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名叫陈沅,是师父的独生爱女,与赵子瑜和叶紫一样,陈晓洵和陈沅也是青梅竹马,而且,他们相处的时光还要更加漫长。
陈晓洵自幼被陈百阅收养,他亲眼看着陈沅从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一个活泼欢快,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又在与他朝夕相处,言笑无忌的时光中,一点点地长高,变美,成为一位亭亭玉立,豆蔻风华的少女。
“阿洵,咱们一起去后山看碧眼猴好不好?”
”阿洵,今天爹爹又教了我一套新的剑法。我使给你看!”
”阿洵,我也达到引灵境了耶!“
记忆中,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总是亲切地叫着他的小名,拉着他干这干那的。
他从小喜欢安静,不善交际,师父对他严格有余,温情不足,师娘则莫名其妙地不喜欢他,和师妹在一起的时候,是他仅有的欢笑喧闹的时光。仿佛只要师妹牵着他的手,便不觉得害羞和尴尬。
可不知为何,那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却对他冷漠了下来。陈晓洵已经忘记了,这变化是何时发生的,只清晰地记得一个场景。
那是一个秋日的傍晚,十六岁的他在竹林的小亭中坐着,看着十五岁的陈沅在夕阳下练剑,漫天飞舞的落叶被剑气所激,在她身边盘旋飞舞,落日的余晖将她匀称的体态勾勒出了一道金边。仿佛这一刻便是永恒------
一套剑法使完,他开口呼道:“沅妹。“
陈沅回过头来,却不再称他为“阿洵”,也不再蹦蹦跳跳地向他跑来,只是双手握着剑柄,微微躬身,道:“师兄好。”神态高傲冷漠。
这个场景,也许是真实发生过的,也许,不过是一个高度概括性的幻象。但陈沅那一声“师兄”中,所蕴藏着的,冰冷的礼数,在日常生活之中,却无时无刻不横亘在他们之间。
无论是习武,读书,谈话之时,陈沅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儿时的那种亲切,取而代之的是让他难以接受,也难以明白的冷漠和高傲,让他觉得,他与师妹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他曾为此苦苦思索,夜不能寐,却始终无法想明白这障壁的由来。他曾为此去找师妹道歉,问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也曾为此去向师父询问,甚至去求神问卦。
可是师妹和师父都让他别多心,占卜的结果,是一句模棱两可的“天书”。
生性懦弱又缺乏分析能力的他,最终下定决心,不再为此事困扰,但说着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大大超出了这少年的心智。
每一次接触到那厚障壁,便让他心中的焦虑加深了一层。她是他苍白的少年生活唯一的亮色,又怎能如此轻易放下?
他所能做的只有逃避,逃避到小说传奇,习武打坐中,这让他愈发内向。现在想来,当时决定下山参战,除了想见识见识不一样的世界外,也有几分逃避她的心情。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报名之后,陈沅也报名了,这让他一度重燃希望,在动员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动身去找她。前日晚上,他整晚没睡,一直在想着能和她说些什么。
“我应该从战争的话题切入,先和她谈谈现在知道的战争情况------再讨论哪些同门去了,哪些没去------嗯,然后再装作不经意地问她决定去的原因------并关心她的安全------”
他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想。
可这些准备的话语丝毫没有派上用场。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一连去找了两次,一次在早晨,一次在下午,陈沅都借故不见。
第二次,他在她的门口默默地站了一个时辰,直到太阳偏西,这次耷拉着脑袋,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回房之后,他痛下决心,发了许多誓,再也不要想起这件事了-------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那赵子瑜一句“师妹”又将心中的涟漪搅动起来。
他望着二人的亲昵神态,只觉得如坐针毡。点的煎饼送上来了,他匆匆吃完,转身就走,名贵的煎饼味道有什么不寻常,他也没尝出来。
他直走到天色全黑,这才回到鹿鸣阁。他这一路上一直在担心,回来之后会有许多人问他去哪儿了,在他看来,向师兄弟们解释自己的迷路,也是挺丢人的。
可是,并没有谁前来关心他为什么迟迟回来。
此时,鹿鸣阁中,住着三山剑宗的核心弟子26人,还有其他一百多人,分散在这灯火通明的城市里。
可他站在院子里,望着夜空,满天繁星闪烁,他不知道那些星星距离他有多远,但此刻在他心中,这江阳城的万家灯火与他的距离,仿佛比满天繁星还要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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