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柜子里的韩晨曦松了口气,微微扬起头,却冷不丁地对上了白祁月近在咫尺的清眸。
他正兀自出神。那双光晕流转的桃花眼里,剥落了原本疏离的寒芒。澄净的墨色瞳仁,清澈地倒映着她的影子,那么柔,那么暖,仿佛要在他眼中融化。
二人相视无话,像隔着一层轻纱,只要轻轻撩起,就会有什么喷涌而出。
妈哟,这是要干嘛,老娘的心脏都要爆炸了好不好!
韩晨曦吓得赶紧一脚猛踹,想赶紧将这个妖孽踢回安全距离。
不料这妖孽比她厉害太多,虽然猝不及防,但仍旧潇洒躲过,顺便抓出了她的蹄子。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奋力想挣脱,无奈招式不太对,不仅没把蹄子从魔爪中抽出来,反而脚尖一勾,将白祁月的脸拉到了自己面前。
二人鼻尖微触,气息交融在一起,瞬间生出些旖旎风情来。
糟糕,要是被人看见了绝逼想歪啊!
韩晨曦正想立即纠正这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就见“呼啦”一声,柜子门被拉开了。
然后一脸无辜的她,就这么摆着羞耻的动作,把一脸震惊的白梦之吓到失去语言能力。
呃,师姐,你听我解释……
白祁月倒是十分冷静,直接不客气地抓着她的腿,将她拖出柜子。
“梦之姐姐,我和苏安先走了,明晚再来看你。”
啊?
你还要来?
溜了溜了,她可经不住每日这么折腾。
“蠢物……”
韩晨曦正要离开,却被白祁月叫住了,睁着一对桃花眼打量她半晌:
“你的伤怎么样了?”
韩晨曦洒脱地扬扬手:“今晚大概死不了。”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细颈瓷瓶,“固心丹二十颗,拿着。”
“不需要!”
韩晨曦听见固心丹就来气,分分钟想起来在澜山的遭遇。
原主那个爹,也是拿这玩意来打发她的,一脸“我仁至义尽”的表情。
“你给我拿着!听风阁里备的都是医治梦之姐姐的丹药,没有给你吃的,你……”
“呵呵,原来是心疼我吃了师姐的清露丹,”韩晨曦冷笑几声,“我不吃得了吧。”
白祁月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露丹虽好,但与你体内的水灵根相冲,不能多服。”
“那也不吃你的东西,不是说了再无瓜葛么,要了你的施舍算是怎么回事?”
白祁月不悦地咂舌,鼻中冷哼:“那老不死的可不是绣花枕头,你什么也不吃,是想落下个病根么?”
听到“病根”这个词,韩晨曦心里怂了那么一点点,但脸上却不能服输:
“呸,谁说我什么也不吃了,我只说不吃你的!”
白祁月仍旧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你储物袋里有治愈的丹药?”
“没有。”
“你可会一星半点的炼丹术?”
“不会。”
白祁月瞬间脸臭得像发霉的鸡蛋:“那你吃什么,西北风么?”
呵呵,西北风。
那玩意与带着金手指的她,明显气质不符啊。
韩晨曦眼角弯弯,露出一个壕气冲天的笑颜:
“你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娘我不能自给自足,难道还不能买买买吗?”
……
没过两天,关于听风阁新晋师妹的传闻便漫天飞了。
几个外门弟子聚在一块窃窃私语,引得路过的寒香舍大弟子言束挪不动脚,耳朵竖的老高。
白祁月斜瞥他一眼,冷冷道:
“你不走?”
“师弟你先行一步,”言束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我得打听韩师妹的底细去。”
“那个女人的事有什么好听的。”
“谁叫你死鸭子嘴硬,说什么也不告诉我呢。”言束埋怨着他,手指一掰,折扇便呼啦一下展开,白色的扇面上写着四个硕大的字——
多情公子。
这炫酷的技术,可是他练了整整三月,才做得如此行云流水的。
白祁月懒得理睬他,转身欲走,忽然听到八角亭里的外门弟子们按捺不住的高声谈笑:
“这个韩师妹简直太神秘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值守弟子接话道:
“她进水云谷的第一天我见过一面,样貌清丽可人,是个美人呢。”
这句引得众人都眼睛贼亮,纷纷伸长脖子问:
“比之白霖师姐又如何?”
值守弟子还没回答,旁边一个瘦高个儿就吐出一口气来:
“哼,美人,我看是蛇蝎美人吧。听说她在澜山毒杀同门,后来又杀死了暮云师叔的相好。啧啧,是个狠人。”
此话一出,又引得另外三个人的共鸣:
“听其他几个世家的人说,她还上门踢馆,出口辱骂顾时涵和洛元香……”
“她行事倒有些出人意料,这两家都敢惹!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八角亭中发出阵阵嘘声,诸弟子纷纷开始脑补韩师妹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形象,大杀四方,无人可挡。
“诶,不对,”其中一人猛地发现了矛盾之处,“不是说韩晨曦只有练气初期吗,哪里来的能耐又杀人又踢馆?”
当初白氏因此还嫌弃她来着。
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最后决定将“艺高人胆大”改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才得以继续方才的议论:
“这样的人怎么得了任长老的青眼,直接成了听风阁的亲传弟子?”
“呵呵,你要杀得了暮云师叔的相好,保管也进听风阁。”
“相好?这又是哪一位风华绝代的前辈?”
“谁知道呢,反正慕云师叔的相好那么多,随便挑一个都能毁天灭地。若是没点本事,早被其他相好给生吞活剥了吧。”
一个胖墩盘腿而坐,摩挲了下巴,犹犹豫豫地张口道:
“我倒是觉得……这位韩师妹脑子不太好使……”
值守弟子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吴师兄何出此言?我那日见她,只觉得她反应机敏、手段颇深,一来就给我们下套,逼得我们不得不放她进水云谷……”
胖墩摇摇他肉嘟嘟的脑袋:
“你见的韩师妹是啥样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明明走狗屎运当了亲传弟子,我等羡慕都羡慕不来。她倒好,不知享受,反而跑来问我要粗活干。”
啥,亲传弟子想干粗活?
众人眼睛瞪得豆大,下巴也合不拢了:“吴师兄,你说真的?”
胖墩一甩脑后的头发,叹气道:
“骗你们干什么。我这个管事也不好当啊……亲传弟子可不是好得罪的。本来以为她一时兴起,不过体验一下水云谷的生活,谁知道她居然准备长期干,还不让人帮忙!”
众人惊疑未定,面面相觑一番后,又道:
“吴师兄,你给她派什么活了?”
胖墩闷闷道:“我哪里敢分派她啊,都是她自己选的。”
“嘿嘿嘿,那韩师妹中意什么粗活?”问话的人自己都在发笑,似乎从中找到了优越感。
胖墩摇摇头,满脸写着大惑不解:
“水云谷每日的废弃之物,本来都是雇佣挑夫来抬的。韩师妹倒好,叫我不要再雇人了,她自己负责运送。”
“啊?水云谷每日那么多破铜烂铁,还有炼废的药渣,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丘了!就算用灵力来回折腾也要半日吧,她干什么做这事儿?”
有这闲工夫,不该抓紧时间修炼么?
胖墩困惑得满脸都是褶子:
“我哪里知道。她叫我把付给挑夫的工钱,都给她……”
难道是为了钱?
可挑夫们一日的工钱也就五个灵石,她靠这个能发家致富?
这韩师妹果然脑子有坑。
……
不远处,白祁月蓦然驻足。浅风拂过他的鬓角,他敛眉垂目,任几缕发丝缭绕,心中若有所思。
自无相秘境之后,那家伙与他分开不过才几日,就惹出这么些事儿来,还真是祸精上身。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大概没一条是真的。
白祁月嘴角一勾,漏出几声笑来。
这场景映入言束眼中,简直犹如天塌地陷一般稀奇。
他忙腆着脸皮凑上前,嘻嘻哈哈道:
“师弟,你不是要走么?怎么听到韩师妹的传闻,就跟钉在地上了似的迈不动腿?”
白祁月瞪他一眼,吓得他缩了脖子,转身往八角亭跑去:
“呀,师弟欺负我!不公平,不公平,我要欺负其他人去~~~”
八角亭里的外门弟子正谈得热烈,突然见言束冲过来,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些顶尖的弟子平日里都自成一派,没有特别的任务,就连剑舞轩和寒香舍都鲜有往来,更别说搭理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了。
众人心下疑惑,却无暇解答,忙齐刷刷地站起身行礼道:
“言师兄怎么在这里。”
言束毫不客气地摇着扇子走进八角亭中,屁股一撅,坐在了上方的位置。
他翘着腿,趾高气扬地拿扇子柄敲了胖墩的头:
“我想深入了解一下韩师妹的脾性。来,你把刚才他们打听来的都总结归纳一下。”
胖墩愣了愣,方赔笑道:
“您打听这个做什么……”
“废话!”言束瞪圆了眼,不悦道:“你不知道我是师父衣钵的唯一传承人么?水云谷有多少漂亮师妹全归我管。韩师妹要入我的《美人大全》,至少得有一百字简介吧。哼,要不是任师叔防得紧,我早就亲自上听风阁取材了,还用得着问你们?”
神他妈的衣钵,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风流成性么?
这还成寒香舍的传承体系了。
胖墩心里大骂“登徒子”,脸上却毕恭毕敬,开始总结有关韩晨曦的关键词:
“凶狠恶毒、胆大包天、见钱眼开、语无伦次、行为疯癫……”
言束眉毛都要打结了,掏出来的小本本上,连一个字都下不去笔:
“有这么不堪?”
难道优点就只有脸蛋……
他掉转头,见白祁月还立在原地,嘴角勾出一抹坏笑:
“祁月,你不是跟她相处了十几日么?吴师弟说的这些可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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