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大叫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睁眼一看,岗嘎沙漠上早已是晨光熙熙,远处的天空翻滚着露出粉红色的朝霞,沙漠的早晨开始了。
我探下身子一看,狄白白和林叶都蜷缩在沙沟的底部睡得十分安稳,原来只是一个梦。
我伸手一摸后背全是冷汗,于是爬出沙沟,清晨的凉风一吹,身体一冷,汗干了大半,整个人也清爽了不少。
我不知不觉走到一具竖棺前,这是一具用长三米,直径一米以上的老柏木,将树心挖空制成的独木舟棺,独木舟棺是早期蒙古人常用的葬具,又称为船棺。这具船棺规制不算大,从大小来看,墓主人应该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我正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具棺材,突然听见“吱呀”一声,只见棺材板突地从中央裂开了一道缝儿,然后裂缝开始迅速扩大,我本能地向后一躲,上半身刚挪开棺材板就“啪”地应声倒地,扬起了阵阵黄沙,呛得我眼泪直流。
不等我反应,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闷响,一具干尸从船棺里掉了出来,直挺挺地横在我脚尖旁!
我吓了一跳,还好掉出来的是具古尸不是胡氏父子那样新鲜的尸体,古尸我见得多了抵抗力算强,要是具新鲜的尸体我非给吓得原地诈尸不可。
一见古尸,我这人的考古老本性就又上身了,直接蹲下来,几乎将眼睛射在了尸体上,谁知这一看不要紧,好不容易干透的冷汗又渗了出来。
这哪里是人尸?分明就是一具狐尸!
这具狐尸已经干透了,但白色的密毛还粘附在肌肉上,可以免签分清狐尸的四肢和头颅。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两只狐目竟然没有眼白,黑色的眼珠几乎挤满了整个眼眶,乍一看就像一只被剜去了双眼的白毛妖怪!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待确定了它不可能突然间飞起来扑向我后,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稳下来。
考古人的职业素养迫使我鼓足勇气重新审视这具鬼眼狐尸,棺材里出现狐狸是十分邪乎的,因为在古人看来狐狸常常是妖怪的化身,被视作邪物,而将邪物葬入墓中则会破坏古墓风水,是大忌。
我随手捡起一根凳子腿小心翼翼地捅了捅那具鬼眼狐尸,从肌肉弹性和毛皮的保存度来看,这具狐尸风干得极好。就在这时,我忽然在鬼眼狐尸头颅的左侧发现了几块古玉碎片,从古玉碎片的位置和大小来看,这一块古玉原本是盖在鬼眼狐尸的面上的。
玉片盖面?!
我猛地想起了青木川荒山上的那个契丹古墓和那具女尸,那具神秘的女尸脸上也盖着一片玉片,难道这具鬼眼狐尸与远在千里之外的青木川女尸存在着某种联系?
烈日当空,我背上竟不觉渗出了滴滴冷汗。
深山老林里的惊魂一夜,两个盗墓贼异常狰狞的死状,那里有太多人力无法解释的谜团。
忽地,我感觉背后劲风突起,我本能地转身一脚踢出,“咔嚓”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易碎物品在我脚下碎了,紧接着我听见了一声熟悉的震惊四野的哀嚎声。
“啊呜,我的紫紫啊!你死得好惨啊,紫紫!”
我一回头就看见狄白白跪在沙地上边嚎啕大哭,边把一个小包往怀里塞,不用猜也知道那小包里就是他的宝贝疙瘩,甜蜜饯儿——紫砂壶,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哭着哭着,狄白白的哭声戛然而止,抬头用一种极尽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哑着嗓子说:“昨天黑风暴里,我狄白白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路上不离不弃,才护得她周全!结果呢,被你一脚给踢死了!陈坤,你赔,你赔我媳妇!”
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只好蹲下身来像哄小孩一般哄道:“哦哦哦,别哭了。好不以后你不娶我不嫁,陪你一块打光棍好不好?”
狄白白哭得更大声了。
我只好又说道:“要不,白白,你看这样行吗?我说这紫砂壶是你从十岁开始存的媳妇本买的,要不这样你也给我十六年的时间,我存够前保准给你买个“色艳质腻”的新媳妇!”
说完,我左手三指并拢朝天,一脸虔诚。
这会儿,狄白白只剩下干嚎了。
他边假惺惺地抹了两滴眼泪,边嚎道:“你当你是小龙女,我是杨过啊,等你他娘的十六年!呜,我的紫紫啊,你死得好惨啊!”
我随后回道:“我真是小龙女我就把自个赔给你了!”
狄白白一听停下了干嚎,鄙夷地瞟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干嚎:“你要是小龙女,我就是他娘的李莫愁了!”
我一听狄白白这家伙已经开始趁我对他“死去的媳妇”的歉意明目张胆地损我了,忙打断了他的由头。
我推了推狄白白,一指身旁直插沙中棺材板倒塌的竖棺,说:“你看,是船棺。”
狄白白一听船棺果然就不哭了,脱下脏兮兮的眼镜往衣服上一擦,又戴了回去,仔细地打量了下那具船棺,啧啧称奇:“沙漠行舟,真是有趣极了。”
他转过来看向我,问:“这么邪乎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岗嘎遗址附近?难道这些船棺跟遗址有关系?”
我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
船棺是古代巴人一种特殊的葬俗,在中原人看来这是一种十分邪乎的存在。怎么说呢,关于独木舟棺,也就是船棺,历史上有一个很出名的传说,名曰“武夷仙人”。
传说在远古时期,有一个名叫武夷的小伙子从远方而来,披星戴月,餐风饮露,日复一日地凿山开路,植树造林,就这样时光飞逝,白驹过隙,待武夷由一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白发佝偻的老人,贫瘠嶙峋的荒山也变成了苍松翠林,四季常青的人间天堂。就连天上的神仙也慕名前来游览,后来因武夷老人开山有功,天上众仙宿封之“武夷君”,武夷老人所开之山封为“武夷山”。传闻武夷君临死前嘱咐子孙,在他死后将遗体放入灵槎,又将灵槎放在他生前居住的小藏峰东西岩壁的缝隙中去,架上木板,置灵槎于木板上,让其划棹飞游。此事被一些想修真成仙的人纷纷效仿,待圆寂后命后人将自己的尸身葬入灵槎中,放置在峭壁悬崖上的木板上,渡河登仙。
古人诗云:三曲仙岩有架船,栉风沐雨几经年;古今共看长如此,愿借灵槎上九天。
古老传说在人界和冥界之间有一条河流,唤为彼岸河,河上船只往来,搭乘亡者之魂去往冥界,船棺在古人眼里应该也是起到一样的作用,死后入棺,乘船入冥,而修仙成佛之说,只是古人一种美好的夙愿罢了。
以一个现代考古人的眼光来看,用船棺的作用自然也不会是登仙成佛,从考古发现来说,以船为棺是古代越人的葬俗,在古代内蒙也曾出现过,多见于江河海滨,也算是因地制宜。
我和狄白白默默看了眼对方,内心谜团丛生。
虽然棺内所葬的鬼眼狐尸阴邪异常,但船棺在此出现于此也不算一见稀奇古怪的事儿,毕竟近几年来也曾有在内蒙古的考古发掘中出土船棺的记录,真正让我和狄白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船棺的葬式:
竖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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