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无太多的精力去叙旧，便是长时间未见，再见也直接开始商量正事。

常溪暮这才知道，玉簟秋的人马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和方琵琶取得联系，同时想法子毁掉婚礼，带着方琵琶逃婚。另一部分则是用来接应常溪暮。

前者常溪暮尚可理解，可是后者，常溪暮抱有疑惑。

“你怎知我要来衡州？”

玉簟秋解释，“我出山庄后人马就分为两批，一批来找你，一批调查锦绣山庄。”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着要是能找到锦绣山庄的错处，就能终止这场婚礼了。”

结果没想到，他找到的这个错处居然会和常溪暮联系上。

这个时候，门外有弟子带来了一个人，是个老人，头发花白，背部佝偻，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我调查一番后，辗转得知，原来当年常大侠和欧阳彦交好，甚至遭难后也与之保持联系，甚至常大侠遇难之处，就是距离现在锦绣山庄不远的地方，我怀疑这其中有问题，便找到了这个人。”

他介绍这个人的身份。

“这是锦绣山庄，不，是最初欧阳彦家中的管事的，十年前告老回乡。”

管事的名为钱飞成，是自小就在欧阳家中为仆，兢兢业业，后来欧阳彦出门游历，便也跟着一路照顾，算是看着他逐渐发家的。

钱飞成说话大喘气，可很有条理，他介绍了自己和欧阳彦的出身。

“我家就在薄山一带的小镇，幼时被买入欧阳家为仆，历经两代，后来跟着欧阳少爷。当年，老夫记得是二十年前，欧阳少爷才十五岁的时候，结识了从山上下来的常少爷。”

“常少爷一家都在山中隐居，只有仆人偶尔出来采买，很少有其他人出门。不过常少爷不一样，他天生浪漫潇洒，向往外边的世界，经常出来，一来二去，就和欧阳少爷相识了。”

薄山，在大梁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据说这个山名是前朝的说法，想找到这个地方，先得去那一带慢慢调查才行。

好在这位老人可以带路，不过那已经是后事了。

“那个时候，少爷十分向往江湖，反而到家中的生意不太在意。起初老爷也没多勉强他，甚至还请了人来教他武功，只是少爷天生不是这块料。”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二十年前，也是两位少爷相识一年后，常少爷说得到家里人的允许，要去闯荡江湖，少爷很心动，说服了老爷，又带上几个家仆一起去了。”

钱飞成流露出怀念之色，这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言，是件很特别的事。而他还能记住，可见当初留下的深刻印象。

“起初两位少爷关系很好，可后来，常少爷在江湖上锋芒毕露，后来又出了个什么黄金一代，常少爷当年是唯一一个以游侠之名入围的。”

“我觉得当时少爷不是很开心，可是，少爷还是恭喜常少爷，不过两人的来往逐渐变少，毕竟常少爷在江湖上结识的好友太多了。”

“少爷曾经陪着常少爷去和江湖人见面过，最开始很高兴，次数多了后，回来就发脾气，再后来就不愿意跟着常少爷去了，反而开始做生意。”

钱飞成摸索着桌面，缓缓坐下来。

“欧阳家算是富贵人家，可和现在的锦绣山庄，根本没法比。少爷在经商方面的确有天赋，但资金不足，家里人，常少爷都帮不了忙。虽然赚了些银子，但不算是大生意，和风光无限的常少爷相比，他算是落魄了。”

“这么一落魄，五年就过去了，也就是十五年前，常少爷突然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后来，我发现常少爷还和少爷有联系，时常飞鸽传书。甚至有一日，我看到少爷拿着一个小包袱在发呆。”

“打听后我才知，那是镖局送来的，后来我才知，那是常少爷给他的。我曾远远的看到过一次，小包袱里边，好像是一封信、一块绢布和一个油纸包，没有其他的东西。”

屋内的几人都沉默无言。

此时此刻再想，那个包袱里的东西是什么，不言而喻。

那本是可以让常瀚海免于灾难的东西。

常溪暮忍不住了，“那欧阳彦知不知道常瀚海要去找他？”

“知道。”

钱飞成叹息，“我记得那几日，少爷刻意吩咐我们打扫一间院落，打扫好了后不让下人靠近，还说他好友会来长住，让大家嘴巴放严点。”

“但是，到了约定之日，常少爷并没有来，少爷那日也不见踪影。等他回来后，已经是三天后，而我在这三日里也听到常少爷遇害的消息。”

常溪暮突然别过头去，红着眼，不想说话。

罗清欢则是上前一步。

“老人家，你如今愿意说出这些，是否代表当年，其实你也调查过？”

钱飞成苦笑。

“我都是一条腿迈进棺材的人了，原本是想带着这个秘密入土，可没想到会被你们找到。既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我当年没怀疑少爷，可是我也不甘心常少爷死得那么惨。世人如何评价他我无所谓，可是当年，当年我陪着少爷下江南的时候，半路遇到匪徒，常少爷本和我们分开，突然半路折返，救下了我和少爷，让我这把老骨头活到了现在。”

欧阳彦也许不记得常瀚海的救命之恩，甚至恩将仇报，枉顾昔日的情谊。可钱飞成记得，老人家就是念旧，又是人之将死，什么都敢说，也不管叛不叛主了。

“我当年没怀疑，可是，就是十五年前，少爷突然多了一把笔银子，好在没有任何人脉的情况下，吞并了一家镖局。”

那家镖局，就是日后锦绣山庄发家的起点。以那家镖局为中心，逐渐开分局，发展其他生意，才有了如今富可敌国的锦绣山庄。

可若是这富可敌国的背后是鲜血和背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