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子已经立在校场之上,靖王和冷霜并排站在一处。
靖王对冷霜示意,让她先请,冷霜摇头,说道:“靖王稍等,我先与先生请教一二。”
冷霜飞身上了看台,向梅长苏施一礼。梅长苏看看冷霜:“你不是要告诉我你不会射箭吧。”
冷霜说,“若是他人我自认能胜,只是靖王殿下是使弓的高手,怕是还要先生指点一二。”
梅长苏看看台下站的笔直的靖王,“败也无妨,靖王臂力惊人,你不敌也是正常。”
冷霜一听,微微一笑,走到靖王身边。举起刚得的弓,抬手拉开弓快速的将箭射出,正中红心。靖王也抬手就射,同样射入红心,两人两局都将箭射进入红心,红心处只留下一箭之地。
冷霜并不急的射最后一箭,而是对靖王说,“此局若是殿下胜,殿下不会收回这把弓吧。”
靖王看着远处的靶心,微微一笑。“既然给了姑娘,自是不会收回。射箭讲究的是心静,就这一条,我已经无法拿这个弓了。”靖王看着冷霜手里的弓,眼中难掩痛苦。
冷霜了然微微点头,抬手将箭射出。直直插入红心,红心也再无空处,靖王抬手举弓,略略瞄准,将弓拉满。箭离弦而出,硬生生劈开红心上的一只箭,将靶子射穿,插进演武场边的柱子上才停止向前。
演武场内爆发出雷鸣般地欢呼,将士们对靖王的拥戴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冷霜向靖王深施一礼,微笑着说:“这局冷霜败的心服口服,果然如先生说的那般,靖王臂力惊人。”
靖王看着笑得自在的冷霜,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冷霜姑娘的功力深厚,这个雕虫小技怕是姑娘也得心应手。”说罢他走近冷霜,在冷霜耳边说道,“姑娘这一步步的算计真是精妙,在我面前露这一手,苏先生想必十分得意吧。”
冷霜笑容不改,“先生不知,因为先生不会算计靖王您,哪怕是善意的也不会。演武场这些事,都是因为冷霜喜欢上靖王这弓,既然夺人所爱,也当有所回报。”
靖王看着看台上的梅长苏,冷笑一声,“冷霜姑娘想必喜欢弓,只是因为苏先生在我书房对这弓的一时好奇吧,你对苏先生的执着真让人可怕。”
冷霜也回身看着梅长苏,同样小声说:“他一生所求极少,既然先生喜欢,便是上天入地,我也在所不惜。”
冷霜回身看着靖王,“殿下,这局你想要什么?”
靖王看看冷霜,“我只想知道,是何原因让你对苏先生如此尽心尽力,舍生忘死?”
冷霜又看向梅长苏,温柔一笑,“我敬仰他,心疼他,爱慕他。靖王满意了吗?”
“他只是一个江左盟主,一个奇才。但从冷霜姑娘嘴里说出来的真的是苏先生吗?我刚刚问过苏先生,他也不知你这样对他的根本原因。”
“不,靖王陛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此时的心情。没有什么情义是平白得来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冷霜向靖王行礼后走向梅长苏,梅长苏与飞流和黎钢笑着向她招手,不像是下属而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梅长苏等人向靖王鞠躬行礼,告辞后出了靖王府。而靖王府却不在平静,在以后的时间里个个将士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笑容却怎么也合不上,实力也大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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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苏府的人也忙的不可开交。吉婶在灶火上熬着满满一锅中药汤,时不时有小厮从锅中舀了药汁提走,而黎钢则看着方子不停的向锅里添药加水。
小厮提着装药汁的桶,急步走到旁边的药庐,药庐中点着七八个火盆,非常暖和。小厮提着水桶走到隔着纱幔的內间,将桶中的药汁倒入一个巨大的浴池中,浴池下面有火道可以让药汁不冷,冷霜试试水温,点点头。
转身对飞流说,“姐姐刚刚告诉你的方法记住了吗?”飞流点点头。“飞流,里面的水温有些高,你可不能中途停止给你苏哥哥输送内力,不然你苏哥哥就有危险啦。”“不怕。”飞流保证自己不怕热。
冷霜又对尹大夫说,“老先生,施针就全靠你了。”尹大夫点头,“针法和穴位老夫已经记牢,只是我看了看你的方子,大多是强筋壮骨的药,这已经是第三个疗程,还未见治火寒毒的药。”
“老先生,您应该知道这盟主大人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安安心心治病,何况他这几年药吃的太多,药毒不清,身体不健是熬不过解毒过程的,那可不比削皮去骨来的轻松。”
尹大夫点点头,“老夫会全力协助你的,只是这小子每天点灯熬油的,哪里能静养。”
“尹大夫,您又说我什么呢?”梅长苏此时刚看完密报走进药庐。
“尹大夫说一会儿好好扎你几针,出出气。”冷霜开玩笑说道。
“尹大夫要扎我,我也不敢反抗呀。”梅长苏笑眯眯的说道。
尹大夫重重的哼了梅长苏一声,看也不看他,转身去准备东西。
“霜儿,这次治疗要飞流传功,可对他有伤害?”梅长苏严肃地问道。
“先生放心,池中药汁是习武之人的补药,他不仅不会有事,功力反而会增强。只是其中各药难以得到,运行方法也只有幽冥谷谷主知道,必须心无杂念才行。”
“那么我要做什么?”梅长苏问道。
冷霜幸灾乐祸的看看冒气的池子再看看梅长苏,一字一句讲的,“忍耐。”
梅长苏心中一寒,苦笑道,“以为不用喝药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还有更难的等着我。”
“还不进来,唧唧歪歪些什么!”尹大夫在池子旁喊道。
冷霜转身走向外面,梅长苏转身向内走去。
里面梅长苏脱掉衣物,飞流在他身后传送内力,尹大夫在前面为他施针。
梅长苏感觉一股热流窜入自己体内,随着血液分流向四处,若是旁人定觉得炙热难耐。但是对于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热的梅长苏,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但是随着飞流传过来的真气越来越多,这些热流又汇集一处,从血液进入丹田在通向各处经脉。对于武功尽毁的梅长苏来说,打通早已经干扁萎缩的经脉,好比强行割开皮肉。
尹大夫已经在几处经脉上施针,防止经脉破裂。见梅长苏满头是汗,表情痛苦,赶忙将软木塞在梅长苏的嘴里。
梅长苏感受着全身经脉被一点点的剥开,痛的几近昏厥,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每一秒都是煎熬。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琴声,曲子飘渺如清风却又声声入耳,梅长苏听音品意,借此来转移注意力,体内作乱的热流也随梅长苏的心静起伏变得柔和舒缓了不少。此时梅长苏彻底领悟了此间诀窍,原来热流是可以受自己控制的。他跟随琴声将热流在体内慢慢的循环,虽然还有些痛苦,却也能承受的住了。
院外冷霜难得披了件披风,却在门口席地而坐,古琴放在腿上轻弹,这披风到成了摆设。
冷风吹过树梢,院中的残雪纷飞。冷霜一边弹着琴,一边回想着她这些年在幽冥谷的生活。
还记得十五岁那年父亲终于撑不住了,他将冷霜叫到身边,单独与她讲话,“霜儿,以后家中就要靠你了,你母亲天性善良软弱,焰儿又尚小。”
冷霜抓住父亲的手,虽然这位冷将军被病痛折磨的瘦弱不堪,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原来英俊的样貌。
“父亲,我虽不是你亲生,你却待我比焰儿还要好,教我认字,教我礼仪,教我兵法。父亲,我舍不得你离开。焰儿,本是我一直教导,你可以放心。只是母亲她,只怕会生死相随。父亲,为了母亲为了霜儿和焰儿。您不要放弃好吗?”
冷铭辉用颤抖地手轻轻擦掉冷霜的眼泪,“霜儿,这些年你不分昼夜的习武学医,为父都替你累,你母女对我的恩情我只能下辈子还了。”
“父亲这不是恩情,是爱,我们是一家人啊。”
“好,好,好,我冷铭辉这十年不算白活。”冷铭辉又剧烈咳嗽起来。
“父亲,我知道父亲还有牵挂。”冷霜看着油尽灯枯地父亲,决定说出些事让他生前有所安慰,死后也能瞑目。
她凑近父亲身边,低声说道:“赤焰军少帅林殊未死,化名梅长苏。已经组建了江左盟,复仇指日可待。”
冷铭辉抓住冷霜的手,不可置信地说,“少帅还活着?”冷霜点头。冷铭辉放声大笑,“天不亡我赤焰!”
“父亲,我已经决定要动手了。”冷霜看看父亲,又说:“焰儿年幼,父亲的仇就让霜儿替父亲完成吧。有了林少帅,想必复仇不难。”
冷铭辉看着尚在幼年的女儿,“父亲不想你年纪轻轻就卷进江湖,还要背负血海深仇。你本应该做个大家小姐,每日无忧无虑。”
“父亲,身在幽冥谷,想活自然要狠。我天生就是江湖人,父亲放心才是。”
冷铭辉点头,“不要失去你的本心。”
“定不负父亲多年教诲。”
画面一转,冷霜一身白衣跪在墓前,墓碑上写着:慈父冷铭辉慈母公孙雪儿:冷霜、冷焰跪立
身后站着一男子,“谷主,那些不尊谷主之令的老顽固怎么办?”
冷霜看看墓碑,冷声道,“杀。”
男子一愣,“谨遵谷主之令。”
“轻玹哥哥,你是不是也怕我。罢了,问这些做什么。余孽一定要斩草除根,幽冥谷的规矩也该换一换了。”
“属下遵命,也请谷主保重身体。这几十年的内力刚入体,切不可大意。”
一个小男孩此时跑来,哭着对冷霜说,“姐姐,为什么要杀了陈策,他是我的朋友。”
冷霜摸摸冷焰的头,“焰儿,从姐姐登上谷主之位起,你们便是敌人,只能有一个活着的敌人。”
冷焰看看姐姐,“可是他父亲欺负我们但他没有啊!姐姐,你怎么这么狠毒!”
冷霜的脑子里都是冷焰的这句话和他惧怕的眼神,体内真气紊乱,一口鲜血吐出,落在未消的雪中,冷霜看看地上的雪,复又弹起琴来,琴声少了刚刚的悲凉更多了些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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