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更新时间:2012-07-27
10月18日反入城斗争
“胡说八道,英夷来做生意,我们应当鼓掌欢迎。开 心 文 学 ”
“军师,你居然这么想,你再看看这些揭帖……”
李颖修又拿起一张揭帖,《广东全省水陆乡村志上义民公檄》:
“英夷生化外刁毒之乡,狼面兽心,虎视狐疑,在彼之不敢靓靓我粤者,惟不得入城,探实地势与消息矣。今公然奉示入城,不但强悍霸占,欺凌百姓,其害更有不可胜言者。”
嗯,这是担心英商给英夷做探子,打听我广东防务的虚实。李颖修笑笑,又拿起另一份招贴,脸色不由得一变。这份叫做《锦联堂公启》招贴称:
“向来外夷数百年来,未闻入城,各国皆守分乐业。华夷并安。今英夷忽有此举,以致人情惶恐,客心疑惑。在粤之商,早决归计,远方之客,闻风不来,则货物何处销售,更恐意外骚扰,又于何处寄顿。是以爱集同人,定议章程,暂停与夷人交易。”
这是担忧英人人城后影响商业的局势。本来也没什么,但“锦联堂”三个字却触动了李颖修的神经。锦联堂是十三行控制下的纺织品出口机构,好像是叶尚林的产业。十三行改组为南洋实业总局之后,锦联堂也实现了公私合营。现在,他们在没有知会李颖修的情况下,就决定暂停交易,而且发了这样一份,和李颖修的政策相抵触的招贴,其中的意味,就很耐人寻味了。
“风吹草动,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李颖修轻轻地咕隆了一句。
“军师,叶尚林想混水摸鱼呐,要不要我今晚去他家走一遭,砍了他的头,挂他家门梁上。”
“免了。话说回来,兴培,你也反对英夷入城么?”
“那当然,何止是我,江湖上一众好汉都准备对等英夷入城落了单,切几个鬼头来下酒。”
李颖修郁闷的摆摆手,又找起另一份招贴。《明伦堂绅士议论》
“查百姓何以不准外国人入城。当经细问士农工商各项民人,但谓若是夷人到来,必定猖狂,每每到处寻衅。或挟带鸟枪入村,打雀为名,遇见鸡犬猪牛,则辄为放枪打毙。遇见妇人孩子,则或调戏或恐吓以取笑。遇见花果禾稻,则或偷取或残害,以肆其暴庆之性。种种不法,难以尽说。兼之当其行凶之时,设若有人拦阻劝止,必遭其突用鸟枪打死。如此不近情理之夷狄,倘再准其入城,将来扰害,更未有底止矣。所以我等百姓万不能容其入城也。”
看来诸位乡绅们担心的,是英人人城后侵凌民众。
张兴培见李颖修不说话,又找出一份招贴来,说道:“这是茶馆中流传的。”
“现在细查得逆夷苦苦要入城之故,因该夷询七千八百余万,定于在广东省城征取。须入过城一次,即便勒收租税。每日城内勒收地租银一万两,城外亦收地租银一万两,另每日勒收货物税一万两。每日共收银三万两,每月合计收银九十万两。此乃吾人性命身家所关,务祈同心联络。各宜瓦面多设火煲灰箩器械等物堵御,尽力攻守,务除大害,不许入城,方能保全。”
嗯,这是广东的下层民众估摸英夷入城后要征税。
“无论乡绅,帮会,行商还是苦力,都不愿意英夷入城。”李颖修苦恼的拍拍脑门。
“其实钧座无需烦恼,有乡绅大集团练,再加上我朱雀军在,英夷闹不出什么花样,据说,徐制台也支持闹一闹。军师你看,这份招贴据说是徐制台找人写的。”
“夷人到省,向在城外夷楼聚处,国有典章,二百年从无夷入入城之事。旧闻习见,妇孺同知。迩有道路传言,说有夷长欲进省垣拜会各大宪,未审果否。舆论沸腾,盖既有拜会之名,必将肩舆仪仗,卤簿前驱,民间闻所未闻,见所创见,震慑入心,惊骇耳目,观者定如堵墙。所可信者,各县联络,千有余乡,团练义民,十万余众,均已拨归各社各乡,时勤操练,严加约束,断不致滋生事端。但虑省城。
“你是哪个旗队的?”楚剑功问。
“我是御前一等侍卫,虎枪营旗队长,世袭骑都尉,齐图。”
喔,那是御前亲兵了,御前亲兵三个营,每个营除了有三个步兵大队以外,还有骑兵、炮兵大队各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就说名字,别说头衔了。”
“我叫齐图,我爷爷在乾隆爷组建虎枪营的时候,做了枪棒教头,冲阵先锋官,世袭骑都尉,我爹是老虎枪营都统。”
“你们唧唧呜呜聒噪些什么,我布忽阔阔不是来听废话的,楚院台,您就给个话,怎么练兵吧。”
楚剑功抬头一看,好一条大汉,青筋暴起,大饼一般的脸上布满了胡渣,一看就是深山老林里蹦出来的种。
布忽阔阔见到楚剑功看他,过来见了个礼:“楚院台,咱是锐建营旗队长。世袭忠勇伯,布忽阔阔。”
楚剑功对布忽阔阔这种名字还真有点不习惯,边上过来一个瘦小精悍的汉子,对着楚剑功施了个礼:“院台,加上兄弟我,御前亲兵三个旗队长就齐活了。”
楚剑功看了一眼名册,问道:“善捕营旗队长德兴阿?”
“兄弟正是德兴阿。”
楚剑功突然觉得非常的烦闷,也许是突然窜出来的人物太多。他一挥手,大吼一声:“都站回队列去,谁让你们窜到前面来了?站好站好。”
等这些旗队长们都站好了,楚剑功扫视了一番,默默地把这些人归为三类:真的来练兵的,来投机的,来顶包的。哎,这样一帮人哪。
“西洋战法,首重军纪,站,坐,走,都要有样子,不能懒洋洋的像没骨头的。”楚剑功刚讲了没几句,突然远处传来锣声:“穆中堂,赛中堂驾到。”
穆彰阿一下轿,就对楚剑功抱拳说:“哎呀,来晚了,来晚了,老夫年事已高,起不了早啊。”
楚剑功说道:“不晚不晚,我这边也刚刚把队伍整好,穆中堂说两句吧,勉励一下大家。”
“哎呀,不说不说,我在朝堂上都不说话,千言万当不如一默。”
那你来干嘛?楚剑功想,又对赛尚阿说:“那赛中堂说几句吧。”
“算了算了,兄弟藏拙吧。”
算了,不和你们这些人废话了。楚剑功转头对着旗队长们说:“穆中堂和赛中堂来看咱们训练,兄弟们一定要好好表现呐。大家都站直了,双腿并拢,不要乱晃。”
大家还算听话,乖乖的站着,安静了大约一刻钟。这时候,就看见呆在一边的家人群里,窜出来一个清俊的小厮,捧着一个水罐,一滋溜就到了队伍里,对着某位旗队长说:“爷,站了这么久,渴了吧,喝口水,去去火。”
那位旗队长谁也不客气,马上散了立正的架子,接过水罐就喝。
边上的那些家人一看,嗡的一下就涌了上来,各找各的主子,送水的,递点心的,擦汗扇风的,忙得不亦乐乎。
楚剑功一下子就恼了,虽然我这是应付差事,这也太儿戏了吧,就想叫人把这些家人都打散了,一转念,自己连个亲兵队都没有,军法不知道找谁维持。
锐建营旗队长布忽阔阔大叫:“你们这些废物,真是目无军法。都给老爷滚开,不要让中堂们看笑话。”他这是在训斥自己的家人。
楚剑功朝他喊:“布忽阔阔,带着你的家丁,把闲杂人等统统清理出来,那边有棍子,用棍子打。”
布忽阔阔倒也听令,他手下的家丁跟着他,到校场边上去拿棍子。
德兴阿见状,也跟着叫道:“都给老爷滚开!”
折腾了许久,才算重新把队伍安定下来。楚剑功开始训练旗队长们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
忙乎了整整一天。
末了,楚剑功对文祥、肃顺和胜保说道:“今天八旗都统都没到齐,三位能来,真是不易。明天申时,请到舍下一叙。”
西北
楚剑功回到住处,那姐儿早就迎了上来:“老爷,饭已经备下了,老爷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今天在南苑吹了一天的风,校场上土又大,先洗澡吧,”
楚剑功舒服的泡在澡盆里,拿着衣服推门进来:“老爷,左宗棠左大人来了。”
喔,楚剑功赶紧把身体擦干净了,穿上衣服。
“哎呀,季高,还没吃饭吧,一同吃饭。”
左宗棠也不推辞,两人坐下,那姐儿要避开,楚剑功说:“你也坐下吃饭。”
“谢老爷,左大人要不要喝酒。”
“别问,拿酒。”
几个人坐定了以后,左宗棠说道:“院台,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不是要在京师游学,准备来年的科举吗?”
“不了,林大人给他的朋友,甘陕总督邓廷桢邓大人写了封信,让我去给邓大人做幕僚。”
“啊,你现在就去西北啊,是不是太早了?”楚剑功下意识的说漏了嘴。
“不早了,院台说,往昔中华富强之日,无不掩有西北。宗棠感佩于心,决心去西北做出一番事业。”
“复兴社?”
左宗棠点点头。
“西北那地方呢,各种会道门教层出不穷,你要小心哪。”
“院台的《论八旗之奋斗折》里说得好,帝业皆从长戈出,宗棠决心已下,凡是挡住复兴之路的,一律乱枪打死。”
“不要随便放枪。”楚剑功不赞同的摆摆手,“子弹很贵的。”
“说起子弹,”左宗棠却借机谈另一件事,“西北地方穷苦,用枪的机会却实不少,院台能不能指点一下。”
指点什么?怎么搞枪?楚剑功喝了一口酒:“你等我想想……”
“那姐儿,拿张白纸,再拿一直墨笔来。”楚剑功在纸上边画,便解释:“你看,大清西边这个国家,叫做阿富汗,现在英夷正在那里大战。这里是阿富汗的京城,叫做喀布尔,英夷就是在这里苦战。”
“它离我大清多远?”
“从喀布尔往东三百里,就是我大清的喀什葛尔,但中间的路很不好走。”
“院台提到喀布尔,是想让我提防英夷吗?”
“提防当然要提防,但我是说,虽然喀什和喀布尔之间的路非常难走,然而,却比从印度去喀布尔方便多了,我来和英人交涉,争取在喀什办一个兵工厂,而你,要想办法,去喀什。把这个兵工厂控制在手里。”
“院台,这样行得通吗?”
“我不知道。”楚剑功直爽的说,心里在想,瓦罕走廊,另一个时空是用毛驴送过军火的。一切,都要看你左宗棠的本事。
左宗棠还是有点不明白,
“去球,干脆把西北的布局重点和你讲清楚,让你少费些冤枉功夫。”楚剑功心想,说道:“别喝酒了,赶紧吃饭,吃完了我们去书房谈。”
在书房里,楚剑功展开一份大清乾坤图,指着地图说道:“西北边境局势复杂,英国人在阿富汗,罗刹人在布哈尔,都在苦战,你迟早要面对双方的压力。虽然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英国人的首要目的是为印度打出一片缓冲,而罗刹人重在夺取土地。”
“所以,联英制俄?”
“应该是这样,但到时候局面变了,要联俄制英也说不定,一切都要看当时的情势。”
“这些洋人都靠不住,以宗棠看来,打铁还需自身硬。”
“很对。”楚剑功指着地图上说:“西北有三地最为重要,伊犁,迪化和喀什。伊犁有将军,驻兵四千,迪化有都统,下辖兵,拖。等到中原局势稳定,我们再集全国之力,彻底解决边疆问题。”
“院台,你所说的中原局势稳定是什么意思?”
啊,我说漏嘴了。“我是说,等朝廷和英夷交涉的事情忙完了,八旗神机军也练成了。”
左宗棠看着地图仔细琢磨:“院台所说的瓦罕走廊,到底靠不靠得住?另外,英夷渗透进来怎么办?”
“我没有去过,我也不知道。”
左宗棠听到这话,面露踌躇之色。楚剑功决心激一激他。
“英夷倒还好说,最难办的却是罗刹。”
“罗刹?”
“罗刹国最开始的时候,也就像……保定那么大,四面皆不靠海。但该国世祖彼得一世有雄才伟略,决心在东西两面都夺取出海口,对外扩张成为罗刹的国策。从此一百辈的,四爷和六爷,都是他的叔叔,有些事情,轮不到他掺和。送东西来的人说,怡亲王年纪小,没吃过苦,练兵的时候,不能天天都到。请老爷多担待。”
原来是为今天没到请罪的。
“那你有没有告诉送东西的人,老爷我好色不好财呢?”
“老爷又没有出去嫖,别人怎么知道老爷好色呢?俗话说得好,酒香也怕巷子深呐。”
“嗯,说道练兵的事情,我请了三位都统明天来家里做客,既然怡亲王送礼来了……这样,你明天派人送个口信,注意,是口信,不要发帖子,将其他都不认识几个,那可怎么办呐?”
嘿,还挺有上进心,楚剑功心想,我也不能专门来教你识字啊。
“你就不能自己请个教书先生么?”
“请不起了,要被选上当旗队长,媳妇本都赔进去了。”
“这么惨呐?”
“对呀,我老马是有心报国,可大清没钱的还不要呢。我以前在热河也就是做个领催,也不会做别的营生,就靠着旗饷过活,话说,旗饷我还真没领全过。”
“好吧,好吧,我来给你想想办法。”楚剑功口里应付着,一边寻思,到哪去给马千山找个先生。
他突然记起自己每次在回家途中,都看见路边有个算命的在收摊,那算命的,用的工具好像是算筹。楚剑功决定再碰见这算命的就问问看,看他愿不愿意给人当先生。
今天楚剑功早上起来,那个太监曹蕉又来了,传唤楚剑功觐见。
等楚剑功见完道光,回到了南苑校场,各位都统和旗队长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楚剑功作为抚夷钦差大臣,就要再次南下广东,不会再带神机军了。
楚剑功取消了今天的训练,大多数人求之不得。怡亲王载垣走过来说:“楚院台,今日在小王自家备上薄酒,为你践行。”
“多谢,我一定到,还有哪些人?”
“院台没来的时候,小王已经和几位都统大人都商量了,文祥、肃顺、胜保三位都统,还有七八位旗队长,都会来。”
楚剑功心里一想:肯定是每天晚上留下来闲谈那几个。也没有多问,就此约定。
晚上到了怡亲王府上,来的人不出楚剑功所料:文祥等三位都统,齐图、布忽阔阔、德兴阿、孙武安、苗人凤、马千山、范铁锡。
大家正在客套,突然据听见王府的门子一路喊着进来:“淳郡王到。”大家听到这句,赶紧按礼节出迎。
就看见德福一路小跑到了跟前,当着楚剑功的面,一个千打下去:“院台,我家主子给您践行来了。”
楚剑功抬头一看,见到胖乎乎的一个小子,穿着市井的白大褂儿,手拿一把蒲扇,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楚院台,咱给您送行来了,”小孩叫道:“我知道您不让打千,可今天不是送行吗?就让德福打个千,自称奴才,大家乐呵乐呵。”
道光的第辈,载垣是载字辈,算起来,奕碂真的是载垣的叔叔。
载垣被人占了便宜,还不好发作,难道去宗人府告一个九岁的小孩子人前失仪吗?他脸上一白,装作没有听出来,右手一摊:“淳郡王请。”
晚宴上非常热闹,九岁的淳郡王故意捉弄他的家奴,正黄旗满洲署理旗队长德福,逗得大家十分开心,吃完了饭,大家闲聊了一会,载垣对楚剑功说:“祝院台出使一帆风顺,早日归来,继续教导神机军。”众人在边上听了,纷纷点头附和。
楚剑功伸手拍了拍载垣的肩膀:“小王爷,你天生贵胄,大清现在时局艰难,你要勇于任事,事到临头,千万不能畏手畏脚,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院台指的是?”
“这大清的天下,是你爱新觉罗家的,第一代怡亲王允祥,就被康熙爷称作‘吾家千里驹,拼命十三郎’,你可不要辜负了乃祖德威名。”
奕碂在一旁学着说道:“大侄子,你可不要辜负了乃祖的威名啊,我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可都靠你了。”
载垣厌恶的看了奕碂一眼,对楚剑功施礼道:“院台的教诲,我铭记于心。院台的《八旗之奋斗折》和《军国之命运》我都仔细的拜读过。”
“那就好。”楚剑功往双手一摊:“我虽然离去,但练兵之事不可耽搁,各位每天还是要早起跑步,做队列练习,我在国外,会给神机军找些洋教官,人家来了,你们可不能给人看笑话啊。怡亲王,你作为正黄旗地区上级队长,是八旗都统中排位最高的,你要担起责任来。”
怡亲王左右一看,深吸一口气:“还想着练兵的,明儿还是南苑校场见。”
“就到这里吧。我就不叨扰了。”
众人也纷纷告辞。
一起出了王府,楚剑功叫住大家:“同路的,就一起慢慢走走吧。”众人谁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除了奕碂先行离去。
楚剑功先和马千山并排走,说道:“你要请个先生,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在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个算命先生,叫方从哲。他本是读书人,叫人骗了钱,所以算命摆摊。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明日抽空去寻他。工钱我会给他一半,另一半嘛。”楚剑功摸出一个钱袋,里面包着两个八两的大元宝,“等他教完了,你觉得教得不错,再给他。”
“多谢院台。”
“读书人,多少有些弯弯肠子,马老弟,你要迁就着些,不要把人气跑了。”
“哪会呢,我可尊敬读书人哪。要是有钱,我就把他供着。”
楚剑功点点头,一摆手,马千山知趣的退开了。
楚剑功高声说道:“几位都统今天喝酒喝好了吗?”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人精,一听楚剑功这么说,就知道他有事情要交代,就都聚拢来。
“三位都统,刚才我给怡亲王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文祥、肃顺、胜保都默不作声。“这大清的江山,是你爱新觉罗家的。”这怎么能乱说。
楚剑功默默地算过今天来的人所代表的力量,神机军八旗,除去杜翰那个书生,一共七个都统,载垣、文祥、肃顺、胜保,直接控制着刻在画戟的主枪头上,而画戟的小枝上还有四个字“大清吕布”。
楚剑功看到这四个字就笑了,都说清国皇帝喜欢读三国,所言不虚啊。
他把画戟递还给齐图,顺口说道:“三位都是皇上的侍卫,平时见到皇上很容易吧。”
“院台,这您可猜错了。”布忽阔阔说道:“我们以前,虽然轮流到宫里值夜,但皇上身边,是有专门的御前侍卫的,我们只是在外围领队。我们的侍卫头衔,只是加衔,方便出入宫里罢了。三个亲兵营练成了,也是随驾保护皇上,但贴身保卫,那还是侍卫的事情。”
“其实我们瞅准机会,还是能和皇上说上几句话的。”德兴阿阴阴的说,“院台用不着我们给皇上带话吧。”
“我就是随便问问,今天我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怡亲王年纪小,万一做了什么错事,你们一定要告诉皇上,是我让怡亲王勇于任事的,要怪就怪我楚剑功好了,不要毁了怡亲王的前程。”
布忽阔阔会错了意,大叫:“楚院台,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是进谗言的奸臣么?”
齐图在一旁宽慰道:“皇上宽仁,楚院台一到京师,就犯言直谏,说八旗不成了,皇上不但没有归罪,还夸奖楚院台是直臣呢。怡亲王的爵位,自雍正爷以来就是本朝最为亲贵,皇上肯定容着他,院台不必担心。”
德兴阿慢慢的说:“院台,咱们兄弟几个,就知道护卫皇上,至于其他的浑水,咱们一点都不想沾上。”
到了崇文门边上,三位亲兵营旗队长掏出腰牌,放在篮子里,让城楼的绿营点验,趁这个机会,楚剑功和三人告辞,然后往南走,回小红庙。
回到家,那姐儿还在等他。
“老爷喝酒了吧?”
“嗯。”
“要不要喝点醒酒汤?”
“什么汤?”
”莲子。”
等莲子盛来,楚剑功用勺子吃了两口,问:“你不吃么?”
“啊,我就去盛。”
“不用了,坐过来。我喂你。”
那姐儿一笑,欢欢喜喜的坐过来,“老爷其实挺会疼人的。”
“你挺乖的,家里也打理得挺好。”
“可惜。老爷过几天要走了,这一去西洋,起码要一年呐。”
“舍不得我啊?”
“老爷又不是不回来。”
那可真说不定,楚剑功心想。
“跟了老爷这么久,也没怀上老爷的孩子。”
“想要小孩啊?”
“嗯。”
楚剑功喂了她一口,不说话。
那姐儿说:“老爷疑心了吧?”
“我疑心什么?”楚剑功这次是真不明白。
“担心奴婢抢大妇位置啊。”
楚剑功正把莲子送到嘴里,一口喷了出来,这些他还真是没想到。
那姐儿自顾自地说着:“其实老爷是白担心了,老爷的夫人,肯定是要找大户人家的小姐的。皇上赐婚也说不定。奴婢自知身份,也就是觉得老爷是个好归宿,想和老爷成个家。”
楚剑功笑了起来:“其实这两天,也不一定就怀不上。我们马上到房里去好不好?”
“今天哪?”
“今天不行么?”
“老爷就要走了。人家送来的琴师还没有尝过,奴婢今晚已经把她送到老爷房里去了。”
“不是说女人善妒吗?你这么着急干嘛?”
“正因为女人善妒,才着急啊。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今晚我们呆着不好吗?把碗叫下人收了吧。”
楚剑功拉着那姐儿的手,往房里走。
“那那个琴师怎么办?”
“让她先看着,学习学习。”
“老爷真是……”
琴师已经睡去,楚剑功搂着那姐儿,慢慢说着话。
“老爷出门,也没个人服侍。”
“老爷以前就是一个人,一直没人服侍。”
“别人送来的礼物,除了这姑娘,其他的加起来,大概有多少了?”
“八旗都统,还有其他的一些大臣们,陆陆续续,折算起来送了有一万两了吧。”
“我还以为有几百万两了呢?”
“老爷,哪有那么多。”
楚剑功踌躇了一番,最后终于说道:“上海很快会开银行,也就是洋人的钱庄,你把这些银子,还有礼品,都想办法存过去。”
“老爷,这是做什么呀?”
楚剑功狠狠地亲了亲那姐儿:“不要问,如果有人送我的信来,你一定要按送信人说的做。知道吗?”
“老爷你在说什么呀?”
楚剑功长吁了一口气,他现在也冷静下来了,“没什么,我是说,怕家里有小偷,让你把值钱的东西都存起来。”
11月6日话别
楚剑功面见道光,殿辞之后,太监曹蕉送楚剑功出来,一路走,曹蕉一边说道:“皇上对楚大人真是非常器重,楚大人平日里说的那些话,早有御史上折子弹劾了,可皇上一概留中不发。”
“喔,哪些事情啊,公公能不能提点一下?”说着,楚剑功攥着一块银饼,递给曹公公。
曹蕉却没有接,就像没看见一样,自言自语的说道:“楚大人前几日和怡亲王说什么星运论,就有折子上来说‘怪力乱神,离间宗室’。”
楚剑功心想:那天在场的除了八旗都统,就是旗队长,没有御史。那是谁把这些透露给御史让他们上折子呢?
曹蕉继续说道:“幸好皇上圣明,没有追究。不过楚大人也要记着点教训。这种谗言,楚大人受宠的时候,根本不算什么,怕就怕楚大人一旦失势,你讲过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拿出来坐实罪名。”
曹公公你今天想说啥?
“咱家啥也不懂,就是在宫里长大,十年前开始,在皇上和军机处之间跑腿,要说洋玩意啥的,咱家一概不懂,西洋钟都不会看。可是各位大人们斗法的西洋景,咱家可是见得多了。呵呵,楚大人,楚院台,咱家没来由的呱噪两句,你不嫌烦吧。”
“公公有话请说。”
“没啥,就是做臣子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只要忠心,皇上圣明,那些闲言碎语连个屁都不算。楚大人练神机军,把亲王、贝子还有关外八旗的骄兵悍将呼来喝去,他们肯定有不愿意的,可谁也不敢做声反对,为什么,因为皇上看重你。楚大人,你明白么?”
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楚剑功心里想:曹公公你后面有一段话,是反过来的——如果皇上不再看重我,或者我要背叛道光,那神机军肯定会反噬——不过这些话就不会明说了,点到即止。
“皇上明见万里,”楚剑功口中说:“对臣子是忠是奸,也是明察秋毫。神机军中的几位都统,文祥、肃顺,都是栋梁之才,怡亲王更是宗室中的翘楚,神机军本来是由穆彰阿和赛尚阿两位大人管着,可他们两位,都不大参合练兵的事情。我这一走,神机军主要是文祥、肃顺以及怡亲王来带。皇上若是对神机军有什么疑问,大可找他们参详。他们都是八旗的老底子,断不至于做出什么对大清不利的事情来。”
“楚大人,你想多了。”
“还真有件事情,要拜托曹公公呢。”
“不敢当,楚大人有事请讲。”
楚剑功道:“神机军新办,会遇到很多的问题,比如粮饷。我给文祥他们留下了几条对策,等到他日,文祥将这些对策提出来,如果不合皇上的胃口,还请曹公公提醒皇上,这主意是我出的,不要归罪文祥他们,也不要因此就停止了维新的步伐。”
“楚大人,你刚才殿辞的时候,你自己为什么不合皇上说呢?”
“几条方法,开厘金,旗饷入营,我都和皇上,以及穆中堂说过了,但穆中堂未置可否,皇上对加赋也不太情愿,我就不方便再提了。但一旦情势紧急,文祥等人如果向皇上建议,还请曹公公多多周旋。”
“楚大人,你倒是为文祥他们考虑得周详。虽然咱家不太赞成你的一套,到时候,还是会帮文祥他们说话的。说到底,他们是我大清的底子啊。”
“曹公公不赞成什么?”楚剑功来兴趣了。
“不说了,大清铁律,太监不得干政,咱家还不想千刀万剐。哎呀,到宫门了,楚大人,走好。”
楚剑功道了谢,又把那块银饼子递给曹蕉。
“楚大人,说实话,你这一斤重的银饼子还真入不了咱家的眼。不过既然要帮着您带话,银子我就收下了,万一以后说错了话、追究起来,咱家只是拿钱办事的惯例,不是和您结党。”曹蕉笑吟吟的,把银饼子接了过去。
楚剑功心想:真是失败,连行贿人家都不要。这太监到底不赞同什么?楚剑功想了一会,也没个头绪。
回到住处,那姐儿已经候着了:“老爷今天回来真早。”
“后天出发,早点回来,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都跟老爷收拾好了。也不缺什么东西,就是有几位大人,送了帖子来,要给老爷践行,老爷怎么回话?”
”都是谁呀,林大人?”
“林大人倒是让老爷明天过去一下。还有……”
“不用说了,其他人一律回话,时间太紧,不去。”
“其实,官场之上,还是多走动走动,交些朋友,对老爷有好处。”
“没时间,嗯,我很快就走,我们现在去房里好不好?”
“老爷真是,大白天的……”
“怕什么,下人们又不到内宅。”
“内宅现在有另外的人了。”口气不大对。
“琴师啊,让她一起来好了。”
“老爷……”
“不愿意啊。那我们把她光着用渔网吊起来,看着我们做,馋馋她,好不好?”
“老爷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这又不行,别废话了,脱。”
……
楚剑功没有想到,就在他和那姐儿在说话的时候。李颖修正在应付英国驻澳门领事,小额尔金勋爵。
“阁下,我再次向您提出抗议,你们的居民昨天又向我们的商馆扔石头。”
“您要理解,因为战争而产生的对抗情绪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才能淡化。”
“不不,情绪是一回事,关键在于,我们商人的行动完全被限制在沙面,这和条约中将整个广州作为通商口岸的计划不符。”
“如果英国商人现在贸然进入广州主城区,会引起极大地愤慨。会有不明事实的群众伤害他们的。”
“我警告您,如果有英国公民被伤害,澳门的龙骑兵团将进入广州维持秩序。”
“我不认为您有这个权限。”李颖修简洁的答复。你也没有这个意志,现在是1841年,不是1860年,小额尔金勋爵还是个乳臭未干的纨绔子弟,还承担不了重开战端的责任。
11月25日条约
楚剑功随从也不带,单人独骑,快马加鞭,十几天时间就到了广州。
“回来得好快。”李颖修说。
“到底怎样,局面很糟糕么,要开打么?”
“哪有那么严重,你知道吗?这次的驻清国公使是格莱斯顿。”
“贸易之剑格莱斯顿?”
“对,他一向主张自由贸易,不会随便开战的。”
“那你在奏折里写得那么吓人。朝廷都被你唬住了。”
“我要把你弄出京师啊,万一你被道光杀了怎么办?现在好了,你也脱身了。朝廷是不是让你常驻广州?”
“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你不知道,我在京师又在练一支精兵,到时候说不定顺着袁世凯的道路就推翻清朝了。”
“我知道,看过邸报了,神机军嘛。还以为你是应付差事呢。那朝廷到底怎么安排?”
楚剑功把朝廷各方面的安排大致说了一下。
“你出使?那岂不是一千六百万两的采办费都由你控制?”
“哪有那么简单,还有李鸿章和郭嵩焘跟着呢。”
“没关系,他们又弄不懂银行、汇票、本票、支票、信用证。”
“银行?”
“银行,当然要银行了。莫非你准备带着一千六百万两白银,也就是六百吨贵金属,开到伦敦去?万一半路船沉了怎么办?”
“我要出远门了,给点吉利话行不行?你准备怎么做?”
“格莱斯顿路过澳门的时候,我和他谈过了,关于金融方面互利的一些条款。他在考虑,12月24日,英国驻上海公使馆将举办第一次圣诞国宴,我将代表大清国出席,同时和格莱斯顿签订一些事务性条约。”
“你有这个权利吗?”
“当然有了,我还是洋务通商善后使,再说,这些条约,报去总理衙门,他们看得懂吗?”
“哪些条约?”
“《关税及贸易总协定》、《汇票、本票、支票以及信用证统一议定书》、《邮政互助协定》、《航海公约》、《联合海事协定》、《互相保护直接投资的协定》。这些条约都是开放性条约,以后凡是和中国或者英国签订相关范畴文件,都视为加入这些条约。英国人希望凭这一手,打开欧洲的贸易壁垒,同时将美国孤立在文明世界之外。”
“那我们的好处呢?”
“创始缔约国地位,以后再也不需要别人承认我们的什么市场经济地位等等资格,相反,我们将审查每一个会员国的地位。从法律上说,只有在今年的12月24日晚上就签约的国家,才具有创始缔约国地位。这些条约,将让我们和英国人拥有在全世界的同等权力。”
“太乐观了吧,凭清国现在的国力,签订这样的条约只会国门大开。”
“先把茅坑站住,什么时候拉屎我们再商量。清国目前并非一个统一的大市场,各地条块性的封建经济,就是最好的贸易壁垒。不是我们不执行条约,而是清国内陆的官僚们太守旧了……借口,总是最好找的。话说回来,一千六百万两白银,大约电六。我觉得自己的名字一般,倒是“电六”这个字非常的祥瑞,所以我一直以字行。
我从小就想当兵,当将军,威风啊。道光十八年的时候,我刚刚考上乡里的武秀才,那时候,考武举的人不多,能写会算的去考武举,那就更是稀罕货了。
道光二十年的时候,我在杭州,准备当年的会试,英夷犯境,我便被补入到浙江水师葛云飞镇台麾下。非常幸运,第一次浙东战役,我们和广东来的朱雀军并肩作战。
那一次,我们真是大开眼界。“技精器良,胆壮心齐”。林则徐大人用来描述英夷的两句话,放在朱雀军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成百上千的人,面对枪林弹雨面无惧色,昂首阔步整队而进。我被这样前所未见的军队吸引,朱雀军在江浙补兵的时候,我就报了名。
跟着朱雀军回到广东,得知了虎门大捷的消息,我深深的感到庆幸,很快,我们这些新兵就被分到了各个连,接受基本的火器战争训练。
我的千总叫季退思,是湖南人,雪峰山训练营的时候就当了把总了。他非常以自己的老资格自豪,经常说,他的资历就排在钧座、李军师、副统陆达、乐楚名、翟晓林、陈日天后面,所以自称天下第七。
英夷第二次犯境的时候,我在广东,跟着大部队训练,做着北上赴援的准备。我非常担心自己在乍浦的家人。特别是当乍浦失守,清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我担心得几天睡不着觉。
北上江苏之后,一直没有收到家里的消息。这让我非常的担心和焦躁。在砚山顶之战的时候,受到这种焦躁的情绪影响,我没有注意隐蔽,被山上的意大利人打伤了。
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我相信,第一个冲上山顶的人会是我,而不是李云纵。本来应该是我,成为砚山顶之战的第一功臣。
但聊以自我安慰的是,因为负伤,我同样受到了钧座的注意,黄埔讲武堂成立的时候,作为四千朱雀军中识字最多的人之一,我被选中,成为了第一批六百名守阙锐士,和季退思、李云纵是同一批,比资历最深的乐楚名等人还要早。
钧座说了,黄埔讲武堂的毕业考核是计全区队的总分,总分第一的区队将获得比较好的军中职位。我在第一区队,区队长又是季退思,而我的把总,是李云纵。
虽然我不服气他们两个,但为了区队总分第一,我总是坚决的服从他们两人的命令,在各种教学作战和演习中,积极地配合他们。
我所在的第一区队全部驻太平,轮流以一个连去驻守守虎门要塞的上摘档炮台。我们到达太平驻入背房,白天操课,晚上放哨,岗咱一般都放在荒芜的其地上。
当时,广东人有个风俗:凡人死了后,把棺材停放在山上,待尸体自行腐烂后,才取出骨头,放进雄子里再置于山上。因而,山上随处可见棺材和罐子,令人毛骨愉然。复哨有两个人,还可以互相壮胆。‘放单哨r在黑暗中,那怕一只野狗走迁,也骇得魂不附体,所以我们放单哨是悄悄地两人聚在一起,只等排长来查嘀时,我们才分开。有时,为丁仕胆,我们也以各种借口放上一枪。如果遇土下雨,那就更舍了‘虽然穿着雨衣,但放完两个钟头哨还是浑身湿透,而临时搭盖的哨所也谊地是水,无法休息。经过段时间的锗炼,我们逐渐习悯了这种恐惧而又艰辛的军事生活了。
后来,我们区队第三次轮到守上横档饱台,条件好了一些。上横档炮台属虎门要塞,建筑在珠江江心的个小岛上。在鸦片战争中成功抗击了英国人远东舰队的进攻,这也是自1673年第三次英荷海战以来英国海军的首次挫败。我们能在这样的炮台驻守,感到万分的光荣。
黄埔草创,只有四名教官:永远的革命家,法国人杰肯斯凯主讲步兵战术;红毛番出生的精神上的民主波兰人范中流主讲军事工程以及数理化基础:美国人,自由的刽子手,西点的科班肯尼夫主讲参谋业务:而炮兵教官本来是我们的战俘,热爱和平的板甲大白兔,怀特拉比斯。
虽然只有四门课,但我以后才发现,我们在黄埔的四门课,可能包括了几十门课的内容。
比如,杰肯斯凯的步兵战术,就包括有《三十年战争史》、《拿破仑战史》两大主干战例体系。
而肯尼夫的参谋业务,则包括了《条令业务》、《动员学》、《后勤学》、《补给与运输》、《就地采集》、《船舶运输》、《野地运输》、《铁路运输展望》等等,据他介绍说,这些在西点都有专门的课程,而我们统统归到“参谋业务”这一项。又只有半年时间,只能讲一下大概的理念,具体的操作只好等以后在战争中练习了。
教学形式和方法是多样化的,有校内学习,有校外演习,有课堂教学,有实地观摩,既有纸上谈兵,又有实地演兵,还有白纸战术、图上战术、现地战术、沙盘推演、见学旅行、参谋旅行,等等。
见学旅行,是在入校后不久,经过各兵种基本知识学习后,再到虎门战场以及广州的巷战模拟场所场观摩,学习。
战术教学,有宿题作业法、即题作业法、小组教学法。教官在课堂上说明想定情况,学员在课外或课堂内作好作业交给教官,教官再根据各学员的作业,分析综合,在课堂上总结讲评,指出各个战术方案的利害得失。学员在作课堂讨论,可以提出与教官不同的意见,甚至推倒教官的原案。
在学习了战术理论及参谋业务知识后,即进入作业实践,如图上战术、现地战术、参谋旅行、高司演习等。这些课目,要求学员将所学得的理论知识,在各种情况下能迅速而正确地判断情况,定下决心,采取处置,作出计划,下达命令,部署军队。根据各种情况,采取恰当的战术行动,把抽象的战术原则具体化,即运用到具体情况具休行动中去。
黄埔的教材,主要翻译自法俄美三国赠送的军事书籍,主要有约米尼和克劳塞维茨的著作。而数理化基础则是采用钧座亲自编写的一套简编教材。简而言之,黄埔最初的军事理论,主要师从法美两国,而缺乏自己的创造。
《羽檄争驰无稍停:司马电六回忆录——第一章:从乍浦到黄埔》
12月2日都尉
“现在我宣布,黄埔第一期,所有守阙锐士成绩合格,授予正儒锐士资格。”
“威武!”众人齐声欢呼起来。
“我们现有一万七千名补备兵,正好组成一百个连,二十。
楚剑功开始宣布把总名单了,把总的职位有四百个,但剩下的毕业学员只有三百多人,但即使让剩下的一百把总职位由千总兼着,楚剑功还是没有任命李云纵他们。
最后,楚剑功终于把目光转向了第一区队剩下的二十多人这边:“李云纵、梁信……”将他们一一点名叫道台上:“你们是第一区队的,而且是第一区队中成绩比较好的,我将交给你们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简洁而整齐的回答。
“这个任务不一般,你们将到各个营,担任鸿儒都尉。”
这是个什么职务?
楚剑功不等他人发问,就转身向着台下大声解释说:“现在,我们每个连,都有了一顿的说道:“今天你已经开了一个坏榜样,未经都督府讨论而做决定。有你这个先例,各营迟早闹出游击不接受正儒锐士会议决议的乱子来。”
“那你说怎么办。”楚剑功有点发火了。
“在都督府会议上检讨,并通报全军。”
“我不干!”
“那随便你,反正走组织路线是你的计划,破坏组织路线是你自己的行为,你自己掂量清楚。”
楚剑功自己想了一会:“好,我检讨,但是否通报全军由都督府决定。”
“这还差不多。”
“但这样不会破坏我自己的威信么?”
“我也有点担心,不过组织原则的权威性更为重要。”
“那这样吧。”楚剑功灵机一动,“我写一篇文章,叫《批评与自我批评》,‘流水不腐,户枢不蝼’。然后作为自我批评的表率,我在都督府做检讨。随后,发起全军自我检讨的运动。”
“全军自省,也不错,朱雀军到现在一直很顺利,自我检视一下,也行。”李颖修突然回过味来:“那我岂不是也要做检讨?我有什么好检讨的,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怎么会呢,你又不是圣人。嗯,对了,你上次说在英格兰有个女人,哎呀,作风问题。哈哈哈。”
“其实我是真有点喜欢的说,不过怕清国这边接受不了,影响我们的事业,所以一直没有带回来。”
“说真的,那我这次去英格兰,帮你把她带回来怎么样。”
“合适吗,会不会压力太大了?”
“你居然怕社会压力。我们都要造反的人了,个人婚姻还不能自己决定?”
“好,你把她带回来。你出使期间,我想办法颁布婚姻法。”
“为什么急着颁布婚姻法?”
“我不能白做检讨。检讨也要创造社会效益。怎么了?”李颖修疑惑的看了看楚剑功,“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没什么?”
“肯定有事情?在京师养女奴了。”
“没有,绝对没有。”楚剑功一口否认。
12月5日银行
“四川的六百万两已经到库了。今年的夏税和秋税,算是被刮干净了。”李颖修看着账本,对楚剑功说。
“要到英格兰去买货的一千六百万两白银都齐了么?”
“按照朝廷的计划,将今年四川和湖广的水银拨给广东,用来履行条约,购买货物,四川的六百万两,湖广的是李颖修取的,但是,内容却和另一个时空的同名条约有不小的差异。总而言之,条约对落后经济体的保护增强了,保护的条文更加原则化(也就是保护的范围更加广阔),现在格莱斯顿提出的,就是对保护性条款的反对意见。
“保护幼稚产业条
进口冲击特别保障法条
国际收支平衡保障条款.这些都可能成为贸易壁垒的借口。”
“格莱斯顿阁下,现在没有别人,我也就实话实说,您和我签订这个条款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打开倾清国的市场,另一方面,是为了诱使欧洲国家加入到这个体系中,从而摧毁欧洲的贸易壁垒,我的理解对吗?”
“很对,如果清国想增大对欧洲的出口,不列颠对此乐观其成。你们的出口品对不列颠毫无威胁,然而这和清国自身的贸易壁垒是两回事。”
“欧洲国家的外交官们并不愚蠢,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出,签订《关贸总协定》对自身产业的威胁,因此,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建议您,为贸易之剑套上一个美丽的剑鞘,那就是‘保护原则’。”
“既然您提出了建议,那么,根据我感受到的您的作风,您一定有什么预备措施,来限制和破除‘保护原则’。”
“仲裁委员会,成立仲裁委员会来排解贸易争端。”
“委员会的组成呢?”
“创始缔约国各派一人,争端国家各派一人,然后,各方公认的友好中立国派出一人。”
“如果不列颠和他国发生争端,那么不列颠将可以派出两人,我这样理解对吗?”
“是的。”
“仲裁权不能弥补保护条款带给不列颠的损失,我要求补偿。”
就在李颖修和格莱斯顿在小厅里讨价还价的时候,公使馆的行政主管汉弗莱先生,正陪着楚剑功在会客室里喝咖啡。
“您知道,我对东方文化一向心存仰慕。”汉弗莱先生带着矜持的语调,用咖啡杯遮住自己的下嘴唇,神情淡然的恭维道。
“您看过东方戏剧么?”
“还没有。”
这时,使馆的一位秘书走了过来,在汉弗莱耳边轻声讲了几句。
汉弗莱的脸扭曲了;“谈完了?公务员还没看过呢。”
他转过头来,对着楚剑功微笑道:“使馆有一些行政上的小事,失陪一下。”
汉弗莱跟着那位秘书,来到格莱斯顿的办公室:“公使先生,协议确定了吗?分歧解决了吗?”
“是的,和我们计划的一样。我同意了那些保护条款。”
“您没有用您的同意换取到什么好东西吗?”
“他们决定,最近三年的对欧洲贸易,都通过东印度公司的转账体系来完成支付。”
“您为东印度公司争取了三年的手续费费?真是太好了,东印度公司会为我们使馆提供什么福利吗?”
格莱斯顿的秘书伯纳德在一旁插话了:“福利?汉弗莱先生,我认为这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
“这样重大的项目应该通过招标来进行,而不是两个人躲在小屋子里决定。伯纳德,你要学会怎样做一个公务员。”
“公务员不是应该帮助政府施政吗?”“这个,只有当政策可行的时候。”“什么意思?”“只有公务员认可的时候。”
“亲爱的汉坯,”格莱斯顿说道:“这次时间很紧,要在国宴前达成协议,能省的步骤就省了吧,我们在清国的时间很长,发展的机会很多,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尊重程序的。另外,东印度公司会把公使馆装修一下,这是不列颠的脸面嘛。”
“时机合适的时候,好吧,我们等着。公使先生,条约正本打印好了吗?”
“还没有,使馆近百名秘书,只有麦肯太太一个人会打字,还是英文,中文的文稿只能使用手写体的了。”
“那他们能在晚上六点钟以前抄完吗?六点钟将举办升旗仪式,然后是签约仪式,国宴七点钟开始。”
“没问题。上海衙门为我们提供了二十名书吏,平均每个人只抄写旗行注目礼,客人们也摘下帽子,平视前方。
楚剑功为首,这边站着清朝的一帮官吏:李颖修、郭嵩焘、李鸿章、以及上海道台胡林翼。
在他的对面,是另一些客人们,最靠前的那个他不认识,但那个人身边,站着上次到黄埔谈判的法国特使真盛意以及士斯密,看来,这是法国人的头头了,他大约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手指肥硕而白皙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扑粉的假发,法式的大开襟礼服,手杖。这是个什么人物?
在法国人的左边,也就是远离英国国旗的方向,站着四个人,第一个楚剑功认识,是上次到广州的美国众议员顾盛,他的左边,站着一个人三十岁出头的人,瘦削的脸颊,高高的额头,楚剑功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却想不起来。
第三个美国人是个军人,穿着现役美国陆军的军服。上校?由于美国国会对陆军病态般的压制,上校已经是很高的军衔了,尤其是这个人,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第四个美国人是海军准将,他的军服和军衔说明了一切。看来,美国人对上海开埠一事非常的热衷,一定要好好和他们聊聊。
美国人旁边,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身材不算很高,却给人一种高大挺拔的感觉,女人好像是北欧人种。
这一对青年再往下,是熟人,俄罗斯远东总督穆拉韦约夫和他的随从们。他也来了?
在这样一群西方人的末尾,几张东亚面孔格外引人瞩目,其中之一就是游说过楚剑功的日本和尚三千卫门,不过看他的样子,不是领头的,三千卫门的上首,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看来,各路神仙都到了啊。除了这些人,还散散的站着一些西方女性。
国歌奏完,礼毕,众人回到屋子里,大致坐成一个圆圈。
汉弗莱先生代表主人讲话,欢迎大家的到来,格莱斯顿致辞,表示他能担任历史上第一位驻清国的外国公式非常的荣幸,感谢伟大的不列颠和开放的清国,感谢女王和大清国皇帝,感谢无坚不摧的英国士兵,感谢自己的父母……
“他在干嘛,参加奥斯卡?”李颖修轻声问。
“没话找话,以此来掩盖他蓬勃的野心。”
两人正在闲聊,伯纳德秘书走过来,轻声说道:“商务司长先生,马上到您演讲了。”
李颖修端起手边的水杯,润了润嗓子,等待着。
掌声响起来了,格莱斯顿已经念完了他充满感恩的致辞,在汉弗莱先生短暂过渡之后,李颖修信步走到大厅的主墙面。
“很高兴在这里和各位参与这一盛举,在这里,我要借用英国公使馆的宝地,说明清国下一步对外政策,‘门户开放,利益均沾’。”
李颖修只是借用了另一个时空九十年代由美国提出的词汇,他演说的内容,却和那个时空的门户开放政策没什么关系。
“这位商务司长的讲话,很像我们的一项政策,大陆均衡,你觉得呢,汉坯?”格莱斯顿轻轻的问。
“是的,这位年轻的政客想把欧洲的势力都引入到清国,让我们互相争斗,这样他们就可以看笑话了。公使先生。清国这种策略的更准确描述,应该叫做‘以夷制夷’。”
“以夷制夷,平衡政策。汉坯,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成功吗?”
“看人,先生,所有的政策都需要人来执行,如果他们有像我这样贝利学院一等学位毕业的资深公务员,那么我敢说,他们还是有可能成功的。”
“但以你我看到的清国官僚,似乎没有你这样的贝利学院一等学位毕业的资深公务员,所以,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他们真的能够对各国实现制衡。”
“我们不仅有像我这样的贝利学院一等学位毕业的资深公务员,我们还有向您这样的有内阁资历的伟大政治家,公使先生。”
“我在想,”格莱斯顿说:“我们能不能利用门户开放的口号,做点什么呢?比如,迫使清国开放更多的通商口岸,沿着扬子江一直深入,直到它的各个支流。我们还可以利用清国经济的地方封闭性,将各个地区区别对待,扶植地方势力,在东方大陆上,实行真正的离岸平衡手。”
“公使阁下,我真是由衷的佩服你,你居然想在东方,创造一个不列颠的欧洲。光荣时代开始了。”
“对不起,”伯纳德插嘴说,“什么叫做不列颠的欧洲?”
“伯纳,三百年来,不列颠外交的唯一任务,就是创造一个四分,也念出了这句话,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是说,难怪我打赌输了。”李颖修见机得快,赶紧遮掩过去。美利坚联盟国总统先生,可不能让你知道自己的命运。
“戴维斯先生,您到清国来有何贵干呢?”
戴维斯迟疑着,顾盛众议员说:“没关系,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太好了。”戴维斯回答说,“有一位西点毕业生,肯尼夫-莱特,是你们一支军队的参谋长。他给他的老师崔立泰勒将军写信,说他正在办一所类似于西点的军校,需要教官、教材和教学设备。国会认为,和你们加强合作具有积极方面的意义,因此,派遣我这样一个有军事经验的人,做实地考察。”
“这么说,您会造访广州?”
“是的。”顾盛众议员接口道:“美国代表团会拜访广州,而且,我们希望,除去在上海的公使馆之外,在广州设立领事馆。”
“可以考虑。”李颖修说,“不知道驻华公使、驻广州领事都是谁呢?”
“驻广州领事没有确定,这需要我们进一步的谈判。而国会建议林肯先生辞去众议员职务,担任驻华公使。伊利诺斯州长将补选任命一位新的众议员。”
原来如此。浙东大捷让美国的亲英派受到打击,林肯同学捡了个漏子。但是他资历太浅,终究在国会站不住脚。所以前来清国,任驻华公使,顺理成章的卸下众议员职务。这样就合理了,难怪他会被派来东方。
顾盛继续解释:“戴维斯先生将任驻华武官。”
“这么说,林肯先生和戴维斯先生要做同事了。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
“是的。他们两人都是很有希望的年轻人。”
年轻人!李颖修想着,1841年最大的坏处,就是19世纪的名人都太年轻了,比较难找。
“林肯先生和戴维斯先生,一定会在长期的共事中结下深厚的友谊。”楚剑功说:“我们中国人,常说四种友谊是最牢固: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付过钱。林肯先生和戴维斯先生,算是一起下乡了吧。”
“我觉得清国很繁华,比美国繁华多了。四种友谊,前面三种我还能理解,什么叫‘一起付过钱’?”
“就是说一起做过生意,呵呵呵。”
“说起生意,李颖修先生的‘门户开放,利益均沾’的政策,具体落实到美国,会是什么样呢。有什么养的优惠条件?比如说,美国公民在清国租房子,长期居住,能否实施自治?”
您老真是敢开口!楚剑功想了想,回答说“我们和英国人签订的条约很清楚,实施市民待遇,不对任何人例外,任何国家也不得设立租界。国家的统一必须得到维护和尊重。不容谈判,为此,我们不惜任何代价。”
“您言重了,没有人向破坏贵国的统一。”
“林肯先生,我相信您,我们也尊重美国的统一,无论是英国人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无权破坏美国的统一。”
戴维斯说:“是的,如果英国人再来,我们会组织民兵把他们打回去,美国人保卫自己家乡的信念是无可动摇的。”
“说得多好啊。”楚剑功说,“让我们为了联邦不可破坏的统一干一杯。”
大家喝完了这杯酒,李颖修举起酒杯说:“让我们再为美国的保卫家乡,为家乡而战的热情干一杯。”
“作为私人,我很乐意把你们当做朋友。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楚剑功借着酒兴说,“如果你将来要为维护联邦的统一而战斗,我将援助你,戴维斯先生,如果你为保卫家乡而战斗,我也将援助你。”
“感谢,感谢。”两人随口应付着,都没有认真。
“我们再喝一杯,我告诉你们,我说话是算数的。”
名言
和美国人闲扯了半天,楚剑功突然想起来,清廷来的其他人李鸿章,郭嵩
胡林翼现在怎么样了?他抬头望了望,发现胡林翼和英国公使秘书伯纳德坐在一起,他们之间坐着一个翻译。
“丫可别让英国人给骗了。”楚剑功想,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美国人,走到胡林翼那边去:“胡道台,你们在说什么?”
“哈哈哈,我们在谈学问,这位伯纳德先生可不简单哪,居然是英国贡院进士及第。”
什么乱七八糟的。楚剑功直接问伯纳德怎么回事,伯纳德又解释了一遍:他是剑桥大学文学学士,一等毕业生。那个翻译在一旁插嘴说,他找不到对应的翻译,就用了“进士及第”。
“没啥,”楚剑功说:“你是英国公使馆的?还知道进士及第?”
“啊,不,我是跟着李鸿章大人请来的师爷。”
“你?师爷?”楚剑功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明显的欧洲面孔,“你是哪里人?”
“我是澳门土生白人,大约一个月前,有人介绍我给李鸿章大人当师爷兼翻译。”
李鸿章动作够快,楚剑功又一次感到有点脱离自己控制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薛若望。”
“你们在聊什么,不会是在说文学吧?”
“回院台,我们正说到,通译,尤其是懂英文的通译,真是太缺了。”胡林翼说,“幸好少荃今日带了这薛若望来,不然我等只好形同木头人了。”
“那进士及第伯纳德怎么说。”
“他说要在这洋泾浜边上,办一所英文学校,就叫洋泾浜英文学校,专门教授标准伦敦腔的英语。”
“洋泾浜英文学校?好啊。那学生毕业后发什么文凭呢?”
“这个还未说到。”
“我给个建议吧,伯纳德先生是剑桥的毕业生,这个学校也是他支持建立的,那毕业文凭就叫做‘剑桥英语职业证书’好吧。”
“院台说的是。不过,突出学习内容的重点,不如叫做‘剑桥商务英语职业证书’。”
“那你们慢慢商量吧。”
楚剑功致礼告退。回到自己的桌子,美国人正在和李颖修争论什么。
楚剑功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关于《宅地法》。
“作为朋友间的闲聊。我直言不讳的说,贵国应该尽快通过《宅地法》,以法律的形式确认归国人民对西部领土的所有权。”
“这些事情,需要综合考虑。”顾盛众议员又把话挡住了。
林肯见势不妙,说道:“我们访问广州的日期,就这样确定了吧。”
“好的,先生,恭候你们的大驾。”
四个美国人离开了,楚剑功问:“怎么扯到《宅地法》。”
“没什么,我个人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美国到1861年形势所迫,才通过《宅地法》,今天正好问问当事人,看林肯同学怎么想的。”
“他怎么说。”
“林肯没回答,但戴维斯回答了。第一,在立法权限上,土地制度应该由各邦来决定。第二,如果现在由国会通过宅地法,就等于在联邦层面上确认了南方奴隶主对种植园的土地所有权。这是废奴主义者不愿意看到的。而在另一方面,一部分宪法原教旨主义者认为,如果国会通过宅地法,就意味着联邦在管辖国内事务,而最早的美国宪法,联邦只是对外的,国内事务应该由各州自行解决。”
“我们不干涉美国内政。就别废话了。今天还要见那些人?”
“你注意到那边一男一女了吗?真奇怪,他们坐在一边,什么也不做。好像不是外交人员。”
“那过去看看。”
楚剑功和李颖修一起走到那对青年男女的桌子旁边:“您好,请问桌子边上有人吗?”
那对男女站了起来:“您好,这里是空的,请坐。”
“楚剑功。”楚剑功一边伸出手去,一边自报家门。
“奥拓-冯-俾斯麦。”
“原来是你啊。”
“您知道我?”
“我是说终于见到德国人了,在这样具有历史意义的会场里,德国人不应该缺席。”
“谢谢。”
李颖修很有礼貌的对那名女子说:“可以请您跳个舞吗?”
“非常荣幸。”
李颖修带着那个女子离开了,楚剑功用德语问:“这位小姐是您的?”
“是我的妻子,我们到东方来做新婚旅行。”
“您是德国哪里人?”楚剑功故意问道。
“我是萨克森出生的,但在普鲁士供职。”
“啊,刚才冒犯了,应该称您是普鲁士人才对。”
“叫我德国人挺好,德意志终将统一,普鲁士国王会戴上皇帝的皇冠。”
“德国的皇冠不是哈布斯堡的人戴着吗?而且费迪南一世已经宣布解散神圣罗马帝国。”
“不,我们不接受神圣罗马帝国的帝统,普鲁士将依靠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新的德意志。”俾斯麦说着,脸上红润起来。
“在欧洲,除了普鲁士自已以外,没有谁真的赞同德意志的统一吧?”
“但德国人民支持统一,您知道吗,在科隆,在特里尔,在法兰克福,大学生们都在呼吁一个统一的德意志,现在,就看是哪一个邦国先站出来,成为统一的领导者。”
“大学生们支持有什么用呢?当代的重大问题,不能靠演说和多数决议来决定,而只能依靠铁和血。”楚剑功盯着俾斯麦的眼睛,用朗诵的腔调念着。
“您说得真对。解答了我一直以来的疑问。”
是的,俾斯麦同学,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思想,但是,你还要经历1848的柏林宪法运动,认清大学生们多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能彻底抛弃对他们的幻想,坚定地和容克军官团合作。
“普鲁士的三大支柱:费希特和黑格尔的绝对主义精神,容克庄园主,普鲁士军官团。俾斯麦阁下,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种气质,只有你才能将三者完美结合改造,从而创造出容克军官团这一负有重大历史使命的团队。”
“我吗?您真会恭维人。”
租界
“德意志的统一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意义,他将改变世界局势。”
俾斯麦饶有兴致的看着楚剑功。他有些不明白,楚剑功为什么对德国的统一这么感兴趣。
“对德国来说,清国是那么的遥远,为什么您会对德国统一抱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我热爱德国文化,喜欢歌德和席勒,一个产生了歌德和席勒的民族应该有一个伟大的祖国,可惜的是,德国现在还不够伟大。”
“仅仅是文化的热爱,您就要将德国推上对抗英国人的第一线吗?”俾斯麦自认为看穿了楚剑功。
“您误解了,德意志的统一然道不是您的理想吗?”
“我可不允许别人将我的理想用作工具,中欧地区的统一,将导致英国改变大陆均衡政策,从而使德国除了法国这个传统敌人之外,又将面对一个新的敌人。将军阁下,对欧洲局势,我看得很清楚。无论您是出于什么目的,请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了,何况,这还是在英国人的酒会上。”
正说话间,李颖修带着俾斯麦的夫人回来了。
俾斯麦站起,让他的妻子坐好,随口问道:“感觉怎么样?”
“挺好。这位司长先生对宫廷舞不熟悉,但是很会走乡村舞步。”
和俾斯麦话不投机,楚剑功正准备离开,梯也尔先生突然出现在边上:“李司长,楚将军,你们好,这位年轻的小朋友是谁?”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法兰西王国前任首相,立法团首席议员,阿道夫-梯也尔先生。这位是普鲁士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奥托-冯-俾斯麦。”
“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居然就出现在如此高级别的外交酒会上,你能做些什么呢,给我们带来新思想吗?对了,新婚旅行,有这样的经历,一定很难忘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俾斯麦也只是尴尬的笑着。梯也尔比他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是名满欧洲的政治家。而且,梯也尔所作的四卷本《法国大革命的真相》,使他成为欧洲最有良心的历史学家之一。而俾斯麦呢,正如梯也尔所说,不过是个大学生罢了。
“梯也尔先生,俾斯麦先生肯定有普鲁士当局的授权,不然他不可能到这个酒会上来。”
“是的,我是普鲁士派遣的军事观察员,了解亚洲最近发生的战争的具体情况。”
“军事观察员,真是重要的职位。嗯,您有权签署‘洋泾浜左岸体系’吗?”梯也尔是个老练的政客,他并不会毫无目的的羞辱别人。如果俾斯麦像一般的年轻人一样冲动,为了证明自己的外交地位而签署了文件的话,那就太美妙了,普鲁士本土、莱茵三州,都将对外国尤其是最近的法国打开市场,让德国的关税壁垒见鬼去吧。
“很遗憾,我没有这个权限,但我可以将这些条约带回去,向王储汇报。”
“您可真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啊。”梯也尔继续刺激俾斯麦。
“是的是的,循规蹈矩,谁也比不上巴黎那位连王冠都不敢带的国王陛下。”俾斯麦冲动起来,开始嘲讽法国菲利普国王。
“好了,既然到东方来,就都是我们的客人,来吧,让我们为这次碰面喝一杯。”楚剑功打圆场。
在另一边,格莱斯顿正在和戴维斯先生闲聊:“亚洲,绝不允许出现门罗主义。英国主导下的上海,将是一个全面开放的城市。”
“阁下,据我所知,上海并不是不列颠的殖民地,不列颠在这里,也不过是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公使馆而已。”
“清国人有句话,事在人为。”格莱斯顿自信满满的说,“戴维斯先生,您的美国式的进取精神哪去了。我对与美国合作,将清国导入文明世界很感兴趣。”
“我对英国人没有恶感,很希望和英国人合作。但也不想侵犯清国主权。”
汉弗莱在一旁插话说:“我们只是在黄浦江的西岸谋求一个文明的基点,让清国人懂得文明的秩序,欧洲人可以自由的来往,居住,经商,以及传播普世价值。”
“这样不会侵犯他国主权吗?”
“不会,不会。”格莱斯顿和汉弗莱一起摇头。
“那,先生们,你们准备怎么做?”
“恕我冒昧,美国公使馆的地址选定了吗?”
“还没有。”
“那我向你们推荐一处地方,拿地图来,这里,苏州河,然后美国侨民从苏州河向北到虹口,英国公使馆从苏州河向南到洋泾浜发展。”
“用租屋圈地?”
“是的,您知道,按照《辛丑和约》,清国和不列颠的法律纠纷依照《法国民法典》来解决。而外国侨民大范围的租地一定会和当地居民产生矛盾,到时候,我们可以引用《法国民法典》中的契约自治,引申为‘租房条约以外方面不得干涉’,排除清政府的管辖权,而租屋连成片,依照相邻权的规定,将洋泾浜到虹口之间的区域变成完整的租借。”
“可是,依照我贫瘠的法律知识,似乎契约自治不能这么解释。”
“民事案件,清国只能作为第三方存在,一切,都要靠法官和律师来掌握,据我的观察,清国似乎没有合格的法律人才,需要不列颠来为他们培养。法律的习惯,也需要我们来为他们养成。您看,一个文明的基点,是多么重要啊。”
未来的美国驻华武官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上海地图:“我们对在上海设立租界不感兴趣,但不列颠如果开辟这样满怀善意的地区,我们作为文明国家的一员,要求参加管理。”
“具体的管理事宜,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今天只是探寻一下意向。总之。在亚洲的事态上,英美一致,对我们两国都是有利的。”
戴维斯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他发现林肯和佩里准将正在和那些日本人聊着什么。于是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格莱斯顿,走到自己的同伴身边去。
这时候,听见马修-佩里准将说道:“萌钉宫亲王阁下,我有件礼物送给你。”
志士
看到戴维斯过来,林肯主动介绍说:“真巧,日本人也来到这个酒会,并且认识了马修-佩里将军。”
“那真是太巧了,给我介绍几位日本朋友吧。”
“这位,是新登基的日本孝明天皇的弟弟,萌钉宫亲王。”
“您好。”
“您好。”
“这位,是萌钉宫亲王的老师,三千卫门大师。”林肯一个一个的介绍下去。
等大家问候完毕,佩里准将朝戴维斯先生看了一眼,戴维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于是,佩里准将说:“萌钉宫亲王阁下,有件礼物,本来是准备到日本以后,才送给日本国王的。但今天这么巧遇见了你,就有你转交吧。”他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了萌钉宫。
萌钉宫亲王打开一看,却是一条白色的手绢:“这是什么意思?”
“白手绢,纯洁无暇,代表友谊、和平。而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作为白旗使用,表示自己投降了。我即将率领舰队访问日本,到时候你们可以用。”
“八嘎!”一个日本随从按捺不住,噌的一下把自己的武士刀拔了出来。三千卫门一把拉住了他。
“殿下,把手绢扔回去。”三千卫门叫道。
萌钉宫亲王一下子把手绢扔到佩里准将的身上。这时候,大家注意到这边的争执,都围了过来。
“格莱斯顿先生,我抗议,美国人在这样的外交场合公然羞辱另一国的使节。”三千卫门喊着,然后翻译把他的话译成英语,念了出来。
戴维斯站在圈外,对汉弗莱先生说:“先生,现在就请您向我们展示什么是英美一致吧。”
汉弗莱的脸扭曲了几下,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美国人拉下水。如果他现在不帮着美国人,那说明他刚才所表示的“英美一致”不过是虚幻的外交辞令,没有实际意义。
汉弗莱分开众人,走到圈子中间去:“不要愤慨,三千卫门大师,我想佩里准将只是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这一定是翻译出故障了。就我的理解,佩里先生只是希望贵国能够加入到洋泾浜左岸体系中来,成为世界贸易体系的一部分。对此,不列颠持欢迎态度。”
“尊皇,锁国,攘夷。是孝明天皇恩赐给我们的国策,凡是与这一国策相违背的事项,我们都不接受。”
“即使发生和在清国一样的战争也在所不惜?”
三千卫门没有回答,而是用力的将头颅往下一低,又像是点头,又像是鞠躬致意。
默杀!楚剑功看到这个动作,在心里说。
“好了,大家回到座位上去吧。”汉弗莱先生说道:“乐队,奏起欢快一些的曲子。”
日本人回到角落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
“美国人就要来了。”
“他们要来据来好了,我等心怀七生报国之志,定与这等鬼夷决一死战。”
三千卫门没有理会武士们的叫嚷,而是对萌钉宫亲王说:“殿下,从清国的情形看,开国已是大势所趋,如若冥顽不灵,只怕有灭顶之灾。”
“可是天皇明令,决不开国,如果我等违抗天皇的命令,只怕也要遭受灭顶之灾。”
“此次来清国之前,我已致函。”说着,三千卫门用手沾了酒,在桌子上写起来。
静!
“我劝殿下,镇之以静。国内的局势,天皇占着大义名分,幕府手握实权,萨长两藩虽然实力雄厚,在我的游说之下,对殿下你也是青眼有加,但是,他们却不愿意冒险。所以殿下,要等。”
萌钉宫亲王崇敬的看着三千卫门,听他说下去:“殿下今天见到美国人,知道英美鬼畜要来逼迫日本开国,幕府一方面要秉承天皇的意志,攘夷,一方面又直接面对英美鬼畜的压力。如果幕府直接和鬼畜对抗,鬼畜的大炮就会消灭幕府,那时候,萨长两藩振臂一呼,请殿下您摄政,何人可挡?”
“如果幕府顺从鬼夷的要求,就会招来天皇的不满,幕府迟早忍受不了天皇的压力,会对天皇采取行动。只要幕府动手,不管成功与否,殿下你都可以尊皇的名号,吊民伐罪,那时候,大部分大名都会站在我们一边,这样我们就可以倒幕,殿下同样可以摄政。”、
“三千卫门先生,您真是令我茅塞顿开。只是,我与统仁同父同母,实在于心不忍。”萌钉宫亲王叫着孝明天皇的名字,想到兄弟相残,不由得流下泪来。
“殿下仁德,千岛皆知。只是,为了日本振兴的大义,兄弟之情,还是割舍了好。”
萌钉宫亲王思量再三,含泪摇摇头:“不如我向统仁建言,让他主动开国呢?”
“天皇食古不化,不会听你建言。到时候兄弟争吵,反为不美。殿下,反正我们要镇之以静,等上一段时间,还有机会慢慢考虑,也不用急着今天就拿定主意。”
“先生真乃我之诸葛也。”萌钉宫亲王此言一出,三千卫门知道他心意已定,不然怎么会拿刘备自比。他便不再费心劝诫,而是转换话题:“殿下,清国就像一片肥美的桑叶,日本就是一条蚕,得天独厚在这桑叶的边上。可是,远方的鬼夷也找到了这片桑叶。如果我们不抓紧开国革新,不但吃不到这片桑叶,我们这条蚕也会被鬼夷抓去吞下。”
秦晋之好
穆拉韦约夫端坐一旁,绝不主动与人谈话,每当有人望向俄国代表团时,他总是报以礼貌的微笑。和他一样端坐一旁冷眼旁观的,只有普鲁士的俾斯麦观察员了。俾斯麦自从和楚剑功以及梯也尔争执几句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其他人谈论过什么。
就在日本人和美国人发生争执,人们纷纷围上去的时候,穆拉韦约夫和俾斯麦都没有动。在人们的注意焦点之外,穆拉韦约夫坐到了俾斯麦的桌子旁边。
“年轻人,你来自什么地方?”
“普鲁士。我是普鲁士的军事观察员,俾斯麦。”
“我是俄国代表团的穆拉韦约夫。”
“我看您的服饰就知道您是俄国人。”
由于现任俄罗斯沙皇尼古拉一世的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罗芙娜·罗曼诺娃,是普鲁士现任国王威廉三世的长女,也就是王储威廉(即后来的德意志皇帝威廉一世)的姐姐,在这外交酒会上置身事外的普、俄两国使节自然更接近一些。
“总督先生,据我所知,俄罗斯是唯一一个在京师派驻使节的国家,清国给予贵国的待遇真是截然不同。”
“不,只是东正教团,牧首代行一些宗教方面的事务。”
“您对于今天签订的一系列条约怎么看?英国把清国纳入了他的世界体系吗?”
“英国人的世界体系?大陆均衡,让欧洲国家互相争斗,互相压制。”
“我知道,自1839年《伦敦条约》以来,贵国在土耳其和比萨拉比亚方向受到了英国很大的压力。”
“您真是见识敏锐,俾斯麦先生。但您是否知道普鲁士自身的威胁所在呢?”
“普鲁士是爱好和平的国家,既不威胁别人,也不受别人威胁。”
“是么?那您对拿骚和波森的骚乱怎么看?”
“波兰人,真是不知好歹。如果他们再闹事,我就把他们装在酒桶里,送给贵国做苦力。”
“哈哈哈,”穆拉韦约夫闻言笑了起来,“英国人会不高兴的。”
“英国人总是不高兴。特别是在中亚地区。”
穆拉韦约夫看了一眼远处的格莱斯顿:“鸦片战争和阿富汗战争表明,大不列颠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强大。两万陆军,几乎已经是英国陆军所能提供的极限,他们在清国,就不能够顾及阿富汗,而在阿富汗,就不能顾及清国。”
“那是在东方,有遥远的一万五千英里的运输距离。而在欧洲,英国调动大兵团很方便,而且还有法国、红毛番等一堆仆从国。”
听到俾斯麦将法国称为仆从国,穆拉韦约夫又笑了起来:“英国的平衡政策,和法国的存在,的确是德意志统一的最大障碍。”
今年,俾斯麦二十九岁,穆拉韦约夫三十二岁,作为政治家,他们都还太年轻。俾斯麦终于按捺不住,不再试探,直接说道:“如果俄国在东方的动作大一些,普鲁士将会感谢您,同时,普鲁士对俄国在东方的一切设想抱有支持的态度。”
“普鲁士的实际利益在于,不受英国干扰的整合莱茵三州,那么,俄国的利益在那里呢?在比萨拉比亚,在黑海,在中亚,俄罗斯都受到英国的压制,普鲁士能为此做些什么呢?”
“普鲁士对哈布斯堡治下东正教和斯拉夫民族抱有同情态度。”
“同情?同情是不够的。”
“如果俄罗斯和英国发生战争以外的对抗,普鲁士愿意分担俄国的压力。”
“俾斯麦先生,你能代表普鲁士的外交政策吗?简而言之,你刚才是在表述普鲁士官方的意见吗?您有授权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普鲁士正式兼并莱茵三州:莱茵兰、威斯特法拉伦和普法尔兹,这三州将不再是德意志邦联的成员,而是普鲁士王国下属的行省。俄罗斯将怎样行动?”
“法国人会疯掉的。英国人会很愤怒,让他们愤怒去吧,勇敢地普鲁士人,好好干。”穆拉韦约夫拍拍俾斯麦的肩膀,“西伯利亚很冷,所以俄国的行动最早也只能在五月展开,普鲁士人,你清楚宣布合并三州的时机了吗?”
“感谢您坦诚相告,不过,恕我直言,各国的利益,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您说的很对,很高兴能够认识您。”
“我也一样,喝一杯吧。”
“普洛斯!”
“普洛斯!”
在不远处,梯也尔首席议员看到普鲁士和俄国的两位青年才俊干了一杯,不由得对正在和自己聊天的汉弗莱先生担心的说:“如果俄国和普鲁士走到一起,那真是太可怕了,对此,贵国不会坐视不理吧。”
“您在说什么。”汉弗莱满脸疑惑,他随着梯也尔先生的目光看过去,“喔,俄国人和普鲁士人,我不好随便发表意见,您知道,我只是谦卑的公务员,整日埋头于繁琐的文牍工作,以拿到一等爵位退休为最高理想。外交事宜,您还是直接和格莱斯顿公使谈吧。”
梯也尔找了个机会,又和格莱斯顿凑到了一起,对于梯也尔的问题,格莱斯顿回答说:“女王陛下政府于处理不列颠与他国关系时,其行为准则愿遵循的大原则之一,即外国对其内部宪法及政府形式有意做何种变革,应被视为英格兰无由以武力干预之事。但一国企图夺取侵吞属他国之领土则另当别论;因此类企图将扰乱既有均势,改变各国相对实力,而可能为其他强国制造危险:因而此类企图,英国政府享有予以制裁之充分自由。”
“如果发生普鲁士和俄国破坏欧洲均势,并与法国发生对抗,不列颠将制裁谁呢?”
“英格兰少有参与介入尚未实际发生或非即将发生之事近只十年后,格拉史东在上维多利亚女上书里提出同样的原则。英格兰应完全掌扳就各项事端评量其压负义务之主动;不应就他国实际或假设之利益而向彼等有所宣示,使之自视为至少具共同阐释权、以致减损吾国选择之自由。”
冗长的外交辞令,等于没有表态。
天下英雄谁敌手
法国人永远避不开两套枷锁:四国同盟与神圣同盟。
维也纳会议后,均势及正统观之间的关系表现在两份文件中;四国同
由英国、普鲁士、奥地利及俄罗斯组成;集会维也纳的政治领袖组成四国同盟,以压倒性的武力,不容法国的侵略野心有一点出头的空隙。
神圣同盟,仅由被称为东方三强的普、奥、俄三国组成。由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提出。他始终无法忘情于自诩的伟大使命:重整国际秩序,改革每个参与国。以缔约国有责任维持欧洲内部现状,为各国的宗教义务。这是近代史上,欧洲列强首次赋予本身一个共同的使命。
就敌对传统来说,毫无疑问,英国是法国复兴的最大敌人。但英国一直避免与法国站到直接的对立面,而是采用支持法国邻国的方式,实施羁縻。直接挑战英国,菲利普王朝既没有这个实力,更没有这个胆量。
如果按照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目前在所有战线上与英国敌对的俄国,应该是法国的天然盟友。然而,1812年拿破仑在俄罗斯的惨败,被许多法国人视作命运的转折点。“500万波兰人、350万波罗的海沿岸民族,300万高加索人的大监狱”也与法国自由主义的大旗格格不入。
梯也尔在1840年下台以后,经过反复考虑,决定挥舞拿破仑的剑,号召民族主义,同时保持自己自由主义旗手的形象。民族主义和自由主义,这两件法国大革命以来释放出来的怪兽,在梯也尔等人看来,仍旧是法国仰赖以复兴的精神源泉。如果失掉了民族主义的剑和自由主义的旗帜,那法国还剩什么呢?奥尔良的高利贷商人吗?俄国在国家的精神属性上,就永远不可能和梯也尔站在一边。
哈布斯堡要脆弱一些,然而,拿破仑战争唤醒的欧洲诸国的民族主义意识,是十三个主体民族(每个民族两百万到八百万不等)组成的哈布斯堡帝国的最大威胁。从这一点上说,法国的任何复兴,都是对哈布斯堡这个民族万花筒的威胁,是对分裂分子的鼓励.
至于普鲁士,这个野蛮人的怪胎,是欧洲列强中最弱的一个,却天生就和所有国家过不去。但它太弱小,必须仰赖俄罗斯的鼻息。但是万一,由普鲁士统一中欧,将是法国的灾难。为了阻止普鲁士统一中欧,法国绝无可能与普鲁士修好。
因此,法国的唯一机会,就是造成英国和神圣同盟三国的敌对。英国现在和俄国已经处于对立状态,如果普鲁士表现出统一中欧的野心,那么,英国一定需要一把好用的手枪。法国的国策,只能是追随英国,里间英国和普鲁士之间的关系。
但英国太老奸巨猾了。格莱斯顿现在仍旧不肯表态。梯也尔必须利用一切机会,包括在东方的机会,让英国人感受到威胁。
梯也尔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穆拉韦约夫。这个俄国人生气勃勃,豹子一般身体上仿佛有永不疲倦的力量。俄国,会怎么做呢?怎样引导俄国人,让他们继续刺激英国那老谋深算的神经?
穆拉韦约夫很优雅的请俾斯麦的夫人共舞一曲。
俾斯麦看着他的夫人,脑子里却在思考着穆拉韦约夫和他身后的俄国。普鲁士要同一中欧,毫无疑问,就是挑战英国、俄罗斯、哈布斯堡和法国。哈布斯堡这个障碍是最直接的,却最为弱小。俄国,才是普鲁士身上的枷锁。俄罗斯人可以开进巴黎,自然也可以开进柏林。法国虽然不复拿破仑时代的雄风,却已经在慢慢恢复元气,巴黎的财政状况正在好转,在法国的南线,撒丁王国正在吸引和消耗哈布斯堡的注意力,因此,法国至少不会三面作战了。仅仅凭普鲁士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同时面对法国和俄罗斯的。
何况,还有英国,英国的大陆均衡政策,绝不会容忍普鲁士统一中欧。但同样是大陆均衡政策,却可以成为普鲁士的机会。只要在欧洲大陆上,出现一个挑战英国的强权,使得中欧必须成为英国坚强的壁垒,那时候,英国就会容忍德意志的统一了。
这个强权,只会在法俄两国中产生。俄国正在比萨拉比亚和中亚和英国人明争暗斗,鼓励他,让这头巨熊莽撞的干下去,英国迟早有一天不会容忍。而法国……要是法国变得更有侵略性就好了。
相对而言,清国的局势并不是那么重要。清国离欧洲实在太远,普鲁士的商业也没有那么发达,要在清国分一杯羹。俄国如果在清国有什么动作,虽然会进一步增加英国的疑虑,但却不是决定性的。除非,俄国的行动目标是中亚,威胁到阿富汗。
那么,要不要把明年五月俄国人有所动作的消息透露给英国人呢?俾斯麦走到伯纳德秘书身边,与他预约了一次和格莱斯顿的会谈。
当伯纳德将俾斯麦的预约悄悄告诉格莱斯顿的时候,格莱斯顿笑了起来。他以为俾斯麦是要谈及莱茵三州的事情。在英国看来,普鲁士合并莱茵三州并没有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严重。莱茵三州深受法国的自由主义影响,普鲁士合并莱茵三州以后,并不能将莱茵三州变成军事进攻的基地,普鲁士的主战场,仍旧是在东方,面对俄国的压力,因此,不会改变欧洲大陆的均势。相反,一个有所强化的普鲁士,有助于抵抗俄国的影响。
楚剑功很高兴。今天,他见到了太多历史上的强者,更重要的是,他清楚他们每个人的思想,甚至能够预判他们每个人的行为方式。十九世纪天命扩张的伟大格局,将由这间屋子里的人来开创。
作为这一伟大格局的外来者,楚剑功不知道在这个时空,哪些人会成为楚剑功的盟友,哪些人会成为敌手。但无论如何,跻身于这个英雄的时代,是楚剑功和李颖修的幸运。
第一卷《鸦片战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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