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扫视一周，冲着高台上的方引路微微颔首，眼光便落在了码头上。干脆利落地开口：

“熬神大炼，现在开始。”

码头上大概百十来人，都是青壮的年纪，小的大概十四五岁，稚气未脱，大得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

有人壮着胆气高声问道。

“就是要审核，也得先放下吊桥，让我们上船再说吧。”

女子看了过来。

“红舟上没有那种东西，想上船，你们得自己想办法了。

她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颗金色蜡烛。素手一弹，落在了栏杆上。

“在蜡烛烧完之前，凡是没有踏上楼船的人，视为初审不合格，丧失继续参加熬神大炼的资格。”

说着她嘴角一勾。

“你们可要争气些，如果我跨越八千里兑坎雷泽来到这儿，却一个像样子的小家伙都找不到，闹到空手而回的话，也许叶州下一次就没有参加熬神大炼的资格了。”

场下一片哗然。

一名身着玄色直襟长袍的男子问道：

“按照规矩，历代熬神大炼的一审，都是开命海……”我是这次熬神大炼的初审官，规矩是是什么我来定，我的规矩是，想要什么，凭本事来拿。

她俯视着众人。

“你们时间不多了。”

“我来！”

一个古铜色皮肤的青年大喝了一句，迈步往前，双脚发力腾空而起，少说也跳起来十来米高。

那青年的身体弓如猎豹，双脚眼看就要踩在甲板上，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抹淡青色剑影。

“啪！”

青年的身体呈现一道弧线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挣扎了好久也没能站起身来。

女子把剑脊一抖。

“外强中干。”

历代的熬神大炼，即使不能走到最后，十有八九也都会留在钩陈天府客修三年或者更久，日后未尝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可这次的熬神大炼将登楼船作为一审，也就是说，如果一审不能通过，连钩陈天府都去不了。这对于眼前这些少男少女，无异于晴空霹雳。

“你若存心想拦，谁又上得了船？”

斩断冰夷几根手指的那巍巍如山岳的一剑实在太过耀眼，让一些未经世事的少男少女几乎丧失了与之抗衡的信心。只敢在下面抱怨两句。

女子微微一笑，却连应答也欠奉。

难道视作龙门的熬神大炼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了？

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连个招呼也不打，忽然猛然跃起，朝楼船上跳去。

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样，不知道多少藏着心眼的少年，前仆后继，纷纷朝楼船上跳去。放眼一瞧，不下有二三十个人。

她只有一个人，能拦下几个，那剑再强，她还能杀了我们？

或多或少，这些人存了这样的心思。

最早发言的那名身穿玄色直襟长袍的男子却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一群白痴！”，他低声骂了一句。

被小瞧了啊。

那女子眉目低垂，看也不看跃在半空中的人影，只是盯着甲板上或深或浅的阴影。

下腰，迈步，上撩！

“啪！”

一道人影被青色剑脊撩飞出去，女人气也不换，拧身曲膝，左冲斜挑。

“啪！”

右脚抵住前倾的身子，扭腰转身，出剑！

“啪！”

“你们这种斤两的小家伙，想在老娘面前耍心眼，还早得很呢。”

“啪！啪！啪！ ……”

惨呼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个少年被淡青剑脊抽~飞出去，落在了码头上，手臂或者小腿诡异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更是有几个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方引路含笑摇了摇头，冲着身后的兽吞卫说。

“既然是考较后辈，瑶光当然会有所保留，这种情况下耍小聪明，只会让瑶光更认真罢了，这些充其量刚开命海的小字辈，根本没有人能在瑶光拿出那种实力之后成功登船。”

“请问，我这样是不是就算通过了呢。”

这声音怯生生的，还带着几分软糯。

女子低头，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萝莉仰着脸看着她，双丸发髻，脸蛋红扑扑的，一身鹅黄色的箭袖短装。长得如同雨后初荷一样楚楚可怜。

“澄影步么？”

青袍女子笑了笑，冲女孩竖起了了大拇指。

“没错，了不起啊，小姑娘。”

高台上的兽吞卫一个个神色肃穆，方引路抿了一口茶水，没再开口。

“谢谢，谢谢。”

这女孩忙不吝地点头，脸上有欢喜的笑容。

这时候，玄袍男子迈步往前，冲楼船上拱了拱手。

“叶州折海。还请天人手下留情。”

“呵，看吧。”

折海扯了扯嘴角，那句“我就是客气两句。”愣是没敢说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发力跳向楼船。

就在他的双脚即将踩到甲板的时候，青色剑脊斜着拍向他的胸口。

“砰！”

玄袍男人横着倒飞出去，在甲板上滚了几圈，后脊梁撞在了桅杆上。

“咳，咳咳。”

男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虽然吃力，但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手感真熟悉，不动般若么？”

被方引路称作瑶光的女人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不错，下一个。”

……

站在外围的方肆刚想迈步，就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袖子。

他低下头，是一一个半大孩子，带着虎头小帽，眉毛皱在-起，小大人是的。

“你是阿肆儿么？”

方肆眨了眨眼，半蹲下来。

“对，我是。”

“这是我家大姐头给你的。”

虎头帽小孩把一串东西递到方肆手里。

方肆低头一看，是一张红面黄底的护身符，绳子是用香草搓的，上面绣着-一个询字。针脚很粗糙。倒是也像模像样的。

方肆温和地对虎头帽小孩说： “替我谢谢你们大姐头。”

“你就是在外面不回来了，我们也会保护好大姐头的。”

虎头帽小孩背着手站直，朝天昂着鼻孔。

方肆哈哈一笑。

“那我不在的时候可要辛苦你们了。”

那小孩冲他做了个鬼脸。转头就跑，趁府卫没注意的时候钻进了人群中。

方肆珍重地把护身符揣进怀里，迈步向红色楼船走了过去。

直到楼船上的女人看向自己，他才拱了拱手。

“蓝星，方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