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素滟定在昭容，外祖陈家虽说如今依然没落了下去，但是也算是百年的世家大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得的，先前崔谨全只给素滟定了个九嫔之末，充媛的位分，我对此甚是不满。

父皇和皇兄后宫中的妃嫔数量极少，但是我皇祖父在位时，后宫的妃嫔数量却是足足有四十个，只可惜只有皇祖母诞下了父皇一子，后宫嫔妃众多的皇祖父子嗣甚是单薄。

我从前听母妃提及过这些事情，她身为太子妃的时候，皇祖父尚值壮年，后宫妃嫔争宠十分厉害，常有位高者打压位低者的事情发生。我无法顾得素滟周全，只能尽力将她的位分定得高一点了。

待得所有留牌子的贵女名分与寝殿都决定好了之后，我便让小福贵下去吩咐内务府好生办着。

崔谨全本想事情做完了之后，就趁机出宫回亲王府去，刚刚准备行礼的时候，却不曾想到，我在这个时候蓦地开口问道：“近来闳儿可安好？”

说起来，自闳儿四天前离开宫中之后，便又日日待在亲王府上。暗卫暂时一无所获，我忙完了选秀一事，便又想起了闳儿来。

崔谨全低下头，只道：“启禀陛下，小王爷一切安好。”

闻言，我点了点头，复又问道：“我听说闳儿的先生姓许？”

“正是，小王爷的先生还是从前先后娘娘举荐给先帝爷的呢，叫许平志。”崔谨全如是道。

我抬眼朝崔谨全望去，后者岿然不动，我不知晓崔谨全对于许平志跟闳儿之间的相处了解有多深，思索了好半天才问道：“你可知道，这个许平志同闳儿之间有说过什么吗？”

崔谨全甚是诧异：“陛下是怀疑许先生吗？”果然不愧是在宫中待了数十年的老人，崔谨全很是聪明伶俐。

我点了点头，他继而又道：“奴才不曾在许先生给小王爷上课时在旁伺候着。”

现下换到我诧异了，崔谨全是皇兄的贴身宫侍，自上次闳儿失踪之后，陈谙达被赐死，我便特地将崔谨全赐给了闳儿。从前闳儿对崔谨全是无比亲昵，如今怎的会因为一个许平志，便拒绝崔谨全的贴身伺候呢？

我有些搞不明白，越发觉得这个许平志，定然是有问题的，而且问题很大。

崔谨全离开之时，我特地吩咐他密切关注许平志与闳儿之间的接触。崔谨全因着皇兄的遗嘱，对我的话自然是百依百顺，连忙应下了，方才离开。

可是我仍旧还是放心不下许平志，如今闳儿不愿意亲近我，亦也不愿意随时进宫来，即便我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地进了亲王府，将他时时刻刻地放在心上，闳儿却仍旧对我越发疏远起来。

我只觉得不是滋味，待得小福贵回来之后，我便问道：“你与大司马的锦衣卫筹备的如何了？”

小福贵手里头正捧着一碗汤盅，听到我这一番话，手蓦地一顿，很快将汤盅放在了我的面前，方才失笑道：“陛下，昨日您才命奴才与大司马筹备锦衣卫一事，哪有这么快。”

我有些丧气，却是垂死挣扎地又问道：“眼下可有合适的人选么？”

小福贵点了点头：“奴才同大司马选了一些可用之人，陛下可是要吩咐什么事情吗？”

闻言，我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连带着语气亦也变得轻快不少：“你让这些人去调查一番许平志，但凡是关于他的事情，都要一五一十地告之与朕。尤其是小王爷在与他接触之后的变化，都要禀告给朕。”

小福贵一愣：“陛下说的是小王爷的先生么？”

“嗯”，我如是道。

小福贵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是”。我的心这才暂时放了下来。

先前入选的秀女都在四月十六日的时候入了宫，内务府安排的管事嬷嬷各自领着她们去了自己的寝殿，而我亦也在这一日从奉先殿搬回了承安殿。

承安殿修缮已有一段时日，我却因着各种繁琐事务缠身，一时之间没有搬回来。奉先殿终究还是比不得承安殿便利，后者好歹也是做了几千年的皇帝寝殿，自然是别的宫殿比不上的。

素滟便住在离承安殿不远的甘泉宫内，她身为昭容，可以独居一宫，我便选了位置极佳的甘泉宫作为她的寝殿。

素滟是最早入的宫，徐元香则是要等到四月廿一才会入宫参加封后大典。素滟来承安殿的时候，我正巧才让宫人把东西收拾好了。她进来的时候脚步极轻，直到走到我身侧以后，我方才看到她。

“陛下，”素滟朝我福身行礼，我只摆了摆手。

这些时日她不在宫中，以至于日日我都早起自己裹胸描眉，着实有些苦不堪言，眼下见着她，自然是亲切十分。

素滟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宫装，她的肤色本就白皙，头上挽了一个飞仙髻，珠翠点点，越发衬得她相貌端庄。陈家此次给素滟配了两个陪嫁丫鬟，一道入了宫，素滟领着这两个丫鬟，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世家小姐的模样。

我当即关切道：“在陈家住的可还习惯？”

素滟低垂着头，抿嘴笑道：“多谢陛下关怀，父亲与母亲待嫔妾极好。”她倒是改口改地快，也算是没有辜负我特地选的教养嬷嬷去教导她。

我心情甚好，瞧着眼下快到了用饷食的时候，小福贵正巧自殿外走进问我：“陛下今日可是要在殿内摆膳？”

我看了一眼素滟，点了点头，小福贵便弓腰退了出去。不过片刻的功夫，饷食便传了什么。

素滟坐在我对面，抬眼看了我好一会儿，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即笑着说道：“陛下今日这眉毛歪了。”

我挑眉，此时承安殿内便只有我与素滟二人，见我浑然不觉，素滟便放下了碗筷，走进内殿，轻车熟路地拿了眉黛，替我重新描了眉。

也不知晓今日素滟身上是熏了什么香，举止投足之时，那香气便全然窜入到我的鼻子里头，闻起来甚是让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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