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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5》1842(下)造反何须待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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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更新时间:2012-07-30

10月16日初回

楚剑功不带任何货物和多余人员,乘坐汽船,用了四十多天,在十月中旬赶回了广东。

在珠江下船之后,进到广州城里,楚剑功就觉得不对,城门口有几个短打扮的人,在盘查路人,楚剑功他们到城门口的时候,一个头目摸样的人说:“嘿,洋婆子啊,是不是奸细?兄弟们,来探查探察。”

易水一巴掌抽回去:“这是楚钧座和夫人,谁敢无礼?不想活了?”

那几个人就想动手。

这时候,旁边小屋里出来一个人,喝住了他们。

“张师兄?”易水认得这个人。

“原来是易总爷。”那人说道,“这位就是楚钧座?”他突然单腿跪了下去,“钧座,江湖兄弟们没见过世面,我张杰夫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楚剑功急着进城,不想和他多纠缠,说道:“行了,起来吧。”

易水找张杰夫要了三匹马,往城里赶,城里人多,马也跑不快。楚剑功问:“那张杰夫是什么人。”

“他啊,是张兴培大哥的结拜兄弟,天地会的红棍。”

“怎么把天地会扯进来了。”

“起事之后,朱雀军以连为单位下去接管政权,两万兵,散在广东跟掉进大海里一样,根本就不够用。张兴培大哥说,天地会人多势众,又一向是反清的,可以来帮忙。”

“李颖修就同意了?”楚剑功厉声问道,把易水吓了一跳。

“军师最开始也不同意,陆提督说,会党可用,还可以打反清复明的旗号。当时也实在是缺人,军师就答应了。”

“那现在有多少天地会众在给咱么做事?”

“广东天地会众号称十狱,凡是和锦衣卫,东厂沾边的,都不会放过。”

“流言是你放出去的吧,信的人多么?”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满清的文字狱威名赫赫,我等为了自保,不得不反,也就顺理成章了。”

“其实你还可以再等等,等我回来。”

“本来是还可以拖拖,可是,我被徐抚台恶心坏了,他三天两头跑到白云山大营去示恩,正常训练都常被打断,别说我,陆达,肯尼夫……那个不烦他。”

“看来是有点烦人。”

“六月中旬的时候,易水押着第一批机器回来,我们从新南威尔士和印度订的步枪也到了,陆达就说‘反了吧,不管怎样,毙了徐一帆吧。’黄埔第二期也毕业了,我们才决定造反。”

楚剑功不说话,李颖修说:“你要不同意,现在还可以反悔,就说我们是闹饷,你已经收拾了局面,请朝廷恕罪。这样跟朝廷耗着,我估计还可以争取一年的时间,多做些准备。”

“免了!反悔?下次扯旗子就没人信了。你怎么处置徐一帆?”

“我把他毙了!”李颖修轻松的笑了起来。

“已经毙了?”楚剑功明显有点失望,“那伊里布呢?”

“伊里布大人年事已高,体弱多病,到广州就没怎么管事,兵变的时候受了惊吓,撑到八月中旬,病死了。”

“解决了就好,林大人呢?”

“林大人是你的老师,官声又好,威望又高,我把他软禁着,你来处理吧。他本来要绝食自尽的,我劝他和你谈谈,至少应该死个明白,他才每天吃点东西。”

“真是烫手山芋。广东其他大小官僚怎么反应?”

“敢反抗的不多,但合作的也不多,多数在家中闭门谢客,要不是封城,我估计他们就要举家北逃了。不过有两个人,布政使徐继畲和学政使梁廷楠态度却很微妙。”

“他们有可能投过来?”

“我看他们还在犹豫。徐继畲和其他人一样闭门谢客,前几天却派了个下人,来探望林大人。梁廷楠是本地乡绅,就更大方一下,代表广东桑梓,问我们到底作何打算。”

“《瀛寰志略》和《海国四说》的作者,又在东厂读了这么久的外国书,想来和别人还是有些不同,如果我们表现出几分新朝气象,说不定真的可以把他们争取过来。”

“我也是这么想。”

“嗯,我还要问你,你怎么让天地会搅和进来了?”楚剑功问道。

“缺人。”

“这些会党混在系统里,总不是个办法。”

“先用其力,等局势缓和了去其首领,加以整编。不堪教化的,就凭他们这江湖混混的身份,吃喝嫖赌,欺行霸市的行径,依法处理掉。”

“可张兴培是第一批投奔咱们的元老,资历比陆达还老。我们又是在招人的时候,直接对着天地会下手……不好办呐。”

10月20日名分

“今天会议的内容有三两个,第一,钧座要阐明我们行动的意义,宣布我们的编制和体例,第二,商讨我们面对的形势和下一步的方略。”作为会议主持人的陆达说道。

陆达在说这些的时候,楚剑功觉得有点不对劲,陆达作为直接的军事长官,主持会议确实不太合适,而自己身边也缺一个负责常务的人。乐楚名现在在韶关布防,叫他回来做副官确实是浪费了。

楚剑功很久不说话,李颖修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回来以后,李颖修给我说了很多情况,最重要的就是,我们到底是个什么名义,有什么奔头?很多中下级军官,都有这个疑惑。稀里糊涂就跟着造反了,成了反贼,于是呢,自己觉得心虚,对我们的事业信心不足。”楚剑功说,“那么今天,我就在这里宣布,我们不是造反,是起义。有传言说我们是被徐一帆逼反的,我告诉大家,不是!这次起义是我和李颖修早就计划好的,本来是要等我回来再动手,但李颖修抓住有利时机,提前发动了这次起义。”

随后,楚剑功向大家解释为什么是起义,而不是传统的造反。

“因为时代变了,这个变化的时代,需要一个适合它的体制。满清的统治结构,不再适应这个时代,不然,他们就不会被英国人痛打了。而我们朱雀军适应这个时代,所以我们对英国人不落下风。”

接着,楚剑功简短介绍了工业化大生产的一些时代需要,结合运到广州不久的机器,结合新的军械,以及鸦片战争中的一些实例,说明清廷的落伍。这些在黄埔讲武堂都有讲授过,而今天楚剑功从时代的角度重新串起来。

最后,楚剑功说道,

“远古的时候,尧舜禅让自己的领袖位置,四千年前,大禹废禅让而传子,三千年前,商汤立誓革命,两千六百年前,周武王分封诸国。两千年前,秦始皇天下一统。这些人都是适应时代的需要,而开创新制度。从而让自己流芳百世。今天,我们这里在座的人,还有我们整个朱雀军,也是为了开创一种新的制度而奋斗,我们和尧舜禹汤做的是同样的事业,我们向秦始皇一样,让后人崇拜和尊崇我们开创的制度。”

“这个制度,就叫做共和……因此,我们的军队,也就是一只为了创建和保卫共和而存在的军队,我们的军队,从此改名共和军。”

“共和军?”人们互望了几眼,严格的纪律下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革命的意义简单的说到这里,我还会下发专文,向我们广大的士兵们,说明我们的理想。在座的都在黄埔讲武堂上过课,都能够理解我所说的内容吧,那我要求你们,现在,像我一样,剪掉辫子。是的,我们不再挂着这根象征奴役的辫子了。”

李颖修当即站起来:“钧座说得对。”他魔术般的摸出一把大剪刀,剪掉了自己的辫子,随后,他把剪刀递给陆达。

陆达站起来大叫:“已经造反,起义了,就别留着这满清的尾巴了,剪了吧。”

接下来,屋里所有有辫子的人都把辫子剪了。

“下一步,就是军内全部剪辫,同时进行思想教育。以前我们对传统的忠孝仁义,其他的都解释了,唯独没有解释‘忠’,现在我说,忠,就是对自己事业的信仰。具体的解释,我也会下发。”

“名不正则言不顺,现在我们已经正名,下面,就是要建立一套先进的组织结构,利用他的先进性,来打倒满清。我们这套机构是全新的,但是,为了吸引和团结外围的人士,我们机构的名称,杂制汉唐,对外,我们也可以直接宣称,是要重建汉唐盛世。”

颁布任命如下:

楚剑功自任平章军国重事,大司马大将军

李颖修为同平章事,骠骑将军

陆达为车骑将军,都督中外军事

以上三将军为大都督府最高职位,陆达掌管都督府日常行政,都督府的组成有

杰肯斯凯为前将军,负责军队基本训练,必要时负责前敌指挥

肯尼夫莱特为后将军,总掌参谋业务。

张兴培为左将军,名义上主管情报工作,实际上是他连着天地会,的确是一股大势力

板甲大白兔怀特拉比斯为右将军,主管炮兵,督促军工生产。

乐楚名、翟晓林、陈日天,季退思为四平将军,分管广东四境的防务。

而政务方面,由于缺乏人才,暂时实行军管。但也预设了六部尚书的职位,军方将慢慢向各部转交权力。楚剑功先暂时兼任吏部尚书

李颖修兼任户部尚书。

早慢熊出任刑部尚书,并兼任东厂都监,情报工作的重点都放在刑部。

范中流任工部尚书。范中流生性轻浮,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很愿意被繁杂的行政事务缠住,但现在缺人手,也只好将就。

兵部尚书实际上是个虚衔,由肯尼夫兼任了。

礼部尚书空缺,幸好也不是很着急。

宣布了上层的职位,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正规化起来,不像个草台班子了。大家互相恭贺了一番,李颖修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讨论我们下一步的路线了。首先,有肯尼夫总结我们的军事局面。”

“我们的军事局面,目前很乐观。”肯尼夫说,他已经可以流利的说汉语了,虽然有些发音还有问题“我们的东面,福建省,鸦片战争已经打垮了他们全部的军事力量,他们的残部,目前集中在福宁镇记名总兵熊石头的手上,他们都是水师,不善陆战,而且现在船都没有,不足为患。”

“在我们的西面,广西,是清国最贫困的省份之一,而且两广的军力主要由两广总督掌握,驻屯广东,广西的局势又不稳定。他们没有力量进攻我们。”

“我们的北面,湖南和江西,有几万绿营兵,似乎还有几千人的民军,但我们控制了韶关和,你都学到哪里去了?”林则徐颓然坐下,“想我林则徐一世清名,居然教出了一个逆贼。”

“顾南山有云,‘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大人,鸦片战事一起,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自此始焉。鸦片战争是您亲自打的,朝廷**堕落到什么样子?外不能御侮,内不能安民,这样的朝廷早死早投胎。清廷不亡,我等定然亡于夷狄。,我和李颖修起兵,内诛清贼,外抗强敌,保我天下大义,怎么叫逆贼?忠孝者,忠于天下,孝顺人民,这才是大忠大孝。”

“共和之制,无君无父,也叫天下大义?”

“周召共和,竹书纪年,始有我华夏三千年传承。我华夏可考之信史,就是从共和开始。您是说周公和召公无君无父?”

“竹书纪年实为伪书……”林则徐反驳了一句,突然回过味来,“胡搅蛮缠,焉能服众?也罢,我就知道你不会回头,只是师生一场,再见你一面,徒做挽回。今日终于死了这条心,你去吧,今晚开始,不用送饭来了。”

“大人这是何必。满清冢中枯骨,何必为它殉葬?”

“冢中枯骨?当今皇上,乃仁德之君。两位皇子,四爷谨慎,六哥聪慧,无论谁继位,都是明君。只要有一二贤德志士,锐意革新,师夷长技以制夷,我大清中兴不难。我本来寄望于你,想你来做这中兴名臣,流芳千古,刻意为你培植班底,又在朝中为你诸般行径开脱掩饰,终不想……,万念俱灰,罢了罢了。”

“大人既然想着大清中兴,不如自己来做一把。”

“你说什么?”

“大人德高望重,桃李满园,却又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年过六旬,仍有革新之志。如大人所说,当今皇上又是明君。大人不妨回返京师,和道光说说师夷长技以制夷。如果清朝真的可以中兴,那便是大人对了,如果清朝还是灭亡了,便证明天命在我一边,这样可好?”

“你放我回京师?”

“是!”

“就算我回到京师,也要待罪,你是我的门生,你造反,我不灭族已是万幸,还谈什么锐意革新。”

“如果朝廷杀了大人,就说明这个朝廷是非不明,愚昧残暴。天下人自然看得清楚,到时候,我一定尽点兵马,为大人报仇。”

“以我一人之死,换来你谋反的大义,剑功,端的好算计。”

“大人小看了我楚剑功,我力行共和,就是天下大义。不需要利用大人。不过大人既然忠于满清,相信道光是仁德之君,万一被清廷处死,也是求仁得仁,岂不快哉?不过我想,以道光的性子,多半看得透这一层,大人最多受些贬斥,断无性命之忧。而在另一方面,以大人威望之高,能力之强,为官之清廉,来主持清廷的革新,这样的情况下,清廷还是灭亡了,那么遗老遗少除了指称大人是共谍以外,再也没有别的话说了。”

“什么?共谍?”

“共和军的间谍,简称共谍。”

“笑话,我林则徐怎么会做间谍。”

“大人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怕了。”

林则徐还在沉吟。

“大人有什么担心?”

“就算一切如意,我能保住性命,并劝说皇上革新,却不知到底是福是祸啊?”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大人认为对的,便要放手去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好,说得真好。甚合我心。”

“大人是决意北上京师了?”

“嗯。你我师生,将来就要兵戎相见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还有件功劳送给大人。”

“什么功劳。”

“广州满城,我要拆了它,里面过万旗人,我让他们自寻生路,他们的土地都要没收。李颖修已经派人问过了,愿意到工厂做工的,一个没有。我已经派人散布谣言,说我要将他们全部斩首祭旗,以报当年嘉定三屠之恨。”

楚剑功话锋一转;“过几天,我再放个谣言:经林大人苦劝,我和李颖修回心转意,决定放他们北返,而大人,便要沿路组织。大人保全了数万满人的性命,这份功德,道光看在广州满人的性命份上,断不会定大人的死罪。而且。为了照顾满人北返,大人不自杀殉国,也说得通了。”

“哎,”林则徐一声长叹,“你真的希望老夫中兴大清?那对你有何好处?”

“我根本不信大清可以中兴,所以大人做什么,我不在乎。不过我素来敬仰大人的为人,又对大人执弟子礼。大人对满清还有忠心,我就遂了大人这份心愿。”

楚剑功顿了一顿,“广东的官僚士绅,我也放下话去,仍旧终于清廷的,我不加留难,也随大人北返。留下来的,便要一心一意。不过他们怕是试探,都没有表态。还请大人站出来,证实我的诚意。”

“从此,你我师徒,便是势不两立的敌人了。”

“大人不必介怀,世事无常,往后未必没有请大人指点之时。好了,今日便算我师徒诀别,学生请大人痛饮一场。”

和林则徐喝完了酒,楚剑功回到了两广总督府里,又困又累,酒劲又上来了,在自己书房里歇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副官进来报告:“钧座,有客人拜访。”

“什么客人,这么晚了跑来?”

“是个女人,旗人的装束,她自称是个格格。”

“格格?她跑来做什么?有没有说明来意?”

“她说,要向楚大人陈说天下大势。”

官绅

那个格格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人,您就不能放我们广东的满人一条生路么?”

泪眼婆娑中,她没注意到楚剑功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楚剑功用手捏住她的腮帮子。她不由得张开了嘴。

她的口被堵上了,楚剑功惬意的进出着,双手扶住她的脑后。

格格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噎住了,她用力向下咔嚓一咬……

楚剑功从梦中惊醒,刚才自己太累了,居然睡过去。这下,酒也吓醒了。

“不可得意,不可得意,一切还要慢慢着手。”

第二天,楚剑功以拜访广东乡绅的名义,造访了原来的学政使梁廷楠。

“我已经允诺,林大人带你们北返。”

“北返?我们祖坟在此,家业在此,如何北返?”

“你要留在广东,就是从贼,我们胜了不用说,若是败了,只怕你讨不了好去。”

“院台今日造访寒舍,就是为了劝我北返么?”

“我是想问问,您为东厂翻译的那些书,进度怎么样了?”

“本来我想翻译兵书,不过西洋兵事我看不明白,就帮着松龛兄翻译《法国大革命》,已经快完本了。”

“就只是翻译而已?别无感触?”

“得民心信者得天下,不外如此吧。波旁王朝横征暴敛,身死国灭,罗伯斯皮尔残忍好杀,难逃天数,拿破仑穷兵黩武,四面为敌,纵然天纵英才,也难逃覆灭一途。”

“说得好,那清国算是哪一类呢?”

“我知道院台是直性人,我也不再绕圈子,院台究竟想怎么做?院台造反了,却不称帝,只称宰相。是在等着朝廷招安么?如果和朝廷打上几仗,裂土封王也说不定。”

“呸。我明明有取天下的资本,为什么要招安,为什么要封王?我自称平章军国重事,只是心怀周公,力行共和,从此以后,中国再也没有皇帝。”

“这,这……”

“学台,时代变了,自从鸦片之役起,满清就断无翻身之力,我来讲给你听,为什么。我先问你,大清有四万万人,来犯的英夷不过一万余人,大清为何会打败仗呢?”

梁廷楠无语,楚剑功继续说道:

“这其中的关窍,一是工业,二是动员,而两者,都需要组织。我们能够将民众组织起来,而清廷做不到,所以我们必胜,他们必败。”

楚剑功还是先从拿破仑讲起,讲他如何击败反法同盟的干涉,如何动员起百万大军。这一段历史,梁廷楠由于译书的原因,还是能够听懂的。

“可是,拿破仑不是败了么?”

“拿破仑之败,始于西班牙,重创于俄国,败给西班牙,因为西班牙人不认同法国人是自己人,败给俄国,因为俄国的士兵为俄国而战,最后莱比锡民族大会战,所有被法国统治的民族,都要摆脱法国的统治,为自己的民族而战。学台,您是聪明人,您想一想,我们去湖南,去江西,去苏杭,那里的人,是为汉人而战,还是为满人而战呢?”

“院台,我说实话,满清入主中原二百余年,已经被认作正统了。”梁廷楠不知不觉中,立场站到了楚剑功这一边。

“嗯,仅仅靠满汉之别,来掀起华夷大防,确实有些难度,可是,只要仗打起来,外国列强,比如英夷,一定会干涉,最起码会来占便宜。疾风知劲草,有洋人参合,华夷大防就好办多了。”

“可是我们这里也有很多洋人啊,肯帅,杰帅,还有那个炮兵都监,都是洋人,要是清廷骂我们勾结洋人怎么办?”

“士绅们会看,老百姓们也会看,我问你,杰肯斯凯,肯尼夫有没有害过我们?我们是不是靠他们帮忙,才能和英夷打?”

“是!”

“广东士绅,可有恨他们的?”

“好像没有。”

“所以,华夷大防而不仇外,孔子有云,入夷则为夷,入夏则为夏,我们也不仇视满人,只要他们归附华夏衣冠,我们就视同他们是自己人。”楚剑功摸了一下自己的脑后。

梁廷楠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辫子。

“我跟你说,大丈夫要当机立断,你若是要做清廷的忠臣,就举家和林大人北返,如是想和我们一起开天辟地,便剪了这辫子,安心做广东士绅的领袖,首鼠两端,到头来两头落空。”

梁廷楠长身而起:“院台……,钧座教训得是。”他命令仆人取来一把剪刀,将自己的辫子剪了。

“好!”楚剑功称赞道,“广东文官,总要有个领头的,你和徐继畲徐大人,谁在前面?”

“徐大人也投过来了?”

“还没,我正准备到他府上去说服他。”

梁廷楠想了想:“钧座,不如我去吧。”

“好,”楚剑功一口答应。两人心下都明白,共和的文官系统现在还空着,总要有个人出来当头,论地位,无非徐继畲或者梁廷楠。徐继畲有科举的功名,而梁廷楠背后是广东的士绅。现在广东造反,清廷的功名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文官之首,非梁廷楠莫属。但徐继畲还有些文人的脾气,他会服气吗?

现在梁廷楠去劝说徐继畲,那梁廷楠就相当于是徐继畲的介绍人,徐继畲也就不好意思和梁廷楠争这个文官之首了。

梁廷楠去劝说徐继畲不提,楚剑功回到大都督府,也就是原来的两广总督府,李颖修笑嘻嘻的对他说:“好消息,有个清朝的官员投过来了,官阶还不低,正呢?”

“名字贱,好养活。”

“为什么投过来啊。”

“我在琼州做知州,朱雀军……共和军在海南屯垦,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迁民开荒,规肃苗夷,井井有条,一派兴旺,有新朝气象,所以共和军在广州一举旗帜,我就决定投过来。只是广州前段时间封城,我一直不方便过来,才拖到现在。”

李颖修在一旁说:“他在海南,官声还好,不算很贪。”

“我就是吃吃俸禄,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帮老百姓,也算一头梦中猪。”

熊掌(一)黑龙江航行

李颖修是在七月一日起义的,消息传到京师,大约是八月初。清廷到了十月中旬都还没有对广东做出反应,李颖修和楚剑功都以为,这是清廷腐朽的效率所致,这一次,实在是冤枉了清廷。因为就在九月中旬,清廷被一份来自北方的奏折惊得不知所措。

这封奏折很简短,开头的一句话是,

“罪臣奕山伏乞,道光八年,把它改名为尼古拉耶夫斯克。

而在10天之前,5月10日,穆拉韦约夫率领125艘运输船,以“额尔古纳”号为旗舰,满载着1600名哥萨克,1000名步枪手,涅尔琴斯克银矿的矿奴400人,2.5万普特的各种物资,从雅库茨克出发,沿着石勒喀河和额尔古纳河进入阿穆尔河。一路上,哥萨克们唱着嘹亮的军歌:

乌拉!尼古拉,我们英明的君王主

你的雄鹰凌云展翅,任意翱翔……

蒙古,勿开口!中国,莫争辩!

对于俄国,北京也并非遥远地方!

·我们的北方勇一士啊i

你要奔向成吉.思汗统治过的地方:

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西伯利.亚巨人,

拿下阿穆尔,守住这.边疆!

5月18日,穆拉韦约夫的舰队到达当年雅克萨之战的旧址,在那里竖起了一个十字架。清国,在这个一百署名,双方的译员希什马廖夫和爱绅泰也分别在条约的俄文本和满文本上签了字。接着,穆拉维约夫和奕山各执两份已签字的俄、满文条约,彼此同时交换,“互致贺词”

签约的第二天,穆拉维约夫兴高采烈地返回刚刚命名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并于次日在刚落成的简易教堂内举行感恩祈祷。他得意忘形地举杯狂叫;“军官们,让我祝贺你们。我们没有白费力气,阿穆尔终于归俄国所有了!神圣的东正教会为诸位祈祷!俄国感谢诸位。尼古拉皇帝万岁,愿此新辟疆土在皇帝陛下的荫庇下繁荣昌盛!鸟啦。”

而奕山也向清廷报告此事,,他在奏折中自辩道。

“语(指争论形成的条约文字)虽含混取巧,较之前文,略觉简朋。……势处万难,一若不从权酌办,换给文字,必致夷酋愤激,立起衅端。实于边疆大有关碍甲是以.不揣冒昧,暂安夷人豺狼之心,允其所请,换给画押文字,以纤眉急。该夷换字后,即将人众船只退去。”

这些话的意思是说文字译成现代的白话文,大意是“眼下我处在非常危险的情况下,如果不屈膝投降,写一份投降书交给俄国人,必然会让俄国人动怒,发动一场战争,这实在对边疆大为不利。所以我奕山只好装糊涂,为了暂时稳住俄国人像狼一样的野心。叩头求降,换来一份签字画押的割地投降文字,借以保住奴才的性命。这些俄国人拿到我签字的投降书后,果然带着部队和船只走了。”

新职

清廷被黑龙江送来的《瑷珲条约》震得目瞪口呆,道光当场就僵住了,奕山的折子送进宫一个多月,道光才算回过味来,吐出一口了浓痰,批道:“八千里膏腴之地,竟如化雪。”下令将奕山革职拿问,进京审判。

“皇上,这可怎么办呐?”军机大臣隆文问道。

“祖宗龙兴之地,有何话说,发兵剿之,朕还就要学学圣祖爷,和罗刹决一死战。”

“臣万死。”七名军机大臣都跪在地上。半晌,何汝霖才说道:“皇上,就算要亲征罗刹,哪里还有兵。去年剿英夷,关外八旗,西北绿营,西南绿营都打光了,剩下的都在直隶编进了神机军。本来说练神机军吧,楚贼练了二十多天,就出使去了,神机军就放鸭子。也就是怡亲王载垣带着几个旗队长每天跑跑步。广东朱匪造反以后,湖广一带的绿营连自保都困难。”

“难道就看着我大清龙兴之地沦于敌手?”

穆彰阿这时抬头说道:“皇上,不管是征罗刹,还是剿朱匪,都要有兵。所以强兵,为第一要务。奴才想给皇上推荐个人。”

“什么人啊?不会是楚贼第二吧。”

“这人还真跟楚贼有点关系,就是楚贼出使英伦的副手,李鸿章。”

“李鸿章,朕知道,他在英伦得到朱匪造反的消息,义正言辞,拒绝了楚贼册封的开国大将军,带着十万步枪,百门火炮回到天津。真是个忠臣啊。不仅有忠心,而且能干。朕早就想提拔他,只是千头万绪一时没顾上来。”

穆彰阿拿准了道光的脉:“这李鸿章,还带回来几个洋人,其中一个,是嘉庆年间欧洲大战时的骁将,唤作‘豹子头’施拉普纳,另一个叫鲍比霍顿的,也是英夷的大将,在极北之地打过仗,英夷的窍门,从练兵,布阵,到枪械粮草,他全明白。皇上,以奴才的见识,那楚贼,不就是靠着两个洋人窜起的吗?”

“好!好!”道光连声称赞,“本朝也该振作一番。”道光沉吟了一下:“来呀,穆彰阿,你安排他们面圣,朕要亲自勉励他们。”

“皇上,李鸿章,施拉普纳,霍顿给什么官职呢?”

“李鸿章出使有功,忠心可嘉,就担任你的副手。”道光看了一眼穆彰阿,“神机军编练协办大臣。专门负责神机军的钱粮。朕听说,这西洋军队要有兵工厂,那就在天津办一个,鲍比霍顿为天津兵工厂总办。施拉普纳,为八旗神机军总教头。”

“皇上圣明。”

就这样,在9月下旬,大清八旗神机军又张罗开了。

大清被南北两方的兵事搞得焦头烂额,广东在整肃内部,因此从表面上看,大清和广东的叛匪居然相安无事。

11月20日,广东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广东省的秩序慢慢平稳下来,广东士绅之首梁廷楠投奔了共和,担任了共和的礼部尚书。而徐继畲则继续担任广东布政使,但现在广东不再设总督、巡抚、满将军,所以布政使就是一省最高的官员。

在他们的带动下,大约四成的广东官吏回到原职工作,而六成的人还是举家跟着林则徐北迁。原来的临高知州高不胖担任了广州知府.

“等局势再和缓一些,就对留下来的官吏进行培训和甄别。”李颖修说。

“有用吗?我不相信他们。”楚剑功回答。

“按我估计呢,满清敢全家留下做死间的还没有,所以留下的,至少大部分,对咱们还有点想法。我们最好也和他们开明宗义,讲清楚我们要干什么,至于人家跟不跟着我们,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再过几个月,黄埔第四期,第。铺面一间,院落一处,大车一两辆,总而言之,俗人一个。吃了酒也说那忠君报国之事,酒醒时便颇惫懒;逐利而无方,大言然性懦。”

“刘师爷家中还有什么人呐?”“家中老母刘老夫人唯知吃斋念佛;老婆郑氏是小家碧玉的小娘子;膝下一子刘小官。下人伙计若干,如夫人……钧座你就别问了吧。”

楚剑功一笑,不再追问,而是说道:“兴培,知不知道我叫你来,为什么事情。别愣着,我们边吃边说。”

“钧座是想认识天地会的兄弟们吧。钧座,不是我夸口,天地会,红钱会,都卖我张兴培的面子。钧座要有用,十万兄弟,我保准帮钧座找来。”

“嗯,的确要用到你们。”楚剑功说,“兴培,现在向张杰夫这样的亲信骨干,你身边有多少”

“钧座,不是我吹牛,,‘落樱神斧华盛顿’。”

“好!”张兴培一声赞叹,“不过这华盛顿是什么意思。”

“是说《落樱神斧》这套武功华丽繁盛,而顿挫有力。”

“听起来不错,比我的斧头秀才好听多了。”

“那是自然,”刘岗在一旁凑趣道,“你的文采,怎么跟钧座比。”

“那钧座,我叫什么呢?”张杰夫一把抢过那张名单:“好,这里有个杰字,我就叫这个吧,‘三权分立杰斐逊’,正和我大摔碑手之意。”

楚剑功一笑:“这个本来就是给你的,斧头帮的二当家嘛。”

“谢钧座金口,张大哥是左将军,我这个二当家至少也该是个总兵了吧。”张杰夫喝了些酒,又见楚剑功为人和气,说话也没那么拘束了。

楚剑功未置可否,转头问刘岗:“刘师爷,你要哪一个?”

刘岗看了看名单:“钧座是让我到斧头帮当师爷么?”

楚剑功点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要这第三个外号吧,‘小诸葛汉密尔顿’。”

“你还真会挑。来来来,吃菜吃菜。”

楚剑功一边陪着他们吃喝,一边向张兴培交代去上海的诸般事宜。等交代完了,大家酒足饭饱,张兴培等人起身告辞。

“回去就把斧头帮的名单报上来,三天后出发。”

“三天,这么急?”张兴培问。

“时间不等人呐。”楚剑功说,“尽快出发。”随后交给张兴培一个密封的信封:“你去上海,便无人支持,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我如果有事,会派专人联络你。如果有极其机密的事情,带信的人会说出一串暗号,这串暗号就写在这个信封里,你看过之后,要立即把这个信封烧掉,你明白么?”

“明白。”

第二天,张兴培自去做准备,楚剑功却把叶岚找了来:“张兴培走后,马上由你接管天地会。”

11月24日卫尉

黄埔讲武堂,第三期结业典礼,这一期的学员只有四百多人,但奇怪的是,第二期还有一百多人,也从白云山大营过来,参加毕业典礼。

后将军,讲武堂教育长肯尼夫莱特讲了话,钧座也讲了话。黄埔第三期大部分仍旧都是参加过镇江会战的朱雀军战士,还有十几个南洋兰芳会,和顺会送来的“质子”。

林逆思呆在学员队伍当中,心里在想着事情,钧座会把他们这些学员安排到哪里去呢?听说共和军把总以上的军官都被黄埔第一、第二期填满了,难道要组建新军?

正想着,据听见楚剑功说:“第三期的同学,任务和前两期有些不一样,你们不会到军队中任职,而是进入另一个系统,锦衣卫。下面我们就欢迎,你们的指挥长官,卫尉寺卿叶岚,给大家讲几句话。”

“我们的任务很光荣,就是为共和军提供一个稳定的后方,必要的时候,我们也直接加入共和军作战。我们,就是共和军的坚强后盾。”叶岚开门见山,介绍了锦衣卫的组织架构。

锦衣卫不属于军队系统,虽然它接受大都督府指挥。锦衣卫的直接指挥和管理机关是卫尉寺。现在的卫尉寺卿是叶岚,而少卿是易水。

锦衣卫划分为七种不同职能的部门,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来代表,所以又叫做七色锦衣卫。

橙队又称为金吾卫,负责保护重要人物和建筑,目前也就是个名称,并没有实际的部队。

黄队是建筑队,负责建设和维护水利,道路,铁路,目前最早的黄队成员,正在工部尚书兼共和军工程总监范中流的指挥下疏通北江,为共和军北伐做准备。广州也有一只黄队,几十人,是消防队。

绿队是护农队,目前以海南屯垦农民,也就是共和军的家属中的壮劳力组成,而在广东解决土地问题的过程中,护农队会在广东的各个乡村组建起来,而组建护农队的资料,则是以以前怡良留下的广东保甲资料为基础。

蓝队是工人自卫队,目前以佛山铁厂的工人为主,以后会扩展到南洋实业总局下属的各个工厂。

紫队是女队,目前以锦绣成衣厂的女工为主。她们目前没有特别的任务,主要是扩大外围组织,劝说更多的妇女出来工作,为推广第一步《婚姻法》和瓦解“父权和夫权”做组织上的准备。

青队,就是黄埔第三期全部和第二期的部分学员要去的地方了。她们将接管天地会和其他会党,实行军事化编制,进行军事训练,作为共和军的机动和后备力量。现在编成的青队,都由广州卫指挥。

接着,叶岚隆重介绍了新任广州卫指挥使陈日天。陈日天也是湖南宝庆练兵时候的老人了,在浙东战役的时候,就是第三连连长;朱雀军扩编到两万人的时候,陈日天是白云山大营十狱,篡改古书,是要毁灭华夏信史,灭华夏传统。外延上,自然有衣冠禽兽之争。

从经济上说,共和就是要“恢复”儒家所称颂的“周制”,立“公(田)”而废“私(田)”,抑制兼并,扶助农桑。楚剑功先把这个架子搭起来,以后再慢慢把与近现代相适应的理论塞进去。因此,在具体概念的解释上,比如公、私,都留有极大空间。

从政治上说,就是要实现儒家的“天下大同”,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

而从实际来说,由于共和军相对于清廷,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唯一优势,就是军事上能在洋人面前不落下风。这一点,被楚剑功解释为:

共和不仅知道正儒的大同之世是什么样的,而且有能力建设和保卫这个大同之世。相反清廷,且不说其统治方式对不对,它根本就无法保护自己,也没有办法维护这个社会架构的安全。所以,共和必胜。

正是靠这一套说辞,才让留在广东的部分文官和士绅阶层勉强接受,不认为自己是逆贼。

但是,如果颠地一案处理不好,那么楚剑功的正儒旗帜,就要受到挑战了。外不能御侮,内不能安民,会党不服,士绅不信,那新立的广东政权,靠什么力量来巩固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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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制

“要判处颠地死刑并不是难事,虽然他是我的同胞,但即使在英国国内,我也会判毒品贩子死刑,把他们统统送上绞架。”安纳姆-西斯,这位被罢免的前英国法官说道。

“你以什么罪名判决他?采用什么判例?”英国律师中的另类,大陆法学派的拥护者比弗-恩李曼问。

“投毒,蓄意投毒。”

“很好,先生们。”楚剑功说,“请你们做法律顾问真是不错。”说完,他站起来,准备告辞。这两名法律界人士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安排进大都督府里做事,而是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同时和大都督府签了一份法律顾问合同,并在合同中注明永远不和大都督府敌对。

“阁下,请问您有时间吗?”安纳姆西斯问。

“您有事情要说?”楚剑功问,“要为颠地求情吗?”

“不,不是,和颠地无关。只是我的一点小建议。”安纳姆西斯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取出一个文件夹来。

楚剑功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司法与法律系统》。

“还有我的一些小建议。”比恩弗里曼插嘴说:“如果需要起草具体的法律条文,请让我执笔吧,真希望自己能成为伟大的创法者……”他看了看身边,改口说,“创法者中的一员。”

“啊,这些我还不懂,我转交给李先生,让他看看好了。”

……

“《英国教程》!”李颖修看完安纳姆西斯的意见书,不由得发出了这种感叹。

“什么意思?”

“在十九世纪大英帝国的鼎盛时期,英国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总想按自己的愿望塑造世界体系。自然而然的,总想把自己的制度,包括司法制度向世界推广。一来,这是构筑大英帝国统治秩序的需要,二来,这能够满足某些英国人那种文明人对野蛮人的优越感,同时从反面消除殖民主义的罪恶感和负疚心理。有人总结了这种行为,称之为《英国教程》。”

“你是说安纳姆西斯想按英国人的模式改造我们?”

“从个人层面上说,不一定。安纳姆西斯以前是法官,受过精深的英式法律教育,作为一个正常的人,一般会以自己的专业为自豪,遇到点机会就想炫耀一下。同样,比恩弗里曼总是以《拿破仑法典》来自夸。比如,你也一样,总是把社会结构论挂在嘴边。”

“不要说我,你自己不是把国际经济法扯来扯去。”

“国际私法。”李颖修纠正他,“根本就没有经济法这个部门,更没有什么国际经济法。从法律渊源上说……”

“闭嘴!打狗脱李!”楚剑功打断他,“说正题。”

“打狗脱楚!”李颖修回敬了一句,开始把话题扯回来:“我们可以抛开其心理不论,取大陆法系和英美法系之优长,建设有中国特色的司法体系。”

“具体则么做呢?法律方面我不熟。”

“我想先明确三个原则,第一,尽量附和中华法系的旧有惯例,这样变动小,对社会的冲击比较缓和,也有利于我们维护‘正儒’的旗帜。”

“第二点,我们本来就要改造社会,所以司法体系只能是我们的工具,而决不能束缚我们。”

“第三点,节约社会成本。我们现在能够利用的知识阶层太少了,而能够认识和汲取西方优点的就更少。社会资源决不能浪费到无聊的程序中去。所以,重实体法,而程序法等社会自行磨合吧。”

楚剑功没有说话,他拿起安纳姆西斯的建议书翻了翻:“他这个建议书,主要分为下层乡村法庭,中层民事刑事法庭和高层的复核庭。中层和上层没什么稀奇的。下层乡村法庭采用调解制,这是个好想法,成本比较低,也照顾到中国乡村和邻里的‘息讼’传统,但是,谁来担任调解和仲裁官,乡绅么?在我们准备彻底打旧就农村的结构的时候?”

“科举!科举过法科的人才能担任仲裁官。”李颖修说,“而不是直接任用乡绅。”

“现在是冬天了,可以组织青壮年劳力休兴修水利了。”楚剑功突然说道另一件事情。

“兴修水利?那负责工程建设的锦衣卫黄队又要大举扩张了吧?”

“用黄队,以及护农队绿队,以兴修水利,保养农田的名义将农村的青壮年劳力抽出来,先建立组织,乡绅家庭,多半会出钱免役,所以自然就把他们排除在外。”

“然后下一步,就是中华妇女联盟‘紫队’下乡发展,不管怎么样,先把以家族为单位的族权的结构基础破坏掉。”

“然后,在让传统士绅们,也就是识字,也有威望的那一群人,参加法科的科举,从中选取乡村仲裁官。”

“如果乡绅们不合作呢?”

“如果他们不参加科举,就是自行放弃了加入政权的机会,他们自己放弃,可怨不得我。”

“你虽然不在乎,但乡绅怨气太重,身后名不好听喔。”

“这都是英国人安纳姆西斯和比弗恩李曼建议的,外来的教条主义者不能切合中国革命的实际。与我何干?”

“总之,他们的建议书我们只选取合适的部分,但所有的失误和错漏,都由他们承担,谁叫英国人喜欢给人上课呢?”

附录

《安纳姆西斯与比恩弗里曼建议书》(节选)

1保证必要秩序,不要拖改革后腿2可以负担,不要成本太高3兼顾司法现实,不要搞得矛盾过大或者由于需要很高水平的人员等因素导致无法操作4要有自我演化能力5有教育功能所以我的设计里面包含了几个要点,作为整体目标0分级的法律人员培训机制,底层的法律人员只接受数个月的短期定期培训班培训,?不是专职人员,但有津贴拿。高级别的进行法学院培训,法官/律师皆然1分级的法院体系(最高法院->上诉法院->刑事法院/民事法院->治安法院/仲裁法院)?根据案情/标的金额分级处理,这样前面几层不会太忙,小案件也会从快得到处理2仅在上诉法院和刑事/民事法院这两级引入陪审团机制3底层的治安法院/仲裁法院可由接受过低级法律训练的培训班毕业生担任,他们处理?绝大多数案件,案件可选择立案,也可选择不立案,只要当事人同意?按照判例断案,无判例或者判例无法完全覆盖可转交高级别法院。4高层级法院对低级法院案卷采取抽检制度,并定期设置巡回庭观察低级法院行为?对低级法院的断案申诉状进行快速处理。5典型案卷选取为判例,定期刊发和存档以及组织法律人员学习6高等级法院晋升体系从刑事/民事法院开始7鼓励民众旁听8立法采用咨议会形式,由高等法院撰写条文,最高法院在我的设想里就是一个法律?学术咨询机构,负责释法,法律规范起草等9可免费查询和付费抄录的图书馆,设定到县一级

10大陆法系和和英美法系估计混合应用……具体司法体制可能不适合一开始就搞对抗制,有对抗制特色的纠问式应该比较适合。

11、商事纠纷走海洋法体系,同时应该加强仲裁机构的建设,增加解决商事纠纷的效率,使司法效率尽量跟上日益发展的工商业的需要12、继承息讼传统,在基层以调解制度为主,调解的主导权应该在政府的乡镇基层组织手上,一方面消除旧乡绅的影响,一方面有利于政府主导搞集约农业.基层法院应当高效、贴近民众,诉讼法里可以用从简从速的精神搞农村基层法院制度13、必要时可以设立革命特别法庭来摆脱束缚。

14、农村解体后进入城市的大批流氓无产者,应仿造英国先例颁布“流浪汉强制劳动。”

12月4日多来了三百万

广州荔湾区的河埠头,今天分外的热闹。浮丘石、绣衣坊、怀远驿,十三行码头、西汇关口等各个码头上,全都停满了各色远赴重洋而来的大帆船,还有些冒着黑烟的大蒸汽船。

“三百万英镑。”楚剑功站在虎门武山炮台的顶端,望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按照《辛丑和约》,要在英国购买总值600万英镑的货物,以缓解英国本土的经济危机。而英国人绝不是傻子,600万英镑中的一半,都用来采购他们“过剩”的粮食和纺织品。

今天,由英国船行承运的总值300万英镑的粮食和棉纱的第一批到达了,广州历史上,从来没有接到过这么大规模的船队。

珠江水道经过疏通,已经能够通行远洋大船,而用于内河拖带的蒸汽船不够,澳门领事额尔金专门从海峡殖民地调了海军的快艇过来。

额尔金勋爵很重视这第一批货船的抵达,在十三行码头办了个仪式,一会儿,楚剑功和李颖修还要去剪彩。

“看够了吗?”李颖修从炮台下面走上来,“出发吧。”

“洋米,洋面,外国大轮船,已经来了。”

“还有洋纱,洋布,洋火,洋钉,洋蜡烛。”李颖修补充说,“世界潮流,浩浩汤汤,顺之国破家亡,逆之也国破家亡,躲是躲不过去的,好在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珠江之上,横七竖八停泊着英吉利3000吨级远洋快船。船里装载的是小麦和棉纱,把船身压得很低。莱叶和垃圾给白腻的泡沫包围着,一漾一漾地,在船和那船之间的空隙飘着。

河岸上去是仅容两三个人并排走的街道。南洋实业总局组织的挑夫,从街道的右边进入,在船上卸货以后,再从街道的左边将货物运向仓库。

“十三行码头太小了。”

“可以把香港和深圳开辟出来,建新的码头。”

楚剑功和李颖修一面商量着,慢慢骑着马,到了西汇关口。这里是以前的广东盐卡,所以修得比较好,额尔金勋爵将剪彩地点选在了这里。

“这条红绸带让我想起了贵国禁闭的国门。今天,我们就要把它剪开。”

“共和支持自由贸易,并遵守《辛丑和约》中的中国承担的普遍义务。”楚剑功再次声明道。实际上,在起义之后,李颖修就以大都督府的名义向额尔金勋爵递交过照会。

“对于共和的外交地位,我们尚未讨论。”

“对不起,额尔金勋爵。”楚剑功打断他,“我想您弄错了,我在离开贵国之前,已经和外相阿伯丁爵士和财相迪斯累利阁下会谈过,对外交和贸易问题留有谅解备忘录,您没有读过这份备忘录的副本吗?”

“谅解备忘录不是协议,我国并没有承认共和的地位。当然,我们很愿意承认,接纳共和进入文明世界,只要共和愿意遵守文明世界的规则,保证文明世界的利益。”

“这些以后再说吧。先剪彩,大家都在看着呢。”

“恕我好奇,南洋实业总局准备如何处理这些货物呢?”

“自然是卖出去。”

无聊的剪彩仪式过去之后,楚剑功和李颖修回到了大都督府。

“洋米洋面,外国大轮船已经来了,下一步具体怎么做呢?”楚剑功问。

“今年广东的收成怎么样?”

“今年天照应,雨水调匀,小虫子也不来作梗,一亩田都要多收三的可以当头目,有手艺的也可以当头目。我识字,会烧炭。”

“那我怎么办呢?”

“他们招女工,织布,织洋纱,做衣服,听说每个月也有一块半。”

“那我们两兄妹加起来,每年有三十,悟性高,就没有如计划的那般到铁厂去当炼焦工人,而是被黄队选中,进入锦衣卫的工程部队。

春节以后,林深河将随黄队全体向西,探测和休整西江水道,为打通两广之间的最主要交通线做准备。

而深叶,则留在了锦绣成衣厂,成为一名女工。

ps:最近非常忙,更新有点不稳定,但还是会保证更新的质与量

12月23日奏折级的真相

“后天就是你们西方的圣诞节了,今天在这里,我代表共和政权和大都督府,给大家接风洗尘。”楚剑功端着一杯酒,“欢迎大家来到广州。”

不久前,以小白狼为首的莱茵行会四百多名技工和他们的家属,远涉重洋,终于来到了广州,至此,楚剑功在英法普挖来的技工和其他人才六百余人,算是安定下来。楚剑功借着圣诞节,和大家熟悉一下。

“我们对待外来人员的基本政策是这样的。”啤酒不能白喝,借着这个机会,李颖修开始给大家做工作,许好处,希望笼络住这些奇货可居的技工们。

等李颖修讲完了,楚剑功又补充说:“共和对于外籍人员,大致划分为四种,第一种就是‘革命者’,就是像前将军杰肯斯凯这样的,完全就是我们共和的自己人,第二种是‘眼睛雪亮的群众’,这就是说大家了,大家有自己的利益,自己的计划,但是归根结底,与共和的利益是一致的。共和发展,你们就发展,共和失败,你们也没有退路。”

楚剑功顿了一顿,看了看大家的反应:“我知道有些人,只想做自己的生意,或者简单的开个手工作坊,并不愿意过多的参与政治。没关系,我们理解,同样欢迎,我把你们归结为‘打番茄酱的群众’。”

“但是,也不排除一些人,一时糊涂,故意和共和拧着干,这些‘不明是非的群众’,我们会尽力帮助他,挽救他。”

“除去这四种人,剩下的,就是敌人了,比如,前不久刚刚处决的鸦片贩子颠地,对于敌人,没什么好说的。共和正在完善自己的法律法令,这些法令法条的起草者也在你们中间。”楚剑功一指安纳姆西斯和比恩弗里曼,“他们能够考虑到你们的实际情况,所以不要以不熟悉东方法律做借口。”

圣诞晚宴是愉快而轻松的。值得一提的是,小白狼主动找到楚剑功,表示要从“眼睛雪亮的群众”转化为革命者。楚剑功让他安心到兵工厂去上班。

第二天,楚剑功中午才起。

“昨天喝多了吧?”李颖修一见他就问

“嗯,喝多了。没你那么狡猾,躲得快。”

“我不躲,这么多公务谁处理啊?”

“今天早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张兴培从上海送了几分前段时间的清政府的邸报过来。你猜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剑功想了想,“1842年没什么大事吧。”

“嘿嘿!《瑷珲条约》签订,黑龙江以北丢了。”

“俄国人到得这么早?”

“对呀,还和另一个时空一样,不声不响的六十万平方公里就没了。”

“我还准备革命成功以后,趁着克里木战争期间把西伯利亚切下来呢,没想到,俄国人也提前动手了,到底怎么没的,在另一个时空我就觉得奇怪。”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看看这个。”说着,李颖修递过来一本册子。

楚剑功一看那册子,青色的封面,上面用篆体写着几个字:奏折级的真相——《仗言》,主编阎康适。

“什么东西?这是。”

“杂志,中国,嗯,大清国第一本杂志,《仗言》,主编阎康适,号大清文胆。”

楚剑功翻开第一页,之间上面写着:《特别专刊:黑龙江北丢失的真相》。

“大清不简单啊,不仅开始办杂志,而且连出专刊骗钱都会了,可惜不是内蒙古出版社发行。”楚剑功这样想着,翻开下一页,只见赫然一个大标题:

《青山埋骨,北疆扬威——奕山将军固守瑷珲真相》

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谁控制了真相,谁就创造了历史。”在人类的文明长河中,有太多的历史事件、有太多的英雄人物,由于种种原因,遗落在了史书和后人的记忆之外。我们所看到的,永远是不完整的历史。前门拒虎后门进狼:鸦片战争中的英国与俄国

虽然与我大清相距万里,英国与俄国,却有同样的狼子野心。

道光辛丑,英夷攻我大清镇江,靖难将军奕山,领甘陕绿营三万屯于江宁。甘陕绿营者,道光年之精锐,西北平回乱,无往不利。旗下有马乾祖、文德嗣、赵曼雄、常纬国诸多悍将。

常纬国者,曾游历诸国,教导美利坚名将罗伯特-李排枪战术。

镇江之战中,甘陕绿营位于西线,吸引英夷大部主力,朱雀军方有砚山顶大捷,惜乎楚剑功狼子野心,保存实力,游而不击,方有镇江之败,《辛丑条约》之耻。

罗刹阴险,见我为英夷所辱,意图渔翁得利。贼囚穆拉韦约夫,蛇行鹤步,獐头鼠目,率哥萨克野人五十万众,直取黑龙江北。

道光十二年初夏,罗刹迳取海兰泡、乌苏里江口的伯力,松花江口的永宁寺,以及黑龙江出海口的庙街。此时,我大清正处于休养生息的紧要关头,军队一部分重编或解散,八旗神机军正待整编。

永宁寺副都统胡逊布素来有“善守”的名声,所辖不过用以守备地方两千余人,却要应对罗刹强大的西伯利亚督军府接近四万人的兵力,敌我实力对比异常悬殊。身临险境,胡逊布依旧从容应对。早在五月,他已悄悄收拢部队,并加固了海兰泡地区的防御工事;在罗刹炮击前,唐将军通过审问抓获的罗刹士兵得知了罗刹进攻计划,因而先期组织了大刀队夜袭,给罗刹炮兵造成重大杀伤。在罗刹哥萨克野人的疯狂突击与人海战术面前,胡逊布带领部队节节抵抗,节节后退,在撤退中巧妙安排伏击和反突击,罗刹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结雅河化成血水。由于众寡悬殊,在坚持抵抗了1个月以后,黑龙江八旗战死、战伤人员已达800余人,胡逊布都统歼敌数万,含泪转进,放弃了海兰泡,永宁寺,庙街。但为奕山将军抵达前线争取了时间隐忍与反击:瑷珲突出部战役

奕山将军得知永宁寺失守,异常悲愤,他慷慨陈词::“……皇上痛心俄寇肆虐,国土沦丧,决心一年之内,练兵百万,北上抗俄;如若不能得,次年则出兵二百万;如是递增,至五百万,至八百万,至千万,俄必有财政之恐慌,革命之起义,我趁其隙,必能逐俄寇出满蒙之境,直抵莫斯科圣彼得堡而后已。此实是我们抗击外侮的方针!百万之军,仓促间未必可得。然而没有一百万,七十万亦可;没有七十万,则五十万亦可。本将军率先北上,必要以民族之血气,驱逐俄寇,以报皇恩!”

奕山将军见罗刹骄横不可一世,决心示敌以弱,故意诱使罗刹进入瑷珲,然后聚歼。儒诺历六月三十一日凌晨4时,罗刹应当已有一个师以上的兵力进入瑷珲,其余各个军也会抵达瑷珲周边,“堡垒”战役将于此时发动。在忐忑不安中,瑷珲人民等来了令人悲痛的一幕:凌晨4时20分,罗刹哥萨克开进瑷珲,许多蒙古族长者老泪纵横。然而没有人想到,几十分钟以后,局面将彻底逆转。凌晨5时整,“堡垒”战役正式打响!骑射无敌的大清八旗冲向罗刹两翼阵地,迫使瑷珲城外的罗刹军和黑龙江上的船只落荒而逃。猛烈的箭雨给了毫无防备的罗刹当头一棒。

在城内的切尔尼亚霍夫斯基眼看城外罗刹一败涂地,迫切地想要出城支援,然而数次突围均告失败,胜利者转眼间变成了受困城中的孤军。至中午时分,瑷珲城的罗刹军被完全合围。穆拉韦约夫率领城外俄军疯狂反扑,试图解救瑷珲城内的困兽,均未凑效。北上赴援的吉林八旗包围并突入了罗刹控制的最后一个街区,切尔尼亚霍夫斯基自戕,死前命令全体罗刹官兵投降。“堡垒”战役以大清军的彻底胜利而告终。这场发生在瑷珲周边的战役,极大地扼制了罗刹的侵略野心,就在奕山将军厉兵秣马,准备继续追击罗刹残军,复外兴安岭、库页岛,挥师西伯利亚之际,反贼楚剑功、李颖修却在广东起事。大清无力向北方输送粮草,不得已签订了《瑷珲条约》,勉强保住了黑龙江以南的领土。以史为鉴,才能知道谁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伟人;以史为鉴,才能知道,我们的未来将往何处去。

我们发表这份专刊,绝不是为了骗钱,而仅仅是为了记录历史的真相,奏折级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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