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月10日,晚9:40。
相寻看了一眼布囊中那几枚所谓的镇魂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东西,正如柳冰所说,于相寻来讲“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布囊中这一片片的,正是相寻的真身原形——鬼车身上的翎羽。
鬼车既称九头鸟,其原形真身当然就是鸟形,准确来说,是一只高有丈许的黑色巨鸟。
这巨鸟身上,有着八束如凤尾一般的修长翎羽。
夜鸦,作为鬼车的分身,身上也有八束翎羽。而夜鸦这翎羽,是如同孔雀一般,生在尾部。
鬼车这八束长有数丈的翎羽,却是生自肩头。
动时,翎羽飘然于身后,洒脱华美。静时,翎羽披身,如帝王的斗篷,威风凛凛。
这翎羽既生于肩头,当鬼车静立某处时,翎羽根部就恰好列在头部两侧,左右各有四束,正如斗篷的立领一般。
偶有凡人在惊鸿一瞥中,误以为鬼车肩头的八束翎羽都是脑袋......九头鸟这个叫法,就这么来了。
这八束翎羽,每一束都由无数片两寸来长、形似利刃的翎羽组成。
早在鬼车尚未学得用妖力直接形成威压镇魂时,他正是用这翎羽作为武器,去抽击对方。挨打的,只要沾上一片翎羽,结果就和着了镇魂的道一样。
相寻把布囊扔回给了柳冰,没好气地问道:“哪来的?”
柳冰从布囊中取出一片黑色翎羽,很是诱惑地将羽尖从自己的鼻端,轻扫到唇上,才回了句:“捡来的。”
“册......”相寻显然不信。
“真是捡来的嘛。”柳冰居然有些委屈的样子,“是星安岭之战中,你身上掉落下来的。”
“星安岭之战?”相寻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王卫东插话了:“这黑色羽毛......”
柳冰的分身,王卫东看不见。
在王卫东和方宏志眼中,那个装着翎羽的布囊,就是凭空从墙角的布帘子后飘了出来,一直飘到了相寻手上......待布囊又被相寻扔回给柳冰后,看到那“悬浮”着的布囊中,又“飘”出一根羽毛,王卫东忽然想起了什么。
“五九年抓到聂仙国的时候,他额头上就有片羽毛状的刺青,看起来和这种羽毛的形状大小差不多。”
柳冰笑道:“那不是刺青,正是一片这种翎羽,打入了他的天灵盖。”
“这位女仙的意思,是真的有片羽毛在他额头上?”王卫东疑惑道,“只是,他被关了几天后,那羽毛的印记越来越淡,到带着他回到尹家宅37号时,已经淡得只剩个形状了。”
那个白先生,此时叹息了一声:“本来,如果不是你们把他抓到警局之中,就不会......”
相寻干咳了一下,打断道:“我听下来的意思是,五六年的时候,你们把我这翎羽打了一片在那聂仙国头上。挨了这一下的聂仙国,就维持着挨打时的样子,像个傻瓜一样维持到了五九年被抓住前?”
“是。”柳冰答道,“当时用这片翎羽把聂仙国镇住后,谢东海找了个相熟的道士,把聂仙国送到了龙虎山看护起来。”
“那他怎么又落到了警察手里?”
“那些年,术道界遭受过什么破坏,你应该知道。”柳冰轻叹一声,“看护聂仙国的地方被破坏后,他就流落到了街头......”
“直到当地的同志,发现被通缉的聂仙国。”王卫东接过了话头。
柳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本来像他这样的鬼仙,长时间留在警局的话,会被警局的正气重伤。偏偏额头上的那片翎羽,反倒在那时成了保着他的护身符,把正气全给挡了。”
相寻沉吟道:“也就是说,他在警局里关了一阵子后,反而摆脱了翎羽的镇压?”
“也未完全摆脱,毕竟那是你的翎羽。”柳冰笑眯眯地回着话,居然又把脸靠到摇椅靠背上,还把手搭在了相寻的肩上,“不过,在翎羽的效用淡化后,他的神智,应该恢复了七七八八。”
说后半句话时,柳冰的嘴唇,几乎扫到了相寻的耳垂。
相寻眉头一皱:“你的真身也喜欢这样跟别人说话?”
“我只想跟你这么说话......”耳边柳冰的悄悄话,轻柔而湿润,“自我的真身看到神君在星安岭之战中大杀四方的英姿后,便迷上你了。”
相寻一个激灵,直接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就见面前一大票妖仙,也都是满脸尴尬。
掌堂教主一副花痴样子,手下的看了怎么会不尴尬......
对相寻的应激反应,柳冰没有一丝不快,还很得意地咯咯一笑。
笑过之后,她才说回了正事:“王警官,你们当中那个提议带聂仙国回尹家宅37号看看的同僚,在那几天,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那位姓蔡的老同志,不是那几天身体不好......”王卫东黯然道,“事后才知道,他已是肝癌晚期,自知治不好,又不想耗费本就微薄的家财......况且,当年有些老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就比如老蔡。他不仅不愿为私人的事情麻烦组织,还想把自己的余热都奉献在工作岗位上。据他爱人说,到那段日子,他仅仅就是靠止痛药在撑着。”
柳冰一声叹息:“怪不得......当时聂仙国的状态,本无法左右他人的心智......想来是那位蔡警官精气已被疾病消耗殆尽,才被聂仙国操纵。”
鬼仙乱人心智的手段,是用煞气侵蚀人魂,使人心智产生错乱。
在错乱之初,如果反复对此人灌输某种思想,在此人完全恢复前,往往就会把被灌输的东西,当成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当初邪教贯一道盛行之时,聂仙国能成为东区大护法,就是因为其鬼仙的这种特有手段,能惑乱不少群众。
王卫东一怔:“五九年重返尹家宅37号的前一天,就是我师傅和蔡警官合审聂仙国,我师傅因为还有个案子在手上,当中离开了一会.......他说再回审讯室时,就发觉老蔡有些古怪了......”
方宏志插话道:“难道就是在你师傅离开的那个空当,老蔡受了聂仙国的操纵,才提议带聂仙国回尹家宅37号的?”
“应该是的,只可惜了那位蔡警官的一片赤诚。”白先生接过了话头,“也真是阴差阳错......时局动荡,让聂仙国逃离了掌控,归案到你们手中,反而破了他身上的禁制,你那同僚的鞠躬尽瘁,又被他利用了。”
这时,相寻点起一支烟,看向柳冰问道:“那个聂仙国,又为什么非要回到这尹家宅37号呢?”
柳冰回道:“聂仙国五六年杀那母子三人,摆出个龙凤子母煞,其实煞阵已成。他想回去,就是要激活这个煞阵。”
“激活?”相寻一愣,然后看向王卫东问道,“难道五六年发现的那三具尸体,还留在远处?”
“这又怎么可能?!”王卫东急忙解释道,“不但带回去做了尸检,事后也火化了。”
“你这无知的样子,真是可爱!”柳冰笑盈盈地对相寻说道,“说了是煞阵,又不是尸变,有没有尸体在那里,又有何区别呢?”
相寻瞟了一眼柳冰:“什么意思?”
“明明神通广大,却什么都不懂,难道不可爱么?”
“我是问你后半句话什么意思!”相寻脸一沉。
柳冰吐了吐舌头,才正经地回道:“尸体是被警察带走了,可他们并没有把那放着尸体的大缸挖走,而那母子三人的亡魂,依然还在缸中,且早已化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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