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十五· 寻子者
由于见梦节第三期的成功,我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首发--无弹出广告我本想一个人安静的呆上几天,可宋濂很快就知道了我放假的事情,她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去血腥旅馆见面。
我到血腥旅馆的时候宋濂已经在一只靠窗的桌边坐下,她漫不经心的用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着字,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找我有什么事情?”我一边在宋濂的对面坐下一边问。
“你终于来了,孟异。你桌子上放的是几份昨天的报纸,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先看一下。”宋濂回答说。
“报纸?我从不看报,我所有的资讯都是从网上看到的。”
“服务生,来一杯咖啡。”宋濂并不抬头,她继续的看着自己的电脑。“孟异, 我想你应该看看那份报纸,因为上面有关于‘她’的消息。”宋濂将那个“她”字重重的强调了一下,似乎是为了激起我的兴趣。
我打开了面前的那几份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都是关于《见梦节》节目以及周源潞的报道,这些报道大多都是对见梦节的赞美,其中也不乏各种奇谈怪论。
“看到了吧,‘她’在昨天还是一个人人在都讨论的话题。”宋濂一边继续的在自己的电脑上打字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昨天?什么意思?”我看了一下报纸上的日期,发现是昨天的报纸。
“昨天?当然是昨天了。因为今天已经没有人再有勇气去谈论‘她’了。”这时侍者将一杯咖啡放在了我的面前,宋濂抬起头看了看侍者。“谢谢。请问您听说过‘她’吗?”宋濂指了指报纸上周源潞的名字,她的发问很突然。
“对不起,亲爱的女士。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侍者亲切的微笑说。
“谢谢。”宋濂示意侍者可以离开了,然后她又看了看我。“网上的资讯并不比冰镇的报纸更透明。”宋濂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笔记本电脑转了过来,网页上的搜索项上写着“周源潞”三个字。“这是我在搜猪网的搜索结果,我打了她的名字,可系统显示无法搜索相关信息。”
我低下头看着她的电脑屏幕,搜猪网的搜索结果上只显示了“无法找到相关搜索结果,请验证您的搜索词正确与否”一行字。
“怎么样,很稀奇吧。今天的报纸上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报道,所有媒体都失声了。”宋濂一副启蒙教师的嘴脸,似乎是在启发着我。
“好了,别买官子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少校大人。”我端起了桌上的咖啡,不过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个问题我想你猜就能猜到——‘她’消失了,昨天下午‘蜜茶’逮捕了她。”
“为什么?周——啊……‘她’犯了什么罪?”我哽咽了一下,立刻也开始用“她”来称呼周源潞。
“这个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正在托朋友打听这件事,但军方过问‘蜜茶’的事情将会引起政客们的猜忌——我想你可以去问问徐图,他是‘蜜茶’的人,或许会有一些消息。”
“好,我这就去找徐图。”我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徐图。
“不用这么急,我已经给徐图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就到。”宋濂一边说着一边向餐厅门口张望。“——他已经来了。”
“宋濂,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徐图一身便装,匆匆在我们的桌前坐下。
“好了,徐图,就别客气了。知道我今天找你什么事情吧?”
“具体的事情我不能说……”徐图的态度很坚定。
“那你就告诉我你能透露点什么消息吧。‘她’是否会对城邦政府产生威胁我想你是清楚的,我只是想从我个人的角度营救‘她’,因为‘她’被捕是因为参加了我的节目。”我看了看徐图,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定。“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不说我不强迫你。”
“我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的上面命令,命令什么都没说,只是让逮捕……。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徐图一边说着一边喊来了侍者,他要了一杯鸡尾酒。
“看来事态怎么发展还不一定,我觉得元首暂时不会处死‘她’的。”宋濂说。
“处死‘她’?不会这么严重吧?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亏你还是部长的儿子,在冰镇城邦处死人还需要理由吗?——企图自由罪、企图发言罪、企图议论罪、企图聚众罪、企图讲演罪……就这些罪够杀一万次的了——是不是啊,徐大探长。”宋濂一副调侃的语气说。
“宋濂……你不要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我们逮捕的都是城邦的敌人。”徐图显然有一丝的局促,但很快他就变的强硬起来。
“看到了吧,孟异,你这位老同学徐图根本就做不了一个合格的‘蜜茶’。因为他还保留着自己的人性。这也是我敢在他面前说这些的原因。”宋濂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她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做着教授级人物讲课时才有的手势。
“军人的天职是遵从命令而已,我铲除这个城邦的敌人,与我是否有人性没有关系……”徐图似乎是想强调自己是没有人性的,但却又觉得“没有人性”并非是一个褒义词。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上面有命令之前不要对‘她’进行轮奸。”宋濂继续的说着,似乎是在对自己的士兵训话。
“有那么严重吗?”我觉得宋濂的玩笑似乎有些过于色情,我转身看了看徐图。“……不至于吧,徐图。”
“我想我可以对你保证这件事。”徐图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他的样子更加局促了,虽然他极力的掩饰自己的局促。
这时咖啡厅的大堂经理轻轻的走到了我们身边,他俯下身一副茶馆老板的嘴脸说:“几位!几位!莫谈政事儿!莫谈政事儿!谢谢!谢谢!”……
走出了咖啡馆,我直奔电台。我突然很好奇,如果周源潞消失了,是不是电视台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也都消失了呢?我冲进办公室,所有人都一下子抬头看着我,然后又低下头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
“孟哥,你不是休息了吗?”林若站起身问。
我没有回应林若,径直走到自己的电脑前坐下。我按了一下开机键,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所有关于周源潞的文件都消失了,而有关第三期见梦节的文件却还在,只是所有跟周源潞有关的文字都消失了。文件编的还是那么细致,而且丝毫看不出其中删除了周源潞的名字以及周源潞的一切。这时我的电脑打开了,我输入了我的密码,然后立刻查找着我的文件夹,却发现我的电脑和文件一样,所有有关周源潞的一切都消失了。我仔细而急躁的翻阅着电脑以及整个系统,却丝毫看不出有人使用的痕迹。
我有些怀疑,周源潞真存在吗?我隐约记得当时在学校时,杜远消失之后我就曾经觉得杜远是从不存在的人。没有人再提起过杜远,有关杜远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还有其他的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有关他们的一切都消失了呢?难道我的记忆是错乱的吗?或者说我的精神是错乱的?
周源潞难道也是不存在的?对,或许她的确是不存在的,不然为什么有关她的信息全部都消失了呢?但为什么在刚刚宋濂与徐图却提起了周源潞呢?——不对!宋濂和徐图提起的是“她”,他们根本没有提起周源潞的名字——“她”是谁?如果仅仅用“她”来指代,那么他们所说的真的是周源潞吗?
林若将一杯茶放在了我的桌上,我道了谢。这时候内线的电话响了,电话那头说有两位老者希望见我,并问我是否可以见一下。我本来想回绝,可突然觉得这似乎和周源潞有关,这预感让我一口答应了下来。我端起茶杯在唇边试了试,发现温度适中,林若总是能把茶泡的这么中庸。于是我将茶一饮而尽就站起身走下了楼。
我走进会客室,会客室的沙发上坐着两位老人,见我走进房间,他们立刻站起身,其中一位男性老者则是用双拐站起身的。
“请问……您就是是孟异老师吧……”拄双拐老者声音嘶哑的问,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由于双拐让他吃力的缘故。
“大叔,我就是孟异。大叔大妈,你们请坐。”我连忙扶着那位拄双拐的老者坐下,但这根本无法让我本能的内疚有丝毫减弱,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周源潞的事情。
“孟老师,我们是周源潞的父母。您能救救周源潞吗?您知道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她不可能威胁这个城邦的。”周源潞的父亲说着。
“是啊,孟老师。我女儿很乖的,她怎么可能威胁城邦呢?”周源潞的母亲抢着说。
我打了一个冷战,这是几天以来我第一次听到周源潞这个名字。这名字怪怪的,让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巨大恐惧。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在听到这名字的那一刻就从此消失。
“大叔大妈,我一定会尽力,这是我应尽的职责,因为周……”我咽了一口唾液。“——因为‘她’是参加我的节目才失踪的。”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周源潞的名字,我甚至没勇气向他们保证什么。看着两位老人期待的眼神,我突然快步向会客室门外跑去。……
我回到办公室,一下子仰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我感觉到一种极度紧张后的浑身瘫软,桌上放着一杯蓄好水的茶,我用手摸了摸杯子发现水温适中,难道林若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来?
下班的时间到了,同事们彼此道别后就飞奔似得逃出了办公室。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话,似乎他们像是在躲避着某种瘟疫。——难道是因为他们知道我刚才接触了周源潞的父母?我又感到了一种恐怖,刚刚恢复一些的瘫软身体突然又开始酸麻起来。
一杯茶放在了我的面前,我桌上的杯子已不知什么时候被林若拿去重新蓄满了水。我用手去握林若递过来的水杯,连同她的手也一起握住。她缓缓的收回了手,她的手滑滑凉凉的。我感觉有些失态,就端起了水杯喝了一口,这茶的味道开始淡了,但还是那么的特别。
“孟哥,我不放心‘她’……你明白吗?”林若突然说,她低着头不看我,似乎是在有意逃避什么。她为什么逃避着我的目光?——是因为周源潞失踪的那种恐惧吗?
“我明白。刚才我去见‘她’的父母了。”我努力叮嘱自己不要对林若自作多情。
“你下楼的时候,我看到大家都彼此用镜子照着对方,似乎是在彼此意会着什么。你回来的时候他们都有意的躲避着你,我就猜到你去见的老人一定是‘她’的父母。”林若说着,她的表情极其沮丧。“孟哥,我想去见见‘她’的父母,或许这样可以得到一些周源潞的线索。”
“我们走!”我站起身,一种勇气让我的酸软一扫而光,我感觉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支撑着我的信念。如果林若都能够克服那种恐惧,那我作为一个男人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你怎么想起‘她’的?”下楼的时候我突然问。林若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的默默看着一层一层下降电梯的指示灯。我没有再问,直到我们一起坐进了车里,我才再一次的问了起来,似乎这狭小的空间才能给与人某种真正的安全感。
“‘她’是为了冰镇人才参加《见梦节》的,总是要有一些人站出来的想办法营救她的……”林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看着挡风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瘦弱的影像,空洞的眼眸中同样倒映出了自己在挡风玻璃上的瘦弱。
“所有人都忘记了‘她’,而你却想起来了……”我发动了汽车。
“我害怕,孟哥。真的……我知道即使我不和你谈‘她’,我或许也一样面临着和‘她’一样的命运。”林若底下了头,我能感觉到她和我一样的恐惧
周源路的家住在城区的一座居民区附近,居民区的楼下是摆满各种廉价货品的市场。一个个表情麻木的商贩躲在货品后面,似乎随时等待着城邦管理执法大队的突袭。
“你好,先生。请问……?”我的嘴再次被什么卡住了,根本说不出周源潞那三个字。
“大哥,请问周安的家是住在这里吗?”林若抢步上前问。那位商贩没有回答,只是表情麻木的扬了扬头就若无其事的干别的事情去了。
林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事情,她示意我和她向前走。
“怎么回事?”我问。
“周安是‘她’的父亲,这一点似乎我还没有忘记。”林若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着。
转过楼角是一片没有阳光的住宅小区,走进这个没有阳光的院子就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我有些被突然的黑暗搞的睁不开眼睛,我的视力一点点的回复时却发现宋濂正站在黑暗中。
“孟异,我就猜到你会到这里来。”宋濂走了过来,他一边走着一边冲着自己衣领处说着什么。这时候两个穿一身运动装的人敏捷的走了过来,看他们行事的样子,他们应该和宋濂一样都是军人。“你们两个没事了,开我的车回去吧——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女士!”那两个人没有行礼或者立正以表示服从,似乎是有意不让别人觉得他们是军人。
“宋濂,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没什么……”宋濂看了看走远了的那两个士兵。“你们两个疯了?楼上已经被‘蜜茶’封锁了,你们两个上去就会被抓。如果你被抓了,连你老爸都救不了你!”
“没那么严重吧?”
“我也觉得不应该这么严重,但我实在不知道元首为什么这么重视《见梦节》这个节目——孟异,你是开车来的吧,我们还是去车里说吧。”
“怎么样孟异,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心情很不错吧。”宋濂一边坐我的副驾驶上一边说。
“什么?”我被宋濂没头没脑的话问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怎么了?休息的都傻了?”宋濂见我不回答就用一只手指放在唇边,似乎是在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嗯……还……还可以……”
“恩那就好。”宋濂一边说一边将一只黑色仪器在我的驾驶室里左右的晃动着,慢慢的她将仪器放在了我方向盘的下面。宋濂伸出手轻手轻脚的拿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紧紧的握在另一只带着手套的手里。
“——‘她’的父母出事了!”宋濂突然又切入了正题。
“‘她’的父母去哪里了?不是被软禁在家里了吧?”我问。
“如果是软禁在家里还到是一件好事情。按我对‘蜜茶’们的了解……周源路的父母应该已经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精神病院?这是徐图告诉你的?”
“徐图不会透漏这类消息的,那个混蛋可是一个忠诚的‘蜜茶’。但‘她’的父母既然能想起被所有人忘记的人,那么就一定是‘精神不正常的人’。”……
“这么说我们也没有忘记‘她’,那么我们也都是精神不正常的人了?”我问。
“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忘记,只不过所有人都不敢去想去提起而已!——看看这个……”宋濂伸出了手,她伸开五指,她戴手套的手掌中有一只芯片——宋濂给我和林若看了看就合上了手掌。“这是一枚信号收发机,能够捕捉你的对话甚至脑信号。我这只手套可以暂时切断它的信号。”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而我手臂中的那枚肿瘤似乎也跟着浮现,然后退入我手臂中的伤口。我回头看了看林若,她盯着宋濂的手,瞳孔放大脸色惨白,这让我不知道林若和那枚芯片,哪一个才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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