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麦斑娜
“我……走了。”
芳芬雅的身体里生长出怪物一般的血色藤蔓,整个孩子的身体就变得轻飘飘的,重心失常的模样。
她转身只是为了确认我对她的态度,我只是表现地很随意,不想管他也不想替耀英檀负担什么,毕竟这完全是别人的事情。
只是莞尔笑笑,那个孩子就像精灵刮起的风一般消失了。
在那里,我分不清它们是谁在控制着谁,但似乎也明白了是什么样的震撼让耀英檀忙前思后,频频在他人眼前露出前所未有的窘境。
“这下好了。”
若有所思的关上窗户,连我自己都会觉得变态的表情浮现了上来。
我真是太高兴了,竟然有这种机会。
躺在床上的耀英檀保持均匀而又轻度的呼吸,标致而又棱角分明的脸庞,时常因为褪去血色而给我一种近乎雕刻品的质感。
靠近悄然抚摸的时候,也会感觉到角落里的一些小瑕疵,不过那无所谓。
我的头发松弛了下来,现在完全是趴在他的身上盯着他在睡梦中的表现。
有些封闭的空间感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额头缓缓发热,光芒开始从视野边缘浮现。
这是魅魔的魔法。
文书上记载的祖先,是以恶作剧为生存荣耀的大恶魔,进入其他生命的梦境影响他们的信念,被依靠其他梦境支撑的种族视为最大的敌人。
对我来说是那种力量与美貌并存的诱惑存在,但是实际意义也只是停留在提醒自己的实际才能而已。
比起其他才能更加重要与深邃的,是自己无所不在想要窥探他人的欲望,入侵梦乡的能力。
实际上我并不想让耀英檀在梦里变得多么痛苦,这样带给我的反馈大概也会无比真实,这不是我想要的。
与之同乐,与之共享。
只需要暗示自己想要了解对方最脆弱的地方,那些对于喜爱之处的渴望就会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魔力的灌输开始了,集中精力灌输着,一如既往感觉自己比起上一次十分生疏,然而努力了半天,自己却只是被一些锯碎棱角的记忆碎片划伤,什么东西也没有涌来。
相反,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他们最丑恶的一面被难以名状的东西凸显放大,用最不像回忆的方式涌了回来。
耀英檀在流汗,痛苦地咬住了我的头发,其最后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自我否定感,分不清是来自哪一边的。
于是我索性钻进了被子里,紧紧感受他的形体,再沾湿他的耳垂,然后轻轻呼吸。
这样的催化剂似乎让彼此都缓和了些,但还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乎是暗无天日的拒绝。
向我们的四周看去,就连桌上餐具的锐利缺陷都变得更加清晰了。
“哈——”
我确定了,这么进行下去,最后被影响的只能是我,而不是耀英檀。
但是这话并无绝对,还是等他起床的时候再稍微刺激他两下比较保险。
稍微收起口腔中流淌的口水,最终还是决定重新回到更高的位置,而不是待在被窝里,被敏锐的神经察觉到就麻烦了。
失败告终的后果,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作恶,很可能会让魔术或者诅咒的目标陷入一段更长时间的昏迷。
不过我还是很有节制的。
不如到了点直接摇醒他吧。
嗯……
好烦。
——
耀英檀
“其实,塔麦斑娜,我还是梦见了点奇怪的东西的。”
和她聊了一会,那些化为泡沫的东西不知道怎么着就浮现了出来,萦绕在我脑海不再消失。
我看着塔麦斑娜,她敲击屏幕的指法生疏,上面全是有关于网购的东西,完全不在意我。
“哦,什么?”
结果我最后就接到了这样的反馈,好像她早就知道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这让我更加怀疑塔麦斑娜曾经对我做了一些坏事,只是她不说。
猜疑链。
现在已经不用在意这种东西了,只要她可以办到,那我就可以怀疑她,作为交换的代价。
不知不觉,我整个人也开始变得十分魅魔了。
“塔麦斑娜。”
如此想着,我突然凑近了她,出现了以前和贾乐安住在一起的动作,把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
“干什么,真恶心。”
她如此说着,肩膀却还是放松的,完全不在意我的行径。
“我一直以为如果我变成了这样,你会开心一点,结果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你是笨蛋,我对笨蛋没感觉的;对了,耀英檀,你看见这些衣服了么,你喜欢哪一款。”
她嘴上说着,一边把信号不怎么样的智能手机移到我的跟前。
实在是个很尴尬的问题,因为被芳芬雅感染过的原因,我现在已经很难在第一时间分辨色泽的美感。
“为什么不说话……”
她似乎有点失望。
“难道你已经分不出颜色了,变成了猫猫?”
“别,停下,我在挑。”
塔麦斑娜的头发落在了屏幕上,我把它拨开,却看见了她闪着好奇光芒的眼睛。
于是我还是不理会她,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挑衣服上。
她就依偎在旁边,看着我聚精会神,眼角闪耀着一种余光,但我没能认清那是什么。
就在我纠结于脑中既定的某种标准时,窗外想起了某种金属瓶装的声响。
我和塔麦斑娜就像是偷吃面米粒被主人发现的麻雀,一瞬间敏锐了起来,然后对视一眼,翻过床铺穿好拖鞋,把手机屏幕放在该放的位置。
很快,属于芳芬雅的小脸蛋就出现在了窗户上。
坐在被微微拉开一角的窗帘前,我看见她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敲玻璃,然而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的眼神,还把眼睛挪开了。
我走过去打开了生锈的锁以及窗户,还把窗帘拉开,好让阳光透进来,转身的时候就给了塔麦斑娜一个无奈的眼神。
这下我知道她把窗户关上了,是出于心虚还是别的什么,但是关于她对我做的事情实际上也没有要严重到让我一定问出来。
——
芳芬雅稍显疲惫的坐在板凳上,她的双腿只能用施力的大拇指支撑在地面,坐久的时候经常会变换姿势。
发丝就像在太阳下发光的瀑布一般流泻下来,但我还能看到她残留着怨气的小眼神,在我和塔麦斑娜之间盘旋着。
先不说床褥上奇怪的印痕,只是疏于处理的窗锁就足以。
我就坐在那边静静注视着一切,塔麦斑娜在沉迷于手机里的东西,餐桌上没有任何的碗碟。
如果塔麦斑娜像上一次一样和芳芬雅互动起来的话,眼下的景况可能会好一些。
但是她没有。
“咳咳。”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
塔麦斑娜就看向了我,芳芬雅除外,她用两个大拇指在餐桌上玩相扑,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塔麦斑娜,该进行你之前的话题了。”
“啊?什么,哦,哦哦。”
她起先没有反应过来我在指什么,纵容思绪跳跃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某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
于是魅魔也学着我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在稍后露出明丽动人的眼瞳,缓缓扫向芳芬雅:
“其实我今天十是来通知你们一件不好的事情的,还有算不上是消息的好消息。”
“请讲。”
空气中黏黏糊糊的东西突然开始变得沉重,再重新整理的脉络中相互碰撞,变成了沉重的与严肃的成分。
“你们大概知道我目前在魔物圈子里的职能吧,负责把各种不该说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在关键时候说出卖自己的场面话。”
“姐姐原来这么厉害么?”
芳芬雅的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妙,但是我并不想生出多少抵触的情绪。
“才不是呢。”
突入其来的夸赞让魅魔的面颊变的红润,她忍住笑意轻轻梳理芳芬雅的头发,女孩的表情就开始显露出一种迷茫。
“从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听到过一点,但是对你的这方面了解还是很模糊,怎么说,你收集到什么重要信息了么?”
“不是不是,和这些完全没关系,换言之这只是我恶习的起点而已。”
她一边形容自己坚持的那些事情,一边用一种洋溢着优越的表情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毫无例外让我感到一丝丝厌烦,不过这就是塔麦斑娜,关于这一点无可争议。
“其实我这么做确实是无心为之,有一天我发现有些矛盾扩大到足以扭曲我现在的慵懒生活,我就那么做了,更深一步的过分事情还是最近才开始的,啊,这件事对你们两个而言不是。”
她一边把金色的卷发推过头顶,一边伸出分叉的指头指着我,然后就托着自己的腮帮,打了一个哈欠。
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冷知识,很多小动物在面对大块头的其他生物时,会刻意装出一股放松的模样来让对方陷入不利的紧张。
这种本能在魅魔身上的体现是不是也算一个例子?
“然后,继续说,咳。”
她的表情又变的更认真了些:
“我现在也负责与魔塔镇之外的人联系,和其他地方负责这方面的人促成了自发性网络并且有个不能说的名字。找个典例说说吧,比如说这个杯子。”
塔麦斑娜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玻璃杯,之后便离开座位,去厨房接水。
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便以为她要演示魔法,但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去做了什么?”
我好奇地询问着她。
“什么也没做啊。”塔麦斑娜轻描淡写地说着:“只是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做了杯饮料,要尝尝么?”
饮料……
我和芳芬雅相视一眼,仿若信以为真,相互还巩固了对方的认知。
孩子离魅魔最近,于是塔麦斑娜在第一时间将那杯清澈的饮料退给了她。
芳芬雅看看塔麦斑娜纯真的笑容,做出了一个乖巧的动作。
她先接过那杯液体,然后递给了我。
“哥哥,给……”
“……”
“好吧。”
我也像芳芬雅那样慢慢接过了水,侧身转向一边,慢慢抬起手腕,做出一副欲要一饮而尽的样子……
突然听到塔麦斑娜急呼吸的声音,然后我还是僵住了。
“什么啊。”
猛地看向桌子对面的她,塔麦斑娜果然是一副欲要大功告成的样子。
然后那个表情慢慢熄灭了,迎来的是新一轮的失望。
“为什么不喝。”
“你对这个杯子做了什么。”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她突然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掩面的时候还直勾勾地盯着我的那杯水。
“啊……你根本没有做什么,这就只是一杯普通的饮用水而已啊!”
“对啊,真聪明。”
塔麦斑娜的面色沉寂下来,目珠的运动放缓,带着沉溺的感情观察着我。
我犹豫再三,品尝了一点玻璃杯中的水,感到十分润喉。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感觉了。
“你尝完了?”
“对,我尝完了。”
把水杯推到桌子中央,这个动作让我如释重负。
“什么味道?”
有一阵子时间,我怀疑我听错了什么,和塔麦斑娜眼神交流再三,才确认她的明确意思。
“地下……地下水的味道。”
泛着矿物质的津甜还有其他过处理的气味,回忆中浮出水面的肥皂浮渣。
“井水吗?”
塔麦斑娜进一步问。
“井水,对,怎么了。”
“果然是这样,别人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
结果她就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捏过芳芬雅的面庞之后,又感觉她的气色好转了许多。
“其实不是单纯的地下水水井,很多地方都有小水塔,有时候还会大范围停水,这些东西让你们养成了供水是靠地下水的错觉,实际上大家喝的都是江河水,一直以来是特区南方的工作者集团维护着这些,他们依靠这样的工作来保证自己的归宿,但是最近……恶意破坏设施的情况出现了。”
“等等,这里不是还有来自界外的设施么,他们是靠什么来供水的。”
“他们靠什么我不管,反正当时都是用的镇子的管线。”
塔麦斑娜不满地眨了眨眼,仿佛很不满听我提起这些。
“这样啊……”
我说道。
“但是并不知道那些想要攻击设施的家伙是想做什么,只是有这回事而已,还有,耀英檀。”
她的眼神中突然开始透出一种伤感,眼睫慢慢从目瞳上扫走那种情绪,但还是被我看到了。
“其实鹤羽晴阳告诉你们的那个理由,很有可能是一个幌子。”
塔麦斑娜继续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小心万分吧,你们要经过的地方很有可能已经变的十分危险,另外,我这里也有要推给你们的事情。”
“什么事?”
“帮我调查供水的事情,明白么?这可是个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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