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雪夜,我是父皇众多子女中的一个,不是最起眼的那一个,但是因着得宠的母妃,父皇对我也略关心几分。
我羡慕长安,有快活自在的日子,我只能日日锁在深宫大院,看天上的鸟儿飞过,听池里的游鱼拍水,它们的日子也是比我自在的。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嫁何人,若是非要找一个人的话,那位少年丞相便是最好的人了吧,年少博学,样貌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父皇也喜欢他。
我听那些前朝当差的公公提起过他,说他待人温文有礼貌,连对待他们那些奴才也是温和有礼,没有半分倨傲,这样的人,才能称作良人吧。
我偷偷瞧见过这位少年丞相几次,围猎场上他也是半分不逊色那些将军,听那些小宫女说他还未曾婚配,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是温柔的,还是活泼的?是喜欢习字读书呢,还是喜欢校场练武呢?
或许我能陪他红袖添香,陪他纵横江湖。
哎,扯远了,丞相自然是喜欢读书习字的嘛。
他有个好听的名字,顾北泱。
我悄悄绣了一方锦帕,若是有缘遇见,或许我能悄悄把这方锦帕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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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最美好的一天,他对我笑了,他也是喜欢我的吧,明日,我再悄悄在那路上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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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一群老臣中间是那么明显,一身官服也比旁人精神,他似乎看见我了,怎么办,他朝着我这边走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是该转身走开吗?
公主,多谢您的锦帕。
带着他体温的锦帕递来,我只觉着脸滚烫,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接过锦帕。
这锦帕,你留着吧。
细如蚊子音,也不管他听没听见,我转身就带着小宫女跑开了,若是给那些太监们看见了,这事可就大了。
气喘吁吁的跑回宫,回想刚刚自己的表现,是不是太怯懦了,他会不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子?方才那几步是不是迈得有些大了,跑开时的样子是不是太过无礼了,他会不会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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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着他向父皇提亲,母妃已说了会替我向父皇表明,北泱哥哥,平安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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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想过远嫁朝歌,那道赐婚的圣旨下来时,我以为,是北泱哥哥。
我不知道内官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是如何接过那道圣旨的,母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跪着求父皇,求父皇换一位公主,可换谁呢?长安吗?她还那么年幼,更何况,父皇会舍得她远嫁吗?
作为这个国家的公主,便该有为这国家奉献一切的觉悟,被百姓供养,便有责任庇护他们。
父皇驳回了母妃的请求,我第一次看见母妃那么苍凉的眼神,她哭着说对不起我,没能护住我。
我知道的,母妃,你已经尽力了,这本就是平安的责任。
我看见母妃嗫嚅着,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待嫁的日子快得就像一刻,眨眼便过去了,我听说北泱哥哥去求了父皇,父皇大发雷霆,将他驱逐出了前殿。
北泱哥哥,是平安负了你啊。
母妃仿佛一夜苍老了许多岁,她说她没有个能干的娘家,没能保护好我,没能给我个得宠的兄弟。
我抱着母妃,母妃,平安知道的,您在这宫里,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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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那日,万人空巷,天上的太阳却高挂着,出了城门我便再也回不去皇城了,这是我第一次走出皇城这么远,心里没有一丝高兴,我还是想回那深宫,看那年年飞过宫殿上方的鸟儿,是新的鸟也是旧的鸟。
我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城墙,锁着的,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人群里的一袭蓝衫,我的北泱哥哥果然是最瞩目的那一个。
北泱哥哥,平安走了,你多保重啊。
越往朝歌天气越发恶劣,狂风卷着沙,猎猎作响,我抱着琵笆,对着皇城的方向,在这大漠夜色里奏响我的曲子。
是思乡,也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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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的王,有太多妃子,我对于他,也只是个人质,或许连人质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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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学不会千娇百媚,也不愿趋炎附势,北泱哥哥,我多想你啊。
那些飞过的鸟儿,你们是飞过皇城的那群鸟儿吗?若是,能不能告诉那个喜着蓝衫的男子,忘了我吧,是我对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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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一尺白绫,一杯鸠酒。
身后小宫女的低泣,我将那鸠酒递给她,这死法好受些。
你用这白绫帮我去了再饮那鸠酒吧。
帐外的太阳真美,就像我初遇他那日。
北泱哥哥,若有来生,平安一定,一定等你。
我等你,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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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将公主尸首送回,说公主不洁,与人通奸。
那少年郎跌跌撞撞,一路跪爬到尸首前,他的平安,瘦了。
少年赤红着双目,死死的看着送回尸首的使臣,倨傲的态度仿佛是扔回了一件他们不稀罕的物件。
少年从侍卫手中抽出一把剑,冰冷的剑身刺穿那倨傲的使臣,鲜红的血液滴落,美妙得像平安弹奏的曲子。
冰冷的剑身再次破开血肉,真疼。
平安,这疼应该也不及你一半吧。
他握住早已冰冷的手指,来生,我一定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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