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痕和星霜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之前，在费痕的安慰下，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星霜，最后还是顺从费痕，和他外出寻找凌萌的下落，然而依然无果。

最后，费痕再次和费明通了电话，直到费明向他作了“我会竭尽全力寻找她”的保证后，费痕总算稍稍安心。

确实，这个时候最可靠的还是费明，他不但经验丰富，又人脉广阔，从政府职员到小商贩都有交情，相比起来，费痕现在更像是无头苍蝇。

回到家里，费痕满身疲惫，星霜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还是坚持为费痕做了晚餐，只是对着桌子上的饭菜，两人都默默无言，似乎连动动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费痕……”

长时间的沉默后，星霜忍不住开了口：

“吾……做的菜是不是不好吃？”

“不……”

虽然没有用餐的心情，费痕也不想继续伤她的心，于是夹起一筷子塞进嘴里：

“很好吃，星霜。”

“嗯。”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回应，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动听。

星霜开心地拿起筷子，不断地为他夹菜，费痕也不推辞，只顾大口地享用，直到肚子八分饱，才发现桌上的饭菜已经所剩无几，赶紧停下了手：

“我……我吃饱了。你怎么不吃啊星霜？”

“吾就算不吃也不要紧，因为吾不是人类啊。”

星霜像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被费痕轻轻地敲了敲脑袋：

“别说傻话。”

星霜轻声一笑，顺从地开始用餐，费痕看在眼里，只觉得身上的疲劳散去了大半：

“星霜，刚才……”

“自从费宗死后，吾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星霜像是有口无心地答了一句，费痕也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失落。

——在星霜的眼里，我到底是费痕，还是先祖费宗？

——就像白凛说的那样，星霜始终在追寻费宗的影子，已经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了吗？

——她是在我身上看到了费宗的影子吗？

回想起星霜对自己的种种态度，确实有些不得其解，不过，是费宗也好，不是费宗也罢，这终究是她的自由。

——那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毕竟只是我自己，不是费宗，所以我也没有权力对星霜有什么强求。

——只是，有些不甘心啊……

费痕有些怅惘，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星霜心里一震，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怎么了？汝在想什么？”

“嗯？不，没有……”

——不能告诉你啊，男生也有男生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费痕在心里对着星霜开玩笑，但没有说出口，只是微笑着注视着对方。

星霜的脸上泛起红晕，也不说话，只是安心地用餐，但她的心里却波澜起伏。

——在费痕的心里，凌萌原来是那么重要？

——不愧是费痕的青梅竹马，即使失踪了，她的影子还是围绕在身边，无所不在。

——赶快回来吧！吾不会躲也不会逃！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星霜这样想着，下了决心。

“星霜。”

费痕轻声地，又有些严肃地叫着她的名字：

“抱歉，有件事本来应该早点说的，不过这些天……我想要再确认一次你的意见——”

星霜会心一笑，似乎只要是费痕的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直觉：

“关于汝介入‘神剑征伐’是吗？”

“嗯。”

“既然汝已经做了决定，为什么还非要确认吾的意见呢？”

“也许是我的直觉吧？但是我觉得有这个必要。”

“但是吾还是要再说一次，关于‘神剑征伐’的由来，吾真的不知道。吾只知道，这个法则是费宗死后，不知不觉地开始的。”

“现在我们没有必要执迷于它的由来，我们真正应该做的是结束它。而且我想，在我们为此努力的时间里，一切真相都会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的。”

“嗯，汝说得很有道理。”

“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制定这个法则的先祖究竟是什么模样。”

费痕并不怎么幽默的玩笑，引得星霜莞尔一笑：

“那么吾的答案和上次一样，只要是汝的决定，吾一定会支持你，也一定会陪伴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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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萌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

费痕和费明都没有放弃搜索，但依然毫无进展。

唯一令费痕安心的是，至今还没有出现“某少女被绑架拐卖” 、“发现不明身份的女尸”之类的新闻，这或多或少证明凌萌没有遭遇意外，说不定她为了调节心情，跑去外地，甚至国外旅行了呢？以她那自由随性的性情，并不是不可能。

看样子，对自己和星霜的关系，她真的是耿耿于怀？

真是个傻瓜呀！为什么女孩子都是那么容易就陷入过分感性的世界里呢？

不过，这也许正是证明她对自己的感情是多么深厚吧？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变得那么敏感，那么脆弱吧？

——我一定会找到你，也一定会等你回来，我还要亲手送上你的生日礼物，就算你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费痕的心情逐渐地调整过来了，与此同时，他和爱德华的约定，也就是向他投稿小说，也开始着手了。

于是，这天——

“星霜。”

费痕码完一段文字，呼唤星霜的名字：

“有时间吗？来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正在走廊上静坐冥想的星霜，听到呼唤，立刻就站起身来跑到书房里，她那身宫廷女装就像随风起舞的蝴蝶，看得费痕心驰神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汝的心情不错呢？写了些什么？”

“请看，这是我刚写好的大纲。”

费痕把笔记本电脑转到她的方向，星霜眯起眼睛，和电脑保持了一段距离，才放心地看下去。

虽然她对现代的各种工具越来越熟悉，但或许是出于本能，还是和它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费痕觉得她这样的习惯非常有趣，也不强求什么。

“嗯……写的是洋鬼子和白凛吧？虽然名字改成‘艾德’和‘白灵’，吾一眼就看出来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能瞒过你的眼睛。”

“嗯……‘一个贫穷的留学生和一个女性幽灵的故事’……白凛怎么变成幽灵了？”

“如果实说是‘高等精灵’，不是很容易引发争论吗？”

“说的也是。然后呢……留学生和女幽灵相爱了？”

星霜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白凛怎么可能爱上洋鬼子？汝这不是在胡说八道？”

“这样写的话更容易通过，也就更容易赚稿费了。反正没有实说是他们两个，只是就地取材罢了。”

“这样的小说，行得通吗？”

“可以试试。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笔了。”

费痕把u盘插进电脑，拷贝了小说的原稿，站起身来：

“我要去超市买下个星期的食粮，顺便去爱德华的出版社看看。家里就拜托你了，星霜。”

“要吾陪着去吗？万一……”

“不用担心，只是去一下而已。最多两个小时我就回来。”

“嗯，路上请小心。”

“放心吧，我可是迷上你的厨艺了。”

“嘻嘻。”

——看样子，最近费痕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忽视自己的生命了，就像他说话的口气常常显得有些顽皮，看样子，他每天都在努力地活得精彩。

压抑着心中的喜悦，星霜满心宽慰地目送费痕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