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嘱咐完后的纪言殊,将云容月抱进屋内,黑衣人没有纪言殊的命令不敢擅自离去,战战兢兢地尾随纪言殊进屋,看着他将云容月放在榻上,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将之前搜集到所以关于圣衣谷的文卷拿过来。”纪言殊淡淡吩咐。
“是!”黑衣人道,立即离开,心里也在疑惑,宫主前些日子不都翻了好几遍了么,圣衣谷当年的那场事有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还能有假么?
纪言殊等待黑衣人走了后,静静地看着榻上双眸紧闭的云容月,手指慢慢朝着他的脸挨近,指尖甚至都能感受到圣子温热的呼吸,纪言殊却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如果当年我放弃了暗月宫,一直待在你身边,这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良久后,屋内只有纪言殊自言自语的话,没有任何人回应。
“可是,什么都没有的我又怎么敢奢求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一直保护你?”纪言殊看着云容月眼神茫然。
“圣子,当年的真相您一定非要追踪下去不可吗?”纪言殊小小声地问道,不用云容月回答,他也知道,云容月的答案是肯定的。
纪言殊紧紧拽着手心的剑穗子,克制了半晌,长呼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哥哥,如果我们能一直像在鹄书镇那样就好了……”
黑衣人很快从纪言殊书房里拿过文卷,送了过去。
“暗月宫有无记载圣衣谷谷主的文卷?”纪言殊思索了下。
“有是有,但记载不多。”黑衣人犹豫道,“宫主,这样继续放任圣子追踪下去,恐怕牵扯更多了,魇门已经盯上了我们,我们要不就此停手?”
纪言殊目光冰寒,锐利如箭,他冷冷道:“怎么停手?”
“忘尘……”黑衣人顶着头顶巨大的压力,顿了顿坚定道:“圣子只要吃下忘尘,前尘往事恍然如烟,他将不会再记得任何事情,到时候于宫主于暗月宫而言,都是……”
“滚!”纪言殊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眼中冰寒一片,“不要让我在听到这些话,滚下去!自己去领罚!”
黑衣人依旧单膝跪在原地:“请宫主三思!这是为暗月宫与宫主着想!”
“我说了滚!”一道强劲的气流挥出,瞬间将黑衣人撞翻出屋,在草地上都撞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可见纪言殊是真的动了怒。
步伐声响起,纪言殊慢慢走到闷哼一声的黑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轻呵道:“你是觉得我上不了台面还是暗月宫上不了台面,需要一再躲避?”
“你觉得魇门会因为我的退步而停止他们的野心么?”纪言殊靡艳的脸色是浓浓的嘲讽,他讥笑地勾唇,抬手间手指轻轻用力,黑衣人恍若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拼命挣扎。
“蠢货,他们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这个天下,你如若觉得众人皆醉你独醒,那宫主之位让与你可好?”
黑衣人一脸恐惧地说不出话来,只得拼命摇头挣扎。
纪言殊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狠狠一甩袖袍,黑衣人如获新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踉跄着重新跪下:“……属下知罪!”
“我身边从不留擅作主张的人,自行领罚后,你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纪言殊朝着屋内走去,声音淡淡。
黑衣人如遭雷劈,刚想说什么,就见纪言殊回头,冷漠地斜了他一眼,黑衣人立马噤声,麻木地行了一个礼后离去。
纪言殊重新回到屋内,看着还紧紧闭眼的云容月,悄然叹了一口气。
“忘记所有,这对你而言很痛苦吧?”
没有人回答。
“圣子这些天里你都太疲劳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纪言殊轻轻给云容月提了提被子,就转身离去。
乌兰深秋的风是带着些许寒气的,纪言殊独自一人走到街上,想着黑衣人之前说的线索。
“宫主,乌兰内我们已经全部搜索了个遍,没有找到有关魇门的住址,不过倒是发现了有人在暗地跟踪。”
“不过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有相关线索,据我们埋伏在乌兰的眼线所说,当时云圣子就是从那里出来后性情大变。”
纪言殊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面前的茶馆。
“那茶馆名叫锦程茶馆。”
“公子,可要进去吃口茶?刚好今天还是金先生说书的日子,里面雅座可不多了,公子可要进去瞧瞧?”小二立马迎上前,看着纪言殊那靡艳的脸庞,讨好道。
做小二都是有些眼力见的,小二一看纪言殊气度不凡的模样,便心想这是那世家的小公子。
纪言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便沉默地走进去。
“公子往楼上走。”小二笑着将纪言殊引上二楼,“公子可要喝什么茶?”
纪言殊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楼下已经是座无虚席,二楼的位置也是极少了,环境倒也不错,纪言殊专门还挑了一个好位置,以他的角度往下看去,一楼的所有都是一览无余。
“……君山银针。”纪言殊托着腮,掏出几块银子抛过去,“不用找了,也别让人打扰到我。”
“好嘞,公子还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行。”小二接住银子眉开眼笑地应着,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位出手这么大方,绝对不是普通的人。
纪言殊冷淡地挥了挥手,小二立马退了下去。
“终于赶到今天了,一个月才能听金先生说一次书,还好我来得早,不然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谁不是?上次金先生说到圣衣谷一事还没说完,我惦记了一个月,天天抓耳挠腮想这事呢。”
“主要是金先生说到圣衣谷圣药还有云圣子,我们这些普通人以前听老一辈的说当年的事,无非都是唾骂圣子的,但这金先生说得角度倒是稀奇,让我这以前从不听故事的,都起了好奇心。”
圣药?
以纪言殊的修为,想要听到下面的老百姓说话,就是轻而易举,原本纪言殊没怎么认真听他们说什么,突然听到有人说圣药,一愣。
五十年前,也没人说过圣衣谷的圣药啊。
纪言殊在圣衣谷呆过的时间不长,但也是小住过一段时间,从没听说过什么圣药。
恰巧这时小二上茶,纪言殊叫住他,又是抛了个银子过去。
“公子,需要小的做什么?”小二机灵地凑上去,小声问道。
“上个月,这说书人说了些什么?”纪言殊盯着他,漫不经心问道。
“上个月?”小二认真回忆了下,“说的是圣衣谷谷主研制圣药而闭关的事。”
纪言殊顿时拧紧眉,圣子的师傅是长期闭关没错,圣衣谷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圣子在管,他也记得自己当初离开时,圣子的的确确说过他师傅即将出关一事。
“圣药?是什么圣药?”纪言殊问道。
“可以让我们这些普通人都得道成仙的药,先生还说,也正是这个药,圣子和谷主才有了矛盾的!”小二看纪言殊感兴趣,立马兴致勃道。
纪言殊眼底阴翳越来越重,小二警醒地一抬头,看到纪言殊阴沉的脸,吓得顿时噤声,心想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话,就赶紧离开。
一派胡言!
怎么可能会有让人得道成仙的药?怎么不说是让人直接休克升仙的药?
纪言殊呵呵冷笑,这不就是江湖骗子惯用的言辞么?他都觉得此行是在浪费时间了,不由得敛眸淡淡地吃了一口茶。
金先生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下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细小的胡子,就坐到大方桌前,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
纪言殊冷眼盯着他,堂前有一块廉价的帘布遮掩,但秋风瑟瑟,纪言殊不动声色地抬手,一阵凉风穿过,卷起那层帘布。
是个年轻人,纪言殊眯了眯眼,唇角的冷笑愈加明显,这人的胡子还是贴出来的。
这易容的手段也太敷衍了吧?
金先生像是有所察觉,抬头往二楼看去,没有发现什么便收回了视线,轻咳了几下:
“上次我们说到圣衣谷圣药一事,谷主与圣子间因此而发生了矛盾,云圣子认为这药的功效不切实际,要求谷主不要再研制下去,而谷主为此研究消耗了多年的心血,自然也是不会善罢甘休。”
“得道成仙的药,造福的是我们老百姓,可以人人长命百岁,为什么圣子不让谷主研究下去?”
“是啊是啊……”
众人议论纷纷,纪言殊冷眼旁观,一旁的小瑟瑟发抖,他几乎都感觉自家杯子在这小公子的手下似乎都开裂了一些。
“安静安静!”金先生狠狠拍了几下惊堂木,唇角仿佛翘起来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谷主依旧固执地打算完成他的研究,圣子如何劝说都没有用,在有一次意外事故下,圣子放了一把火烧了那研究药物的屋子,师徒之间便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最后谁都说服不了谁,甩袖各自离去。”
纪言殊眼底情绪翻滚,盯着堂上的那道身影,表情警惕。
“圣子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却没想到谷主依旧没有放弃为我们造福的想法,一次偶然机会下,圣子撞见有人采用谷主的药,竟然成功了。”金先生似乎感觉渴了,低下头又喝了一口茶,又似乎是在掩饰他唇旁那道意味不明的浅浅笑意。
“要我说,圣子这就是不尊不孝,自己师傅做造福百姓的事,他非但不支持,还再三组织,他是怕所有人都得道成仙了,以后就没有圣衣谷,他这个圣子的地位了么?”
“圣子就是小心眼,哪像谷主这样以大局为重,无私地为我们着想?”
“金先生,你继续说下去啊!”
金先生静静听着人们讨论,直到听到有人催促,才微微一笑,又是敲了下惊堂木:“成功是伴随着风险的,圣子只说有人为此牺牲,说这是禁药,却完全看不到圣药带来的好处,它可以让人忘记俗世的所有烦恼,仿若陷入一场美梦之中。”
“这一次的事情便不像之前那般小打小闹,圣子拔剑相对,谷主有意相让,谁知让这逆徒一时得了机会,一剑便是穿刺了谷主的心,谷主当场陨落,坠下山崖,圣子也因为心虚,封锁圣衣谷,便不知去向!”
“但这圣药,依旧还是存在于这世间,今日便到这。”
听到金先生最后一句话,在场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要我说啊,肯定是这圣子看见这圣药心怀不轨,他肯定是想一人独吞了这圣药才弑师,我们乌兰怎么会出现这种大逆不道之人?”
“对啊,他肯定把圣药藏起来了,一个人带潜逃了。”
“而且要我说啊,这圣衣谷被封估计还有问题呢,你想啊,都能做出弑师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这云圣子会不会把自己同门给杀了一个遍,才封谷的?”
“你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什么云圣子?分明就是杀人魔!”
众人议论纷纷,纪言殊眼神冰寒锐利,声音也充满了攻击性:
“敢问先生,这件事既然过去这么久了,阳盟中都从未传过这种事情,我倒是好奇,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众人一顿,没想打有人当场会下了金先生的台子,朝着二楼看去,却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片飘忽的帘布。
“故事自然是故事,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小公子若是不信也罢,就当是来锦程喝茶罢,别当一回事。”金先生不怒反笑,轻轻松松四两拔千斤,喝下最后一口茶,“今日便说到这里了,在下告辞!”
纪言殊看着金先生轻轻松松一句话带过去,那些群众更加笃定他说的便是事实,眼底一片阴寒,起身也走了出去。
人群中穿梭时,他余光一过,顿时回头望去,周围只是一群老百姓磕着瓜子谈论此事。
刚刚眼花了么?仿佛看见了圣子?
纪言殊好笑一般地摇摇头,继续跟上那金先生,圣子好端端地在竹屋里休息,他还特意点了安神香给圣子助眠,圣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这么一想,纪言殊仍是警惕地看了看没有可疑人,便跟着金先生往着胡同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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