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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行者与黑衣神女》第十六章:暴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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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家府前,沐云飞率先跳下了马车随后才是沐白。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沐家两兄弟离开了晴川来到了前阳的沐家府。两人一路无话,沐白忍受不了这个尴尬的气氛索性低头装睡。沐云飞自始至终都望着沐白,只是沐白觉得他的双眼虽看的是他,但他真正看着的却是另外一人。

“这顿饭还真够远的,还特意的回到前阳。”

沐白打量着这座陌生的‘沐家府’,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宅院和那高耸身前的墙壁以及门前的两座雄狮的雕刻无一不让人感受到沐家府的财大气粗。

进门便见到一池塘水,清澈的能够一眼望见池底,红白相间的鲤鱼们在水底欢快的戏耍着。不远处的佣人正在往池水里倒入饲料,沐白认得那种饲料,那是宫廷里专拱的鱼饵料,似乎是用了某种神秘的作料制成。只要放入水中便能引起大片的鱼儿靠近,据传这种宫廷特供的鱼饵料在达官贵人间炒上了天价。

如今这种天价的饵料就这么随意的被散入池塘内,养的还是那种廉价的鲤鱼。

“好大的手笔。”

沐白冷笑,他知晓前阳内有一座沐家的宅府,却从未有接近过这个地方。如今一到便见到奢华的场景,不知接下来是否能见到满地的虎皮用来装点室内。

沐云飞对沐白的冷笑置之不问,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径直的往前走。沐白收回目光跟了上去,一路上他发现宅府虽大却鲜少有看见佣人们的身影,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两人一路越过大厅从侧面绕过屋子来到后院,后院看上去像是多年无人踏足一般,地上长满了杂草。后院的中央有着一座小亭子,亭子旁伫立着一颗干枯的梨花树。它垂下的枝干延伸到亭子的上方。时值正夏,枝干上却无一片枝叶,难免让人怀疑这棵树是不是已经死去。

沐云飞信步走向亭子,随手挥去石椅上的尘土后坐了上去。沐白好奇的打量着有些破败的后院,完全无法将前院的奢华联想在一起。

“后院是属于我的私人领地,平时没有我的允许,无人敢进。”

似乎是看出了沐白的疑惑,沐云飞好心的为他解释道。

“这座宅府是属于沐家的,还是属于沐家的?”

沐白背负着双手站在亭子外,目光看向那颗干枯的梨花树,上前轻抚树干。

“还没枯死,来年春天还会开花。”

“承你贵言,这棵树已经有四十年没有开花结果了。每年的冬天我都担心着它会不会挺不过去,看多了就麻木了。不管你在与否,它始终都在着。”

沐云飞看向梨花树的目中闪过一丝欣喜,这缕一闪而过的情绪被留心的沐白准确无误的捕抓到。

他望着梨花树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这里有一坛梨花酒,要不要尝尝。这是用这颗梨花树最后一次结的果酿制成的酒,密封了四十年,味道想必很是醇正。”

沐云飞从石桌下取出一坛老旧的酒坛,它就这么很随意的被放在下面,用泥封封好便丢置在外头不闻不问。四十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它躲在桌下看着这院子四十年来不断的变化。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日一日的衰老,却始终没有逝去。

泥封掀开的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酒香四溢,充斥了后院的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仿佛只要深吸一口便能足以让人醉倒在地。

“好酒。”

沐白忍不住赞叹道,他是第一次闻到如此浓厚的酒香味,不由得被这股味道的源泉所吸引,一步步的靠了过去。

沐云飞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两个小碗,为他和自己斟上一碗酒水。

沐白看着自己身前的那碗酒,喉结不免上下蠕动。他强压着内心的欲望,将视线从碗中的梨花酒上移开。

“现在告诉我,旅玄清的事。”

“酒香不等人,你确定要将时间浪费在一个无名小卒的身上?”

沐云飞迷离的眼神注视着沐白,沐白沉默的回应着沐云飞。

“那不是你能够管的事,司法部的御使大人。”

沐云飞讽刺的笑着,他不屑的看着沐白,眼神冰冷的犹如看一个陌生人。

“我邀请的是我的弟弟沐白,如果你是司法部的御使,请你离开这里。”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是我?”

沐白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只能是你,也只有你我才会这么做。”

沐云飞双手撑着石桌,探出身子俯在沐白的耳边低语。

“他来了,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暴雨,要来了。”

“什么意思,谁?”

沐云飞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沐白的唇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不提这件事,但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沐白伸手拿掉那根抵在他唇上的手指,锐利的目光直视沐云飞,“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吗,还是你把我想的太坏了,我亲爱的弟弟。”

“十五年了,你从来没有找过我喝酒。现在忽然来找我喝酒,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我会怎么想嘛......”沐云飞淡笑,“我会想眼前的人一定是有着什么目的,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怨恨。”

“那为什么?”

自始至终,沐白都不知道为什么沐云飞会邀请他。他的本能告诉他沐云飞必定有鬼,即便如此他还是上了沐云飞的马车。他是司法部的御使,更是当今皇帝沐鸿运的儿子,即便两人有所仇恨。明面上沐云飞不会对他直接下手,他也不担心沐云飞敢旁若无人的监禁一名司法部的御使。

所以他不解,不解沐云飞如今反常的态度。

“弟弟你还不懂吗,他来了。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现在晴川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所要做的事就是待在这里,所以我把你带来了前阳。”

沐白细细的琢磨着沐云飞的话语,徒然脸色一变。

“暴雨,要来了。”

沐云飞低声的述说着,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2

“你觉得兄弟情,真的不廉价吗?”

微醺的星洲飞抓着封忆的手不停的摇晃着,打着酒嗝的他趴在桌上说着胡话。

“我有一个哥哥,他从小就比别的小孩聪明。大人都算不清楚的账单,他只需要一个上午就能算清楚。那个时候他才六岁、六岁啊!我六岁那年打破了家里的一个花瓶,被我爸揍了一个晚上,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花瓶的价值,打那以后我一步都不踏进本家的大院,生怕又打碎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于是呢,你的哥哥现在变成了商会的大老板。而你跑来这种乡村荒野的鬼地方享清福,这不是窝囊废吗。”

封忆剥开花生的外壳,将里头的花生米丢进嘴中,辅以一杯黄酒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这黄酒太烈,他不是很喜欢。

“所以呢,我找你有件事。帮不帮忙给个准话,日后的报酬肯定不会少了你的,只是我现在浑身上下摸不出一两银子,暂时先赊着吧。”

封忆拍了拍趴在桌台上的星洲飞,将他闭上的双眼强行的给撬开。弄醒了星洲飞后好心的递上一碗清水,谁料着醉鬼不领情,嚷嚷着还要喝酒,封忆就捏着他的嘴强行将碗里的清水给他灌了下去。直到星洲飞咳嗽不断吐出了些许还未糜烂的食物后才停手,小二一脸嫌弃的带着簸箕走了过来,封忆见他一张臭脸有点不爽,从星洲飞身上摸出几辆碎银丢给了小二。

得到碎银的小二眉开眼笑,口中连连称爷。封忆用鼻孔不屑的呼气,心中暗骂虚伪。

“我的哥哥太过优秀了,和他比我什么都干不成,以至于我在本家里连佣人都敢在背地里喊我废人。”

星洲飞垂头丧气,对他来说他的哥哥就像是一道绕不过去的魔障一般伴随着他的成长。

“你在搞鸡毛啊。”封忆用力的拍向星洲飞的后背,“有时间在这里玩深沉,还不如大口的喝酒。来,剩下这坛都是你的了。”说罢将桌上那还剩一大半几乎没有动过的酒坛子递了过去,星洲飞本就低落的情绪在看见了这坛酒后变得更加低落。

“我喝!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星洲飞自暴自弃的一把抓住酒坛往嘴里送,如此豪迈的姿态自然是引得在场众人的一片掌声。星洲飞憋足了一口气想要一饮而尽,鼓起涨红的脸皮,在酒缸中的酒去了三分之一后他终于憋不住气,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

“你行不行啊。”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封忆,提前的将桌上的食物给移走才让他喜欢的牛肉干得以幸免,“喝不了就别喝了,酒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喝都行。”

“不行。”星洲飞死死的抱着酒坛,打着嗝说道,“今天我们说好了,不醉不归!”

“谁和你不醉不归了,我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你别擅自的认为我会陪你喝下去。”

封忆叹了口气,一把夺过他紧抱的酒坛子。星洲飞不依,他大叫着让封忆把酒还给他,扑上去扯着封忆的衣服。封忆竖起手刀敲在他的后颈上,将星洲飞打晕后顺势将星洲飞抗在肩上。往桌上丢下几辆银子,带着吃剩的一小叠牛肉塞进布袋里离开了喧闹的酒馆。

一路上跟着干冷的牛肉干,一边哼着小曲,肩上扛着星洲飞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望着眼前一片祥和的光景,不禁让人觉得在钦北村里所见到的一切仿佛虚幻一般的不真实。

“感觉就像是在做梦呢,那么的不真实。”

封忆眯着双眼打量着四周,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在钦北村下面所目睹的一切。

那扇巨大的青铜门,被锁链贯穿身体吊在半空中的兽皮老者,黑所说的那些话语,以及兽皮老者想要强行送入他体内的那枚古朴的印记。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人难以在短时间内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是事实而不是梦。

闲暇之余他不可避免的去思考,那扇巨大的青铜门的后面隐藏着什么。守陵人一族的命运和他手上的那枚印记又有什么关联?封忆取出那枚印记,他苏醒的时候发现这枚印记被自己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想来大概是黑离开他身体时所作的最后一件事了。

封忆低着头反反复复的打量着这枚古朴的印记,与其说印记倒不如说像是古代将军们使用的虎符,上面刻着一个大字——陈,如果只是如此他不会感到任何的惊讶。他惊讶的是,这个陈字是用他无比熟悉的语言所雕刻。

那是他使用了数十年的语言:汉字,尽管用的繁体字雕刻而成的字样,但对封忆来说没有丝毫的语言障碍,他很轻易的认出了上面的陈字。

得到这块令牌已经过去了两天,他除了弄清楚了上面的陈字外,对于这块虎符的来历一无所知。

“还有旅玄清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吗,我不是唯一来到这个世界的人。”

封忆长叹一口气,旅玄清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作为一名网络小说爱好者,重生、转生,穿越之类的题材他一点都不陌生,当这种事情真正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后他才知道小说里所描写的什么穿越就能得到金手指之类都是骗人。

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所看见的不是蔚蓝的天空或貌美天仙、还对自己拥有着一定好感的姑娘,而是一片血肉横飞的战场。

“这对比一下就很讨厌了,为啥子我就不是小说的主人公呢。”

抗在肩上的星洲飞早已苏醒,在身后不时发出干呕的声音,封忆索性将他放在地上,搀扶着已经喝醉开始说胡话的星洲飞。封忆决定下一次绝对不要和星洲飞一起去酒馆,这种酒量去酒馆就是纯粹的给自己找麻烦。

“大侠啊,什么时候带我去行侠仗义啊。”

星洲飞拉扯着封忆的衣服,低声的说着。

“行个鬼,我只想过每天早上起来有饭吃,身旁躺着个绝世美人,过个简简单单的生活。这才是享受人生的方式,每天穿个黑衣带个斗笠装深沉不累吗?”

“可是.....那样的生活很有激情,每天都沉浸在刀光剑影里,最后悟出绝世神功一剑扫平天下。”

“我吉良吉影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什么?谁?”

“不,没什么。”

封忆轻轻地摇了摇头,懒得和他解释这个梗的来源。

“封忆,你说我们是朋友吗。”

一直都在说着胡话的星洲飞趁着酒意开口将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说了出来,封忆看着这样的坦诚的星洲飞不由得愣了一会,想都不想的直接开口。

“肯定不是,为什么要这么问。”

没有任何的犹豫,封忆否认了星洲飞。

星洲飞苦笑,他扶着封忆的肩膀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

“果然呢,第一次在厕所见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不知道,多羡慕?”

“那个女的,就那个姿色来说少说也是雪字楼的头牌。人家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一眼,而你tm的就在厕所这种鬼地方都能把到。”

兄弟,你认为是头牌妓女的其实是头凶狠的猛虎。

“那个时候我就很羡慕你这家伙,一看就是有胆识有能力的侠客。”

我再次强调一下,我可不是什么侠客。

封忆在心中诋毁着,松开了搀扶着他的手。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实际上这次我找你是有事相求。”

“我想也是,会靠近的人都是带着自己的目的。”

星洲飞自嘲的笑了笑,封忆沉默以对。

也许他的心底深处有着一个侠客的梦,但那终究不是封忆的梦。

“你是有多自卑,喋喋不休的老是摆出这副模样,你是受气的小娘们吗。”

封忆用力的拍了拍星洲飞,这家伙老是摆出一副小娘们似得的表情让人看了就烦。

“你找我不也是有目的吗,没有目的你会来找我吗?”

“打住,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别整的好像我抛弃了谁家的姑娘似得,你tm不是男的吗。”

“但是我说的是事实吧,对吧封忆。”

封忆沉默,算是默认了星洲飞所说的话。

遇见星洲飞是一个巧合,封忆在这个地方没有相识的人,从钦北村离开回到了这里后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星洲飞。

“你真的想接触,这边的世界吗。”

封忆的内心在挣扎着,他并不想将星洲飞牵扯进这边的世界里,但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收集情报。本以为只要带回了旅玄清,白就会自然而然的现身。封忆特意跑去雪字楼里蹲点,压根就没有发现过白的身影。

这种被动的等待着别人找上门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不如说糟糕透了。

“我想。”

星洲飞挺直了腰板,犹如一名等待士官检阅的士兵一般。人的双眼是体现人类意志最为直观的表现,封忆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股燃烧的火焰。

“真是的,这不就和介绍人进坟墓一样了吗。”封忆挠了挠头,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星洲飞。即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理智。

“作为欢迎你来到这边世界的引路人,我送你一句话。”

“什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里无时莫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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