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侧身进了屋子，坐在凳子上和他比划：

“先跟你说个神奇的东西，它名字叫‘缝纫机’，外表像一个方桌，下面有一块踏板，上面有一个机头，踏板和机头连在一块，脚在踏板上来回踩动，上面穿了线的机头就能跟着上下动起来，可以用来缝东西，速度极快。”

为了表示形象，她还踩了踩脚。

华明也坐了下来，听出她话里意思，似乎是想让他造一个缝纫机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呢？这个‘缝纫机’用来缝什么？”

萧然脚也不踩了，默了默，道：“姨妈巾。”

“什么？”

她眼光有点飘，声音含糊了许多：“就是......女子用的月事带。”

华明端起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放了下来。

“......我拒绝。”

萧然目光带了点哀求：“别啊，这又不单单为了我自己，这......这都是为了造福女子啊！”

“我听不出来这个东西是如何造福女子的。”

他将那茶端起来，抿了一口，眼光有些淡了。

“而且，我若是费尽心力地帮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

好处？

萧然忽的笑了笑。

身为萧然半个青梅竹马的华明，在萧然有求于他时，毫不避讳地问她：“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种行为，萧然并不觉得心寒，反倒觉得这是应该的。

好比有专业的事情需要找专业的朋友帮忙，不能因对方擅长什么，就要求其免费为自己做事。朋友之间，关于钱的问题，该多少，就多少。

当然，若是打个友情折扣也是极好的。

萧然双手交叉托住下巴，饶有兴致：“你想要什么？”

华明见她不恼，心中宽慰，嘴上反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做缝纫机的成本我来出，事成之后，你我对半分成，如何？”

华明默了默，道：“成本......不还是我给你的吗？”

萧然：“......”

是哦。

那日洛水，明景银号掌柜还是看在他面子上，塞了好多票票给她......

“不如这样......”

她想了想，开口：“等你找到媳妇，你媳妇终生使用的姨妈巾，我全包了。”

华明：“......”

————

一路拖着华明来到铁匠铺，买了一堆东西后，华明被萧然送进了医馆里的小黑屋。

关小黑屋之前，萧然还对着他握了握拳，神情鼓励：“加油，为了你未来媳妇的终身幸福......”

“砰”的一声，房间门被华明关上。

汪昱正好出来，见萧然一脸诡秘的开心，抚了抚鸡皮疙瘩。

这女的，一定在搞事情。

......

华明效率真真是极高的，第二天一早，他便推开了小黑屋的门。

本来一身白衣，倒腾了一晚上，变得脏了不少。华明本就爱惜自己的形象，正想趁人还没起床赶紧换一件，结果一推门，便看见对面屋顶上坐着个人对着这里瞅。

萧然轻巧地跳下来——姨妈又咋地，现在任性了，不会漏就随便跳！

“这么快就做好了？”

华明装作不在乎自己衣服的样子，淡淡应了声：“嗯。你一早起来做什么？”

女子指指天空：“闲来无事，看日出。”

随即她一脸坏笑地盯着他有些脏的白衫，啧啧道：“辛苦了辛苦了，衣服都脏了，快去换一件吧。”

华明脸黑了半边。

————

萧然满怀期待地进了小黑屋，一台古代版缝纫机就摆在正中间。

旁边还散落着碎布和彩线，她拿起一块，见布上有几排整整齐齐的线纹，想来是华明做好后用来实验的。

她有些感慨，她昨天只凭着对现代缝纫机微弱的印象，对他进行了混乱又模糊的描述。没想到，华明竟然真的做了出来......

模样和现代的虽有不少差异，但功能却是一样的。

柳飞花早起到了院中，正逢萧然从小黑屋里走出来。

“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萧然笑得眼眯起来，对她招手：“来来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

柳飞花坐在缝纫机前，正研究着用法。

开始她还有些不熟练，不过到底是做这行的，对这种东西有着莫名的领悟。

一刻钟后，萧然只见她手指飞快地平移，旋转，脚下踏板跟着有节奏地踩着。她目瞪口呆在旁边计时，在布料和布条裁好的情况下，柳飞花速度快到飞起，平均......一分钟一个。

这、这、这效率，惊破天际啊！

“这个‘缝纫机’很好用。”柳飞花笑着看向她，“不仅能做月事带，像平日里做些衣服什么的一定也很快。萧然，你是怎么想到的？”

萧然给了她个“你懂得”的眼神：“我多厉害了。”随后话题一转，“咱们棉花还有多少？”

“上次总共买了三十五袋。”柳飞花道，“我们这几天，用了不到半袋。”

“不够。”萧然想了想，“棉花一时应该还有没卖掉的，咱们等会都给买回来。”

————

一个时辰后。

“那妙春堂的女大夫真是好人啊！”

“是啊是啊！可怜我老婆子，棉花差点就要贱卖了，她忽然出来，用比老刘家高两倍的价格买了下来啊！”

“你们不知道哇！老周我前些日子，就是受了那位女大夫的恩惠啊！不然我一家老小，今年都喝吃不上饭了！”

那老周正是前些日子，被萧然买下所有棉花的老汉。

萧然和柳飞花在半个时辰之前，直接找到这位老汉，请他把他知道的卖棉花的人全部找来后，以市场价两倍的价格集体收购了所有的棉花。

在百姓们千恩万谢中，萧然留下一个潇洒高大又装逼的背影走了。现在，周老汉四周围着的一群卖棉花的，都在对萧然赞不绝口。

“到底是大夫，医者仁心，又是姑娘家，心软，看不得咱们受苦，咱们街坊邻居以后要是生病了，都上妙春堂去瞧病去。”

“就是就是，那妙春堂还有皇上的御笔题字呢，而且听说那萧大夫收的诊金比其他地方都低呢！”

有赞扬自然便有讥讽，那本来能以贱价收购一大批棉花的商人们也聚在了一起，冷笑道：

“区区女子，仗着自己进宫给长公主看过病，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能耐了！”

“就是，今年棉花本来就卖不出去，价格低廉，她还以两倍价格收购，真是痴傻愚昧！”

“她要这么多棉花能做什么用？还不是想图一个好名声，好给她医馆宣传宣传！”

这一提到医馆，周围的大夫也坐不住了。

“收的诊金少？呵，我倒想看看入不敷出的妙春堂，往后能不能办的下去！”

“说得没错，现在收的低，等到她妙春堂钱不够了，不得不涨价的时候，谁还跑她家去瞧病？”

不过买个棉花，萧然已经被部分商人和大夫孤立起来了。

若是她知道，倒也不会在意。做人要有长远眼光不是？现在贴贴本，到时候大家用习惯了，咱们再稍稍涨一点呗。

她这趟出去几乎将整个镜城的棉花全都买了下来，医馆单独辟出一件小仓库，将棉花都堆了进去。

随后她又在医馆宽敞的大堂右侧，用严实的屏风隔开了一处空间。

华明累了一晚上，此刻在房间里休息，柳飞花则待在缝纫机前，勤勤恳恳地一件又一件地缝着姨妈巾。

————

萧然坐在大堂看诊的桌前，两眼虚空地看向门口。

古代人没她这么放得开，姨妈巾这东西终究还是比较隐私的，既然隐私，就得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宣传。

医馆开张几天，她记得有那么几位女性来找她咨询过有关经期腹部不适的问题。所以她现在在等，等着和她一样亲戚来了的女子，也好借机推销产品。

很快，一位身着深紫色衣裙，梳起妇人髻的年轻女子带着面纱，在一旁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萧然看这走姿，明显地放不开步伐，顿时眼睛一亮——

这绝逼是姨妈来了啊！

这位年轻夫人眉间隐有虚弱之色，她坐在萧然面前，手腕也没搭在脉枕上，眼光左右盼了一下，压低声音缓缓开口：

“萧大夫，我昨个儿......正好月事来了，可这次......”

虽然彼此都是女性，但对陌生人说这等事，这位年轻的夫人还是有些尴尬。

萧然搞得和对接头暗号一样，也压低了声音：“夫人但说无妨。”

“我这次......血......着实有些多......不知可有什么法子阻一阻，这弄脏衣服也就罢了，若要是被人看了去......岂不是羞死人......”

萧然在桌子下的手不自觉得搓起了佛珠。

这、这、这真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啊！

她面上严肃道：“夫人如今正是年轻，若是服用抑血的方子，怕是会对今后夫人的生育有所影响......不过......”

“不过什么？”那年轻夫人一听还有后话，急忙问道。

萧然露出个神秘的微笑：“夫人随我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