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渊,现南镜太子,母后早逝,自幼被其姑姑南镜长公主抚养,与之关系甚亲。
萧然自刚才对视一眼后,眼皮便垂了下来。
来者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观姑姑气色较之前确实好了许多,想来归功于这位......萧大夫。”
萧然站起身,目不斜视,微微弯了腰:“太子......过誉了。”
两人语气仔细听的话,便能察觉出其中不太对劲的味道来,只是君意澜现在没有心思理会了。
辰中带着两位太医告退,棠花也在君临渊的示意下回避了。
君意澜看向帘外李非瑄的眼神有些急切,君临渊知晓她此刻心情,便道:“姑姑想必有些话要与这位小王爷详谈,那临渊便不打扰了。”
他侧头看向萧然:“不知可否先请萧大夫出来,有关于姑姑今后的用药方面,本宫想要仔细请教一番。”
本宫......
嗯,很尊贵的称呼。
萧然面色平静,应了声:“好。”
两人出了帘子,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李非瑄。
李非瑄看向她,目光带了丝歉意,萧然唇角抿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点了点头,便擦肩而过。
君临渊稍迟一步,与其对视了一眼,眸光晦涩不明。
————
两人就在来时经过的海棠园子里走着。
萧然一路安静地低着头,眼角看向身侧人的滚金边乌色衣摆,心道到底是金色尊贵些,也更适合他些。
君临渊眼角余光扫向萧然,这淡蓝色衣裳看着,怎么看都没有之前的水青色舒服。
她眼光瞥向海棠枝叶上鲜红的果子,对方忽然开了口。
“方才见着我,惊讶吗?”
注意到自称变得亲民些了,萧然干巴巴地答道:
“还好还好。”
“嗯?”对方尾音上挑,似有疑惑。
她停下脚步,笑了一下:“长公主房间里的那株红珊瑚,挺好看的。”
......
鬼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身旁这人刚进来,她与其目光相碰时,心中一震。
余羡。
她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于来者身份,而是默念了几遍对方的名字——
临渊临渊,临渊羡鱼,倒过来可不就是余羡吗。
萧然之前也不是没怀疑过余羡的身份,却没敢朝南镜太子方面想。
之前觉得他做事目的性太强,现在想想,他既身为太子,心思又怎能不重?
回想这一路发生的事:先是在他被追杀的过程中,无意为她所救,后在洛水柳飞花遇事时,他出手相助,紧接着在夜晚潜入知府家查出账本,再加上揭皇榜一事......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她和他的相遇次数,未免......太多了些,多到用巧合来解释,都有些苍白的地步。
天地良心,萧然内心无奈,她说真的是巧合对方会信吗?
现在只能祈祷自己这一路没破坏人家什么计划了......
方才进了帘内,看见了那株红珊瑚时,她脑中一瞬未捕捉到的想法,便是那日和他一块夜探知府时,听见刘得全送给张志的那株。
至于为什么会到君意澜的房间里......
啧啧啧,这位太子殿下真是斤斤计较啊,被人顺走了自己的东西,抄了你的家也要拿回来。
所以方才她便夸了一句珊瑚好看。
一是她要面子,这样可以装作自己在他来之前就猜到他身份了,二是让他想起那日夜探知府的经历——好歹也是半夜一块儿偷进私人宅院的战友,她还打着火折子,供他翻人家的账本呢。
君临渊眸子如黑曜石般盯着她,缓缓开口:“其实......你不用想太多。”
萧然垂下眼皮,盯着他衣摆处的金线绣的云龙,开口道:“你也不要想太多。”
夏风带了点燥热,压抑的气氛忽然被吹散了。
他笑了笑:“方才听见,你想去镜湖看荷花,可我怎么记得那日......”
萧然心骂真是尴尬,想当初自己拒绝了对方的邀请,现在反而轮到自己屁颠屁颠送上门了。
心说面子到底重要些,对不住了飞花,这个锅你先替我背一下......她干咳了两声:“不是我想看的......”
“想看荷花哪用这么麻烦。”君临渊微微低了头,使目光和她平行,“那日给你的扳指,戴上便没人拦你了。”
萧然默了半晌,道:“......不早说。”
君临渊眼睛浮上了点笑意:“那你什么时候去看?”
她右手慢慢抚上了佛珠。
冷静!不可为美色所惑!
嘴上道:“明日罢。”
“那好。”他顿了顿,“柳飞花是否与你一起?”
当然,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萧然点点头。
————
屋内,君意澜有些发怔似的看着李非瑄,恍惚问道:“小王爷......你姓李?”
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刚才她叫他李大夫的时候,还能没注意到他姓李吗?
李非瑄以小辈的身份对她弯了弯腰:“并非有意隐瞒身份,还请长公主见谅。我确实姓李,并且与公主所识的李姓故人,一个李字。”
君意澜声音有些颤抖:“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李姓偏支一脉,按辈分,我应当唤他一声舅舅。”
“好......”她伸手擦了擦眼角,“有生之年,还有今天,也算是我的福分。”
“长公主切莫过度伤悲,仔细些身子,那人若是还在......必然是不忍长公主受罪的。”
“我晓得的。”君意澜叹了口气,看向他眼光柔和,“辛苦你跑来一趟,有心了。”
“这是小辈应该做的。”李非瑄低声劝慰道。
————
估计屋内两人谈得差不多了,萧然二人便顺着原路往回走。
萧然道:“李非瑄诊出,长公主患有心病,可服了百花丸后,竟将体内积压已久的淤血吐出,这个原因我不太清楚。不过见她气色大好,后期慢慢调养应该会有气色。百花丸还在棠花手里,她若是不肯喝药,让她服用些药丸即可。”
君临渊“嗯”了一声,转而道:“非瑄是他的字,他的名字叫......李纯珉。”
萧然叹了口气,顿觉心累:“你们每个人都这么多名字,我哪里记得住。”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是叫“雷锋”的。
“对了。”萧然似想起什么,看向君临渊,“记得给我挑一处风水宝地,作医馆。”
“好。”
————
再次回到屋内时,李非瑄,不,李纯珉已经收好了药箱。
君临渊当先开口:“再过些时日,便是父皇生辰,想来小王爷也是为此而来,既如此,本宫一会便命人带小王爷去别馆休息。”
“住别馆不够自在。”李纯珉淡笑道,看了萧然一眼,“不若请太子尽快置办好医馆,小王住那里便好。”
萧然听他们一个称本宫,一个称小王,听得正尴尬,这时李纯珉忽然看向她,问道:“可好?”
她没注意听谈话内容,看对方像是在问她什么,她便“哦”了一声。
君临渊眼光淡了些。
......
两人离开后,他嘱咐棠花几句后,便也离开了。
走不不远,辰中便跟了上来,低声道:“主上......”
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主上。
“今日二人中,一人是东芜小王爷,另一名女子我觉着也十分有问题,是否需要......”
“不可妄动。”他声音冷了下来。
“是。”辰中被他主上声音冻得颤了颤。
“你去做件事。”君临渊似乎想到什么,“把宫中一切女子穿着的浅蓝、深蓝衣衫全部锁起来,任何人不允许再动。”
辰中虽有不解,却以为这又是主上的什么大计划,便应了下来。
————
萧然与李纯珉二人果真是一同进去,一同出来。
宫门在他们身后紧闭,她深吸了一口民间的空气,果然还是比宫中的舒爽些。
她看向李纯珉,眼光有点儿复杂。
现在的皇家人,怎么这么喜欢换个名字,就出来体验老百姓的生活。这下多尴尬,劳动人民和封建贵族之间的阶级矛盾,可是历朝历代都有的。
李纯珉眼中带了丝歉意:“并非特意想瞒你的,只是觉得普通人的身份,相处起来更舒服些。”
萧然点点头:“理解理解。”
他笑笑:“只是比起‘纯珉’,我更喜欢‘非瑄’罢了。”
她眼中多了丝意味不明的光:“珉者,玉石也,非玉;瑄者,玉也,但瑄字前却加了非字......”
本想继续说,忽觉不该太深刻分析人家名字,便止住了。
饶是如此,李纯珉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他看向她。
萧然恍惚觉得这般浅浅的目光也可以溺死人。
“说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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