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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凛冬落雪天》第十二章 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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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奕婷是被沈吟丰抱着离开酒吧的,走的时候,他在她的眼角看见了一丝隐忍的落寞。她的眼睛是干涸的,想必早已哭得没有眼泪了。

开车门,然后把她硬塞进了车里,沈吟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你说你何必呢?那样就真的能让你开心?”

“你为什么要带我走?”在车里,郭奕婷还是一脸骄横的样子。

“因为我不喜欢嘈杂的音乐和那些疯狂的叫声。”

“是啊,你是什么人?你是沈吟丰,而我,就适合在这里放荡自己,我高兴我喜欢,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有关系,你要是想回去,你也可以自己下车回去继续跳舞,只要你愿意,我不会把你再拖出来!”沈吟丰把车门关上,然后把烟头拧灭。

郭奕婷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那你带我去哪儿?”

“找个安静的地方。”

“不去,我要喝你煮的咖啡!”

沈吟丰没有理睬,汽车穿行在这灯火辉煌的城市。路上沈吟丰时常从镜中看她。郭奕婷点燃一根烟,迷离的不知所措。她像在午夜黑暗角落独自生长的火红的玫瑰,第一眼看见,就会让你尖锐的疼痛!

“我知道你很孤独。”沈吟丰说。

“我的孤独和你无关!”她用了恶狠狠的语气。

车子继续开着。

“有的时候,有一点思想深度的人是孤独的,而孤独有时是源于爱。在生命中爱和孤独是人生最美丽的曲子,两者缺一不可,无爱的心灵不会孤独,未曾体味过孤独的人也不可能懂得爱……”

“你又来了,受不了你!”

沈吟丰继续说:“爱的愈深,渴望愈深层,境界愈升华,呼唤或思念就愈强烈。孤独和沉重也就愈加剧……”

“你不当诗人可惜了!”

“可以说,人人都是诗人,只不过,有的人喜欢把应该优雅沉静的诗写成自己的碑文!”

“沈先生,你说话很重!”

“听我说,如果每个人一不高兴就去那儿,我们应该把所有的居民楼拆掉,全部盖成酒吧或者是舞厅,即使是那样,很有可能还不够用!”

“是啊,因为我对生活厌倦,开始颓废。这不好,我什么都明白,可无法阻挡。我就是这样的人。象我这样的折腾,早晚要得到报应。到时候,该怨该恨的只有自己。你看,我什么都明白。”

郭奕婷摇下窗户,把烟头扔出了窗外,车内进了一股冷风。

最后,沈吟丰还是把郭奕婷带回了家。因为北京的冬天,只有家才是温暖的。

沈吟丰把车停在同一个车位,同样的开电梯的小姐,郭奕婷坐在那天沙发上的同样位置,沈吟丰同样换了衣服去厨房煮咖啡。他们不说话,不言笑,就像熟悉的陌生人。

沈吟丰把咖啡煮好端了出来,郭奕婷迫不及待的倒进杯子里,那种咖啡的香气吸引着她,她真的是迷恋了。

她完全无视了沈吟丰的存在,似乎那种咖啡是罂粟,而她,就像个犯瘾的吸毒者!

满满的一杯被她一口气喝完。她的脸上显出一种陶醉、满足、神往的笑意。似乎现在的郭奕婷才恢复了她那种秀美、清丽的样子。

沈吟丰也喝了一口咖啡,看她一眼,发现她那双眸子清亮了许多,像湖水一样波光粼粼,生动、机敏。迷离而又聚敛。

“郭小姐,记住!以后少去那样的地方,还是应该好好地生活。”沈吟丰认真的说道。

郭奕婷一愣,显出一种不屑的样子,“沈先生,难道你今天把我找来,是让我听你说教的?”

“不,我只会说,不会说教,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今天找你,有件事情想问你。”

“说吧,什么事儿?”郭奕婷拨了一下滑在额前的发丝率直的说道。她知道沈吟丰决不会无缘无故的把她带回家。

“京西铜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沈吟丰便直接进入了主题。

“我写的那篇新闻报道你看到了?”

“是啊,看到了,我就是看到那条新闻才要找你。”

郭奕婷知道沈吟丰不是那种喜欢在女人面前调侃的男人,更不是那种花言巧语讨女孩子开心的男人,不过心想这也太直截了当了!把自己从酒吧里蛮横的拉出来,然后拉到他的家里来,咖啡刚下肚,就直接进入主题,简直是不近人情!

“你也太直接了吧?”

“我不喜欢绕弯子。”

郭奕婷叹了一口气,就索性也直截了当的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也对得起他亲手为她煮的咖啡。

“根据我们的采访和了解,自从京西铜冠陷入危机的消息传出之后,一些性急的银行开始封存他们的资产,冻结流动资金,并向法院提起了诉讼。甚至有的银行,索性冻结了他们的银行账户,将所有进入的流动资金全数扣押,京西铜冠资金链断裂,生产经营陷入停顿,只好宣布停产。”

“是他们自行要求破产?”

“不是,是债权人。”

“他们不是一直发展很顺利吗?怎么突然会走到这种地步?”

“是啊,李泰是那种颇有战略直觉的企业家,在产业的每一个转折点,他都能很早意识到,并迅速地做出反应。但他在项目的执行上则总是显得“大而不当”,在一次又一次的布局和冲杀中,企业的规模越来越大,但是能够给企业带来直接效益的项目却始终未现。在第三次扩张中,李泰的表现像一个巅峰已过、力不从心的老棋士,开篇宏伟,中盘紊乱,尾局不堪入目。他的扩张战略让人疑惑,投资风险越来越大。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的最后一次扩张是一次缺乏深思熟虑、更具冒险性的赌博。”郭奕婷说道。

“他怎么能取得那么大的银行贷款?”沈吟丰不解的问道。

“当时大量贷款属于信用贷款,只要有第三方担保,贷款不需要抵押。很多企业利用“一套人马,两个牌子”互相担保来获取银行贷款。可以说那时金融界非常混乱,被挪用的资金很多,造成大量贷款无法收回。京西铜冠当时和多家银行都存在借贷关系。李泰能顺利从银行贷出大笔贷款发展自己的事业,和当时金融政策有很大的关系。”

沈吟丰点着头。

“一位银行内部人士的讲述可以得到佐证。这位人士回忆说,李泰与银行高层有着非同寻常的融洽关系,每次参加李泰安排的饭局。李泰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儒雅气质,给这位人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沈吟丰听到郭奕婷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他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他永远忘不了那天李泰把他从京西铜冠赶出来的那一幕,李泰那狰狞的面目刻在了他的记忆中。

“2001年至2004年李泰步入黄金发展期。不仅官运亨通,而且公司业绩不凡,可谓玲珑八面、左右逢源。‘足智多谋、城府很深,有领导能力,也具备商人的精明,与上面关系融洽,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能摆平。’当年的熟人这样评说他。”

“那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目前的这种状况呢?”沈吟丰忍着心中的愤恨,认真的问道。

“目前公司严重资不抵债,因沉重的负债经营,现在已经到了无力支撑的地步。有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铜价的上涨,铜精矿价格也随之提高,加上目前铜精矿的加工费低迷,对于主要依赖进口铜精矿进行加工生产的铜业公司而言,接下加工合约几乎就意味着亏损。再加上国内近期电力紧张以及煤炭价格大幅上涨,这对于这种对能源消耗较大的铜业企业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成本压力。”

“嗯。”沈吟丰点头,他明白这些成本上涨对企业的压力。

“第二是因为李泰的儿子李暮松,为了摆脱公司的这种困境,擅自在伦敦金属交易所进行了期铜交易。”

“啊?这期货本身可是一个变数极大的风险市场啊!”沈吟丰说道。

“是啊,因错判铜价走势,在伦敦期铜投资失败,结果发生了巨大亏损,导致公司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负担。”

“那第三呢?”

“第三是公司管理完全是的家族式的独裁专制,从某种意义上讲,李泰就是公司,公司就是李泰。与20世纪8、90年代其他许多有关公司的各式各样的故事相比,李泰及其公司的故事要丰富得多。那些公司不是严重腐化,就是暴露无遗的贪婪,行贿受贿。但李泰的衰落不是因为他的贪婪,而是李泰自始至终抱着他一人或一家控制公司的幻想。李泰总是一再强调,他绝不愿丧失对公司的控制权,让外人糟蹋了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我愿为我自己的冒险承担风险,只要我在公司,我对一切成败负责。我不主张开放投资,因为我不愿让外来的投资者受到牵累。”李泰还说过,“因为我是公司的创始人,我要保持我对公司的完全控制权,使我的子女能有机会证明他们有没有经营公司的能力。”从这些话中可见李泰的“家族观念”根深蒂固。公司的管理层有个副总叫杜鹏,带走了他在公司的一帮亲信投奔顾震海。这简直是率队‘叛逃’啊!”郭奕婷气愤的说道:“其实这是顾震海在趁火打劫,挖他们的墙角!”

“又是顾震海!?”沈吟丰一听到顾震海的名字,胸中就冒出一股怒火。

“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一旦失势、倒霉、命交华盖,于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不乏其人,也算人类难消的一大劣根。现在,老总李泰病倒了,公司的事儿都由他的女儿李颖彤在负责处理。”

“李颖彤?!”沈吟丰不禁冲口而出,神色突然变得凝重。

“是啊,李颖彤。”郭奕婷睁大着眼睛惊诧的望着沈吟丰,她认为她没有说错,但她哪知道那是沈吟丰心中最敏感、最伤痛、会滋润他一直到生命终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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