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妃雪看看表,十点了。即便滨海大道的风景真的很美,可如果连续半个月每天都这样看的话,也会渐渐失去兴趣。
说到底,死物罢了,哪像人那么有趣。叶妃雪摘下墨镜,拿起咖啡杯用勺子搅动后浅酢一口,这样想着。
“十三天了,再不来,可真的得制造点动静了。”叶妃雪对着手机话筒说道。
话筒那头的人说:“耐心一些,以我的估计,你进入尼斯的那一刻,他肯定已经发现了。你要想,老鼠为什么能活下来?”
叶妃雪翻了下白眼:“是个笑话吗,我没听懂。”
“老鼠能活下来,因为他每次都会先确定,路上没有危险才漏出头。”
“哈,”叶妃雪嘲讽道:“还真是个笑话。”
“什么笑话,能分享一下吗?”一个金发碧眼,身材臃肿的老年男子从叶妃雪的后方出现,并坐到了她的对面。
“我说什么来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就挂了。
“莫罗先生,你可让我一番好等啊!”叶妃雪笑道。
被称为莫罗的中年男子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扫了叶妃雪一眼,笑着说:“恩,见到你后我确实后悔了。我可以向你承诺,永远不会让你再为我等待的!”
“不好意思,莫罗先生,”叶妃雪说:“你的承诺对我一文不值。”
“他们给我说过,你是个有趣的人,”莫罗不怒反笑:“巴勃罗倒是很能发现人才。”
叶妃雪露出不屑的表情:“他们?你是说你的那群废物们?”
莫罗终于有些生气了,说:“看来你早就发现了。恩,我记得我和巴勃罗有过共识,法国是我的地盘。你应该跟你的老板商量一下,他的礼貌问题。”
叶妃雪说:“说到礼貌,我想你应该改称他为‘马丁内斯先生’。”
“小姑娘,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这样称呼,”莫罗抖着满脸横肉,站起身说:“但肯定不是那个小兔崽子!该死,莱恩已经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了。”
叶妃雪捏着手中的勺子在桌上一敲,勺子反弹跳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弧线后瞬间到达了莫罗的眼前。那勺子在空中悬浮着,紧紧贴着莫罗的眼珠,好似下一秒就能划破他的眼角膜刺入他的大脑。
莫罗出了一身冷汗,他咬紧牙,发怒说:“敢在这里动手,你不想活了吗?”
叶妃雪已经注意到身上多了几颗红点,如此开阔的地方竟然都有狙击手,她笑道:“看来巴勃罗没说错。”
“他没说错什么?”
“你还真是一只准备吃猫的耗子!”
“你……”
“凭这些人,你就想威胁我吗?”叶妃雪伸手按住桌上的咖啡杯,杯子竟悄无声息间四分五裂成碎片,碎片在她手掌下悬浮着。她猛然张大手掌,那些碎片飞速朝四面八方飞去。她完成这一切如此隐蔽,竟都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她稳坐在椅子上笑道:“七个人是吗?”
莫罗睁大双眼,下一秒,叶妃雪身上的红点都消失了。
“你……你……”
“你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叶妃雪见莫罗不说话,便说:“好了,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突然,悬在空中的勺子头部向下弯折,扭过180度后变成一整个金属块,接着就落到了地上。
叶妃雪惊起,朝着四周反复搜寻着。
“哈哈哈,”莫罗大笑:“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巴勃罗那么有底气了。但你还是太自大了,你真以为偌大的法国就没人能制得了你?”
随着莫罗话音落地,叶妃雪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包括正自鸣得意的莫罗、以及天上飞过的洁白色海鸥,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叶妃雪猛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全身蒙在黑色长袍里的人,她怎么也无法透过那人兜帽下的阴影看到他的本来面目。
黑袍人佝偻着身体,走到身边一对坐在椅子上的年轻情侣身边,他朝那静止的年轻男子伸出一只近乎皮包骨头的手。
“你……”叶妃雪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见兜帽底下闪过一道凌厉的目光,她竟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动弹了。
黑袍人的手按住年轻男子的脸,只见黑色如丝线般的物质从他的头部流出,钻进了黑袍人手上的皮肤里,转眼间那只手竟变得似初生般的婴儿般光滑细嫩。
黑袍人扬了扬头,把手缩回到袍子里,他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叶妃雪身边后,坐了下来。他伸手在虚空中扬了扬,叶妃雪才感觉身体又恢复了控制。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黑影:“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要知道的是,我要给你一个不能拒绝的条件。”
“哦?”
“今天,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拿你的命换莫罗在法国的安全。”
“你自信过头了吧……”
“不必逞强了。你心里最清楚,在我的结界里你没有一点胜算。”
叶妃雪沉默良久后,说道:“难道,你就是那些靠吸食灵魂修炼的堕落法师?”
“你知道的不少嘛。”
“你竟然敢在大街上释放结界,还吸食普通人?哼,你胆子也太大了。”
“不用你来操心,等活到我这个岁数你就会明白,那些真正能胜过你的人,是不会在乎你做什么的。”黑袍人说完,挥手放出一道黑雾袭向叶妃雪,她下意识地挥手将黑雾打散,却发现并没有意料中的暗器。
叶妃雪冷哼一声:“改变主意了吗,就凭这点程度也想伤到我吗?”
“不必慌,只是试探你一下罢了,我说过的话是不会反悔的。”黑袍人说道。
“所以,你今天是要准备帮助这个人了?”叶妃雪朝莫罗看了看,只见他维持着大笑的表情站在他们身旁。
“各取所需罢了。”黑袍人语气平缓:“我今天可以不杀你,是因为在你身上隐约发现了一个熟人的痕迹。可我也希望你能审时度势,下一次我们再见面,我就不会再放过你了!”
黑袍人说完站起身,叶妃雪没说话而只是瞪着他。他点了点头:“好,能明白道理,就再好不过了。”
黑袍人转身要走,叶妃雪道:“连名字都不说吗?”
“回去问你的主人吧!”黑袍人说完挥了下手,瞬间消失了,而周围的一切也都恢复了正常。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一样,身边的人都继续着自己的事情。但莫罗还是疑神疑鬼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苦笑一声,坐下后对叶妃雪说:“嘿嘿,看来已经有人给你上了一课。”
“可以谈事情了吗?”叶妃雪淡淡说道。
“你既然能从他的手上活下来。当然,我们可以谈事情了。”莫罗似乎态度也好了一些。
“雅克,你怎么了?”叶妃雪的身后传来一身尖叫:“雅克,啊,他没呼吸了,来人啊,快叫救护车啊,雅克你醒醒啊……”
叶妃雪没有回头,莫罗倒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身后的一幕。叶妃雪叹了口气,说:“你们还真是无法无天呀。”
这时,服务员端着一盘牛排放到了莫罗面前。他拿起刀叉,说:“我以前在越南的时候,买了一本中国的书,名字很拗口,叫《taoteching》,你知道这本书吗?”
叶妃雪哼了一声:“当然知道了。”
“嗯,那本书我现在还留着,记得好像真的没多少内容。可惜的是,我到现在还没能通读一遍。”
“你想说什么?”
莫罗吃下一口牛排,说:“事实上,那本书对我来说太深奥了,太多大道理。可其中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
“哦?”
“好像是这样说的,misfortunegenerateshappiness,andhappinessbreedsmisfortune,”莫罗皱了皱眉,说:“不幸能孕育幸运,幸运又会养育出不幸。你应该是知道这句话的。”
叶妃雪想了想,用中文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是啊,”莫罗皱眉更深了:“听你这样说,反倒像是更难理解了,哈哈,多有意思的语言啊。不论怎样吧,道理是很简单的。就像是上帝处理每个人的命运时,手上都会有一个天平,你失去了一些自然会再得到一些。”
“上帝都搬出来了是吗,可我还是没觉得你能为自己开脱。”
此时,救护车已经赶到了他们身旁,周围也已经围了一些忧心忡忡的路人。年轻的女子还在哭泣,那个名叫“雅克”的男子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你看,那个女人啊,”莫罗右手拿着餐刀,遥指着哭泣的女子说:“明天早上,她的银行账户里会收到一笔六位数的汇款。而那个倒霉鬼,他的父母也会享受到一样的待遇。如果,我是说如果,走运的话,他们还结了婚,生了孩子,那么他们孩子一辈子的上学费用都会有人来交。而这些人还会天真地以为,这都是某个无名好心人的帮助。”
“你把这叫做幸运?”叶妃雪气道。
莫罗一边切着肉,一边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这样的能力。对他们来说,物质的生活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
“你一直认为,钱可以定义一切是吗?”
莫罗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餐刀插在了桌面上,说:“我觉得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在一个这样发达的现代化国家里,一切都要遵循法制……而钱就是法制,我就是法制。”
叶妃雪觉得再跟他争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看着他把面前的牛排解决后,说道:“巴勃罗希望,你能把越南的研究基地交出来。”
莫罗擦了擦嘴,说:“哈,说的倒是简单。”
“这是可以软着来,当然也可以硬着来。怎么说,那都是集团的资产。”
“那是我莫罗家的资产!”莫罗站起身,尽力压低声音说:“你去告诉那个小崽子,他想把莱恩毁掉我不在乎,可想要动我莫罗的东西绝对不可能!”
“莫罗先生,也许你已经忘了,现在你在公司的股份还不到10%。怀特爵士和威尔森先生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一旦召开董事会……”
“我才不在乎狗屁的董事会,越南的基地是我的父亲留下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你们想要的不是那片基地,而是基地里那些血样的复制品!”
“既然你都明白,它对你其实没有任何用处。”
“你不如回去告诉巴勃罗,”莫罗仰起头,整了下衣领,说:“让他跪到地上来求我,兴许我能答应。”
叶妃雪见他转身要走,说:“你知道这样说,就意味着要和我们开战了吗?”
莫罗摆摆手,走进了路边的黑色轿车里:“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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