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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杉?霞?》第三十二章 疲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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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康浩陵心道:「我是男人,再怎么不好意思,也该是我化解僵局。」便说:「你还没说完。你要问我甚么?」

司倚真心眼灵巧,猜知了他心意,暗道:「他行事总是这么周到,总替我设想。」便说:「我是要问,你识不识得一个叫做殷迟的人?殷商的殷,迟早的迟。这是本名或者字号,我就不知道了。」

康浩陵大是讶然,道:「自然识得!你俩怎么会遇到的?」司倚真道:「他便是那自告奋勇劫狱之人呀。」

康浩陵喜道:「竟然是他?你怎会识得他?他便是我在道上结交的那神秘少年,救过我一命,说好了年年秋天一起喝酒的啊。」

这下轮到司倚真惊讶无已。康浩陵又说:「我原想引介你二人结纳,你记得不?我总想,你二人xìng子有些相像,都灵得甚么似地,一定说得来。不想你们自己碰见了,这可太好了。他一切安好么?」

殷迟是否安好,司倚真哪里答得出,她连殷迟的面也没见过,故事倒听他说过几个,她只知殷迟投宿在镇上的客栈而已。只好答道:「...他此时应该是挺好的。救你出狱以后,你俩不是可以叙旧了?」心想殷迟还能写信讲故事,说他「此时挺好」,应当没错。

康浩陵万想不到出头劫狱之人便是殷迟,「我又要欠他一回了。我自离家以来,总在蛛网打滚,也只有这个来路不明的朋友待我最真诚。了结了青派别院之事后,我要问问他,有甚么能替他做的。」

既知是殷迟要来救,心情便不同了,不禁担心他安危,连忙交待:「你跟他说,要他珍重为上。我在这里还活得下去,至不济等到两派五年清算,再由我师父出面,赎我出去。我这半年没给整死,清算之期又已不远,我捱得过。」想了想,又补一句:「他身负大仇,要他别将xìng命送在这点小事上。」

司倚真道:「我一定将你心意传到。监守之人料来快醒啦,我得去了。」

康浩陵点头道:「快去罢。多谢...多谢你。」司倚真问:「谢我甚么?我此番又没送饮食来。你又饿了这些时,真是......」

康浩陵摇手道:「我好得很,你不见我练功么?你说的,南霄门别有秘法,我不怕捱饿。我要多谢你捎了这消息来。还有,多谢...多谢你...你不嫌我臭,走这一趟。」

司倚真笑道:「我这是替殷迟探路来着。谁都想救你出去,就连我的侍桐姐姐也挂心你。大家是朋友,何必言谢?」

康浩陵叹了一声,心想只得把话说明了,道:「我看到你,便已经足够开心。你探不探路,救不救人,并不相干。你可知道?」

他坦然告白,司倚真倒害羞起来,垂着头,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握,转身便行。却听康浩陵在身后问道:「司姑娘,我...我以后,能喊你名字么?我知道那太唐突,一个大闺女的名字怎是我叫得?...可是我...我想...」

他平rì应对尚称自得,纵在冷云痴这等人物面前也敢放肆,偏偏每逢小儿女事,便笨拙起来。心中自我辩解:「不是我笨,是她太好...是她太好了。」

司倚真一愣,应了一声。康浩陵大喜,唤道:「倚真...倚真,你多保重。」这一句说得极轻,司倚真忍不住想逗逗他,回头道:「你说甚么?我没听见。」

康浩陵还道她真没听见,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司倚真忽地凑近身来,踮起了脚,抬起小脸,说:「我还是没听见。你在我耳边再说一次成不成?」

她头发面庞清新的馨香便在自己鼻端,康浩陵大惊失sè,急忙退后,说道:「我身上臭得这样,快走开,别薰坏了你。」

司倚真抿嘴笑道:「这么着,那句话你可就欠着我。」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喜悦。锁上牢门,快步下了楼。

渐渐地时近夏至,气候燠热,从山外小镇上的驿馆住客,到北霆庄众弟子,再到旦夕楼各囚犯,人人都感有些心浮气躁。

然而有三个人按捺着xìng子,各自做着他们认为此刻第一要紧的事:

司倚真要接应殷迟劫狱,到底心虚,信中不敢明写,信笺也是两张,第一张仍依旧例,回了殷迟一个故事:相传前朝有个名叫韦自东的豪侠之士,替一座寺庙擒杀了吃掉住持的山怪,事了后烹鹿而食、饮酒庆功,一位道士突然上前,请?道:「我在山洞中炼丹,眼见快要功德圆满,但妖魔数度来袭,君子能替我守卫药鼎么?」

韦自东当即慨然允诺,仗剑守在洞口。不多时,果然来了一条巨虺,韦自东将其打跑了;又来了一名美艳女子,有若神仙,但韦自东不为所欺,又挥剑将她拂去。直守到天sè将明,忽然一位道士乘云驾鹤降临,向他说:「我的徒弟丹药将成,我来作证。」又吟诗一首,请韦自东相和。韦自东暗忖:「这是请?我的那位道士的师父。」于是弃剑礼拜,恭恭敬敬请他入内。岂料那道士突然撞入,药鼎刹时爆裂!

原来那驾鹤道士毕竟是妖魔所化。炼丹道士心血全毁,为之痛哭;韦自东自责自疚,丹药却再没半点残余。

司倚真写毕故事,心想:「康大哥说殷迟这人很灵,只盼他能洞彻我言外之意。」落款处不写姓名,却写:「正门,胡改,重楼响雷三声。」再铺开一张信纸,略一沉吟,写下:

「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如驰。汤汤川流,中有行舟。随波回转,有似客游。」

这是曹丕「善哉行」中的末几句。你不开心,时光依旧这样过。何不在世事洪流中寄?此身,以忘却人生莫名而来的种种苦处?这位殷郎,我虽不识得你,不知你的遭遇,但我信你是个好人。交浅言深,宽慰的话我只能说到这里,救出康大哥后,我二人定要会面结交。

她不拘小节,只因和殷迟书信投缘,又都认康浩陵为好朋友,便盼望和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结交。司倚真自知,若是江?在此,定然要说她太不知人心险恶,女孩儿家,不懂保护自己。而她多半会向师父撒娇地一笑:「师父当年行走江湖,不也有几位女流好友?你教我像男儿一样学经学史,那便不能阻我广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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