了,可是里面竟然一滴水都没有。
啪!
周玉致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皇甫烨,你到底什么意思?”她被辣得舌头有些捋不直,显得声音怪怪的。
皇甫烨淡定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眯眸盯着她,“本王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若是嫁给本王,以后只能习惯本王喜欢的东西,这是显国媳妇该有的妇德。”
“哼!”周玉致实在受不了这份窝囊气,满身怒气地冲出了门去。
而皇甫烨看着被她甩得不停晃动的房门,勾唇冷冷一笑。
周玉致一路横冲直撞,在酒楼的门口,砰地撞到了一堵肉墙。
“你没长眼睛啊?”她张口就骂,抬头狠狠地瞪向面前的人,“是你?”
皇甫瑾看着甚为狼狈的周玉致,调侃地笑了笑,“公主的火气还是这么大。”
“你敢笑本公主?”周玉致抡起拳头便打了过去,却被他紧紧地扣住了手腕。
她一怔,脱口问道:“你会武功?”
她还一直以为,他是个百无一用的文弱书生呢。
“皮毛而已。”皇甫瑾松开她的手腕,“本王就不多耽搁公主了。”
话落,他便越过周玉致,向楼上走去。
周玉致转头看着他缓步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现一抹浓重的狐疑。
为何她感觉,他与前两日不同了?
赫家大宅,深夜来访的皇甫烨略微打量一番自己所处的书房,语气泛酸,“这书房倒是可以媲美本王的书房了。”
安以墨无奈地回道:“姐为我收拾的。”
皇甫烨轻哼,走过去坐下,“本王让你找的人有消息吗?”
安以墨欣然而笑,“原来你还关心她的事啊。”
皇甫烨不悦地皱眉,“哪儿来这么多的废话!”
“没有。”安以墨叹了声,“你确定他还活着?”
皇甫烨白他一眼,“本王若不确定他还活着,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让你去找?”
“我会再在江湖上找些人脉,继续打听下去。”安以墨眉宇间隐着一抹凝重,若是这人还活着,必是故意躲着他们。
“嗯。”皇甫烨颔首,“你明日去王府,将解药给慕容云姿服下。”
安以墨微惊,“你已经将慕容云姿接回府了?”
“本王倒是想不接,但如何向外界交代?”皇甫烨语气烦躁,“这还得谢谢你当初推波助澜。”
“好,我明儿一早便过去。”安以墨应得并不轻松,若是这个慕容云姿随了她姑姑的性格,这靖王府怕是又要热闹了。若是他不救她……
对于慕容云姿,他并不愧疚,当初若不是他,她早就归西了。
他先给她服下丹药,让她陷入假死的状态,再每日施针为她治病。
她的病,此刻已经痊愈,只差将化解假死状态的解药给她服下了。
“安以墨,不要打其他的主意。”皇甫烨看出他的心思,狠声警告道。
他与慕容家早有约定,将慕容云姿医治好,以后再找个借口休了。
“本王先走了。”说完,他起身离开……
夜色正浓,赫青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太踏实。
不久前,秦姨来禀报她,皇甫烨来了,问她要不要见见。她哪里还有勇气见他?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她以为这一夜注定无眠了。但,后半夜不知怎的,她竟沉沉地睡去……
而昏昏沉沉间,她好似听到有人狠狠地在她的耳边扬言,“绾绾,这一次,本王一定要让你学乖,知错。”
只是,清晨惊醒,空荡荡的屋子里,哪里还有其他人?
翌日清晨,安以墨去靖王府时,皇甫烨已经上朝,戚嬷嬷领他去了慕容云姿的房中。
戚嬷嬷有些担忧地问:“安公子,她醒了后,以前的旧病……”
若是个病秧子,即便是才女,也有点晦气。
“她那是宿疾,只能靠药物维持。虽生命无忧,但想痊愈是不可能的。”安以墨实话实说。
“哦。”戚嬷嬷兴致不高地应声。
“嬷嬷,你去给她准备些白粥。她刚醒来,需要润润胃。”安以墨找个借口让嬷嬷离开,免得碍眼。
“好。”戚嬷嬷借着他的话离开。
慕容云姿一身淡粉色衣裙,极其安详地躺在床上,那样子就像是睡着了,没有一点的病态。
她生得很漂亮,绝对算得上倾国倾城。再加之久病不愈,更有点病美人我见犹怜的味道。
安以墨在床边坐下,将床上的睡美人扶起,再将药丸塞入她的口中,用力一拍她的后背,她的身子蓦地一震,药丸就吞了下去。
他动作利落地将她放下,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等着她醒来。
她有宿疾,若是醒来发生点什么事情,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过了大约一刻钟,慕容云姿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居然还有睁开眼睛看看这世间美好的机会。
只是,当安以墨那张俊脸映入她的眼中时,她蓦地愣住,全身不自觉地绷紧。
难道,她还在梦中?因为这张脸是她在梦中最常见的。
她记得,在她病发时,她在半梦半醒间似乎也看到过这张脸。
后来,她的梦中便反复出现他的俊脸。她不再害怕梦中的黑暗,坚信这个人一定会将她从黑暗中拉出。
而她不知,她半梦半醒间看到的,便是安以墨第一次为她医治时的情景。
只是,那时他救她,不过是为了帮慕容雪嫣威胁她的爹娘,他的形象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光辉。
安以墨对上她打量的视线,嫌恶地蹙眉。错开她的视线,指尖落在她的手腕上。
他的指尖有些凉,按在她的手腕上时,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心跳倏然加快。
安以墨的眉心越皱越紧,不解她的心跳为何这般的快。难不成他的解药有问题?
他虽不喜她的凝视,却还是耐着性子问:“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磁性的嗓音,听得她心里又是一紧,“没……没有……”
他收回按在她脉搏上的手,站起身,“若是哪里不舒服便叫人,我先走了。”
慕容云姿看他转身,心下焦急,便想下床。
但她躺了这么久,腿脚早就已经麻木了,身子一个失衡,便向下摔了去。
砰的一声,她的身子重重落地,疼痛让她彻底从梦中醒来。
她趴在地上,视线里只能看到他已经停下的双脚,顿时羞窘得红了脸颊。
她若是早知道这不是梦,绝不会做出之前那般丢人的事情。现在要如何是好?
她想从地上爬起,腿脚却根本不听使唤,急得不禁红了眼眶。
安以墨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烦躁地叹了声,才快步走回去。
慕容云姿看着他越走越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一辈子没有丢过的人,都在此时丢了。
待看到他的双脚在她的面前停下时,她急得闭上双眼。
她的身子忽然腾了空,身子贴着他的胸膛。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贴近,她还记得男女授受不亲,却已经开始贪恋他坚实的胸膛。
须臾,美妙的梦已经醒来,她躺回了床上。
屋内的脚步声再起,她有些着急地睁开眼,向他的背影望去,脱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她长年体弱多病,在沉睡前更是连说话都吃力。
此刻,因为初醒,嗓音虽有些嘶哑,却说得轻快。
她不禁感叹,活着真好。
只是,谁赋予她活着的权利?是这个在梦中曾百转千回,出现过很多次的男人吗?
安以墨没有停下脚步,冷冷地出声打断她的幻想,“不是,是你爹娘救了你。”
“我知道是你。”慕容云姿固执地说,眼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房中。
她盯着门口的方向愣神,忽见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你是?”她呢喃一声,才惊觉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
“王妃娘娘,先喝粥,嬷嬷一会儿再给你解释。”戚嬷嬷走到床边坐下,吹了吹碗中的热粥,一副慈爱的样子。
慕容云姿排斥地盯着她,“我不饿。”
戚嬷嬷见状,只得将粥碗放到一边。
“是这样的……”
她刚要开口,便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本王与她解释。”
随即,一身朝服的皇甫烨,推门走了进来。
他挥退戚嬷嬷,在床边坐下,简单地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与慕容云姿说了下。
她听完事情的经过后,竟是比他想象中的安静。
良久的沉默后,她才试探着问:“王爷,救我的那个人,是今日来给我服解药的人吗?”
皇甫烨愣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许是慕容雪嫣给他留下了阴影,是以,他才会有些忌惮这个慕容云姿,担心她将这事算到安以墨的头上。
虽说慕容家奈何不了安以墨,但终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慕容云姿似读懂了他的心思,低声道:“王爷,云姿不恨他。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都给了云姿第二次生命。”
皇甫烨不禁动容,颔首回道:“是他。”
“王爷,若是有机会,云姿想当面谢谢他。”
话落,慕容云姿连忙低下头,俏脸绯红一片。
感激本是人之常情,但慕容云姿娇羞的样子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皇甫烨在感情方面虽然很木,但此刻也看出了慕容云姿的不同。
他微颔首,“好,本王会与他说。”
这时,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不出片刻,慕容大人便携慕容夫人进了门。
“你们聊,本王还有事要处理。”
皇甫烨抬步向门口走去,与慕容大人擦身而过时,慕容大人忽然歉疚地开口,“王爷,下官……”
皇甫烨打断他未完的话,“慕容大人不必说了,你也是爱女心切。”
皇甫烨为人虽冷傲,但在朝中也是出名的公正,有度量。
这次慕容家的证词险些害得他丧命,慕容大人还以为他必然追究。
而他此刻的反应,不禁让慕容大人汗颜了几分。
慕容大人撩袍跪下,“下官一定誓死效忠王爷。”
“慕容大人快请起。”皇甫烨伸手将他扶起,“本王先走了。”说完他转身离开,向书房而去。
他过去时,安以墨正在等他。他走到书桌后坐下,不急着开口,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安以墨。
安以墨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王爷有事便说,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安以墨,本王今儿才发现你挺有女人缘的。”皇甫烨继续打量他,调侃地道。
安以墨面色一僵,怒道:“胡说什么!”
“本王胡说?”皇甫烨勾唇失笑,“云姿那小丫头说想当面谢谢你。”
安以墨的面色清冷,“不必了,她并不欠我什么。”
“见见吧,何必如此绝情。”皇甫烨出奇好脾气地劝。
“我走了。”安以墨说着起身便走。
他不喜被束缚,只想过无拘无束的日子,漂泊在天涯间。
皇甫烨见他如此坚持,也无话可说,只得随他。
这边安以墨刚走,周玉致便登门了。
她昨日怒极向皇兄告状,将皇甫烨的“恶行”一一道出。
怎知,皇兄不但不同情她,反而轻轻一笑,道:“若是你连他都征服不了,为兄会看不起你的。”
周玉致一听急了,她决不能让皇兄看不起。
她虽没有心机,但周奕威可不是善类,自是看出皇甫烨想让周玉致自己打退堂鼓,由周国出面要求换掉和亲人选。
但,他当周国是什么?利用完就丢弃?
他的皇妹答应,他还不答应呢。
周玉致出师不利,才到了靖王府门口,就被拦住。
即便她一再强调自己是周国的公主,可门口的侍卫却仍是让她等着通报。
周玉致被气得无语,几近抓狂,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等着。
她追求人家,自然要矮人一等,要收敛一下嚣张的气焰。
只是,这王府的侍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王府里迷路了,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那个进去禀报的侍卫出来。
此时骄阳似火,她已是汗流浃背。
她的贴身宫女实在看不下去,“公主,我们回去找太子给我们做主。”
“思儿,不得无礼。”周玉致转头瞪她,满眼喷火。
她现在不管找谁求助,都不能去找皇兄,她可不想让皇兄看不起自己。
微一思量,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思儿,我们走。”
直到这对主仆走远,刚刚进去禀报的侍卫从暗处走出。确定周玉致真走了后,他才小跑着去禀报皇甫烨……
周玉致从靖王府一路杀去了瑜王府,见到皇甫瑾后,一改往日的蛮横,扭捏着不知如何开口。
在皇甫瑾的眼中,周玉致就是个孩子。
“说吧,找本王何事?”他主动打破沉默。
周玉致咬咬牙,故作理直气壮地要求道:“带本公主去靖王府。”
皇甫瑾微微一愣,倒是笑了,“你不认得路?”
周玉致俏脸一红,怒火从双眸中迸射而出,“他不让本公主进去。”
皇甫瑾无奈地摇头,问:“三皇兄回说不想见的?”
周玉致撅着嘴,“门口的侍卫说进去替本公主禀报,可是一去不回,本公主说自己进去找,那些人又不许。”
皇甫瑾闻言,顿时明了皇甫烨的意图。这是想让周玉致知难而退啊。
“本王觉得这种事,你还是回去找你皇兄为好。”
“我不能去找皇兄。”周玉致低着头,卷翘的长睫将眼中的委屈遮住。
“为何不能找?”皇甫瑾微惊,周奕威可是出了名地疼爱这个皇妹。
周玉致被问得火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你就说带不带本公主去不就完了。”
皇甫瑾被吼得脸色一沉,声线阴霾,“本王怕是没时间陪公主去。”
周玉致被他的语气吓得一哆嗦,惊愕地看着他。
她瘪瘪嘴,委屈得就要哭了,“你还是瑜王吗?”
她刚在靖王府受完窝囊气,以为来了这里,皇甫瑾一定会有求必应,谁知道会是这番光景。
若是她早知道如此,她倒是情愿站在靖王府门前等,她就不信皇甫烨一辈子不出来。
“公主,本王还有些事要忙。你若是没事,本王派人送你回驿馆。”皇甫瑾有些头疼,只觉得这小丫头有点骂不得,说不得。
“我不回驿站,晚上就是宫宴了,若是我不能让他答应娶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周国的百姓?”周玉致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皇甫瑾,俨然将他当成了最后的希望。
皇甫瑾见她如此,轻叹,“公主为何非他不可?你可曾想过,皇兄不见你是因为不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你们显国不从来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成亲后再培养感情吗?”周玉致吸吸鼻子,反驳道。
皇甫瑾无奈地道:“可是皇兄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他喜欢的女子是谁?”周玉致连忙追问道。
“这个本王不方便说,但本王可以告诉你,皇兄这一生都不会爱别人的。”皇甫瑾好言相告。
周玉致狐疑地打量着他,随即恍然大悟,“本公主知道了,你这般说是为了让本公主不选靖王,转而选你。”
皇甫瑾被质疑得一时间无语,彻底败给了这个小丫头。
“不说话是代表默认吗?”周玉致不满地瞪他一眼,“亏我还把你当成朋友,你居然妄图骗我。”
皇甫瑾咬咬牙,愤恨地道:“公主,本王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本王再也不会对公主有非分之想了。”
周玉致不服输地回敬,“那就好,本公主便放心了。”
“本王就不送公主了。”皇甫瑾拿起手边的书,漠视她的存在。
周玉致气得一跺脚,撅着嘴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
他被盯得烦躁,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来人。”
下人推门而入,“王爷。”
皇甫瑾脸色铁青地吩咐道:“送公主出府。”
周玉致一听急了,连忙跑到皇甫瑾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袖,小声求道:“皇甫瑾,你带我去靖王府。”
“公主,请你自重。”皇甫瑾胳膊一用力,抽出衣袖。
“你们显国的皇子,怎么都这么欺负人。”周玉致忍了许久的泪水漫出眼眶,好生委屈。
若是在皇甫烨或是周奕威的面前,打死她,她也不会哭。
门外的思儿听到哭声,直接冲了进来。
“公主,您怎么了?”思儿紧张地问。
“他欺负我!”周玉致一指皇甫瑾,哽咽道。
思儿闻言,对皇甫瑾怒目而视,“王爷,就算您不念及公主的身份,但看在公主是个女子的分上,也不该欺负公主吧。”
“大胆!本王堂堂显国王爷,也是你能随便指责的?”皇甫瑾怒声对外吩咐,“立刻去一趟驿馆,让周国太子亲自来接人。”
“是,王爷。”
下人领命,刚要离去,就听周玉致急急地道:“不要去!”
下人不明情况,只好停下了脚步。周玉致赶紧吩咐思儿,“思儿,你先出去。”
“公主一个人……”思儿不放心地看着主子。
周玉致沉了俏脸,“出去!”
“是。”思儿只好退下。瑜王府的下人见状,也退了下去。
周玉致低着头,咬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瑜王哥哥,你就帮帮玉致吧。”
皇甫瑾叹了一声,耐着性子问她:“小丫头,你明白什么是爱吗?”
“我明白!”周玉致立刻回道。
皇甫瑾认真地看着她,“你确定你真的爱皇兄?”
“嗯。”周玉致重重地点点头,“从我十三岁开始,他就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坐吧,本王有个故事想与你说。”皇甫瑾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周玉致微一迟疑,才乖乖坐下。
“从哪儿说起呢!”皇甫瑾想了想,决定从围场皇甫烨舍命救赫青绾开始,一直讲到赫青绾在淮南城守着染了瘟疫的皇甫烨。
为了不让周玉致听出来赫青绾没死,他将故事的地点略微做了变动,将赫青绾说成了一个民间的女子。
他的语气感伤,每说一个字,心都会狠狠地刺痛。
周玉致因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泪流满面,他的声音已经停下,她却还沉浸在哀伤中。
“玉致!”皇甫瑾轻唤她,问,“若是你,你能做到像小染一样吗?”
“我……”周玉致张了张嘴,脸上还挂着泪水,嘴上却是不甘心地道,“既然他们这般相爱,靖王为何不娶她?既然现在他还没有正妃,谁都有争取的权利。”
皇甫瑾闻言,赞同地颔首,“公主说得也对。”
“瑜王哥哥,你也觉得我说得对?”周玉致破涕而笑,“那我今晚就让皇兄与你父皇将婚事定下来。”
“玉致,你刚刚不是说要公平竞争吗?”皇甫瑾不紧不慢地反问。
周玉致的表情僵了下,不等她说话,便又听皇甫瑾道:“若是父皇下旨赐婚,逼皇兄娶你,那何来公平竞争?”
周玉致委屈地反驳,“亲事是他自己答应的。”
“你可知皇兄为何会答应婚事?”皇甫瑾反问,随即自问自答,“皇兄之所以会答应婚事,是因为前一日小染逼他答应的。”
周玉致不解这是什么道理,“她既然爱他,为何要逼他?”
皇甫瑾的眼底一抹痛色闪过,“因为父皇下旨,若是皇兄不答应婚事便处死他。她是为了让皇兄活下去,才会牺牲自己的爱。”
周玉致一时间无言,心里不禁涩然,赫青绾的放手和成全感动了她。
“玉致,公平竞争吧。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也给小染一次机会。”皇甫瑾站起身,对着周玉致一作揖。
“瑜王哥哥,你做什么?”周玉致连忙站起来去扶他。
“本王只是想替小染求一个公平的机会。本王知道周国人最讲究的就是如‘英雄’一般的公平比试。”他有意加重“英雄”两个字,以激将法攻之。
周玉致略显不甘地颔首,“我一会儿回去便与皇兄说。”
“本王就代小染谢谢公主的恩情了。”皇甫瑾对小丫头笑了笑,“本王府中来了新厨子,公主留下试试?”
周玉致折腾了一上午没吃过东西,这会儿听他一说厨子,立刻点了点头……
在瑜王府吃饱喝足后,周玉致没有再去靖王府,直接与思儿回了驿馆。
夕阳西下,一番梳妆打扮后,周玉致与周奕威进了宫。
宴请周国使臣的大日子,作为周国公主未来夫君的靖王却出人意料地带了侧妃慕容云姿来赴宴。
谁人都知,慕容云姿是显国第一才女,才貌无人能及。她出现在宴会上,无疑是艳压群芳,夺去了周国公主的风头。
周玉致为人没有心机,只觉得坐在皇甫烨身边的女子很美。倒是周奕威,识破了皇甫烨的意图,不禁在心里冷笑。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随着徐公公的一声高唱,帝后一起步入了大殿。
周奕威举目望去,却因嘉康帝身边的年后,狠狠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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