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renotinvisible.
you'renotalone
youworthmorethantheyknow.
butyou'vebeenrunningrunningrunning.
whenyoushouldhaveknown.
you'renotforgettable,ohoh,ohuohoh.
forgettable,ohoh,ohuohoh.
forgettable,ohoh,ohuohohoh.
…………”
暗红色的皮质包装过的背墙,把墙外的光线挡的严严实实。七彩色的旋转灯投下的光网,把所有人包裹在了一个梦幻似的肥皂泡里,使得那面带着巨大壁挂显示屏的黄金色墙面,也显得黯淡无光。
被紫罗兰图案雕饰的台阶边缘,镶嵌着暗绿色的螺纹,留着一头金黄色中短发的西方少女,站在这个迷你的舞台中央,双手握住话筒杆闭着双眼歌唱。
“先生?”
“……嗯?怎么了?”王辉看着那忘情歌唱的异国少女出了神,才发现身边已经站着一个身着紫色连衣短裙的女孩儿,她手中举着放满了酒杯的餐盘,尽力挤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
“您需要喝点什么吗?”女孩儿说。
“哦,一杯……”王辉结巴了好一会儿,蹦出两个字:“牛奶。”
女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冻结了,她下意识地在餐盘上找了找,对王辉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牛奶,请问您能换个别的吗?”
王辉突然被人敲了个脑镚儿。他扭过头,见身边的小刘瞪了他一眼,接着对女服务员说:“可能是你太漂亮了,我的朋友好像都被你迷傻了。其实,他是想说,我们要两瓶轩尼诗vsop……哦,再多拿几个酒杯来,我们人挺多的。”
“好的,您稍等,我马上就送过来。”
女孩儿走后,王辉敲了小刘一下算是报复,说:“还轩尼诗,你钱多了是吗?”
“出来玩儿嘛,待会儿要来的都是部门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总不能要两瓶二锅头吧?”小刘讪笑着,推了王辉一下说:“哈哈,而且这钱呐,也是可以报销的哦。”
“真的?那你这算是滥用公款了,小心我……”
“什么叫滥用啊,我们一天到晚受那么多罪啊?好不容易出来玩一下,稍微多花点钱,有毛病吗?”
王辉摇了摇头,继续盯着舞台上唱歌的少女,一边说:“她真的会来吗?”
“谁呀?”
“你说谁呀,你可是口口声声说的。难道,你骗我?”
小刘露出坏坏的笑脸:“哦,你说那个‘女神’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她肯定会来的。据说这次公司活动啊,还是人家牵头的呢。”
“你说真的?她有那么大号召力啊?”王辉不禁有些自豪了,可一想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得意个什么劲儿。
“当然了,人家可是五层的,五层干嘛的?都是领导啊,你知道吗?”
“你说的倒也是啊。可,为什么要选在这种鬼地方呢,闹腾腾的。”
小刘贼眉鼠眼地冲他说道:“其实,不瞒你说,地点是我选的。嘿嘿,哎,哎,看到那个唱歌的女孩儿了吗?”
王辉看向舞台中央,又看了看小刘,皱眉问:“怎么了,别告诉我说那是你表妹。”
“表你妹呀表妹,”小刘拿出一张写着一串数字的卡片,在王辉左肩上抽了一下,说:“看到没,电话号码我早就有了,我选这里可不是随便选的。告诉你,那个美女叫tina,好像是个美国妞。嘿,你看着吧,今晚我就能带她回家……”
王辉看他猥琐的笑,本想调侃两句,却还是没有开口。小刘朝他扬了扬头,就向刚刚唱完一曲的tina走去,王辉心中顿时有种莫名的堵气。
公司的女孩儿们越聚越多,却都没有朝他的桌子瞟过来一眼。这一切他看在眼里,而唯一能做的却只是把酒杯倒满,尽力让酒精搅浑清醒的大脑。一杯过后又是一杯,虽然杯子很小,但积少成多,周围发生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那还是五年前了,王辉即将大学毕业。放眼望去,整个校园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迎接新生活的激动,又有即将告别四年生涯的不舍,甚至还有在面临考研巨大压力时的紧张。
但这一切,都跟他无关。四年时光,他没能留下忘不掉的回忆,也没有什么值得后悔和遗憾。
不久前,mns找到了他,身着笔挺黑色正装的陌生男子,激动地给他描绘了一幅美好的未来画面。不等对方说完,他就接受了这份工作。合同一签就是三年,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份offer是对他四年以来所有努力的褒奖。从此不必担心未来,因为这无疑是最好的工作机会。
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他不用费力地像正规渠道那样参加公务员考试。虽然已经预想到以后的压力会很大,可对于他来说,伏案在一堆文件下、不用像外派员工那样风餐露宿、薪水丰厚,这简直就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梦想的生活。
唯一遗憾的时刻,只有那个交往了四年的女友跟他提出分手时的回忆。
她叫张珊,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甚至在当时的他看来,还有些土气。现在回忆起来,王辉不知道最初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因为这段感情的一开始,他就是被动的。迷迷糊糊到了尽头,他还是像听指令一样地接受了分手。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她明明都走到拐角了,却又回过身拽着他的手问。
他想了半天,挤出一句话:“不知道……因为,要毕业了吗?”
“你怎么就……王辉,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原因吗?”
“……对不起,是我不对。”他很真诚地说。
她等了好久,却发现王辉没了下文,不争气的泪水落了下来。她生气说:“我真是受够了。我们在一起四年了,你有为这段感情做过什么努力吗?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只是内向,就主动走出了第一步,可最后我才发现,你一直都是在敷衍我,对不对?”
“我没有,”他看着对方哭红了的双眼,结巴地说:“……是,是我不对。”
“对呀,当然是你不对。”她抹掉眼泪:“王辉,我只想你告诉我,我要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王辉看着她,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就知道。所幸……我没有再错下去。”她低下头,好久不说话,等眼泪快干了才说:“我不怪你,因为我是真心喜欢你。大一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有别人都没有的天赋,我是个实际的人,所以才一直那么认定你。我以为能跟你一起努力,去过想要的生活……是我太天真了。”
“你错了,我是喜欢你……”他说完后,却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四年了,为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这样说?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她叹声气,转泣为笑说:“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以后会过得很好,可我们注定是不可能了。……我自不量力地选择了对我不感兴趣的人,可这世界上肯定有一个女孩,能让你认真起来……我只希望,当你遇到她的时候,要像我一样主动去争取。”
她说完后,捂住鼻子朝远处跑去。那是这个四年里、跟王辉最亲密的人,在他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瞬间,却也在他的回忆里始终反复出现。
王辉睁开了眼。当梦境变成了只是单纯地重复某一段回忆,它便不再是回忆了,它变成了一种妄念,或者说是一种无法跨越的纠葛。王辉渐渐想通了,五年以来,他在一份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工作中却浑浑噩噩,不断给自己搭建起一座永远逃不出去的围城。而这原因,似乎跟五年前、张珊离去时留给他的记忆息息相关。
有些经历,就像是刀锋迅速地划过单薄的皮肤,那一瞬间往往是毫无感觉的,但其造成的巨大伤害,是在之后才渐渐显露。可王辉一直懊恼的是,自己现在的纠结,到底是因为那段回忆中的哪一部分呢?因为张珊吗,难道自己真的还爱着她,只是太过后知后觉?
这个疑问伴随了他太久,好几次他尝试去联系张珊,却发现她已经神奇地消失在了自己的人生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电话号码、老家地址、大学的同学……王辉尽己所能,却毫无收获。可这些努力并没有让他得到一点解脱,反而是使那段回忆,更频繁地出现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
在清醒之后,周围发生的一切变得反而不真实了。
他这次真的喝多了,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本就嘈杂的舞厅已经被公司里、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占据了一大半。时常会传来众人的欢呼声,而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与周围的一切如此格格不入,等到酒意半醒的时候,他看到小刘和叫tina的金发女孩儿站在舞台上,一人一句地唱着某首激情四溢的歌。
“ithinkofyoueverynightandday
youtookmyheartthenyoutookmyprideaway
ihatemyselfforlovingyou
can'tbreakfreefromthethethingsthatyoudo
iwannawalkbutirunbacktoyou
that'swhyihatemyselfforlovingyou
……”
心中五味俱全,王辉站起身,走向了舞厅门口。
“帅哥,这就要走了吗?”
他很“坚强”地保持着稳健的步伐,听到身旁的声音后转过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一个打扮的像嬉皮士般、怪异的年轻女人拉住了。
“嗯,我……我得走了。”
“你喝得不少呢,”女人笑得很自然:“这样出去可能会遇到危险的,来,”她说着,拽住王辉的右臂:“到这里先坐会儿吧,我们聊聊。”
他被陌生女人牵着走,坐下来后左右环顾,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狭小的、内部如同迷你的神庙一样的空间。他屁股下面垫着一张圆形的五彩蒲团,那陌生女人隔着一张小矮桌坐在对面。他仔细回想了下,刚进舞厅的时候,确实看到入口的旁边有一个小隔间,原来就是这里。
“你……”他很奇怪,为什么一向谨慎的自己,会心甘情愿地让一个陌生人拉着走。他只能归因于酒精,说:“你是算命的吗?”
“你猜对了一半儿,”陌生女人点燃身边的香炉,深吸口气,拿出一叠花哨的纸牌说:“我不是算命,只是指导你找到自己的命运,塔罗呢,是一门古老的……”
即便头昏脑涨,但王辉遇到此类事情的反应,几乎都是下意识的。他站起身一边说:“我得走了。”
这时,身后的门铃叮铃一响。
“哦,你也在这儿呢?”
王辉转过身的瞬间,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一刻,他身体像是冻住了,本来晕乎的大脑猛然间清醒。
“嗯……负三层的,王辉是吧?你怎么了,不记得我了吗?我在负五层啊,那天多亏你,我才没迟到呢。”
王辉轻轻甩了甩头,僵直的右臂抬起,伸出手说:“记得呀。你好,我叫王辉……”
对方看着他悬在空中的右手,没有在意他突兀的自我介绍,而是笑了笑,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你也好啊,我叫卓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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