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做梦?”
“吾等此刻便在梦境之中。”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这……”
隗安宁舌头打结,她用力挤挤眼睛,仔细看着那原地前进的轮廓影像。
没有看错。
隗息的这串项链她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每一颗果实的大小形状都怪异得很,她敢保证世界上没有第二串这么难看的手串项链了。曾经有小孩子想要拽隗息的项链,被他打倒在地,哪怕人家父母带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来到他们家讨说法,叔叔婶婶依然袒护隗息。
——明知是对别人而言很重要的东西还要抢夺,面对这样的人,做出正当防卫不是什么错误的事。
——只是下次不要下那么重的手。
他们事后这样教育隗息时,隗安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仔细辨别两个孩子轮廓上的细微之处,越看心里越不舒服。
这个男孩似乎真的是小时候的隗息,而前面的女孩子……
不怎么在意的过去逐渐擦去厚重的灰尘,重现昔日的光彩,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乱,那走在前面的女孩就是她。
小时候的她。
过去的隗息比现在更沉默,的确是经常走在她身后。
“为什么会这样……”
“怎了?”
“这里是隗息的梦境?”她难以置信地张着嘴,“你最近一直待在这个梦境里?隗息他与梦兽有关?他……他怎么会和梦兽扯上关系?”
“隗息是……”
烠先是有些讶异地睁大眼,随即一手抵着下巴思考。
“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你之前也见过隗息,有从他身上感觉到梦兽的气息吗?”
“未曾。”
“那就对了啊,而且海娜经常来,如果梦兽真的跟着隗息,她身上的气息又怎么会消失……”
烠仰起头,眼看着隗安宁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冷静。”
“这叫我怎么冷静!”她捏紧手中的项链大声说,“到目前为止我们碰上的大部分梦兽都被人类糟糕的那一面吸引,因为这样意外死亡的人也有不少,现在梦兽就在我家人身边,你叫我怎么……”
“即便如此,也不可乱了方寸。”
烠安定的声线逐渐安抚隗安宁的暴躁,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胸口不再剧烈起伏。
“冷静下来了?”
“嗯……”
在少年的带领下,他们前往下一个有故事的房间。
这里的场景隗安宁记忆犹新,那是第一次班上的人明着戏弄自己,把书丢出窗外,隔壁桌的小胖子推开自己,在桌上用美工刀刻下嘲讽的字眼,旁观的同党哈哈大笑,更多的同学选择视而不见。
的确是她过去的经历,刻意遗忘的过去被硬生生勾起。
只是她没想到,当她站在走道里试图麻痹自己时,隗息正站在教室门外远远看着。
他们是亲戚,上同一所学校不奇怪,此时此刻诸如此类的画面让她十分别扭,她和隗息并没有多亲密,可从他的记忆看来,他一直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也太奇怪了。
让人不舒服。
而且他居然就这么看着,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这难道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嘲讽吗。
烠抬手在她眼前晃晃。
“汝脸色怪异,可还好?”
“……不好。”
她的头又开始发胀。
这是什么鬼畜发展,和自己不亲近的弟弟其实一直在静悄悄地关注自己,怎么看都不是让人感到开心的记忆。
“我忽然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有这样的胞弟,实乃汝之幸。”
隗安宁望向那双透着温暖光芒的眼睛,柔和的目光正在驱散梦境中带给她的寒冷。
“这话怎么说?”
“难道汝未曾发现,他一直在保护汝。”
“我不明白。”
烠脸上漾起极淡的笑意,示意她从这层楼的第一个房间回想。
“此人看似对汝漠不关心,实则目光不断搜索周遭,是否会有异物给汝带来不详。”
“我们之间存在严重的代沟,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隗安宁摆出一个投降的手势,“既然你已经在这里逗留好多天,能不能先告诉我待在这儿的梦兽究竟是蛇的哪家亲眷?”
红发少年绕开被他弄断的树枝,想要往更深一层的楼梯走去。
“蛇首,四足,有尾。”
“……蜥蜴?”
烠难得俏皮地对她眨巴眼。
“然也,且此梦兽并未有伤害汝弟的迹象。”
“那你能告诉我这只善良的蜥蜴为什么要靠近我弟弟吗?”隗安宁没好气地说。
“目前,尚不可说。”
“还卖关子。”
“时机未到。”
“你是算命先生啊。”
“吾辈不曾有未卜先知之力,能做到的仅有鬼氏。”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冷不丁消失好几天,一出现就这么神叨叨的,隗安宁回想这几日的担忧,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人家的工作职能和自己截然不同,显然没到让自己担心的程度。
她握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门把手,拧了拧,居然没打开。
“烠,这间房间你进过吗?”
烠转身看向费劲想要开门的隗安宁,眼神一紧,随后淡然地说:“嗯。”
“这门我打不开,里面有什么?”
“并未有何特别之物,许是生长的枝叶堵住门缝。”
听他这样说,隗安宁立刻失去了开门的兴致,跟着他回到安全门。
下一层应该就是一层,但看上去已经被堵住大半,单靠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前进。
“这里你下去过没?”
“未曾。”
隗安宁抓着扶手探出身子往下看,虽然光线昏暗,但植物的缝隙处似乎有亮光停留,突然它画出弧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赶紧对烠招手,指着那光点比划。烠点点头,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回应,得到的是肯定的颔首。
确定那异样的光彻底消失,隗安宁才小声说:“你见过它了?”
“且算是。”
那个小小的光球就是他们这次的终极目标。
“怎么办,我们要这样打道回府吗?”
不等他回答,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伴随骤然昏暗的光线,一道锐利的黄光从楼下窜出,急速生长的树枝突然缠住隗安宁的腰将她腾空卷起,在惯性的作用下她的后脑冷不丁撞向天花板,痛得龇牙。
烠被弹起的树干撞入电梯间,安全门自动关上。
那团光四肢缠着纤细的枝条,当模糊视线的亮度淡去,一只高仰着头颅的蜥蜴用它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隗安宁。
‘是谁?’
隗安宁抓扯树枝的动作停了下来,仿佛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你……你会说话?”
蜥蜴甩动了一下尾巴。
‘笑话,我为什么不能说话?这里不是人类该踏入的地方,来这做什么?’
蜥蜴的上身突然挺得老高。
‘你戴着他的项链?’
“啊?”
她清晰地听出蜥蜴语气中的暴怒。
‘就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吗!!’
那只蜥蜴的尾巴发出刺眼的光,四周的树木一并颤动起来,隗安宁眼睁睁看着快速生长的植物正贴着墙壁朝自己而来,她拼命挣扎,腰部被勒得越来越紧,张大嘴呼吸,感觉就快喘不过气。
安全门突然被重击摧残得轰隆作响,它快速凹陷,伴随转轴的断裂重重倒在一旁,带着自然微笑的烠拉紧手中的锁链。
蜥蜴的瞳孔缩成条锐利的线。
‘你……!’
就在隗安宁以为烠将要攻击梦兽时,周身的树枝突然断裂,她又一次摔得狼狈不堪。
攻击用的锁链缠绕着她的身体,烠只是轻轻一拽就将她拉起。
“跑。”
他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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