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将手中塔罗牌按对方的要求切好，有些紧张地看了身旁的王辉一眼。她对王辉笑了笑，把牌递给了矮桌对面哪个古怪的女占仆师。

“好的。第七张、十四、二十一……”那女子抽出了三张牌，然后呈三角形、背面朝上地摆在了桌面上。

“准备好面对你的命运了吗？”女占仆师阴阳怪气地说。

王辉很讨厌那女人的胡言乱语，但看到卓雅兴奋的样子，他沉住气问道：“为什么要抽三张牌啊？”

“这张，是你的过去。”女占仆师没有搭理王辉，翻开倒三角形最下面的牌，对卓雅说：“我看看，是‘力量’。”

“‘力量’？”卓雅不解。只见那张牌面上，有模有样地画着一个白袍女人和一头火红色的狮子，白袍女弯下身子将右手伸向狮子的下颚，左手按在狮子的头顶和上颚。她低头关照着狮子，闭上眼睛似乎在凝思，脸上呈现祥和的神情。

“对，力量。”女占仆师拿起牌：“这说明在过去，你面对了很多这样那样的麻烦，就像她面前的这头狮子。但你却临危不惧，以自己强大的毅力克服了困难。它，就象征着你的这种以静制动的、解决问题的心态。”

“说的很准呢。”王辉开口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认同的是什么，但却赢得了卓雅开心的笑。

“这张，代表你的现在。”女占仆师翻开了王辉左手边的牌，说：“是魔术师啊。”

王辉问：“魔术师？什么意思？”

第二张牌上，画着一个站在桌前、手中举着朝天的魔法棒的年轻魔术师，他面前的桌子上放有代表四元素的法器——圣杯、金币、权杖和宝剑。

“魔术师啊，代表着一切顺利。”女占仆师露出自然的微笑：“你看，桌上的圣杯代表着爱情，金币代表着财务，权杖代表着事务，宝剑则代表着计划。恭喜你了，看来你很受上帝的眷顾呢。”

“塔罗牌，不是埃及传出来的吗，跟上帝有什么关系啊？”王辉脱口而出，见卓雅投来疑惑的目光，于是慌忙改口道：“当然了，埃及也是上帝管着的嘛。”

女占仆师瞪了王辉一眼，接着掀开最后一张牌：“最后是你的未来……呀！”

卓雅被女占仆师的惊呼吓了一跳，也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是塔！”女占仆师只说了两个字。

“塔？”王辉好奇地看过去，那张牌上画着一座高高耸立的塔状建筑物，却在闪电突然的打击下、被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即使不用女占仆师来解释，王辉也能看出这不是张好牌。

“那……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卓雅慌张地问。

女占仆师像是斟酌了下用词，才开口道：“闪电，往往都是瞬间发生的，而且是天灾。说明在未来的某一天，不幸会突然降临在你的身上，而且几乎是难以避免的。看见这四道白色的烟雾了吗？它们象征四元素已经灰飞湮灭，当然，也可以分别理解为是过往云烟、眼前迷雾、未来的渺茫、和全然的无明。”

“真是越说越离谱，”王辉看到卓雅担忧的样子，生气地说：“你可别听她胡说。”

“哦，那这么说，你比我还懂了？”女占仆师的语气中透着一种不屑，看来王辉真的把她惹生气了。

王辉说：“和所有的占卜算命还不是一样，塔罗也是彻底的唯心主义糟粕。这些旁门左道，从出现到现在经历了上千年，不知道改过多少次了。就算最开始是真的，也已经不顶用了！”

王辉感觉自己说的有理有据，女占仆师不怒反笑：“哦，既然都是假的，那你敢不敢自己试一下呢？不用担心，我可以给你一次免费的机会。”

“对啊，王辉，你也试试吧，反正都来了嘛。”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卓雅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似乎都忘了刚才的担忧。

“嗯……”王辉当然是准备拒绝的。虽然他一向觉得自己情商不高，但也明白如果这时候退缩，会给卓雅留下怎样的印象。他对占仆师说：“好吧。免费就算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编下去。”

在重复了一系列繁琐而又神叨叨的步骤后，矮桌上重新摆出了三张卡牌。

“好吧，准备好面对……”

王辉耐不住性子，说：“你开牌就是了。”

“第一张，你的过去。”卡牌被翻开，图中画着的是魔术师。

“也是魔术师啊，”卓雅很开心：“看来我们挺有缘呢。”

王辉笑了笑，不置可否。如果还是照着刚才的解释，那说明他的过去都是顺风顺水了。可就算是财务、事务、计划这些勉强算是可以，但要说他的爱情，那可真是怎么也说不上顺利啊。看来这个“巫婆”确实是一派胡言，这样想着，王辉心里也轻松多了。

女占仆师拿起那张牌，说：“虽然也是‘魔术师’，但这张是倒过来的。顺利就变成了不顺，这说明你的过去经历了很多困惑是吗？”

王辉愣住了，说：“你……还可以这样解释啊？”

“那当然了，牌面的正反在塔罗牌里也是解释命运的依据。”她十分得意：“你不是自称很了解占卜吗，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卓雅看到王辉被一句话问住了，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王辉很尴尬，转移话题说：“就算是对的吧……开第二张牌吧。”

“好的，那第二张，你的现在。”牌面翻开，画中是一个白袍女人和一头火红色的狮子。

又是“力量”，这种巧合显然出乎了三人的预料。王辉笑了声说：“你不会没洗好牌吧？”

“刚才明明是你洗的牌呀。”卓雅提醒道。

“哦，对了。”王辉因为酒精充斥着大脑，还有些不清醒。他说：“那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很有毅力吗？”

女占仆师此时面色略显凝重，已经没有了和王辉斗嘴的兴趣，她摇摇头：“这张也是倒过来的，对你现在的解释也就是完全相反的。你看，狮子现在在上方，而画中的女人变成了向下坠落。这说明你对现在的生活完全失去了掌控，面对磨难，你也很难通过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解决。”

王辉越听越是惊讶。他不确定卓雅的三张牌是不是很准，但他洗出来的这前两张牌，如果真像那“巫婆”所说的，确实跟自己的过去和现实很贴近。

（难道这玩意儿是真的？）

一切的答案可能都要看过最后一张牌才能说清楚，王辉叹声气，来都来了，就试试吧。

“第三张牌，未来。”

当三人同时看到倒过来的高塔被闪电击中的画面时，小小的空间里开始弥漫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不会吧。”王辉皱着眉：“有这么巧吗？肯定是我刚才牌没洗好。”

“就算是你牌没洗好，”女占仆师说：“那也是天意。塔罗是有规则的，不论你怎么洗牌，只抽取第7张、第14张和第21张。这，大概就是你说的唯心主义吧。”

卓雅此时也很懊恼：“就算是先不论有多凑巧，这张牌既然也倒过来了，那肯定解释也不一样了吧？”

女占仆师点点头，看看卓雅，又看看王辉，片刻犹豫后才说：“我有几句话奉劝二位，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王辉正心烦，开口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

卓雅按住他的手臂，一脸认真地对女占仆师说：“你说吧，没什么不合适的。”

“先说说我的分析。第一，两位先后进行了占卜，三张牌不论顺序的话完全一样，又互为颠倒，而且，你们来之前应该是相识的吧？”

王辉和卓雅同时看了眼彼此，要说相识其实很牵强了，王辉几分钟前才知道卓雅的名字。但卓雅点点头，说：“是啊，真的很巧合。”

女占仆师笑了笑：“如果你像我一样，相信命运的话，这世上是没有巧合一说的。”

“那这就是‘命’喽？”王辉好笑地说。

女占仆师突然指着他：“没错，就是‘命’。以我看来，不论你们两个以前是什么关系，此后你们的命运，很可能会紧紧联系在一起。”

王辉第一次开始觉得这个女占仆师还挺顺眼，此时的卓雅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说：“真的吗，为什么啊？”

“这种情况，我以前都没遇到过。要说来我这里的，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过去和现在已经不可逆转，所以最关心的肯定是未来。”女占仆师缓了口气：“塔罗牌里也有其他的厄运牌，比如‘恶魔’或者‘死神’，但‘塔’这张牌却是极其特殊的。

“后人对这座塔的猜想，是《圣经》中所记载的巴别塔。传说人类妄图建造穿破天空的高塔，意欲窥探天堂的奥秘。而这座塔，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摧毁了。在《圣经》的很多地方都有提到，上帝常用的武器就是天雷。所以这张牌极有可能，就是暗示当年巴别塔被上帝摧毁的一幕。”

且不论她这段话中有太多部分是王辉接受不了的，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这张牌，无论是正着，还是倒过来，都预示着不可避免的浩劫。你们都在最后抽到了这张牌，极有可能这次危机会是你们要一同经历的。”女占仆师停顿了下，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然后继续说：“如果是正面的，则肯定是危及到生命的厄运。如果是倒过来的，说明虽然会很危险，但仍有补救的可能。命运无常，即使很多事情已经注定，但如果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那么一张牌可以用两次，两张一样的牌也可以变成一张。我能确信无误的，还是那句话，”女占仆师看着面前两人，笑着说：“两位能同时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巧合……”

当王辉和卓雅从舞厅走到大街上时，他看着身边的美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的，她们这些人为了赚钱，把什么都说的神乎其神。我就不相信了，哪有那么多灾难啊浩劫的。”

“嗯……那你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了？”

王辉想都不想：“当然啊。”

卓雅晶莹透亮的大眼睛眨巴着，充满希冀地问：“那她说的，关于你的过去和现在，都是假的喽？”

“我……”王辉想说是假的，可看着卓雅的双眼，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卓雅看似单纯，却并不傻，她等不到王辉的回答，也就明白了真相。她沉默着，王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就这样并排着在夜灯下慢慢走着。

越是无话可说，王辉心里就越堵得慌。这可能是他和卓雅单独相处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可却还是被他搞砸了。想想当初张珊离别时跟他说的话，如果……

“王辉！”卓雅突然转头看着王辉，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嗯……啊？”

“你，”卓雅盯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想要从中找寻什么，片刻后她微笑着说：“天黑了，我一个人走害怕，你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