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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5》1842(上)出使海外图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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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更新时间:2012-07-28

1月10日家属

“大伯和阿伯,小六给你们磕头了。开 心 文 学 ”司马电六一下子跪在地上。

“好了,起来吧。听说你做了游击官了,让下人看笑话啊。”

司马电六没磕下去,一下子站起来,“娘额,乍浦被英夷打了,可担心死我了。”

自从去年,楚剑功和李颖修决定将士兵的家属尽量接来广东,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家属们陆陆续续都到了,今天,司马电六在码头上接他自家的亲人。他是家里最出息的一个,所以除了他本房外,长房和支房也跟着来了,一下子到了一百多人。

“游击官,你怎么没穿补服?”

司马电六今天穿的是朱雀军的灰军装,上臂外侧绣有一只黑豹,与清朝武官的三品游击补服一致,除陆达以外,朱雀军最高的军职就是游击了。

司马电六和家中的长辈见过礼后,转头大叫:“来呀来呀。”

身后李云睿带着二十多人,看到司马电六招呼,便一挥手:“上!上!帮忙拿东西。”

“小六,这些是你的护兵?”

“哎呦,那可不敢,我们朱雀军就没护兵,按说我还有个副官,可现在人在讲武堂学习呢,还没分下来。云纵啊,见见我家长辈,大伯,这是我同僚,营鸿儒都尉,李云纵。这位是营都司,莫青岩。”

李云纵和莫青岩冲司马电六的长辈一拱手。

“他们都是你的下属啊。好小伙子,好使唤。”司马电六的大伯真不客气。

“大伯,他们是我的同僚,不是我的下属。就是给您帮忙拿东西的这些人,都是我在黄埔第一期的同学,最低的也是个把总。”

“哎呦,还都是总爷,总爷不也得听你这游击的嘛。好歹从三品呢。”

司马电六无奈的朝李云纵笑笑,李云纵倒是豁达的人,招呼同学们,也是他现在的属官,帮着抬箱子。

司马电六继续给他的大伯解释:“大伯,您稍微给我留点面子,我接您是私事,不能调自己下属的兵,这都是同学看在情面上来帮忙的。”

他大伯摆摆手,走前头去了。

阿伯问道:“小六啊,你把我们这一大家子安排到哪落脚啊。”

“您先跟我去白云山的新兵营住下,过几日,会有人接你们去临高。”

“家里的地可都卖啰。祖宅现在归大宗的人。我们一家靠什么营生?”

“临高有地,好地。”

临高。

“临高的土著都清完了吗?家属来的原来越多,屯垦的事情要抓紧。”

“不用清,根据东厂早慢熊斯基的调查,临高现在没什么居民。明末的时候,1622年到1629年,连刮了三场怪风,当地本来就没多少人口,从此就人烟灭绝了,所以称为临高三风。”

“怎么会有三场怪风?”

“我估计是别的时空的穿越者,超光速穿越的时候带的物资质量太大,能量等于光速的平方乘以质量,如果一艘四千吨的货轮,不管他用什么方式穿越,所引爆的能量都相当于一颗新地岛氢弹。连续三颗新地岛氢弹,短短八年内打在临高这一个点上,还会有人烟么。”

“临高本来人就不多,经过这样三场时空风暴,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好吧,马上组织家属向临高移民,开展屯垦。”

“自耕农吗?”楚剑功疑虑的问。

“对,自耕农。”

“自耕农这一套玩了两千年了,一定会以土地兼并引发大规模流民起义告终。你就不能有点现代人的思维嘛。”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搞农村工业化组织将农民都变成农业企业的雇佣工人。”

“是的,现代化大生产,要有现代化的样子,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死路一条,这是你我都知道的历史。”

“可是你搞企业化农业,那我们从谁哪里掠夺工农剪刀差呢?不掠夺工农剪刀差,怎么完成原始积累?”李颖修反问,“我们现在又没有能力出去搞殖民掠夺。”

“掠夺农业来养工业吗?”

“废话,难道掠夺工业来养农业啊?你现在有工业可以‘反哺’农业么?”

“那岂不是对农民很不公平?”

“经过数百年在数学,物理,化学以及组织学的进步,终于在十九世纪实现了社会化工业大生产,这是人类生产力的一次飞跃进步。可是,处在社会化大生产中的人,资本家也好,管理者也好,产业工人也好,如果仍旧和两千年前的自给自足自然经济下的自耕农处于同一地位,那么社会的进步之处又在哪里呢?”

“你不用质问我嘛,掠夺工农剪刀差,我没有半点不安。我只是更清楚的了解一下,你对农村的安排。上次我们不是说从收丝网络建立农村组织开始对农村改造么?不是要大量买进粮食来加速农村的破产么?”楚剑功笑着说。

“这并不矛盾,多管齐下。你现在去和自耕农说,让他放弃了自家的田地,进工厂,当工人,他肯定不干。但我们又不可能停下我们的进度,抽出时间来教育和劝说。自耕农就自耕农吧。农业七字诀,土肥水种药管工,每一样,它都离不开工业,当然,这是说我们推广化肥和农药,大规模兴修水利以后的情况。”

“化肥,农药,水利,对了,种子,还有收购,可以在南洋总局下面,成立一家农资公司,专门控制这些。”

“挺上道嘛。化肥,农药,种子,这些东西真好,用过一次,食髓知味。第二年就必须接着用。农民买不起的话,可以向南洋银行贷款,还不了帐,自然银行去收地。管他自耕农还是地主,统统将土地收归国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搞企业化农业,雇佣劳动了。农业生产将由农业工人来完成,农民将只是一种职业,而不再是一个阶级。”

“贷款来收地……,要坚决打击农村私人信贷。反正私人信贷总是和高利贷、赌博、吸大烟联系在一起的,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击。”

“还有个问题,我们要在临高进行这项政策实验,可是临高现在安置的都是朱雀军的家属……”

注:本章和临高的朋友开个玩笑,但即使没有临高三风,海南也没多少人。所以不影响本书的设定。

二元社会

“我们必须一视同仁,不能因为他们是朱雀军的家属,就让他们困在自给自足小农经济里头,以后每年还要给他们补贴。”李颖修说。

“所以,他们一定要破产,然后,农转工。对吧。”楚剑功说。

“临高的屯垦场在国有化的同时,失去土地的人,一部分转化成农场的管理人员,或者叫国企职工,另一部分则进入南洋实业总局下属的其他企业,被培养成产业工人。现在即使加上补备兵,两万朱雀军的家属不会超过十万人,而十万产业工人对我们即将铺开的建设计划来说,远远不够。这还没扣除不能参加劳动,也不构成社会不稳定因素的老弱病残。”

“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你这好像是国企小社会,这些家属在进入南洋实业总局下属企业的时候,就获得了一种身份,国企工人,对吧。由此,我们在广东省制造了一个二元社会,一面是南洋实业总局的国企社会,另一面是晚清的条块化的封建经济社会。根据我们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工业社会将向吸盘一样,从农村吸取剪刀差,从而成长壮大起来,不断扩展,最后实现普遍的城市化。当然,这是理想情况。”

“城市化的社会改造?我倒没有想这么远,光想着剥夺剪刀差了,你这种想法有理论根据吗?”

“尼可拉斯-鲁曼的社会系统论,他认为,社会就像一个系统,这个系统一旦成型,就将自行运转,而不符合这个系统的部分,将自然而然的被改造。举个你熟知的例子,在我们那个时空,以户口的形式形成了城乡二元化,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取得一个非农户口,吃商品粮,是无数农家子弟的最高梦想了,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们考大学,当兵,以及做其他许许多多的事情,来获得一个‘农转非’的机会。”

“农村自耕农的大范围破产,将创造大量自由劳动力,他们要么去给地主当雇农,要么到城市里来,成为工业劳动力,这是城市化的推动力。而另一方面,我们的南洋实业总局的编制,就相当于一个非农户口,这是吸引力的一方面,”

“不对,是南洋实业总局和朱雀军的工兵联合体,相当于一个非农户口。”

“听起来是不错。”李颖修有些迟疑,“但是,效率怎么办?南洋实业总局如果独家垄断了,难道不怕效率低下,人浮于事……”

“怎么会垄断呢,至少在革命胜利前,南洋实业总局都面对着最强大的殖民主义和最顽固的封建主义的竞争,不胜利,就灭亡。怎么会垄断?至于革命胜利后,我既然能把南洋实业总局建起来,也能拆了它。”

“哈哈哈,”李颖修笑了起来,“不如革命胜利以后,我们两人把南洋实业总局分了吧。根据‘所有人在位’才会有效率的传说,我们将南洋实业总局私有化之后会才会更尽心尽力。”

“‘所有人在位’?所有人在位的最高形式是家天下,照这个理论帝制是效率最高的经济形态,所有的皇帝会因为所有人在位而勤政。好了,别扯远了,商量一下我们的具体步骤。”

“先将朱雀军的家属分批安置到临高,每对夫妻有地吗?”

“嗯,这个大公主就是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的老妈,英国还有条狮式战列巡洋舰是以她命名的。”

“欧洲的姻亲关系真是复杂。说回炼铁,你准备怎么把平转高炉弄回来?”

“买呗。最好能完整的买下一家铁厂,连设备带技工,统统打包回来。”

“人家愿意来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人愿意的。”

“那英语教育要抓紧了,英国技工来了,没翻译可不成。”

“我们那个‘综商大学’办得怎么样了?”

“现在也就是个语言培训班,学员。

“我觉得,你们这种总厅的形式,挺好,这样,你去请人,明日正午,就在你们和顺总厅,邀齐兰芳会,三条沟,还有坑尾,新屋,以及其他独立的小矿山的头头脑脑,我代表朝廷,为你们的恩怨做个了断,也给你们所有人一个名分。可好?”

“啊?”听谢祥的声音,可不大愿意,“也不知道其他人干不干。”

注:和顺会的各种官职名称非常奇怪,简便从事,采用了军师和护法两个便于理解的名称

苏家

谢祥专门辟出了几间客房,让楚剑功等人歇息。楚剑功在船舱里窝了这么多天,也确实想找张大床睡个好觉。

正要洗漱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谁呀?”

“钦差大人,苏某人求见。”原来是苏军师。

楚剑功让他进来:“苏军师有什么见教?”

“不敢,大人,我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军师,我洗耳恭听。”

“我们华埠,在婆罗洲是危如累卵。”苏军师打开话匣子,介绍他所认知的形势。

楚剑功一面听来,发现苏军师所说的形势,和他所猜想的,大体一致。婆罗洲西北部没有政权,也就没有边界。但红毛番若是要来攻打大港公司,要么通过三条沟的地盘,要么通过兰芳会的地盘。所以,结好三条沟和兰芳会,大港公司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在事实上,大港公司和三条沟以及兰芳会的关系都不好。1824年以后,兰芳会总舵主刘台二做了汉奸,大港公司一度帮助兰芳会的人囚禁了他。但后来红毛番又收买了另一个汉奸,暗杀了主张和大港公司交好的兰芳会师爷,又用免除一年的人头税的诱惑,分化了大港、兰芳联盟。刘台二获释以后,死心塌地的给红毛番做事。啊?会做些什么呀?”

“小女叫苏婉怡,将来是要继承我的家业的,识字,会算账,还会洋文呢,取了个洋人名字,唤作露丝雅。”

2月14日名分

“楚大人,他们在您面前都敢放肆,这还有得谈吗?”谢祥焦急地叫道。

今天中午,婆罗洲华人社团的各方面头目都到齐了,主要有大港公司兼和顺会总舵主谢祥,苏军师,护法郑洪;新屋公司带头大哥,坑尾公司带头大哥;兰芳会总长(总舵主)古六伯,副手谢桂芳,叶腾辉;三条沟公司大当家刘善帮,二当家陈某,另外不属于任何派系的打劳鹿金矿的霖田公司的老板田霖也到了。

一共十一个人,基本代表了婆罗洲的华人帮派。

楚剑功开门见山,向大家讲明了红毛番的威胁,讲明了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道理。英明的指出,不团结起来,就是死路一条。但是,各位当家的倒是客客气气,却各有各的打算。

和顺会里的两家小矿山新屋、坑尾,对大联合倒是支持的,他们本来就在和顺会里做小弟,大港公司吃肉,他们跟着喝汤,大联合以后,还是继续跟在大港公司后面做小弟。

霖田公司在打劳鹿,本来就是在大港公司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他的地位,和新屋、坑尾差不多,所以态度也差不多。

但真正决定性的两家,却不好办了。三条沟本来就是从和顺会分出去的,兰芳会跟着红毛番,在大港公司手下吃过亏,谈到联合的事情,自然不能不提以前的恩怨。讲起古来,那还有个头?据某些旁观者回忆说,谁谁谁当时就摔了茶杯,谁谁谁拍断了手。

谈不下去,楚剑功说,暂时解散,休息一下,乘着这个功夫,谢祥跑到跟前来抱怨:“楚大人,我看别谈了。”

“总舵主,你们和三条沟有什么死结解不开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现在的刘善帮,到和我们没有血仇,可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们夺了昔邦金矿,这仇就结得深了。我们又不可能把金矿还回去。”

“那你们赔给他们另一个金矿呢?”

“楚大人您是说……”

“你们两万矿工,。徳斯蒙是个英国人,标准的英国绅士,请楚剑功等人喝下午茶,朱古力浓得可以让勺子在杯子里立起来。

“现任的印度总督是谁?”

“璞鼎查爵士去年年底继任印度总督?”

看来历史有了个小变动。“那奥克兰先生呢?”

“奥克兰爵士返回英国本土,出任海军大臣。”

“跨党派合作吗?”

徳斯蒙嘿嘿嘿的笑起来:“楚将军对英国政党很了解嘛。”

“不了解,我只是听说奥克兰先生是辉格党人。”

“英国本土的政党刚刚发生了一次大裂变,随着墨尔本公爵的下台,格莱斯顿前往清国,自由派溃不成军。而执政的帝国派已经正式成立保守党,”

“那英国在外交政策上是否会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楚将军,我是商人,不是政治家,我只能说,只要清国能够遵守自由贸易的承诺,开放你们的市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您看过这些文件吗?”楚剑功开始谈正题。

“邮政业务委托书?”

“根据洋泾浜左岸体系中的《邮政互助协定》,我们需要在加尔各答设立一个邮政代理点。”

“我不做邮政,但我想本地邮局一定乐于效劳,随着清国开埠,邮局的业务一定越来越好。”

“我没有时间在加尔各答寻找和考察代理人,所以我希望您签了这份委托书。”

“没有问题,我会帮您找到代理人的。”徳斯蒙开始说他关心的问题,“李颖修先生和我还有一批仓储费用没有结,您看……”

“啊,我知道,李颖修交代过,我来签字,由东印度公司转账。”……

第二天,楚剑功带着李鸿章和郭嵩焘,正式前往威廉堡,拜会印度总督,璞鼎查爵士。

在验过授权书之后,璞鼎查搞了个微型的欢迎仪式,在这个外交仪式中,李鸿章和郭嵩焘试用了自己刚学会不久的外交礼仪。

双方展开了卓有成效的会谈,璞鼎查爵士对楚剑功将军访问印度表示欢迎,楚剑功对璞鼎查爵士的接待表示感谢,璞鼎查爵士预祝楚剑功将军对英国本土的访问圆满成功,楚剑功邀请璞鼎查爵士在合适的时间访问广州。双方对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

是的,共同关心的问题——俄罗斯。

“郭富将军仍旧在阿富汗还没有回来吗?”楚剑功一直用英语在说话。李鸿章和郭嵩焘则听着那个翻译薛若望的转述。幸好薛若望是土生葡人,在婆罗洲才能向他的雇主转述闽南和广东腔的官话。

“阿富汗的局势逐渐明朗化,我想,今年年底,我们应该能够抓到阿哈杜尔。”

“抓住了阿哈杜尔又怎么样呢,他后面还有人,俄国人。我想,阿富汗将长期作为对抗俄国人的第一线存在。”

璞鼎查郑重的盯着楚剑功的眼睛看了看,说:“不,俄国人还没有征服浩罕,也没有解决布哈尔,他们要推进到阿富汗北部,还需要一段时间。”

“然道不列颠会任由俄国人在中亚行动吗?”

“楚将军,我想您很清楚,不列颠控制阿富汗的目的,只是作为印度的缓冲,我们没有必要,为缓冲再找一个缓冲。”

“所以……”

“所以,楚将军,您希望不列颠站到与俄国争斗的第一线的计划可能很难达成。”

璞鼎查这厮身为外交人员说话也太不含蓄了。被人当面揭破用心,楚剑功感到很尴尬,他掩饰着说道:“俄国人在中亚现在推进到哪里了?”

“锡尔河。”璞鼎查扭头朝自己的副官叫道:“地图。”

地图很快取来了,在茶几上展开。

“楚将军,您看,俄国人对浩罕进行两面进攻,一面,是从咸海东岸出发,沿着锡尔河,向东南,一直到特穆尔图淖尔,到达吉尔吉斯人的聚居区,修筑了一条碉堡线,全长500公里。锡尔河碉堡线完全隔开了浩罕和西部的亲缘游牧民族的联系,而在北面从,塞米巴拉金斯克向南,一直通过库克乌苏河上游、伊犁河下游一带修筑了另一条名为“新西伯利亚碉堡线”的筑堡工事。这两条碉堡线遥相呼应、呈钳形包围了哈萨克平原。”

特穆尔图淖尔,俄国人称它为伊塞克湖,位于天山北麓。楚剑功对这个地名并不熟悉,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搜寻着,很自然的,他找到了巴尔克什湖的所在。俄国人的新西伯利亚碉堡线,已经越过了巴尔克什胡,推进到了斋桑泊附近,也就是说,俄国人已经推进到了蒙古的西北翼,巴尔克什地区,已经处于俄国的实际控制之下。

到的这么早啊!楚剑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勘分西北约纪》大概是六十年代签订的吧。但实际上几十年前,俄国就已经在中亚推进,1860年代夺走四十四万平方公里,不过经营三十年的水到渠成。

楚剑功想起他对左宗棠的交代,他现在觉得,他将左宗棠的任务想得简单了。英国人不是傻子,他们对中亚的土地本身也没有兴趣,所以,坐观英俄相斗以渔利的设想,难免不切实际。

“请问,璞鼎查阁下,俄国人的下一步是要夺取吹河流域吗?”

“据我们的情报是这样的。”璞鼎查回答,“吹河碉堡线一旦建成,那三条碉堡线就基本成为一个稳固的防御体系,到那个时候,不但浩罕必将灭亡,贵国的巴尔克什流域,也必然落入俄国人手中。”

满怀未来人的超前见识,而自以为料事如神的楚剑功,刚刚接触到自己不了解的历史态势,他有些手足无措了,一时间,满座鸦雀无声。

突然,李鸿章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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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李鸿章轻轻地对楚剑功说到:“英夷不会平白无故的提出俄国人的威胁,他们必有所图。”

一句话点醒了楚剑功。如果英国人真的不在意俄国在中亚的扩张,他们把俄国的行动弄得这么清楚干嘛?楚剑功又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从阿富汗着手。

“不列颠在抓到阿哈杜尔之后,能够结束在阿富汗的战事吗?”

“不列颠会控制阿富汗。”

“我认为很难。”楚剑功说道,“不列颠很难长期负担从印度到阿富汗的补给。”

“南您有什么建议。”

“从阿富汗的喀布尔往东,”楚剑功用手在不精确的地图上指着,“大概这个地方,叫做喀什。我认为可以在喀什设立一个补给基地,以及建设一个兵工厂。”

“喀什在清国控制之下吗?”

“是的,。”

“您能保证吗?”璞鼎查来兴趣了。

“是的,我能保证。”

“那从喀什到喀布尔的路好走吗?”

“不好走,但比印度要近得多,我们可以在甘肃马场养毛驴,来为阿富汗运送物资。”

“是个好主意,我要考虑。喀什的地方官和您关系怎么样?”

左宗棠现在应该已经到喀什了吧。“他和我关系很好,而且他很能干。”

“仅仅是一个补给基地的话,似乎诱惑力还不够大。”璞鼎查笑着说。

“如果你们和当地官员谈的融洽,可以设立一个通商口岸。”

“通商口岸?好吧,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如果我们决定了,该找谁联系呢?”

“你们可以去广州,和李颖修谈。”

“然道我们不能直接去喀什吗?”璞鼎查问。

楚剑功踌躇了一下,说道:“你们可以直接去喀什,和一位姓左的官员联络。”

是啊,去广州和李颖修谈过,再经过京师,那样就太慢了。而英国人直接到喀什找左宗棠的话,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和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一样,坏也坏不到哪去。

“如果我们把对俄防线向北推进到巴尔克什湖,不列颠能够提供什么样的资源?”是的,先生,我们不再奢望英国站到直接对抗俄国的第一线,但得到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英国给予土耳其那样的援助,应该是合理的吧。

“我们需要慎重考虑。”璞鼎查还是不松口。

居然给人当打手,人家都要考虑。倒贴都贴不出去。

好了,今天也就这样。算是留了个话头。让璞鼎查现在就决定全力和左宗棠合作也不现实。

作为主人,璞鼎查邀请楚剑功等人参观威廉堡,其中不乏宣扬国威之意。

从威廉堡出来,几个人随意在加尔各答浏览着。这个时候,“著名的”维多利亚纪念馆还未修建,也没有捏着印度腔英语的加尔各答大学raj们在街头询问“您需要导游吗?”,他们信步走到恒河边,来朝圣的人很多,众多人在恒河里洗浴,恒河边上就是集市,人们在这里从事着各种交易,比如人口买卖。

楚剑功突然注意到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奴隶。印度的下等人众多,所以印度市场上出售的奴隶往往都是本地人。但这个人不同,他是个黑人,非洲裔的黑人。

那个黑人也看到了楚剑功,这里华人极其少见,楚剑功不惹人注目都不行。

李鸿章看着恒河的水,说道:“大人,拜会完印度总督,我们赶紧开船。”

楚剑功回到自己的汽船上,施策向他报告说,加水加煤已经完毕,食物也补充好了。水手们打完了长途炮,也都回到了汽船上。

“不会有传染病吧。”楚剑功担心的问。

“不会,他们早就使用鱼肠了。而且我专门准备了淡水让他们洗澡,换了衣服,才上的船。”

今晚所有人都在船上休息,等待明天天一亮,就出发。

晚上,码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闹了好大一阵才安静下去。

第二天一早,汽笛响了三声,汽船离开了加尔各答,驶往南非。突然,施策大叫:什么人?舱外的水手一阵扰攘。楚剑功起床出去一看,发现施策抓住了一个黑人,就是昨天在码头上见到那个。

这黑人相貌酷似泰森,不过比泰森更大只。他的身高是2米,体重高达200公斤,jj在疲软状态下尤有28.5公分长度,耳朵上打着金环,头发是蜷曲的赤红色。浑身漆黑的肌肉虬结盘生,远望犹如一座铁浮屠,几个水手居然按不住他。

“你是谁?”楚剑功用英语问。

“我是祖鲁王子奥林匹亚。”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先生,我是游泳游上来的。”

“你想做什么,偷东西吗?”

“先生,你们要去南非吗?送我回家吧先生,我是祖鲁王子,我家里会用和我等重的黄金来酬谢你。”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已经到了汽船上,你不可能把我送回去了,到了非洲,您就把我放到岸上,和我等重的黄金就会自己抛到您的手上。”

“我不在乎你的黄金,不过顺路送你回去也可以。你在我这里,可不许惹事。”

“我保证不惹事,我还可以给您帮忙呢?”

“你会什么?帮忙?”

“我会用燧发枪,我会使用皮盾长矛,我可以徒手抓住猿猴,我可以和鲨鱼搏斗,我丢石头能打下老鹰,我是祖鲁王丁岗的贴身侍卫。”

“你不是王子么?怎么又变成贴身侍卫了?”

“是王子,也是贴身侍卫。还是宫廷监狱的典狱长。我是上代祖鲁王与母狮所生。”

“你是母狮所生?”

“这是我们部落的巫师告诉我的。”

“好吧,奥林匹亚,我不在乎你是谁。在我这里不许捣乱,到了非洲我就放了你。”

“多谢您,尊贵的大人。”

“看来我要给你腾个铺位。”

“不用,不用。我习惯了在甲板上睡觉,享受风浪。大人,能回到故乡我就很知足了,不会再要求什么。”

“院台,这黑夷身上有一股怪味,还是不要让他入仓吧。”李鸿章在一旁轻声说。

“好吧,你就在甲板上,有食物我会给你一份的。”

“尊贵的大人,找根长绳系在我的腰带上,我就能抓住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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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0日罪名

“宁波道监察御史臣叶名琛跪奏,为走私积弊日多,请旨伤令严办,以裕国课,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惟关税之设,国家所以收万货之权,而制其出入者也。方今赔款方靖,度支告厦,青黄不接。朝廷用度,全赖关晌。”

“而各个通商口岸,任其走私漏税,盈千累万,而莫之禁止,臣实惜之。风闻春节之前,英夷酋在福州照会,内称上海、广东两处,所有他国贸易商贾,进口出口货物,多系走私,而中国知情故纵子英商生理,大有亏损,深为不公。又称,中国不收他国税晌,惟止英商输纳,嗣后英商在中国贸易者,亦准其按照他国,画一贸易,方为公平﹂等语。是他国夷商,串同上海、广东内地奸徒,走漏货税,致英夷所借口,辄敢公然照会,显为自己走私地步,尚复成何事体?”

“臣在宁波,查禁英夷第四百九十七号商船,即有走漏茶叶一千九百余担之事,经扣留该船讯究,该夷商始允议罚充公,英夷如此,则此外各国未经破案者,想更不少。”

“至数月以来,案情迭见。如卫德记等票控通事蔡棠一案,查该茶叶四千六百三十九件,应输税银,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耆英先定性。

“而且,铁厂和成衣厂本来就是李颖修在办,楚剑功却直接在他的厂里成立锦衣卫,李颖修却不加阻止。二人早就结党营私,狼狈为奸。”穆彰阿补充。

“我们把楚剑功调到京师来,但李颖修仍旧留在广东,所以收取朱雀军才如此不顺。”何汝霖也凑趣道。

道光听了中堂们的话,沉吟不语。

“皇上,不能再姑息了。应该对楚李二人重重敲打,严加责罚,也算是保全他们。”

“依你的意思呢?”

“罢了李颖修,陆达的官职,回乡自省,三年内不得复用。”何汝霖如此建议。

“不妥不妥,李颖修办的那些交涉事宜,何人能够接手?罢了李颖修、陆达,朱雀军闹将起来怎么办?”祁俞藻老成持重。

“有林则徐和伊里布在广州,应该能压住朱雀军吧。”

“你能担保么?”道光问道。

何汝霖不说话了,他也不敢把自己的前程寄托在林则徐的威望上。

“皇上,臣有个主意。”耆英说道。

“说!”

“提升他们,提升李颖修和陆达。”

道光不说话,等耆英继续说下去。

“现在洋人已经在上海设立了使馆,英吉利国和美利坚国又在筹划什么租界。洋人在我大清的重心,已经慢慢转到了上海。可以上海道台胡林翼,以前不过区区一个翰林,很多事情,是办不来的。”

“将李颖修升作江苏巡抚?”

“隆文中堂真是一语中的,李颖修升官,朱雀军断无闹起来的理由,而李颖修离开了广州的根基之地,就想鱼儿没了水,让他到两江,做江苏巡抚,专办交涉,也算人尽其才。”

“妙啊,真是一箭三雕。”人人都知道,在大清督抚同省的地方,如江苏、广东、福建,巡抚不过相当于总督的副手,牵制作用罢了。

“那陆达呢?”

“神机军自楚剑功走了以后,怡亲王带着旗队长们每日就是跑步,也没个练兵的章法。陆达是京营出去的,现在回京师来,任神机军练兵总管,既是提升,也是重用,朱雀军同样没有闹起来的理由。”

“朱雀军怎么办?”

穆彰阿插嘴说:“湖南宝庆道台曾国藩,是和楚剑功一同创建朱雀军的人,我们只消让曾国藩转任南洋兵备道,就顺理成章了。”

道光沉吟不语。

“皇上仁德。李颖修,陆达都是提升,也算是表彰他们的功劳。”祁俞藻在一旁称赞道。

“拟一道密旨,给徐抚台,让他在三个月之内,将李颖修,陆达的事儿都摸熟了,方便接手,今年秋天以前,将李颖修,陆达调离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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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西纪行》节选

十八日雨。午至新嘉坡,行七里〔百〕二十里,在赤道北一度二十分。(过一岛曰好斯白尔,有一灯楼。好斯白尔,大西洋始寻地来中土之人名也。)院台遣施策上岸,联络沟通。其地英国已设海峡殖民地,总督伯麦,旧识也(虎门为李颖修所败,转任海峡殖民地总督),遣兵官就问何时上岸,示以三点钟。该兵官传总督之命,言上岸必派队迎接,请改订四点钟。而所派马车四辆已至,乃约先至胡漩泽处,相其花园风景。至胡氏花园。奇花异草,珍禽怪兽,及所陈设器物,多所未见

……

春节后数日,至加尔各答。登威廉堡,至总督璞鼎查署内,其意气尤相亲也。见其夫人及其二女。夫人亦贤明,慰问甚勤。归过其炮台,盖因山为垒,凡二重,其中将台一,兵房四,云可容架被刑之日,名曰受难日,次日复活节,为西洋大节。维多利亚女王始召见。

郭嵩焘《使西纪行:第二卷,初到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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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日觐见

复活节以后的第一个星期二,维多利亚正式召见清国使节。

楚剑功带着郭嵩焘、李鸿章及通译薛若望,乘坐英国外务部的马车前往。白金汉宫门外,游人如梭。高大的龙骑兵带着熊皮帽子,在宫门两侧站出仪仗。

外务部的马车直入铁栅栏,过了两重院落,在第三道门处停下。楚剑功等人下了车,入门右转,上第三层楼,见到一处长廊,长廊里已经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以前见过面,是外相阿伯丁。

三人见到客人,也都站起身来。阿伯丁首先迈步向前,与楚剑功握手,然后介绍其他两人:首相皮尔和财政大臣迪斯累利。

楚剑功和迪斯累利握手的时候,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位著名的帝国保守派,觉得他不像传说中那样锐气逼人。

一行人在回廊小坐。

“诸位在伦敦还舒适吧。”出于职业习惯,阿伯丁爵士问。

“伦敦很美丽,我们浏览了很多地方。”

到了下午四点钟左右,御前大臣出现在回廊一侧,引导大家去见维多利亚。

见面是在一间小屋里,仪式的第一步,是唱名,御前大臣向着女王宣读了楚剑功、郭嵩焘、李鸿章三人的官职和名字。

“请清国驻英公使向女王递交国书。”御前大臣喊道。一位外务部的翻译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郭嵩焘看了一眼楚剑功,取出国书,向前走上几步,身体微倾,将国书交给御前大臣。

维多利亚接过国书,致礼道:“此次远来,为通两国之谊,期望永保和好。”

郭嵩焘答曰:“是。”

“问贵国大皇帝好。”

“是!代我国皇帝问女王好。望早日答复国书。”

于是,清国第一任海外公使递交国书的过程就结束了。

按说这个时候,维多利亚就应该退场了。但维多利亚开口问说:“除公使外,还派有特使,所为何事?”

楚剑功听翻译转述完,回答说:“我与贵国,签订了洋泾浜左岸体系系列文件,我特来督促贵国国会,尽快通过,两国通商,利在千秋。”

“这些,你和首相谈。”维多利亚说着,站了起来,从台阶上走下。她所坐的地方非常阴暗,楚剑功此刻才看清了全世界最有权力的人妻。

人妻走到楚剑功跟前,她穿着半开肩的洋装,曳地长裙,带着白沙手套。模样并不像她中年时期的油画上那样冷漠。脸盘很丰润,肩部的脂肪将前胸衬托的非常饱满,与裙装下的胸部浑然一体,显得非常的圆润柔和。

“很高兴接见你们。”

“很荣幸见到您,陛下。”楚剑功回答。

人妻伸出手来,楚剑功握住她三根手指的前端,手套上的白纱质地很好,很温软。他把手抬起来,用嘴唇碰了一下手背。

维多利亚微笑起来,向郭嵩焘和李鸿章点头致意之后,转身出门。

所有人目送她离去之后,皮尔爵士说:“好了。我们谈谈洋泾浜左岸体系吧,格莱斯顿先生已经递交了报告,但我们还要听听清国的说法。”

“很高兴为你解释。”

“很好,那就明天,到唐宁街来,我们共进午餐。”

“感谢您的邀请,一定准时到达。”

“。”

楚剑功并不想打搅惠特沃斯爵士看球的兴致,他约定了明日拜访,就离开了。

第二天,楚剑功按时来到惠特沃斯机床厂。爵士兴致勃勃的请楚剑功参观,在一个巨大的仓库里,摆放着一整套样品机床:

整整23台,包括车床、刨床、牛头刨床、开桩机、钻床(平面的和径向的两种)、冲床、剪切机、螺母成形机、螺纹切刘机、切齿机以及分度机等。他还展示了攻丝器械、量具侧准机、成套的分级式量规以及成套的缸体内外径量规等等。

惠特沃斯亲自向客人演示了车床床身的操作。这台车床床身的中空箱形结构设计就是由惠特沃思提出的。这种设计使机器比早先三角形截面结构的车床在同样重量下有更强的刚性.而且还保护了导螺杆免遭损伤和油污。导螺杆穿过刀架上的一个开槽螺母—是刀架的一个组成部分使刀架作梢向运动。当开槽螺母脱开时,刀架就停止运动,同时一个小齿轮与导螺杆啃合以实现食向进给。如果横向进给超出齿轮装置之外,则在前面与小齿轮连在一召的手柄可以用来使刀架快速梢向运动,此时导螺杆的作用就像齿条一样。

“这些螺纹都是您提倡的标准螺纹吗?”

“您看过我去年向土木工程师学会提交的论文?”惠特沃斯爵士惊喜的叫道。惠特沃思1841年向土木工程师协会提交了一份论文,建议螺纹两侧边之间的夹角采用恒定的角度(55

他还对各种丝杆直径规定了每英寸长的螺纹数。还承担了建立丝杆的螺纹标准化的工作。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工业标准化就是你在这篇论文里提出来的呀。

楚剑功开始使用自己所知不多的工学知识,和惠特沃斯爵士攀谈起来。楚剑功问的问题,大概就是1850年代逐渐成熟的一些工学概念,正好惹起了惠特沃斯爵士的兴致。

“以后工学的发展,会需要越来越精密的测量。”

“您说得太对了。”

惠特沃思也特别关注精确测量,井认为边界测量较之直线之间的测量更令人悯意。1834年,他制作了一台测量装置能够将码的标准精确到百万分之一英寸。为了检测其确切的接触点.他引进了重力架或感侧器.当移动百万分之一英寸时.就足以引起感测器升起或降下。为了在普通工场中使用,他制作了灵敏度较低的测量装置口。

“大规模的机床化,将从根本上改变劳动关系,单位劳动成本将大大降低。”

惠特沃思深表赞同:“两年前用手工刮削铸铁工件表面,其劳动成本为每平方英尺12先令;而同样的工作改用现在的刨床,其每平方英尺的劳动成本还不到1便士。正如您所知,这种刨削是机械加工中最重要的操作之一。因而这就足以证明我们已经取得了多大的进展。”

“所有品种的机床,我需要完整的一套,您能在多长时间内提供呢?”

“您要在英格兰开工厂吗?”

“不,不,我要把他们运到东方。”楚剑功回答说。

“那很困难,机床,最好是现场组装。我们现在没有人手去东方。”

“我多付30%的价钱。”

“差旅补助呢?”

“会向你们提供的,具体的开支,我需要一个明细表。”

“我派出24名工人,为你们安装整套机床,其他的劳力由你提供。”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意向谈定了,接下来就是商业细则,这时候惠特沃斯爵士在他叔叔的纺织厂里培养的那种商人的精明完全压倒了学究气,斤斤计较,毫厘必究。楚剑功真想一张支票摔在他脸上:“你的工厂,加上你这个人,咱家全买了。”

可是也就能这么想想。

在谈完了机床业务以后,楚剑功说:“我对炼铁生意也有兴趣,惠特沃斯爵士,您的圈子里有谁想卖出他的铁厂吗?”

“英格兰炼铁业的中心不在曼切斯特,在伯明翰,您昨天为什么不说呢?昨天我有个炼铁的朋友也来了。”

“真遗憾呐,您那个炼铁的朋友……,您能把他的地址给我吗?”

“好的,我给您找找。但我有个建议?”

“您说吧,惠特沃斯先生,我洗耳恭听。”

“您要购买铁厂,应该去法国。”

“为什么?法国出现了什么炼铁的新技术吗?”

“那倒没有,只是自从菲利普王朝上台以来,支持他的奥尔良银行家门,更喜欢把钱投入到高利贷事业中,他们急于出售那些肮脏,无用的产业,比如……”

“冶铁业。”楚剑功忍不住惊喜,不由得脱口而出。

“冶铁业,造船业,采矿业,说实话,作为一个英国人,我很高兴法国如此破败,而作为一个工业家,我对这样的败家子十分的愤怒,所以,您有心的话,去法国看看吧。”

“非常感谢您。”

4月11日萧条

楚剑功终于开始履行《辛丑和约》中的义务:大量采购积压物资,以消除经济危机。所以他不能只采购军火和机械,他必须采购那些引起经济危机的货物:粮食、棉花和纺织品。

粮食交易比较简单,因为英国的粮食主要来自美洲和澳大利亚,鲍勃曼作为李颖修的合伙人,自然当起了楚剑功的代理商,负责总价值超过一百万英镑的农作物交易(包括粮食和棉花),并抽取百分之一的佣金。

而纺织品交易就比较麻烦了,曼切斯特是世界纺织业的中心,楚剑功来了,纺织业主们如同鲨鱼般闻风而至。

“好的,弗格森先生,七万锭粗纱的库存,我全部按成本价吃下来。这下,您有钱给工人们发薪水了。请您尽快将合同准备好。”

弗格森先生是个老好人,他的小纺织厂是家庭作坊发展而来,雇佣的工人都是邻里的孩子。弗格森先生不仅让他们工作,还还教导他们做人,要尊老爱幼,要有绅士的礼节,要尊崇上帝,要热爱女王……

如果弗格森先生的厂子倒闭了,那他那个街区的人都会失去工作,街上会多出许多无所事事的小流氓。就像那个鲁尼。

“楚将军,您真是太好了,有了您的钱,我又可以把鲁尼找回来做事了。您知道,鲁尼这孩子太可怜了,他老婆刚刚怀了孕。他却失去了工作,天天在街上和老年妓女鬼混。”

送走了弗格森先生,楚剑功把旅馆房间的门关上,突然,有人敲门。

“请进。”

“您好。”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我可以和您谈谈吗?楚将军。”这个男子的英文发音有点怪。

楚剑功看看他的相貌,似乎有点熟悉。他请客人进来,坐下。

那男子将礼貌摘了下来,僵了一会,旅馆的小厮跟了进来,将帽子接了过去。

“是个用惯了仆从的上等人。”楚剑功心想,正要开口说话,那个男子说道:“我恳求您,暂缓收购弗格森先生的棉纱。”

“为什么?”

“这样对您有好处,等弗格森破产了,您可以直接购买清零物资,这样会更便宜。而且,您还会得到我们的友谊。”

“你们?”

“是的,我代表曼切斯特纺织业。”

“弗格森先生不属于曼切斯特纺织业吗?”

“他们那种家庭作坊,早就应该被时代淘汰了。”

“那您是什么公司的?”

“我是欧门公司的执行人。”

楚剑功被联合卡特尔这个名头吸引住了,卡特尔,垄断财团的最初形态,今天终于见到一个活的。“贵公司是要逼迫弗格森这样的小企业破产,从而实现市场垄断,是吗?”

“楚将军,这样并不会妨碍您的利益。”

“但弗格森工厂的那些失业工人怎么办?”

“他们过一段时间,可以到我们的工厂做工。”

“这样,温馨的邻里作坊消失了,而统合成社会化的大型企业。人们都被格式化成雇佣工人。”

“您说话像诗歌一样,格式化,多么美妙而贴切的描述啊。”又闲谈了一会儿,访客觉得楚剑功态度松动,便说:“您仔细考虑一下,弗格森的合同要过几天才签字吧?您不需要马上做决定,把各种利害关系都考虑清楚。”

楚剑功以为客人要走了,他把右手抬起来,准备和客人握手告别。这时候,听见客人说:“作为执行人,我的任务完成了。下面作为私人,我劝告您,按约定购买弗格森的棉纱。”

“啊?”楚剑功愣住了。

“我们目前,并不准备接手所有的失业工人,我们不是慈善家。而且,由于供给的增多,工人的工资会进一步下降,我不希望是我的行为,造成他们这种悲惨的境遇。”

“您同情他们?”

“是的,我同情他们。”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帮助他们呢,比如,拿出一点钱,为他们提供基本的食物。”

“虽然我有钱,但我个人无法改变整个社会,所有的资本家都在压低成本,如果我拿钱去帮助失业工人,我的成本就会增高,从而我就会在竞争中失败,破产。我不但帮不了他们,还会陷入和他们同样的处境。”

“那您为什么找到我,你认为我是个好心人吗?”

“不,我们找到您的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您,或者清国,与英国的竞争体系无关,这样您来帮助这些工人,就不会在竞争中失败。第二个原因,我们认为您是位有思想的人。”

“你们?”

“是的,我和我的朋友。我们阅读了《慨恩施主义》的文件,我们认为,通过国家订货的方式来解决经济危机的想法真是太伟大了。也许经济危机真的可以解决。”

“您错了,英国摆脱经济危机,是以清国的普遍破产为前提的。比如,我买回佛格森的棉纱,曼切斯特的工人可以活下去,但这些棉纱,将造成清国大量农村作坊的破产。七万锭粗纱,您知道清国有多少农户会被逼得上吊吗?”

“喔,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贵国的情况。但在伏尔泰的描述里,贵国是完美的君主制,也许贵国的皇帝可以自己用这些棉纱,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最底层的农村了。”

“您觉得皇帝能消费七万锭棉纱吗?”

客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本来我以为,可以在您这里找到一条新路,看来,我们忽视了英国以外的情况。”

“是的,年轻人,要拯救世界,先要了解世界。”

“很感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和我闲谈这些。您还是尽快买下弗格森的棉纱吧,将军,请您对别人保密,不要说这是我劝您的。”

“好的。我会保密,以便让你在资本家的圈子里混下去。其实,我不知道您的名字,也不会泄露这个秘密。”

“啊,将军,我失礼了,急于让您帮助那些工人,忘了告诉您我的名字,我叫费里德里希-恩格斯。欧门-恩格斯纺织业联合卡特尔的执行人,也是恩格斯家族在伦敦的代理人。”

4月15日徐抚台

两万多号朱雀军官兵,整齐的在白云山校场里面以营为单位排出了二十,就知道这种加农炮要在十几年后才能研制出来。

“我已经把龚振麟弄到了广州,再从英格兰找些技师回去,应该能把m1857拿破仑加农炮研制出来吧,这种山地榴,看起来挺新鲜,实际一点都不实用。”

“院台,我看这炮不错啊。”看过试射以后,李鸿章说:“就说这霰弹吧,一次装148枚,就等于148支洋枪齐射,射程比洋枪还远两百码。”

霰弹,齐射,码。李鸿章新学了不少东西嘛。

楚剑功一想,这个时代的东西,自己无论如何看不上眼,但也不可能穿越几十年达到19世纪晚期的水准。而且这山地榴的炮弹种类繁多,霰弹,榴弹,榴霰弹,定时弹。买回去一些用来训练炮兵挺不错的。

“那就定一些吧。”

“定多少门?”

“神机军三个御前亲兵营,八个旗,各有一个炮兵参领……”楚剑功口里算着,“给神机军配十一个炮兵连,朱雀军配?”

“博拉,快乐的狮子博拉。”

4月24日演说

“西历二月二十四日,为英吉利滑铁卢胜利日,二十七年前,英吉利与法兰西争霸,而获大胜。英吉利以此称霸四海。

他们特于今日,请院台为一演说。无外宣扬国威之意。

午时,院台携我等前往国会,国会者,英吉利士大夫云集议政之所。

少荃、薛若望与予坐右手上层,三十徐国公使咸在。凡三方。楼上下皆妇人。其世爵等坐院中。中设长案,青长衣三人朝上据案坐。世爵集者皆披长毯,色红,用白羔皮镶其中,或二横,或三横、四横,亦有上半全披白羔皮者。(询知四横者公爵,三横者侯爵,二横者伯爵,一横者子爵,其红衣无横者男爵也。)上设宝座,前设大红墩一。少顷,女王与其夫至,侍卫兵数队,有捧磁瓶、杖、柞前导者。女侍卫二人。执长戟旁立者二人。坐定,启前门,宣下议政院人入,至前廊下,排立鞠躬。”

……《使西纪行:卷四》

楚剑功坐在最下一层的前排,等着外相阿伯丁向大家介绍自己。他抬头看看端坐着的维多利亚女王。人妻面容亲切,眼神柔和,去不知道她在看哪里。阿尔伯特国王端坐在旁边的红凳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议员席前排左端,那里,财政大臣迪斯累利和反对党领袖巴麦尊正在扯皮。

“下面,欢迎我们尊贵的客人,清国特使楚剑功将军,为大家发表滑铁卢纪念演说。”

捧着良心说,英国在滑铁卢的确取得了胜利。然而当良心遇到真相,他就一钱不值。你们想用滑铁卢提醒咱家,英国陆军的强大。但咱家连有良心没脸皮青年历史真相发明家都不怕,会怕你们这些要面子的傻缺议员?楚剑功心里想着,走上了议会讲台。他开始演说。

“纪元1789年叛军占领巴士底监狱,释放暴徒所引发的全面叛乱开始,到拿破仑.波拿巴——这个矮脚侏儒、科西嘉的怪物、意大利的杂种终于于纪元1815年在滑铁卢为伟大正统王朝的英勇盟军所击溃为止,忠于伟大的正统王室的英勇将士们——经历了长达26年的浴血奋战,终于彻底平定了这场由劣等阶级的暴徒们发动的可耻叛乱。

五十二年后的今天,我们回顾这一段历史,除了声讨罗伯斯庇尔、丹东、埃贝尔、富歇、科罗.德布瓦、拿破仑.波拿巴……这些双手沾满法兰西子民鲜血的罪刑累累的刽子手们之外,更加应该牢记伏尔泰,孟德斯鸠以及身为暴露狂兼同性恋兼兼受虐狂兼妄想狂兼盗窃癖的卢梭等等这些鼓动叛乱的罪恶源头”。

“喔,天哪,他居然是个正统主义者。”在二楼长廊上的维多利亚女王失声叫道。人妻饱满的胸膛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也不奇怪,清国毕竟是个帝国。”

楚剑功还在继续演说。

“叛匪们的所谓的起义有一个卑鄙无耻的开始。是的,女士们先生们,我说的是巴士底狱。以叛匪们低劣的装备怎么能攻占戒备森严巴士底呢,这中间有一个重要的事实被叛匪们掩盖了,他们在攻打巴士底狱的时候,让光屁股的贵族的女儿或者儿媳冲在前面,消耗守军的弹药。”

“真下流。他在国会上公然这么说。”维多利亚不由得皱了皱眉。

“而孟德斯鸠这个伪君子则更加可耻。作为正统王朝的世袭贵族,他背叛了王室。这不是一群诚实的人,难道他们就不会为了在他们认为有需要的时候背叛你们所谓的“自由”么?”

“他居然抨击孟德斯鸠。”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阿尔伯特国王,著名的自由派,愤然站起:“我听不下去了,我要退席抗议。”

“亲爱的,不要失礼,特别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让清国尊重我们的礼仪。”

“暴徒们随后以武力挟裹制宪会议制定了《人权和公民权宣言》,然而在随后的四分之一个世纪里面,这些《人权宣言》的制订者们一遍又一遍地在人权的旗帜下以武力制造的恐怖。再将这面旗帜扔在地上,肆意将其踩烂。”

“我们来下面的例子:《人权宣言》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实行罪行法定主义和无罪推定原则。”

楚剑功没有注意到阿尔伯特国王站起又坐下,他兴致勃勃的列举了从斐扬派到吉伦特派到山岳派(雅各宾派左翼)到平原派到忿激派到无套裤汉到热月党人们在人权的名义下所实行的所有孽政:

没收教会财产,侵犯神圣的私有产权,排枪射击不明是非的请愿民众,以武力驱散了和平集会。食品管制,破坏市场经济。实施强迫劳动,剥夺人民休息的权利。破坏文化。大规模肃反。污蔑普世的君主制。摊派公债,掠夺黄金。

楚剑功口里说着,眼睛斜着上瞟,观察着国会里的反应。他也不是随口乱说,法国大革命中犯下的错误,已经被很多学者总结过。

”他怎么可以把错误归结到自由主义上。”阿尔伯特国王愤愤的说,“人们第一次听从自由的呼唤,毫无经验,难免不知所措。”

“亲爱的,”维多利亚女王说,“我感觉,这位将军在讽刺什么。”

“讽刺自由主义和民族主义吗?不像。”

拿破仑.波拿巴——这个矮脚侏儒、科西嘉的怪物、意大利的杂种如何篡夺热月党人政权建立独裁统治。这样的过程虽然英国人都很熟悉,楚剑功还是不厌其烦的又描述了一番,并再次加入了真相。

“什么,他居然说威灵顿公爵在西班牙,让光屁股的西班牙女公民向拿破仑冲锋,拿破仑的大军不忍放枪,含泪转进,才会在西班牙失败。”听众席间,一位中年年军官站了起来,“他在侮辱我的父亲,我要和他决斗。”小威灵顿拿着自己的手套,向着讲台走来。礼兵围拢上来,拦住了他。

“让这个清国人说下去,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自由风范。”阿尔伯特国王传了一张小纸条给议长。

“不得扰乱国会。”议长挥动权杖,把小威灵顿赶了出去。

“王室路易十八国王在众多盟邦的帮助下在与拿破仑**独裁政权进行了多年的奋勇战斗后,终于在纪元1815等来了滑铁卢战役。”楚剑功饱含感情,豪迈的朗诵着,“正义对邪恶,王权对篡位者,神权对人权,一切终于有个了结。”

“在两军决战的最后时刻,法国近卫骑兵发起了冲锋,他们汹汹而来,势不可挡,这时候,出现了一群光屁股的比利时女贵族,法国骑兵淬不及防,纷纷掉到了沟里。这就是滑铁卢战役的真相。而为了表彰这些妇女的功绩,在1826年,由比利时妇女在滑铁卢战场的中央堆起了一座土山。”

人妻突然笑了起来:“亲爱的,我敢打赌,这位将军被某些光……身体的女性恶心坏了,才在这里这样说。”

“他很无聊,陛下。”

“有机会我要问问他。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楚剑功总结了:“先生们,我列举了如此之多的法国叛乱的罪恶,就是为了说明滑铁卢的伟大。滑铁卢,绝非向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说的那样是‘统治欧洲之战’,或者什么‘民族觉醒之战’。它真正的意义在于,神权,王权与财产权,终于将人权踩在脚下,从而建立起上帝,国王与有产者三头统治的世界秩序。这一秩序现在仍在支配着这个世界。”

“谢谢大家。国王与金钱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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