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骑兵转向,卯靖不禁翻了个白眼,他们正愁追不上呢,雍峥本来还说可能要把人往狭隘的小道上赶,再依靠地形下手,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主动找死!
不过他也不敢轻敌,马上解开泣血的皮套,把那棕黑色的木刺握在手上,下巴收敛,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对方的起势,那狭长的双眼瞬间染上杀气,脑中不断在提前演练和思考。
迎面而来的人身上都穿有护甲,泣血不易穿透,必须紧盯着皮肉外露、或者衣衫较薄的位置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冲着最前的人已经来到他的跟前,不由分说,直接朝他的面门招呼。
卯靖预测那挥砍的位置,一个侧摇再伏低,趁势自下而上,把泣血的尖刺捅进了他头盔之下的空隙,然后立马抽离。
颈间被捅出一个洞来,那鲜血如开闸放水一般越泄越多,可战马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依旧带着那人往身后跑去,然后才听见物体倒地的声响。
卯靖无暇回首观望,因为第二个人早就跟到面前,剑刃又朝他身上横扫而来。然而他身形未稳,只得首先考虑躲闪,眼看着对方的破绽稍纵即逝,实在来不及抓住了。
卯靖暗暗叹了一口气,使出一个翻腕,用泣血的侧刃绕过那人持剑的手背。第三、第四个也已经跟上,卯靖并不执着于一个一个的解决,同时应对着数人,还不断的驱使坐骑走位拉扯,免得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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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划伤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根本不叫伤,那第二个上来的人并不理会,一击未中,拉着马儿调整方向,回身就想补剑。
突然,他的手不受控的抽动了一下,刺出去的佩剑差点握不住。他心里一惊,低头一看,发现原本只是一条细痕的创口,不知何时经皮肉外翻,流出脓水,带着扎心的疼痛,继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撕裂。光是在他愣神的这几拍里,灼烧一般的边缘已经向上褪到手腕,手背上的筋骨逐渐显露。
“啊!啊!”佩剑随之坠地,但他已经顾不上了,大叫起来,也无法用言语对其他人描述这一诡异的伤势。
惨叫引来队友的侧目,稍一分神,就被这个身穿玄服的长河士兵抓到了机会,与各位擦身而过。然而有人当即毙命,有人却并无大碍。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可不出一阵,全都明白了。明白了之前那人为何惨叫,明白了眼前这人到底所欲为何。
一时间,惨叫与刀剑坠地的声音陆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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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靖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他并不喜欢折磨人,能一下解决的,就没用必要让人受苦。可这些人都是方才无法直接击杀的,如今也不能拎着刀,过去跟他们说:“我帮你们一了百了吧”或者“我给你把手切了就好”,也难以评价到底哪一个选择对他们更为残酷,只能让他们自己定夺了。
卯靖耸了耸肩,再次确认过自己这一侧的敌军骑兵都已解决,没有遗漏,才转身朝雍峥的方向望去。
却见那稍远处的敌人,一丁点也并不比这边的好受,有人甚至到死都还骑着马上,双脚稳稳的踏在马蹬上,不见疲软;然而马一颠,就会抖下来一些身上的“东西”,就像是堆搭好的积木,正在一一坍塌、滑落……看起来很是惊悚。
而造出这一景象的雍峥,早已经把摄魂入鞘收回,正好整以暇的观看卯靖的“表演”。
卯靖忽然有些尴尬,手上一顿,泣血差点滑出,没有进入皮套,他连忙低头整理,避开雍峥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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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稍作清点,便沿着来路往回赶,走出很远,依旧能听见身后那呼天抢地的叫喊声。
卯靖想起雍峥此前的评价,说:“你说我没有好胜心,可碰上敌人,我也是有本事取胜的,而且我也丝毫没有心软。”
“不同的,”雍峥看着他,说,“有好胜心,才能把事情做绝。”
他顿了顿,继续说:“虽然你没有点明,但其实给他们留了后路的,即便是没有一击毙命的几乎,也可以在他们躯体、大腿上没有护甲的位置放血,同样是伤,你却只着眼于他们的手,就连前臂都不曾上过。”
卯靖抿了抿嘴,小声说:“其实他们断了手,也就不成战力了……而且这血怕是流得不少,就算硬要去赤日军通报,追风队留守的人也可以轻松解决。”
雍峥笑了笑,说:“所以我也由得他们了,没有要求你补刀击杀。”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卯靖,我并没有怪责的意思,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只在于减少战力,但我的目的,是想一步到位,不给敌方留有任何翻盘的可能。或者……等你所处的位置需要明白的时候,自然就能理解了。”
卯靖点了点头,低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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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峥并没有继续灌输这些听起来冷血残忍的道理,任由卯靖自己消化。天下还算太平,仅西南版图有内战,倘若适应不了,早点退出,择个安逸的地方悠悠终老,也是好事。
“雍峥。”卯靖忽然开口。
“嗯?”
“我尽力去改,不会拖累你,也无需你额外的担心,但你别把我推走……不论如何!”卯靖神色认真,直盯着雍峥,似乎看透了他闪舜之间的一丝想法。
雍峥一愣,随即笑道:“追风营人手紧张,我不会批准你请辞的,你走了我可就没有侍卫了。”
看着卯靖那略为不安的表情,他心头没由来的一顿,又马上补充道:“别想太多,你是要一直留在我视线范围内的。”
卯靖眉头渐渐舒展,仿佛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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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也不见有更多逃脱的骑兵,等他们返回到西门附近,敌军大概是实在难以突破,能退回城內的都退回去,留存点兵力,也不敢贸然再出来了。
追风营也退出到安全的位置,双方一番乱斗之后,只剩下遍地的杂乱。
趁着这战斗的间隙,靳珩让众人就地休整,吕江东显然是打得爽了,话都比平时多,讲个不停,逗得附近的士兵也是笑声不止。
阮小青大概很久没有参与实战,见到卯靖,竟主动走上前来询问情况,又给他描述自己的威武高光时刻,说到激动的地方,还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丝毫看不出来一个副队该有的“成熟稳重”,隐约能看到那当初那热血青年的模样。
卯靖一边听着,嘴角不禁上扬,不时还吹捧吐槽两句,阮小青似乎慢慢走出了沉闷的压抑,作为最好的朋友,自然很是替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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