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回答

落地窗外的穆南风看着风中飞舞的落花和那个堕入歧途的人，叹了口气，轻不可闻，却也还是被一旁的青青听到了。

“呐，主人，你听我说，为那个人，不值得。”青青从后面轻轻抱着穆南风，发现这人身上冷得很，又更紧地抱住他。

“青青，我叹的，是这天道。命运安排，风云变化，天道不可测，我也只可叹了。”穆南风看向花园里仍倒在地上的杨新霸，道，“就如同这引渡者的法力啊。史上最强引渡者林泽元之后的一任引渡者，除去基本的引渡技能，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甚至连幻化的人形都无法持久。”

“是呐，如果不是他找对了合作伙伴，得到了林泽元前辈的暗中保护的话。他或许早就没命了。”青青在穆南风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儿一样，跟主人一起犯起深沉来。

“青青，你真觉得是杨新霸找对了人？以他的法力和资质，刚刚成为引渡者的他的第一个任务就和史上最强引渡者有关，这其中很是微妙啊。”穆南风看着花园里杨新霸的血渐渐变少，面上露出难得的深思的模样。

“呐，主人的意思是……”

“以青青的小脑袋瓜，我的意思你应该懂了。多余的，也没必要在穹姑娘面前提起，姑娘此时已经有很多困惑了。是吧，穹姑娘？”穆南风收起看向窗外的目光，回头看向呆在沙发上的穹。

“你们为什么不去救哥哥？为什么放过那个坏人？为什么就让杨新霸在那里躺着？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为什么为什么！”穹将纸板用力递过去，大大的眸子里有了血色。

“穹姑娘，你不要急。人类世界手语，你以后可以去学学看，比用纸板方便。”穆南风一挥手撤下刚刚施在穹身边的限制，接过穹的纸板，认真看完，才答道，“来，我们一条一条回答。第一，不去救林麟，是因为我们救不了。杨新霸和楚野的实力相差太大，而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杨新霸不会死于楚野手下。我们太了解彼此了，楚野知道我对他下不去杀手，也知道如果他在我面前杀了杨新霸，他今天也走不了。而且，林麟已经被楚野的心之一念控制住了，就等于楚野手上又多了一道筹码。”

“呐，穹姑娘，喝水。”青青看穹嘴唇发白，体贴地递给她一杯水。

穹大大的眼睛看了水一眼，舔了舔嘴唇，想到这两个人刚刚的所作所为，还是摇了摇头。

“哎，穹姑娘，我们刚刚用法力控制你，不是怕你冲动嘛。看你刚刚要出去救那个傻小子的架势，可吓人了。你想想，楚野那魂淡手里已经有你哥哥了，如果你再去送死，我们是救你还是救你哥哥啊？傻姑娘。喝吧。”青青再次把水举到穹眼前，全白的眼睛笑着眯了起来。

穹弱弱地拿过水杯，无声地说了声，谢谢。

穆南风看着这两个女孩，嘴边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继续道，“第二，放过那个坏人……不，放过楚野是无可奈何之举。他的执念太强，胜得了他的法力，胜不了他的执念。再加上，我和他……有些渊源，我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不会要了林麟的性命的，他和那些为非作歹的游弃者，不一样。”

穹发现穆南风说到后面，神色渐渐黯然，便习惯性地想用观察人类心思的办法去观察他，却发现这个游离者的心思仿佛深海般无法看透。

“咳咳。”一旁的青青咳嗽两声，穹一惊，就发现穆南风全黑的眸子一直幽幽地看着自己。

“姑娘，不要试图窥探在下的内心。从另一个次元被引渡过来的新人类自然要必备一些生存的基本技能，比如看懂人类的心思，毕竟这个世界的人类的心思并不是写在脸上的。可是，姑娘，窥探在下的内心实在没有必要。我们游离者，就算法力再高，也只对游弃者有用。不像引渡者，我们的法力对于普通人类是失效的。”穆南风对穹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道，“继续说你提的第三个问题。杨新霸是引渡者，在引渡任务期间，除非被法力高强者一击毙命，其他的就算是受再重的伤，都能够自我恢复。你看，在游弃大军撤离的这么短短一段时间里，地上的血已经全部消失了，他身上的伤口也自我愈合了。”

穹顺着穆南风的目光看去，屋外果然是一干二净，完全没有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模样。但不知为何，杨新霸仍旧躺在自己被击败的地方。

穆南风不再去看花园里的杨新霸，而是对穹说道，“穹姑娘，我知道你和林麟之间的感情。可这件事，我们急不得。贫道仔细想了想，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穹看向穆南风，紧锁的眉头下是一双迷茫的眼睛。

“第一，我们等待楚野他们放了林麟。第二，我们去找一个人。”穆南风瞥了瞥花园里的杨新霸，心中暗叹，或许这个引渡者是后起之辈，但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是等不了了。

“啊？楚野怎么可能会自己放了林麟？”青青问道，而穹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那些游弃者的目的只是要在林麟身上找一样东西，再加上林麟是林泽元前辈的儿子，他们不可能杀了他。无论这样东西他们是否能找到，最后他们都得把林麟放回来。不然，他们就是在找死。林泽元，这三个字当年都是威震次元之间的。所以，被游弃者拼死夺走的林麟，到头来也还是一个烫手山芋。”穆南风提起林泽元，语气里尽是敬佩之意。

“呐，主人，如果那些游弃者迟迟不把林麟放回来，那我们要去找的人就是林泽元吧。”青青轻托着腮帮子，推测道。

穹也默默地点头。

“没错，正是如此。”穆南风望着落地窗外无尽的苍穹道，“这是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才去选择的路。毕竟，林泽元前辈若是再为引渡之事出手，怕是会付出我们无法想象的代价。法力的反噬，实在是太过于可怕的一件事了。”

青青看着穆南风不变的黑色眸子，从中读出了一般人察觉不到的悲伤。她静静地从背后环住穆南风宽阔的胸膛，将小脑袋依偎在男人的肩膀上，平时尖利清脆的声音变得柔柔，轻轻的，“呐，南风，那件事不要再想了。我现在还在你身边不是？”

穆南风转过头去蹭蹭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和道，“嗯。”

黑白双目深情对望，一旁的穹终是待不下去，一个人走出房门。别墅里的女仆还是那样礼貌地向她问好，穹也报以微笑，心里愁着，怎么向王伯他们解释哥哥突然消失了？除了那两个选择，还有没其他办法救出哥哥？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穹走到我的房间里，大大的床显得她越发娇小，天花板离她又是那么远，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楚上面的花纹。

王伯给穹配备的女仆芳芳来回进出了五次，保洁阿姨进出了一次，王伯还没有来……穹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这些人，一个念头总是缠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还是，哥哥在我身边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