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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白月光》一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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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竹叶还在沙沙作响,云容月沉默地等待着,就听见一道若有似无的轻笑声。

“圣子又何必伤神,有些答案这些天里总会出来的。”

云容月看着那道墨色的身影缓缓出现,一如故善堂初见,一身墨黑宽袖长袍,袖口处镶绣着银线祥云,黑发束起以墨玉鎏金冠固定,他姿态闲适,深邃乌黑的桃花眸如天神雕刻,容貌靡艳,矜贵而慵懒。

云容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第一次认真看纪言殊的正装,不禁也感叹小孩是真的生得极好看的,颜色极艳,这端庄深沉的墨黑也压不住纪言殊这浓厚的颜色,但他更注意纪言殊说的话:

“你是说绑架亦寻的那些人?”

云容月走到他旁边,轻声询问,纪言殊赞同地点了点头,听到云容月喊人作亦寻,眸色不禁深了深,兀自思考的云容月并没发现,琢磨着到底是谁绑架了莫亦寻。

“也不一定是魇门,也有可能是阳盟或者是他自己的仇人。”纪言殊暗搓搓道。

云容月微微歪头看纪言殊迟疑:“他本身的话应该不可能吧……我去过他之前呆的村子,可是没有一个修士的。”

纪言殊沉思,悄悄用余光看一本正经的云容月:“或许是他被赶出村时惹的仇家呢?圣子你想想,连光风霁月的您都可以凭空惹来那么多因嫉妒而针对的您的人,他怎么就不可能?”

纪言殊这一句彩虹屁让云容月脸红了红,忍了半天过滤道后面那一句话:

“阿殊你正经些。”

纪言殊委屈:“圣子我哪里不正经了?”

说到自己就不正经了。

云容月在心里默默想着,看向纪言殊的目光也多了些无奈:“关于这次事情,阿殊你是怎么想的?”

“哥哥不觉得这是一个捉蛇的好机会吗?”纪言殊定定地盯着云容月浅色的眼眸,慢慢一笑,就像深夜昙花初绽般让人惊艳,又像清晨滴露玫瑰般艳丽,“对方都把刀递给我们了,不就看我们怎么宰了么?”

云容月看纪言殊这坏心眼的笑,就知道他心里有了主意,但想到莫亦寻,又是叮嘱一番:“阿殊需要我怎么配合尽管说,就是那小孩身子太弱了,还是小心些。”

“阿殊自然不负圣子嘱托。”

纪言殊眼底笑意稍退,连这话都能听出不开心的意味,云容月看着又开始气鼓鼓的纪言殊,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逗弄他了,犹豫了下走近他:

“我没记错的话,这劫匪约的时候是花灯节,乌兰的花灯节负有盛名,而人们也最爱在这一天游白芍湖,劫匪极有可能会潜伏在那。”云容月猜测道,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

劫匪并没有写详细地点,只写了乌兰,留给了纪言殊云容月极长的猜忌空间。

如果是在白芍湖,那劫匪很有可能趁乱下手,到时候祸及的只会是老百姓。

云容月一想到这,脸色难看,其实无论是在哪里,最容易受到伤害,最容易被波及到的只会是老百姓,但要纪言殊插手,不举办此次花灯节的话……他紧紧拧起眉,行不通。

乌兰的花灯节是传统,是纪念先人的节日,如果这么仓促间就勒令禁止的话,恐怕不仅会提前惊动了蛇,还会让老百姓们心生不满,甚至游街抗议,毕竟乌兰民风开放,而且圣衣谷封印后只派了个民府来管辖,也使得乌兰人自主权极大……

这些让云容月深感头痛,不知不觉眉宇皱的极深,一个微凉的手探上前,云容月一怔,看着离得他极近的纪言殊,欲言又止,纪言殊抚平他眉间的皱痕,轻轻道:

“哥哥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只需要观戏就好。”

“无论如何,这一趟就算不能扒了他们的皮,也能让他们吐出一块骨头来。”

“不管是魇门还是阳盟内奸,这一次都是在劫难逃!”

少年话语森森,连脸色那一丝笑在这旖旎的晚霞下都让人发寒。

*

白欣欣醒来的时辰越来越多,每次醒来也能记起一些事情,但五十年前那场事故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云容月心知可能是刺激过大,还需要慢慢唤醒,毕竟她第一次梦呓时说的话,听起来是恨极了怕极了云容月。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来,皓月当空,群星点缀,夜风微凉。

“师兄,瞧着这日子,怕是要到花灯节了。”少女披着厚厚的斗篷伏在窗台上,睁着一双杏眼看那已成型的满月,“可以我这身子,也是去玩不得的。”

白欣欣现在身子还是极弱,她本来就修为不高,腿因为太久没有运动而发软发僵,根本走不了几步路,她忧愁地看着月亮对云容月道。

云容月盯着手里的回尘和宿池草还在研究,漫不经心道: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白欣欣一噎,幽怨地盯了一眼还在埋头研究的云容月,越发寂寥:“白玉酥糖,牛乳糕,云纹饼,我要周记的。”

云容月颔首,对着烛火仔细嗅着宿池草的气味:“师妹以前不是不爱吃甜食么?”

一阵沉默,但云容月也没大注意。

白欣欣是真没想到自家师兄虽然是变得待人温柔和煦了不少,连说话间也是体贴温雅了不少,不像以前疏离客气,但这一点却始终没变。

她什么时候不爱吃甜的了,她以前跟着云师兄下山游历时可最爱买周记糕点了,明明不爱吃甜点的是当年云师兄带回来的那龟毛小孩儿。

偏偏云师兄就把那小孩儿放在心上,当着祖宗宝贝一般地伺候着。

白欣欣忿忿不平,本还想着能再次遇到云师兄是缘分一场,师兄妹喜结连理也是水到渠成,却没想到云师兄对自己还是跟对块木头没什么区别!

“师兄,我这身子还要养多久啊?我好想回家了。”白欣欣百无聊赖地托着腮抱怨道,她也没指望云容月能回复她,就自己自言自语道,完全没注意她身后的云容月身子一顿,看着自己地目光也是复杂晦涩。

云容月并没有和她说圣衣谷的事情,只和她说养好身体便回谷,本想等待着她自己慢慢回忆起来以前发生了什么,云容月盯着自己袖里的忘尘,想着天真烂漫的小师妹那快言快语,头一次犹豫起来要不要让白欣欣恢复记忆。

但很快,他就又将忘尘收了回去,继续钻研着宿池草,夜更深了,白欣欣回到自己房间睡下,只剩下云容月一人调制着药物直到深夜,疲倦时才停下动作慢慢走到窗前,盯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若有所思。

*

乌兰的花灯节例来是要大办的,今晚的月亮黄澄澄的,又大又圆地镶嵌在万里无云地夜空上。

街道两旁的茶楼,酒馆,作坊都在梁上挂满了红艳的灯笼,好不喜庆,四周的空地上也摆满了小摊子,卖着零碎而精致的小玩意儿。

川流不息的行人脸色都带着一方面具,笑眯眯地走在街上或是挑着小物品,在花灯节上戴面具也是乌兰的一大特色。

“今天可真热闹。”白衣少年一身简单秀雅的素袍,脸上戴着一块白色云纹的面具,做工粗糙得很,但这少年五官精致,气质干净,也引得行人频频回头去看。

当然最惹眼的是他旁边那墨色劲装的少年,一块狐狸面具遮住他的上半脸,只露出一双引人沉沦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殷红,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是呀哥哥,你吃这块松玉糕。”纪言殊不像云容月那般严肃,,他兴致勃勃地用竹签夹起手中切好的松玉糕,递给云容月。

云容月无奈地笑了笑,看着那块晶莹的糕点,还是接了去。

纪言殊是真的嘴挑,云容月不否认,买了一堆的吃食,纪言殊左挑右选,最后只偏爱这款松玉糕。

融合了松子的松香和薄荷的清凉味甘,倒不容易让人吃腻了去,连云容月这也不大爱吃糕点的人也愿意吃上一两口。

纪言殊又吃了几口就交给旁边的黑衣人,他挥了挥手,对方就退了下去,纪言殊小动作地挥舞着手里的花灯道:

“哥哥其他埋伏的人都没传来消息,我们先去最有可能出现的白芍湖看看吧,其他地方有消息的话,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发消息给我的。”

云容月迟疑了下,然后微微点头算是同意。

其实云容月也是没有去过白芍湖的,因为白芍湖在花灯节时会出现很多花船,那些都是各个花楼里派出的花魁姑娘,在此地竞拍价格,云容月当时也对这些游山玩水都不感兴趣,一般完成任务后要不直接回圣衣谷,要不就在草药铺子流连,根本不会来白芍湖。

云容月也担心会不会带坏了纪言殊这小孩儿。

纪言殊倒是不知道云容月心里想什么,只是四处看看,往着人流量最大的白芍湖那边慢悠悠地走着,还未到湖旁,一声声宛如黄莺啼叫的小曲儿从河中心传来,在这幽深的夜里慢慢回响,湖旁围满了人,都在伸长了脖子往那些花船上去看。

纪言殊安排了人埋伏此地,便领着云容月往旁边走去,就看到了自己的人手穿着船夫的衣物在一艘木船上等待,云容月纪言殊一靠近,他就大声吆喝起来。

“哥哥,我们游湖玩玩吧。”四周人挤人,纪言殊自然不会说去那些花船旁一探究竟,而是隐晦暗示。

云容月看着纪言殊,他们这一路走来,那些香艳的小曲儿就没断过,他还想着纪言殊年龄小会不会听着就想掉头就走,但没有,纪言殊看着他的眼神坦荡澄澈,在这夜色下熠熠生辉。

云容月了然点头。

“哥哥,请。”

纪言殊先一步上了船,便把手递给云容月,月色下他看向云容月的微笑温柔得不可思议,红唇里吐出的话轻柔得就像情人间亲密的耳语般,他甚至还朝着云容月那边弯腰轻轻凑近了些。

云容月感觉自己就像是又喝了一杯天女醉,有些晕乎般,耳朵也滚烫。

云容月将手放在纪言殊手上。

黑衣白袍,两道身影缱绻得如流云般,又一瞬分开。

“这湖上景色倒是不错。”刚刚纪言殊扶稳他时,两人的脸都要差不多贴上来了,那一时的对视让云容月耳根烧得更加厉害,他不禁感叹这夜风是真的燥人,下意识地就离得纪言殊远了些,旁若无人地看着远处那些花船。

纪言殊眼中笑意满满,看出云容月的窘迫,他也不再紧紧相逼,只是慢吞吞,不动声色地朝着云容月移了几步:“他们怕是就快要动手了。”

这话仿佛就像是纪言殊对着云容月耳语一般,云容月一看纪言殊又是到了自己身边,而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他暗暗道这船真是狭小,也只是点头,也不再想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冲动是为什么,只是默默计算着时间。

一艘巨大的花船慢慢过来,隔着那么些距离,云容月也能听到船上那些女子的吴侬软语,一道道娇小声,他如同入定了一般,面不改色地盯着湖面上一艘艘花船,仔细巡视着。

时间慢慢流逝,围在白芍湖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但这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反常之地。

“宫主,会不会是在其他的地方?他们要动手不应该趁人多吗?现在都只剩这些花船了。”船夫看着这两道静立的修长身影,忍不住问道。

夜风习习,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纪言殊的目光幽深而深邃,就像夜色下平静的白芍湖泊般。

“还没到时候,这场戏不一定需要很多人在。”过了良久,纪言殊才道,他声音刻意被压低了几分,依旧是目视前方的姿势,船夫如果不是太熟悉纪言殊,都要猜测这声音是不是从背后传来的。

“有动静,往东南方向去!”又是过了半晌,云容月眼睛一眯,看着之前靠近过的那一艘最大的花船,指使道。

船夫终于有了个方向,虽然没听到动静,但好歹也放下了心,但就在这一刻——

“啊!”

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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