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借机从凡提斯的控制中挣脱出来，她身体下倾，修长的双腿用力一蹬，平底鞋踢在对方的下巴上，随后用手撑地，快速翻滚着拉开距离，柔软的腰部灵活得像是一只水貂。

“你又对他动武了。”

她单手一握，又一次将之前的漆黑匕首抓在手里，看着远处被凡提斯踢进一堆倒塌房屋的陆凡，皱眉说道：

“我猜，你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是议会的那些老不死在自作主张吧？然后你又违反了条约去攻击这里的人？作为秩序的守护者，你今天晚上打破的秩序可有点多啊？”

“高阶天堂抓高阶天堂的人，哪里需要和不相干的人打招呼。”凡提斯义正言辞，高傲地昂起头，“更何况，是那凡人先动手攻击我的。”

“法律的事情自然有法庭来裁判。”苏汐摇摇头，不打算再和眼前这个机械一般生硬冰冷的家伙争辩什么，“然后呢？你现在还打算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是，是，当然呢。”

苏汐抚摸着手中漆黑的匕首，武器能够带给人勇气，来面对比自己强得多的对手。她思索了一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仿佛邻家的调皮女孩：

“但是，我也给出了我的条件，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马上跟我回去。”

凡提斯的语气不容任何妥协与争论，他顿了顿，又从地上拔起长枪，向着陆凡的方向一指：

“否则，我杀了他。”

“你想杀他？”

隐藏起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闪过心头的惊慌，苏汐用鄙夷地眼神看着凡提斯：

“你是打算完全不把律法放在眼里了吗？武天使？”她指出对方的身份，算是提醒，她希望这能有一些警告的作用。

苏汐的打算落空了。

之间凡提斯一言不发，将长枪上举，随后用力在地上一震。

凛冽的风声响起，一道狂乱的气浪朝着那边呼啸而去！刚刚从废墟中爬起来，站都还没站稳的陆凡直接被那道气浪震飞，笔直地窜上天空，摔进了上方五楼的某户人家里面。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是结界内的空间，所谓的房间里并不会真的有人在，被破坏的房屋和翻卷过来的道路在结界消除之后也会复原。

“他这样还死不了。”凡提斯举起长枪，挡住焦急得想要上前查看陆凡状况的苏汐。“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我分得清孰轻孰重。带你回去这件事比一切都要重要，我会不择手段，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苏汐后退两步，沉默下来，她曾经与凡提斯共事过，她知道作为武天使的他身上有很多显而易见的缺点：固执，高傲，死板得像一块铁。然而这也从侧面衬托出了他的恪尽职守，与宁折不屈。尤其是对道德与法律的重视更是到了冥顽不灵的地步，宁可在比自己强大的敌人面前硬撑到粉身碎骨，也绝不会为了战胜对方使用任何歪门邪道。

也正是因此，如果凡提斯为了实现某个目的，连自己的自尊和道德都能摒弃的话，那就真的说明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我知道了。”

低下头，苏汐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酸楚感压抑下去。在与命运的抗争中，即便最后失败了，她也绝对不愿展现自己的一丝软弱。她很清楚在高阶天堂不会有人怜悯和宽恕她，她的眼泪能换来的只有嘲笑和讥讽。

吸气，吸气，将情绪压制冰点，将冷漠当做自己的外壳……

“那走吧。”

她走上前，步伐矫健，毫不拖泥带水，她站到凡提斯旁边：“还等什么？”

凡提斯看了她一眼，沉默着回过头，举起长枪。

白色的光从枪尖亮起，这是圣洁的颜色，然而苏汐只能从中感受到虚无和冷酷。

“你会是英雄的。”

凡提斯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带着作为武天使的肯定。“万灵碑上会有你的名字。”

苏汐不屑于回应。

别了。

她的视线投向上方，那道破碎的玻璃，心中掠过苦涩的滋味。别了，陆凡同学，陆凡……

……

“嘿——！！”

划过寂静夜空，撕裂冻结般冰冷空气的一声高喝，再度打断了凡提斯的动作。苏汐看到武天使皱起眉，表情严肃得像是一棵老树桩。

“不要，千万不要是……”

她在心中如此祈祷着，然后和凡提斯同时抬头向上，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知道自己就是神的苏汐是在向谁祈祷，然而无论那是谁，他都没有倾听她的声音。映入苏汐眼帘的，是以一个傲然挺立的姿态站在五楼阳台上的陆凡。

白痴。

苏汐在心中暗暗骂道。白痴，脑壳空空如也的蠢蛋，浪费别人心意的蠢材，搞不清形势就知道捣乱的傻子……

只是，无论用多么激烈的言辞去斥责，心中洋溢开来的这种欣喜感是怎么回事？

感觉胸口暖暖的一团正在荡漾开来，苏汐双手捂在那里，绝美的脸上绽开了如花的笑意。

“呔！”

她看到陆凡单手向下一指，指尖笔直地对着凡提斯，他脸上满是挑衅与无畏，一边跺脚一边叫骂道：“孙贼……诶啊啊啊啊啊啊啊——！！”

跺脚的过程中一脚踏空，陆凡整个人从五楼跌落下来，拖着一声长长的惨叫，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白……白痴。”

苏汐嘴上这样说，还是用力推开凡提斯，跑过去关切陆凡的状况。结果没等她跑到，不知道一大坨什么东西跟着从五楼掉了下来，正好砸在趴在那里的陆凡身上。

哇，白花花的脑浆都砸了一地……

苏汐捂着嘴，睁大眼睛向后跌了两步，正要崩溃的时候，就看到陆凡跟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边爬起来，被砸得稀巴烂的头部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这画面，只能说是……

真他娘的下饭！

短短十几秒，陆凡的头部就修复完成，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就看到那边苏汐正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淦。

不用说，陆凡都知道自己头破血流，脑壳碎一地的模样有多么狼狈。恐怕自己几分钟之前刚刚树立的“英雄救美”的形象已经和他的脑浆子一起碎了一地。

不过现在也不是注重形象的时候，嗯？

“人类。”

凡提斯上前一步，走路时铠甲摩擦着，发出十分聒噪的声音。“你是来道别的吗？”

真难得，他居然还学会开玩笑了？这家伙死板成那副模样，又强的如此可怕，陆凡还以为他是机器人，终结者t系列的那种。

你喜欢开玩笑，那就陪你开玩笑。

“啊。”

陆凡应和着，转身抓住刚才和自己一起掉下来的那块东西，硬邦邦的金属上还沾着血迹，他用力将它从地面上砸出来的坑里拔出来。

“既然是送别，总没有让客人空手走的道理。诺……这玩意儿是送……你的！”

使出吃奶的力气，陆凡把那东西搬起来，举到头顶，然后向着凡提斯用力扔过去。

巨大的铁罐子在地上滚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隐约还有液体流动的哗啦声，铁罐一直滚到凡提斯的脚边。

“哼……”

凡提斯冷哼一声，无论眼前这个渺小的凡人又想要搞什么花招，那都是毫无意义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凡人不会死，但是凡人毕竟只是凡人，弱得可怜。他有应对这人的办法，他要展现自己绝对的实力，要让这凡人清楚他和自己之间的差距。要让他明白他只是个弱小的人类，卑微得如同宇宙的尘埃。

他要让他心死。

于是凡提斯用脚停下那个铁罐子，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来。

看上去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罐子，并不锋利，不像是武器。这东西更像是容器，里面似乎装着一些水，或者其它液体？难道说是什么无聊的雕塑？人类总喜欢搞一些没有意义的消遣品。

凡提斯轻蔑一笑，紧接着注意到那金属罐的侧面似乎写着什么字，他将其翻过来仔细查看。

液化石油气……似乎是这样写的？

奇怪……什么气味？四周的空气似乎变了？

武天使差异地看向陆凡，只见他正咧开嘴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只手拿着翻开来，点起火苗的什么东西。

“surprise mother fucker.”

陆凡一甩手，将点着了的打火机用力丢过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气浪袭来，明亮的火光一瞬间照亮了整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