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俨素受希望奖爱,谓希望曰:“内侍宜分腹心之兵,监四面守陴者,则谁敢异图。”希望从之。公俨乘其无备,围希望之第,擒而杀之。——《旧五代史》
且说郑毅四人,一路上快马加鞭,越过青州,来到登州。不出郑毅所料,那青州戒备森严,可这登州却风平浪静。不仅如此,还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原来,王公俨本是个自大狂妄之人,以为内有景进相通,外有樊昆屏障,注定成就大业。这几日,他忙着给三子王琭成亲,完全放松了警惕。当然,这有他政治上的考虑,他的准亲家是赫赫有名的登州三杰之一的邓奎。此人武艺超群,谋略过人,有了他的帮助,如虎添翼。
延徽暗中佩服郑毅谋略过人,慨叹老友樊昆一意孤行。当初,他在如意客栈巧遇樊昆,以为可以借此大展宏图。孰知,途中得知樊昆蓄意谋反。他百般劝说,可樊昆忠言逆耳,反生杀机,自己被迫借机逃出。
郑毅四人一宿未眠,疲惫至极,找一客店休息。弘殷说应该置办贺礼才是。新磨说这种事情他懂,只是银子不多了。弘殷拍了拍马背上沉甸甸的包袱,说早准备好了。郑毅看去,正是那赵三所携,不由感叹赵敬的深谋远虑。
四人要了一桌子菜,一顿猛吃,碗底朝天。趁休息时,新磨责成伙计买了八个大礼盒,又雇了四个挑夫,扁担挑着。出了店门,按计划,就此各奔东西。新磨眼尖,发现门口一侧,有个测字先生。正靠着墙根,闭目养神。一袭青衣,三绺黄须。
新磨一捅郑毅道:“兄弟,你朝思暮想的人在那儿呢。”
郑毅顺着手指方向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静儿的形象。定睛看时,却是那个黄须道人。
郑毅大喜,乐着上前,打了个拱道:“老人家,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我们有幸在这里相遇了。”
那测字先生正是先前给郑毅测字那位。只见他撩了撩眼皮,看了一眼众人,没吱声。
新磨一伸手,弘殷早已把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扔了过去。
郑毅谦恭地问:“老人家,当初您说我要寻找二人,分毫不差;您又称我有上天保佑,做事必成。可如今,我只找到一位,还请老人家明示。”
那黄须老道抹了抹那缕山羊胡,慢条斯理地说:“那就请公子出个字吧!”
郑毅侧身看到弘殷颈上带着一块玉佩,便说了个“玉”字。
黄须道人手指捏着,口中念着,厚厚的眼皮里,两个眼球咕噜噜直转。一会,他睁开眼,冲着郑毅,徐徐说道:“玉近人主,而主之下也。公子所寻,若是郎君,既是皇子;若为姑娘,必为公主。公子可去皇宫王室寻找。”郑毅还想问,道人不语,只得称谢。
新磨想十两银子不能白花,便插嘴道:“老人家,给我也测个字好吗”
老道笑着颔首同意。
新磨道:“我也出个‘玉’字。你说我这次杀人能否成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那道人却哈哈大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有杀人之理?公子一定是说笑话了。”
新磨说:“不!老道,我真去杀人。”
新磨宁上了,那头延徽急得又捅腰又挤眼。
道人说:“那你如果再加十两银子,我就帮你测一测。”
弘殷见此,不等新磨伸手,随手已扔出一块银子。
道人解释道:“玉近人主,而主头坠之。你要杀之人,不是王侯便是王姓,其头在颈之日,不多矣。”
四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延徽赶忙说道:“老人家,你别当真,他们是看你无聊,拿你取乐呢!”
新磨道:“兄弟,你也测测吧。”
延徽不肯,向郑毅递眼色,意思是快走。郑毅却拉着他的手指给道人说:“这位公子也要测一下。”新磨跟着讲:“测吧,测吧,这回算赠送,不要钱的。”
道人颔首应允。
延徽无奈道:“我也测个‘玉’字。”
道人看着延徽,缓缓说道:“玉中一点,立于王侧,不在中原,便是北国。”公子乃相才也。
弘殷嬉笑着从脖子上摘下那块玉,往道人跟前一推道:“看来我们该请客了。老道,你也给我测一测,如果准了,这玉就是你的了。”
那道人一看弘殷,细细的眼睛变大了。他对弘殷道:“公子贵不可及。”言迄,直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将那块玉送到弘殷手中。
弘殷笑道:“你取笑小生了,小生出身寒门,岂谈富贵?”
道人道:“公子因子而贵。”
弘殷道:“你错了,小生尚无子,安有以子为贵之理?”
道人解释道:“玉乃王也,王中一点,合玉孕珠藏之意。汝家之玉,乃王中之王,此时正孕育之中耳。”
弘殷闻此,不由色变,叫道:“你这老朽,一派胡言。”说完,将玉揣入怀中,丢下一大块银子,转身离去。
郑毅听此,已猜到了八九分,遂向黄须道人施礼致谢,招呼众人离去。
四人分作两路,郑毅与新磨、延徽三人,执赵敬一封书信,前去邓奎府上;弘殷则持父亲另封书信,带着礼盒,拜访王公俨。
却说王公俨,自从公然反叛以来,一面暗中训练军队,一面极力拉拢手下,三日一小宴,七日一大宴。时而面授机宜,促膝长谈;时而公开允诺,委以重任。这次的婚事,既是展示自己的实力与自信,也是趁机召开的一次战前会议。他计划,一旦樊昆得逞,自己便大张旗鼓地进攻洛阳。
这日,他正和谋士思考策略,手下来报,称滑州赵弘殷求见。
什么?他一愣,这不是赵敬的二儿子吗?他来作何?王公俨来不及考虑,命人请上。
弘殷大步流星来到客厅,倒头就拜,口称“叔父”。
公俨一见,赶忙上前将其扶起,仔细观瞧。但见弘殷,方头阔脸,虎背熊腰,目含英气,顾盼神飞。公俨不禁喜上眉梢,活生生一个小赵敬!
他用力地拍了拍弘殷宽且厚的肩膀,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无限风光。当年,自己同赵敬、邓奎并称登州三杰,名震海内。老子英雄儿好汉,如今后辈们都英英武武,各逞风流,真是上天垂青,前世所修啊!
弘殷将父亲的书信交给公俨。公俨展信一看,一会摇头,一会点头;先是凝神沉思,接着又仰天大笑。弄得这些幕僚们摸不着头脑,心中纳闷。
弘殷暗中佩服父亲的神算,心想这王公俨的心思被摸透了。
原来,赵敬在心中“坦诚”地讲述了自己当初不愿入伙的苦衷。而如今,形势已明,李嗣源如风中鸟巢,摇摇欲坠;霜里兰花,凋零在即,必将一触即溃,江山新主,即将诞生。而这个不二人选,就是他王公俨。王将军英明神武,顺天应地,宇内交赞,四海咸服,必成一代明君。自己老朽,将不吝绵薄之力,以助大功。特遣犬子弘殷,杖策随行。
这一封信,如一缕春风,吹开了王公俨本来就花苞满树的心。他得意洋洋地将信传示给幕僚。众人接过一瞧,都齐声祝贺。公俨又同弘殷唠了一些话,无外乎勉励弘殷要继承父志,有所作为。看弘殷有些疲惫,便派人安顿弘殷下去休息。
接着,公俨派人去请邓奎,他要把此大好消息及时告知自己的亲家,下人去了。公俨坐在虎皮椅上,握着茶碗,心中充满无限美好。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一个心腹,名叫崔夺的,一直低头不语,就问其原委。崔夺心思缜密,精于谋划,号称“智多星”。崔夺施礼道:“主公,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公俨一愣,推开椅子,走到崔夺面前,瞪着眼睛询问。
崔夺向公俨及众人拱手后,讲述了自己的分析。疑问有三:其一,那赵敬一向清高自大,怎会有如此肉麻之文?其二,前时主公再三召唤,他不仅一口回绝,且大讲所谓的仁义忠孝,可如今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为何变得如此迅速呢?其三,那赵弘殷,虽器宇不凡,但尽显疲惫之态。想必是行路匆匆,可又为何如此急迫?定有隐情。”
崔夺一席话,令众人皆惊。王公俨也如被淋了一盆冷水,怏怏不悦。大家看着王公俨,不知如何是好。正此时,邓奎到了。
来不及寒暄,公俨将赵敬信递给邓奎,他要看邓奎的反应。
邓奎打开一看,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起初面色凝重,接着放声大笑。
众人好生奇怪,心说这对亲家都怎么了。
公俨也纳闷,心说自己先摇头,是被赵敬吹捧得害臊,后来点头,是对赵敬的做法感到满意。邓奎有事为何呢?
邓奎道:“点头是因为赵敬终于能认清时势,登州三杰再聚首,必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摇头是遗憾赵敬本人未来,而年轻人毕竟经验不足,难以仰仗。”
公俨闻之,倍感欣慰,他看了崔夺一眼,那意思说:“你太多心啦!”
公俨便问,如何可以邀得赵敬出山。
邓奎说本来他可以去,可明日女儿大婚,难以分身,可由公俨派一亲近之人前往。公俨思索一会,即派二子王寿前往。
邓奎拍手称赞,说寿侄最为合适,能表现将军一片赤诚。可惜他淳朴仁惠,未必能劝了那固执的赵敬,可令选一精明善谈之辈相辅。
公俨一下子想到了崔夺。崔夺以脚疾为由推脱,直到公俨沉下脸来,他才答应。公俨催促其即刻启程,又捎去弘殷的一封平安家书,并大量的财物。弘殷得知,再三推辞,公俨佯怒,才作罢。望着邓寿崔夺一行远去的队伍,弘殷暗自高兴。
这天晚上,公俨正和妻子秦氏商议婚事。突然,有人来报,说长子王福从青州回来了。王福是王公俨派往青州,协助樊昆守城的。朝廷部队即刻将至,他此时怎么可以回来呢?难道事情有变?
公俨头皮发麻,忙唤王福进来。但见王福一脸大汗,满是焦急。公俨大惊,便问王福是否青州有事。王福叩头说青州平安,登州危急。公俨斥其胡说,破口大骂。妻子秦氏甚是贤惠,好言相劝,公俨才略略止息。王福讲诉了事情经过。
原来,那崔夺一直对邓奎怀有戒心,王公俨当初同他联姻,自己就曾极力反对。这次,他见邓奎对赵敬主动示好,不仅毫不怀疑,大加赞赏外,又游说王公俨将王寿派出,更加坚定他对事情的判断。一定是他们二人算计好了,合伙欺骗王公俨。可王公俨帝欲熏心,不听劝告,反派他出行。他不敢违抗命令,而王寿又惧怕父亲,不敢多言。他心急如焚,只得差人快马去青州,报以王福。王福一向敬重崔夺,也觉其中藏有文章。于是,在得到樊昆的同意后,带领亲兵三百,连夜赶回。
公俨大怒,骂王福不听命令,怪樊昆不知轻重缓急,并扬言要杀了崔夺。
秦氏又劝,说福儿确实不该擅离青州,可缓急不差一日。且兄弟大婚,岂有长兄不闻不问之理。樊昆亦是成竹在胸,崔夺当为忠肝赤胆。
公俨听夫人之言,暗思有理,又见儿子风尘仆仆,软下心来。吩咐下人备好酒饭,好好招待王福及其亲军,同时,又为儿子整治服装,准备明日的婚礼。王福哪里睡得着,他牢记崔夺的话,顾不得吃饭,连夜安排亲兵,分布于各处要道,时刻保持着警惕。
弘殷在这里,那郑毅三人去了哪里呢?王公俨的这个婚事到底如何?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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