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嗡嗡嗡嗡嗡嗡……”
啊,真吵,就和在睡觉时听到装修的电钻一样吵。
“喂!客人,不要随便拿电锯分割啊!老板会很头痛的!”
“客人?”
眼下我正在挥霍锯链上的最后一点刃油,用那种煮沸到最后只剩粘稠物的血液膏浑浊液去做这种事情。
切开煤块,妄想把他们混入每日的取暖行为,混合在因为损坏而分散燃烧的锅炉内。
不为什么,见识到那种可以通过联系物追踪的诡异魔法就想这么干了,去南部重灾区之行我应该结下了很多深仇大怨,万一有人以后拿我玩过的把戏再对我玩我可受不了。
不出所料,路过都能感受到其中暖意的值班室里马上就有个圆滚滚的魔物出来阻止我,看上去就像是地精和兽人的结合样,形体很高大,就像是地精里的返祖种。
而且那个一晃一晃的肚子,也太大了吧……单纯只是肥胖而已,行动方式上看来,性格也太老实了。
“你是帮别人顶班的吧?”在质疑了“客人”的称呼之后,我如此说着:“那个人类老头子真是倒霉,眼神也不好使,听觉灵敏但是身体平衡很差,恐怕今年传十传百的,他自己肯定受不了折磨被后辈接走了。”
“啊?你是什么人……”
冬天在堆煤场打工的魔物说着。
那个嗓子听起来有种和体型不相符的幼气。
“但是,就算是这样,魔物输送的煤炭大多数都被直接加工成这种秤砣的样子,方便填装和运输计量,每天单户是不可能烧完这些的吧……就不允许人家自带工具帮你散称一下么。”
我指指远处门框边的一个带滚轮的红漆称。
“啊……是,对不起……”
“不过偷窃就另当别论了,就这些吧。”我开始推动推车:“就算超量了押金我也会付的。”
——
“咚!”
我的拳头重重打在酒馆吧台的垫板上,所有人的饮料都在晃,这个店具也太偷工减料了吧?如此不坚实算个什么啊!
“那个胖头娃娃是怎么回事?说话吐字不清精神也打不起来,这么下去会被人欺负的啊!”
我是在说堆煤场那边的事情,实在是太担心那个家伙了,临走前还翻出老头的电话薄,给他指名负责那个区域警员的电话。
当然,那些名单里并没有我。
(“哈?谁在批评我儿啊?”)
……
酒馆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阁楼上隐隐传来了一阵老妇的抱怨声。
“噗……”
芳芬雅齿唇间的冰块便又落回了长岛冰茶里,她的脸上已经开始泛起红晕,突然变得比平时爱笑了起来,好在她似乎还能保持平常的思考,但是此刻在老木地板上蔓延的气氛,总觉得有些古怪。
“芳芬雅,浓度不会太高了么?”
穿着衬身正服的贾乐安有模有样地询问道,这家伙在正式到酒馆帮工之后似乎就不会喝比鹤羽晴阳还多的啤酒了,具本人称每天只品尝养生量,鬼知道他又自我陶醉喝了多少,肚子里肯定不缺那些致幻的东西。
我杯中的液体是透明的,芳芬雅那杯茶水的颜色完全是因为添加可乐焦糖,我这边半数容积都是雪碧,口味上来说应该差不多……
“噗……噗算太高……”
真的么?你已经咬字不清了啊?
加热好的炸糕点在不知不觉中被送上桌台,一个戴着假发的地精老婆婆踮着脚,那些堆叠整齐的盘装物就像是身处在旋转餐厅里,植物油和乳制品加热后激发出的香味,我和芳芬雅都已经忍不住……
伸出手的瞬间,一颗脑袋突然从不注意的地方窜了出来。
“你 这 家 伙!”
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盛着酒精稀释液的胃袋急速收缩,那个长的如同肉钩一样弯曲的鼻子还有外翻脂粉干瘪的嘴脸,真的吓到我了。
好吧,只是看上去老了点而已……
“……是谁?”
面前的家伙正抿着嘴巴,用倾斜的额头推动我的脑袋,眼神中布满了疑惑,似乎要慢慢把我做成融化的黄油雕塑一般,同时还恶狠狠地盯着,像是巫婆。
直到贾乐安看见她快要碰潵盛着酒液的杯子,才把这位老婆婆从吧台上挪了下来。
芳芬雅这才急速夺去一块糕点开始食用,刚才我听到她小腿撞在凳子上的声音了。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刚才这个面露凶相的婆婆应该就是酒馆的老板,收留塔麦斑娜的人,在魔塔镇内占有大量物业资源的商人后裔,没有任何违纪记录,是大佬。
而且脾气不太好。
“嗯……”
小一号的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老板……这个是我的同事啊。”
贾乐安一句话才点醒了婆婆,她马上从一个小抽屉里取出边框奇怪的眼镜,在戴上之后似乎就变聪明了许多,面相没有之前刻薄暴躁的感觉了。
除了被放大的眼睑,镜框在恰当处还修饰有许多好看的金制雕纹,不过有许多旧痕,靠近右眼位置的弯曲角度也有些许不对。
“嗯……我见过你。”
老婆婆迈着碎步咚咚咚咚走到我的座椅旁边,仰头注视着我。
“啊哈哈,说大话了,真对不起啊。”
我尽量让表情显现出一种可被感知的尊崇感,低下头注视着她;芳芬雅则在一边发出不太舒服的细微摩擦声响,这个老婆婆似乎有哪里令她难受。
芳芬雅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现在应该多注意婆婆。
不过看贾乐安那擦拭被子毫无暗示力的作为,我们现在应该还安全吧。
“无所谓。”
似乎有些痴傻的老人,在犹豫之后皱眉说出这句话,紧接着又让表情恢复平和。
我才注意到在她蜷缩的脊柱旁原来还有一根小手杖,端头看上去极其锋利,拿来戳人肯定很痛。
“如果是个无所事事的普通人批评我儿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他好受,但你是警察所以就没问题,不过……”婆婆话锋一转:“最近你的领导和我正在出钱装饰一条灯街,施工地有些缺人手啊,小伙子,你要不要来帮忙啊~”
我这时候转身看着芳芬雅,一种好奇心在她的脸上快速消退,很快又变成了疑惑和赞许,最后对我点了下头,竟然是完全肯定的态度……那我……
“好的。”
——
“说起来小伙子,他叫什么小伙子?”
“耀英檀”……“我叫耀英檀。”
唔。
同时发言之后,我和贾乐安对视了一眼,他很快就把下一句话的发言权扔给了我。
“什么?”
没有意识到半点字眼的婆婆压弯了她的耳廓,大声询问我道。
“耀英檀……”
“什——么?”
——
所以,我和穿着常服的芳芬雅来到了“灯街”所在的地方,发现这里零零星星已经有几个正在忙碌的身影,节庆日理想中那般纷乱华丽的样貌却没半点雏形。
只有几个从竹架上脱节的飘带样织物低垂了下去,滞留新鲜快要溢出的色泽,其本身却像卡在屋顶与屋顶间的大型垃圾一般,反而赶走了洋溢着的稀薄节日感。
“哥哥……”
芳芬雅站在空洞的街路中间,伸出手指。
“那个真的是灯么?”
“是,只不过没有做成功,是坏掉的灯。”
“哦……”
我在想芳芬雅要是就此打消兴趣就算了,我带她回家想办法度过这没有网购渠道支持的几天,我们什么都不用管,相互对这件事闭口不言就行。
然而芳芬雅的目光却马上被其他东西吸引了,而我还站在那里推敲船灯支架的结构,指边刮风,冻僵麻木的神经还以为自己碰到了其他的生物,于是拽着我整个半身一揽。
抱了团空气;还差点摔倒了。
左右寻找着,芳芬雅正在极力用身体遮挡一块木牌,我不知道那上面有着怎样的内容让它对芳芬雅产生了相对的磁性,我只是隐约觉得这种突兀的小木牌绝对是拿来写一些不得了的事,不然是不会变成这种容易被偷去当柴烧的状态的。
我慢慢接近芳芬雅,却突然发现她的身体好像有抽搐的现象。
再迈出下一步的时候,芳芬雅转身时候露出的表情,充满了某种……馋相。
她拉着我的手好让我也来确认木板上的内容,但我其实不要督促也会去做的。
【用拆包灯具里的说明书指认现场的成品,可领取一张限量副食劵,在副食所拿到年夜面食,一人可领取多张。】
负责人:xxxxxxxx
出乎意料地写着塔麦斑娜的手机号码。
啊……是副食券啊。
然后我侧身一看,这个木牌被埋下的地方,距离最近的一处房间就是一个铺溢着灰土的仓库。
从内部散发出的空气带有某种香味,所有的纸箱只有过度捆扎的磨损痕,他们是怎么被运输到这里的还是个迷。
这些箱子里的蓬松东西说磊高就磊高,还有这层库间尽头的竹竿和加工床,大概意思表明了是要招收义工了。
“哥哥……”
芳芬雅从面前的景象里收获了无尽的担忧感。
但是,怎么没有人。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塔麦斑娜!”
我想我现在就像进行领地争斗的公猫一样暴躁,这通电话已经不是我今天唯一一次摆出富有怒意的作态了。
为什么,是因为想催促芳芬雅完成某种转变么?
不,这会只是单纯觉得仓库没有看守这件事需要转告一下。
“嗡嗡……”
电话拨通之后,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听到回话。
安静的状况度过三秒,我才慢慢听到录音口传来与被褥摩擦的声响,录入的气息声在一片小空间内被放到很大,塔麦斑娜慢慢回答了。
“喂——耀英檀啊。”
“你在哪。”
“我在——宿,舍。”
“灯街的仓库一个人没有。”
“什么?!”
就在那时,塔麦斑娜和我陷入了同样感情的支配,从语气里我确定她也是那种因为“过年”而陷入思焦状态的家伙。
然后她马上就把电话扣了,这种情况就是拜托我多在这里帮她看一会,塔麦斑娜对其他人信任关系的利用就恰到好处,她觉得我是关系还不错的老实人,挂掉电话就能让我老实呆在这里看住货。
我确实有这种义务,但我还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因为这里明明就有刚被人点燃的取暖燃火筒,一小壶开水在顶上散发的余温中静静沸腾着,甚至半掩的抽屉下还有零碎茶叶渣。
怎么看都像是刚开始准备一天的驻守工作,就突然溜了出去。
坐在值守的位子上,除了暖筒中的燃料还会让我感到安适些,剩下四周就全是清冷的空气。
背对的墙壁,也感觉它是灰色。
金属门打开的样子简直像是被别人拆卸过,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保温的存在,透光性反而成为了第一要素,大概是为了确认文件的便利,节省在室内铺散光照的成本。
能够被要求做这种工作的人肯定不会为了跑肚子之外的小事就离开自己需要看守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如此一来我就能在那人赶回来的时候通知塔麦斑娜,让她不要为了这里操心。
然后我和芳芬雅就又等了九分钟之久,从热水壶的重量上来说这已经远远超过解手所需要的时间了。
她已经用藤蔓从纸箱里找出说明书,并且用蔓生的部分模拟自己想象中搭建的过程,有她那个便利的能力学会也只是时间问题……
又过了会,我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来了~”
一脚踏进门的塔麦斑娜马上蹲在了火筒旁边,神情不集中,看上去也不烦躁,看来没吃早饭
有很多低血糖的症状。
我看了看远处的芳芬雅,她现在只剩两条穿着裤袜的腿在纸箱外面晃,我不用管她,她要是想出来早就出来了。
“你们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了?”
“二十多分钟了。”
我把沸腾的壶挪到桌台的隔热垫上,远处芳芬雅完全被箱子吞了进去。
“快到半小时了吧,是想来挣副食票的?”
“是啊。”我下意识想用下巴指指芳芬雅,却发现自己早就已经丢失方向:“结果就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人看守,芳芬雅倒没受打击……挺好的。”
魅魔绕过火筒,在我面前站了一会。
在她坐到椅子的缝隙或者我身上之前,我得赶忙站起来。
“说起来这里是打算让谁看守的?”
给塔麦斑娜随手找出的纸杯倒入热水,我说道。
“弗朗基。”
“是他?”
我的脑中出现了一个靠谱兽人的形象:“这不可能啊,有什么事可以让那个家伙突然跑出去。”
“不清楚啊……”塔麦斑娜不悦地皱起眉头来:“等他回来问问吧。”
“呼哈……呼哈……”
如果不是知道那种东西的存在只用余光判断的话,我就会还以为是管线上的保暖海绵从视野里滚了过去。
但绿油油的东西不止有裹材上面的漆,它还会是兽人在冬天最喜欢穿的保暖大衣。
总之弗朗基那个样子像是快把自己的韧带跑坏了,刹住车好像要比停止喘息还困难,我们的视线互相错过,他才竭尽所能用手掌打了个招呼。
“刚才去哪了?”
然后就是塔麦斑娜吊着他大鼻子进行处罚的时间。
“去解手了。”
“说~实——话,弗朗基,你刚才到底干嘛去了?”
然后兽人的眼睛就盯向了座椅上代斑的我,大概他需要我的示意才好胡诌一个理由寻找退路,不过不好意思,我这没有什么退路。
我先比了个剪刀,然后在旁边一侧加上了表示数字0的手势,让他知道我观察到的离岗时间,弗朗基就会感觉他退无可退。
“我去追小孩了……”
弗朗基说道,这确实是个不太好意思说的故事。
“你怎么不去追野猫呢?”
塔麦斑娜说着,毕竟她今天没能睡好懒觉就是因为弗朗基。
“不是,原本我今天靠自己做了一个船舟灯,一回头看见一个孩子从街角里跑了出来,把那些东西都给弄坏了。”
弗朗基委屈的说着,我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同情的信号。
是啊,我以前很敏感现在反而想不到了,如果知道是人类节日的话,会有很多魔物反感社区安排的……
“真的假的……”
塔麦斑娜警觉了,确实这个事态和之前的描述完全不一样。
我则在角落默默消化刚才的震惊,好像我早就猜到了。
芳芬雅从箱子里钻了出来,默默问着:
“哎?哪里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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