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逗了小家伙一顿后,竹石就开始寻找出路,这里的林子看着大,走出去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不过小半个时辰,竹石站在通往顶峰的阶梯前,失语了片刻,讷讷道,“这里……居然是个深坑?”
“怪不得我怎么都找不到他,原来我已经不在外面了吗……”
方吟水已经可以预料到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少年轻快过头了的声音,“这里这么高,抱歉小家伙,我没法带你走了。”
蛋:……
方吟水心想某只蛋一定很无语很委屈,毕竟就这样被人如此轻易地放弃了。
为了表现出自己不用依靠别人也能有自主登山的能力,某只蛋飘飘忽忽地自动升空了,稚嫩地显摆着自己的特异功能,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现在外界的人看来有多么不可思议。
如果方吟水没有经历那么多神奇不科学的事情,他也一定是那些人的其中一员。
尤其他还是来自信奉科学的现代社会,这样玄幻的事情在现代哪怕是一点苗头都会被无数人围观,然后各类专家分析解剖事件发生的原理,用科学力证非科学事物的存在性。对一代代新新人类进行了一波又一波铁证如山的洗脑,影响下一代的小禾苗,把科学二字印刻在每一个孩子的灵魂里,让他们坚信不疑。
方吟水觉得自己之所以对这些非科学的事情接受的那么轻易,大概也源自于他只接受了浅显的九年义务教育,没有接受深刻洗脑的高等教育,这才导致了他对什么都半信半疑容易改变的思想立场。
其实方吟水知道竹石这话里说出来的玩笑成分较大,就算这小家伙没有这种特异功能,竹石依旧会带上。
只是顺嘴逗了一下,没成想单纯的小清竺就这么信了他的鬼话,生怕自己就这么被丢下,就着急于力证自己。
方吟水哭笑不得地看着小清竺晃晃悠悠地跟在竹石身后,而那个逗弄的小家伙认了真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撩拨有多么可耻。
只是心底再多的吐槽,在看着一人一蛋渐渐登顶时,逐渐变成了凝重。
这里。
他就是在这里进入了这个幻境,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是真还是幻的梦境里,这个比自己看上去要长那么几岁方少年竹石,会在这同样的地方,看到 什么?
也只有这样,方吟水才能找那么一星半点的痕迹,来判别这是幻境根据他和清竺的接触和梦境所改编,还是……有另一层他不曾深想甚至是想象不到的地方。
竹石踏入了一片白光之中,方吟水也跟随着被白光一刺,禁不住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的眸子微微一擦,被眼前所呈现的东西真真切切地震撼了。
这里……
竟是他先前所看到的所谓的第一个故事的影像。
只是在他所看到的画面里,竹石就和他一样,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看着眼前的故事,神色自若得,仿佛早已经知道这个走向。
就像是,一个有着若有若无前世记忆的人,在印象之地,看到了自己的第一世,那么理所当然。
那么,如果第一个故事就是他的第一世,那么眼前的这人是什么?他又是什么?
就像是相同的故事副本,因为细节的改变,过程走向虽不同,却几乎一致的结局。
可如果是正常的轮回转世,这样正常吗?
方吟水觉得这是一个无解的题,任他用自己有限的脑瓜子怎么想,也只能想到一个有限的答案。
眼前的竹石低声说,“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永无尽头的黄粱梦,却原来……都是真的吗。我这么喜欢他,是不是因为我上一世负了他的缘故?”
他的疑惑自然是没有人会为他解答的。
竹石伸出手,似乎要抚摸眼前画面之中的男人,然而幻梦终究是幻梦,制作的再逼真,也只是虚幻之物。
他突然笑了,因为太过苦涩,以至于不知不觉间泪水盈满了眼眶还不自觉。
“封瑜母亲,原来您真的存在,只是我不懂,我们异族不是被上天所眷顾的种族吗?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天谴?既然您已经预料到了后来,并且能在那样的灾祸中得以保全自己,为什么不能助我们躲过这一劫?”
他在孤独的洪流里,度过了艰难的七年,即使结尾不能更改,如果那时候有人能够分担他的寂寞,该有多好。
可流墨与他之间,横亘着种族的沟壑,两人的使命与归属不同,最终走不到一起,也只是命定的走向。他不能和他说。
其实方吟水也知道,如果封瑜真的有了自己的意识,她又怎么可能不深爱着自己的子民,谁不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只是世间总有一些无法圆满的无可奈何,天灾,是谁也无法躲过的。
如果竹石就是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所以这一句看似诘问的话,也只是出于不甘。
他曾经最向往自由,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可当他终于放下自己的追求,选择扛起自己的责任,守护封瑜时,他得到了一个噩耗。
封瑜会亡。
不,应该说,天要亡封瑜。
他担起了一个最终终会走向灭亡的责任。
他有过可以放弃的选择,可他没有,在选择守护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不,或可以说他已经给自己定下了结局。
选择是自己定下的。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逃避自己的责任?
只是不甘罢了。
温柔的白光,如同春风一般包裹住了竹石,方吟水看到一道白光分向了自己,也把自己紧紧地抱住了,似乎在安慰着这两个相同灵魂的人。
真的很温暖。
这就是封瑜的意识啊……
方吟水在现代是有父母亲的人,只是他自小就很奇异地明白一件事: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儿子,他是被领养的。
所以亲戚对他的疏离不亲近他能明白是为什么,也从未怪过谁,他心怀感恩地想着,要不是自己的父母,他恐怕早就被寒风冻死,哪还有如今的他。
可即使是他的养父母,也从未给过他父母应有的关怀。
仿佛日日夜夜住在一起的家人,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不尴不尬地日夜相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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