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还在演奏熟悉的童谣,凌萌却失踪了。
在和费痕约定了“生日那天要找到我”之后,凌萌就像是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了消息。
她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两天,费痕还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电话起先还是无人接听,后来就停机了,信号定位也不起作用;
在凌萌家门口守候了两天,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找过了——包括孩童时代捉迷藏时她所有的藏身地点,一无所获;
向叔父费明求助,费明也是大吃一惊,然而无论叔侄两人怎么焦急,怎么努力,凌萌依然音讯全无;
他们当然也选择了报警,可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费痕抱着脑袋,满心疲惫,呆在家里,望着桌上准备送给凌萌的礼物发呆,星霜在他身边连声呼唤,他就像是失了魂,没有任何反应。
回想起孩童时候,每次他们捉迷藏,无论凌萌躲藏在什么地方,费痕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她。当凌萌问起他到底有什么诀窍时,他总是回答:
“不管你躲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虽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每当听到这句话,凌萌总是兴高采烈,她仿佛就是为了听这句话,才不厌其烦地重复同样的问题,而费痕也乐于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个答案。
结果,十几年过去,费痕第一次失信了。
现在想来,小时或能找到凌萌,一来是凌萌躲藏的地方总是过于显眼,二来也是费痕了解她的心思,只要集中精神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罢了。
所以,当他们长大以后,就无法再轻易地猜出凌萌的心思了吗?
费痕第一次发觉他其实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了解凌萌,确切第说,他印象中的凌萌,其实都是孩童时代的凌萌。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几年来——尤其是当他得知自己患上不治之症以后,他其实就没有尝试真正去了解她,彼此之间的隔阂,无形中已经堆砌成墙了。
凌萌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她从来没有表露出来,她只是如曾经那样,一心地包容着他,陪伴着他,而他甚至没有给予多少回报……
虽说女生的心思总是深沉如海,也总是藏着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秘密,费痕还是为自己的无能深感懊悔,甚至有些憎恨。
——凌萌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她现在平安无事吧?
比起“凌萌为什么要和我玩捉迷藏”,这两个问题更让费痕关心。
——不行,不能就这样呆在这里丧气,我必须继续寻找,就算找遍天涯海角。
——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应该回报她,否则我还算什么男人!
费痕下了决心,站起身来,却被星霜拦住去路:
“汝要去哪里,费痕?”
“去找她。”
费痕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想要绕开她,但星霜依然拦着他不让他离开,这让他怒从心起:
“请你让开,星霜。我有我该做的事。”
“汝现在该做的是好好休息,因为汝两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吾不放心……”
“无所谓,我撑得住。”
星霜的劝慰,此刻听起来竟然是如此的刺耳,这让他有些意外,但不影响他的决定:
“让开,星霜,不要拦着我。”
“吾不会让开!费明已经在帮忙找了,汝应该趁这个时候好好的休息……”
“闭嘴!”
费痕再也克制不住,冲着星霜就是一声怒吼:
“你当然无所谓了!反正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
“吾,吾怎么会无所谓……”
受到惊吓的星霜,颤抖着回应了一句,但费痕根本不打算让她把话说完: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你就说了那么奇怪的话,害的她闹了误会!”
“吾只是说了实话……”
“谁要听你说这种实话!”
——所谓的实话就是“吾是费痕的恋人”吗?才刚认识那么几天我们突然就变成恋人了?你说这话之前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如果那时候我立刻跑过去找凌萌解释就好了,为什么没有追上去?为什么后来一心想着为她做生日礼物,都不到她家里去说明情况,而只是发了几条信息而已?
——都是我的错,错的就是我!
——混蛋!白痴!愚蠢!
费痕痛苦得几乎想要撕裂自己的喉咙,结果却把痛苦转化为了对星霜的愤怒:
“后来我说要躲开她,你非要停下来!否则她就不会和我捉迷藏,就不会失踪了!”
“吾只是……”
“你只是自以为是!你只是以为自己活了几千年就可以藐视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就可以自私任性为所欲为!”
“汝……汝怎么能这样说!”
星霜垂下头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然而被愤怒缠身的费痕,无视她的哀伤,只顾倾泻内心的愤慨:
“你还自作主张,把我的好朋友爱德华也牵扯到‘神剑征伐’里来!他和我们费家毫无关联,他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他要介入这么危险的游戏?现在你还阻拦我去找凌萌!她已经失踪了!谁知道她会不会遇到危险!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坚强!”
“呜……呜呜呜……”
星霜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放声痛哭,哭声无比凄凉,刺激得费痕耳膜震抖,胸口剧痛。
——怎么搞的!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居然对星霜恶语相向?
——明明就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要迁怒到她身上?
——这样的我是多么怯懦,多么卑劣!这样的我还有资格去责骂星霜,还有资格以费家家主的身份参与“神剑征伐”?
——星霜也许有错,但她毕竟是无罪的,我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把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
眼看那美貌高贵,在强敌面前从不退却的坚强少女,此刻哭得像是在暴雨中折断了翅膀而哀哀悲鸣的雏鸟,费痕的心简直都在滴血。
——她不止一次地救过我啊!我怎么能忘记!
回想起她为了让自己顺利逃脱,奋不顾身地向白凛发起攻击的那一幕,费痕的愤怒逐渐被愧疚和感动代替,他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深感懊悔,于是也跪坐在她身旁,轻轻地抱住她的肩膀:
“对不起,星霜,请原谅我……”
星霜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挨着他,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委屈连着生命都哭出来,费痕也跟着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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