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化气罐爆炸的威力比陆凡想象的还要更大，即使拉开了足足十米的距离，他却还是被爆炸波及到，无可抵挡的气浪扑面而来，他整个人被气浪向后掀起，强光和无比刺耳的巨响使得他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

“……学……”

“……凡……同学……”

“陆凡？陆凡同学？”

脑中的轰鸣久久不能散去，一片迷蒙之中，陆凡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睁开眼，当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出现在那里的是正以焦急视线盯着自己看的苏汐。

秀眉轻蹙，贝齿轻咬，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来回摇晃着，她连衣裙的裙摆破开了口子，露出一双雪腻的美腿，比起平日里封闭内心的样子，苏汐慌慌张张的急切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她在为我着急呢——陆凡这么想着，心头一种甜蜜蜜的滋味便融化开来，像是照在初春的暖阳下吃冰淇淋。

以这种心态对待他人的关心可能有些过分，但是陆凡想着能被苏汐担忧的时间那怕再延长一秒也好，于是他故意用虚弱的声线回答道：

“苏汐……同……学……”

“太好了……”

在得到他的回应之后，苏汐乌黑的眼眸亮了起来，她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让人心动的微笑。

“真是的，陆凡同学，你都昏过去十分钟了，再不醒过来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叫救护车了。”

和平时冷冰冰的模样不同，此时的苏汐即便说出责怪的话，也只让陆凡觉得无比温暖和幸福。

“那……真抱歉……”

陆凡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同时暗暗在心里庆幸。

幸好自己没有一直昏迷不醒，否则到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视野中的就不是美丽的女同学，而是医院的扫地大妈了。

“说起来，之前在书上学过的人工呼吸，还想着要不要对陆凡同学试试看呢，现在陆凡同学醒过来了，应该是没有必要了。”

昏过去！给我再昏过去！

陆凡恨不得以头抢地。

“噗呼呼呼……”

看着他悲催的样子，苏汐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咳……”

明白自己是被戏弄了，陆凡忍不住老脸通红，别过头去。

苏汐盯着他看。

“陆凡同学不要转过去嘛。”她这样说着，娇俏的语气居然有一抹调皮的意味。

“啊？”

陆凡错愕，回头看到苏汐双手撑着脸，蹲在那里，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看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不知道苏汐是不是故意的，也许是她忘记了自己穿的是一身宽松的连衣裙，以那种姿势蹲着的话，胸前的衣襟便会向外侧敞开，露出一抹曼妙春光。

“额……怎么了？”

陆凡的视线躲躲闪闪，不知道该往那里放，但还是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朝着不该看的地方瞥过去。

苏汐的视线不躲不闪，宝石般璀璨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

“陆凡同学。”她又一次叫陆凡的名字。

“怎……怎么了啊？”

“我的胸部好看嘛？”

“啊哈哈唔咳咳咳咳啊咳咳！！”

陆凡一口气岔过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啊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哎呀说起来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万里乌云呀。”

一面这样掩饰着，一面将头扭向一边假装四处看风景，然而在看到天空中的那一轮皓月之后，陆凡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陆凡同学不要把头转过去嘛。”

苏汐微微皱眉，嘟着嘴露出一丝嗔怪的意思，伸手强行把陆凡的脖子板了过来。

“为什么不让我转过头啊。”

被人按着腮帮子，陆凡嘟嘟囔囔地道。

“那样的话。”

苏汐的脸上满是笑意，眼睛弯弯的勾成月牙，“我不就看不到之前趁陆凡同学昏迷的时候，在你脸上涂的涂鸦了嘛。”

陆凡感觉自己的身上被一群奔腾的草泥马碾过。

“你趁别人昏迷的时候对别人做了什么啊！！”

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用手一抹脸，果然有花花绿绿的不知道什么颜色。

“陆凡同学好凶……”

委屈地嘟起嘴，苏汐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噙着泪，可怜巴巴的样子。

陆凡的心一下子软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欺负小姑娘的恶霸，脸上带着刀疤还超级没品地挖鼻屎吃的那种。

“啊，不是，但是我……那个……”

“好了陆凡同学。”

就像是变脸一样，又像是一瞬间转换了人格，之前的娇俏可人，或者温柔活泼的模样，一瞬间便从苏汐的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万年冰川一般的寒冷面孔。

“抱歉呢。”面对茫然不知所措的陆凡，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麻烦又回要来了，真是赶不尽杀不绝。”

最初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随即陆凡便听到远处有一连串的声响，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从一片废墟中站起来，尘埃四散，碎掉的砖瓦落在地上，声声作响。

是凡提斯！

他的铠甲上有焦黑的痕迹，身上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看样子，煤气罐的爆炸成功地对他造成了伤害。

——但却不足以毁灭他。

苏汐转过身去，面朝着凡提斯的方向，漆黑的匕首被她握到手里。布满倒刺的匕首狰狞可怖，带着抹不去的凶煞之气，和少女纤细白嫩的手掌格格不入。

陆凡无比担心那危险的黑气会伤到苏汐白嫩的手掌。

“那个，谢谢呢，陆凡同学。”他听到她这样说着，用的是聊天般轻快随意的语气。

“谢谢什么？”

似乎是本能地在装傻，陆凡给出这样的回应，须臾便觉得自己这种回答有些做作，暗自后悔。

“没什么。”

尽管看不到苏汐的脸，他却觉得苏汐话语之间像是在笑着，“感谢你帮我下定了决心，也感谢你今天出现在这里。”

没等陆凡充分理解语句中的含意，她便上前几步，走近凡提斯，然后大声说道：

“喂！武天使，我改主意了，我才不要回去。”

凡提斯原本摇晃的身影僵硬了一下，“你决定置三个世界的生死于不顾？你打算背叛我们？”

“嗯。”

“你认真的？”不可置信的语气，“你真打算做叛徒？”

“嗯。”

丝毫不对对方的指控进行辩驳，苏汐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却无比真切：“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接着，她低下头，用匕首在掌心一划，冰冷的刀锋让人心疼地切开血肉，滴落下来的血却是黑色的——不是那种肮脏粘稠的黑，而是如大洋深处，或者宇宙尽头的那种感觉，神秘，神秘而冷清，呼吸中带着寒意的黑。

血液滴落，陆凡心口一紧，心脏像是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捏住。

随着匕首沾上黑色的血，隐隐约约的，似乎有雾气笼罩上苏汐玲珑有致的娇躯，同样是黑色的雾，看上去像是给她穿上了一件性感迷人的黑色紧身衣。

“堕天使？安吉拉？你在做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伴随着黑雾的出现，陆凡看到凡提斯似乎惊慌起来，真难得，他也有害怕的东西。

黑雾逐渐浓郁，陆凡看不清雾气中央苏汐的身影，在吸入那些气体之后，身体忽的有了放松且舒适的感觉。伤痛被治愈，疲惫感袭来，渐渐的，连他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天空中，似乎开始下起了雪？真奇怪，现在才刚刚十月。

“停下来！”

陆凡听到凡提斯在紧张地大吼：“安吉拉，你之前的条件我可以考虑……我答应了！你不要冲动！”

陆凡看清楚了，天空中飘落的并不是雪花，雪花是白色的，而此时在夜空中飘落的是……

黑色的羽毛。

轻盈，瑰丽，即便以无星的夜空为背景也十分清晰的漆黑羽毛，划着轻柔的曲线缓缓飘落下来。明明是漆黑如墨的羽毛，却充满了圣洁的气息，仿佛神恩赐的雨露一般，从天而降，璨若星辰。

伸出手，陆凡小心地接住一根羽毛，羽毛调皮地绕着他的手指画了个圈，然后缓缓地落在他的掌心，散发出温暖。

而在另一边，他看到当凡提斯触碰到天降的羽毛时，却被直接压倒在地上。轻盈柔软的羽毛似乎有千万钧沉重，居然一根接一根地附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清脆的声线接连传来，他那身坚不可摧的黄金铠甲开始爬上了裂纹。

“安吉拉，住手！！”

凡提斯痛苦而愤怒地大吼着，然而陆凡不知道被笼罩在层层黑雾中的苏汐能否听得见，她一直沉默着，像是在雾气中睡着了。

结束了。

陆凡心里这样想着，松了口气似的向后躺在地上，累积的疲惫感使得他无法动弹，只是大口地喘着气，他闭上眼。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结束了。

结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