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五代之民其何以堪之哉!上输兵赋之急,下困剥敛之苛。自庄宗以来,方镇进献之事稍作,至于晋而不可胜纪矣。……至于来朝、奉使、买宴、赎罪,莫不出于进献。而功臣大将,不幸而死,则其子孙率以家赀求刺史,其物多者得大州善地。盖自天子皆以贿赂为事矣,则为其民者其何以堪之哉!——《新五代史》
却说王福,看到兄弟婚事平平安安,放下心来,准备回青州。这时手下人急报,外边大乱,不知何事。他的心“咯噔”一声,抓起武器就冲了出去。心中埋怨父亲,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好端端的造什么反?弄得整天心惊肉跳的。刚跑出大门,有人又报,没有异常,只是主人的马刚才因放爆竹,受惊所致。他的心才平静下来,即令手下把马制服。可他前思后想,倍感蹊跷。马厩管理一向严格,栅栏高大坚实,马怎能跑出来呢?崔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的心又悬起来。他重新出来,带上两名侍卫向父亲赶去。正碰上郑毅延徽拎着一个包裹出来,下面滴滴答答渗着血点。
“你拿的是什么?”王福喝问,心中早有不祥之感。
郑毅也不答话,手中短刀飞出去。王福一闪躲过,后面的一个侍卫被刺中咽喉,应声倒下。王福咬牙切齿,督促侍卫上前,扬言要将郑韩剁为肉泥。他挥动双叉,郑毅抄起一只石凳,双方战在一处。延徽同另一个侍卫也交上了手。郑韩二人担心新磨和弘殷,无心恋战,可王福哪里肯放过他们,疯狂地舞动着双叉,疾风骤雨般向郑毅刺来。这时,大批的侍卫也围上来,将哥俩围在一角落里。郑韩二人拼命抵抗,杀人无数,一地死尸,血流成河。
这时,只见西府,也就是王禄的房屋,烈焰冲天,浓烟滚滚。家丁报信,王禄被杀。王福一听,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险些晕倒在地。作为长兄,他比父亲还疼爱王禄。他发了疯,命令手下,别的一概不管,先把杀父仇人除掉。这些侍卫对王福忠贞不二,波浪式地冒死进攻。
谁放的火啊?郑毅眉头紧皱,这不是跟敌人送信吗?延徽也心急如焚,他暗中告诉郑毅杀开一条血路,不要顾及他。郑毅岂能撇下生死兄弟,又替延徽挨了几刀。一批弓弩手到了,王福咬牙切齿,亲自放箭,两人成了刺猬。幸亏邓奎,早给他们准备了上等的贴身铠甲,否则二人早就倒下了。两人感觉身体是越来越重,口里是越来越干,这都是失血过多而致。延徽一不留神,大腿上挨了一枪,他扑通倒地。郑毅来救,架着他往外冲,可哪里出去得了?登时,二人身上就受了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王福一声冷笑,指挥弓弩手准备再次放箭。
“二位兄长,我来也!”生死存亡之际,只听一声大吼,便见侍卫们纷纷倒地连滚再爬。但见,赵弘殷双手各抡着一根顶们杠,一扫一片,两下成堆。挨得着碰得上者,无不骨断筋折。后面跟着浑身上下都是血的敬新磨,手握匕首,一刺一个,两下一双。
这二人冲破了包围,四兄弟会合一处。
弘殷讨功道:“是我放的马!”
新磨也自夸说:“是我点的火!”
延徽苦笑,没有埋怨,只有赞许。兄弟在一起无论生死都是值得庆贺的事。
郑毅大笑一声,让新磨照顾延徽,然后抖擞精神,同弘殷重新投入战斗。
王福厉声喊道:“你们识时务就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定将你们万剐凌迟!”他估摸着五百骑兵马上将至。
郑毅冷笑道:“叛乱作恶,上天不容,难道你还想步你父亲的后尘不成?”
一听“父亲”二字,王福更是又恨又悲,当初不崔夺之言酿成今日大祸,如今除了报仇雪恨别无选择。突然他想起了邓奎,不禁打了个激灵。这个老家伙可不是吃素的,他在哪儿呢?按理说,三里之外的路程,骑兵一个冲锋就到了,难道是?他不敢往下想了。
可惜事情不遂人愿,就听府门之外一阵呐喊,紧接着涌进来四五百人的队伍,为首一人金盔金甲,手持一柄长刀,上面还留有殷殷血迹。此人正是邓奎。邓奎高声叫道“王福贤侄,汝父不听邓某规劝,妄自尊大,一意孤行,最终自食其果,可恨可叹。现如今,朝廷军队已达青州,望你能迷途知返,立即投降,你那五百骑兵已被老夫杀个干干净净。”
王福自知大势已去,回望王府上空的滚滚烟尘,长叹一声,撞墙而亡。其余侍卫们纷纷放下武器,邓奎全都宽恕不杀。
郑毅四人忙来拜谢,被邓奎双手扶起。邓奎抚着弘殷坚实的肩膀,不住赞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虎父无犬子,果然仪表堂堂,器宇不凡。”
邓奎回首拉着郑毅的手道:“郑英雄果如信中所言,乃不世之才。天下有郑将军,是苍生之大幸。还望将军不辞辛劳,再接再厉,剪灭余孽。”
郑毅施礼道:“一切还仗老将军运筹,晚辈自将竭尽全力。事不宜迟,我这就将赶赴青州。”
邓奎点头称是,突然拍着脑袋道:“老喽,老喽,差点儿忘了一件大事。来人啊,还不把我给郑将军的礼物拿出来?”
片刻,手下人捧来一个木匣,打开一开,是一柄刀。但见刀面镶有七颗玉石,按北斗七星排列,熠熠生辉。郑毅握住刀匣,猛地拔出,顿时寒光四射,冷气袭人。
郑毅不胜喜欢,再拜邓奎。
邓奎道,这是老夫年少时曾经用过的,可自己朽木一块,不配享有这一宝贝,如今真英雄出世,老夫怎能不忍痛割爱?说完又哈哈大笑。
登州事变,樊昆已有耳闻,他连派几批探马,得知邓奎也参与其中,心里凉了半截。正一筹莫展,前方来报,朝廷部队已到距城之处。樊昆还在犹豫,城下已有人在喊,探头一看,却是韩延徽。
樊昆便问:“那不是韩贤弟吗,你不辞而别又不请自来,有何指教啊?”
延徽道:“樊兄见谅,小弟特为将军送来一件礼物,还望将军放下吊桥。”
樊昆见只有四人,便放他们进来。
延徽将王公俨的脑袋交给樊昆,绸布的雪已经凝固。樊昆望着这些浑身血腥的几位,早已明白了十分。他想投降,可转念一想,公俨已死,难道不也是消除了自己的一个潜在的对手吗?青州城高河深,自己兵多将广,粮草充足,难道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这么付之东流了吗?他小眼睛不停转动着,摩挲着短短的胡须,直吧嗒嘴儿,似乎在品尝那道菜更合他的胃口。
延徽看出了他首鼠两端,微微一笑,故作懊悔地说道:“噢,真是糊涂了,这几位朋友忘了给樊兄介绍了,这位将军就是郑毅!”说完,手指郑毅。
什么?樊昆还在琢磨呢,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谁,郑毅?就是武科场上斗杀彦虎的郑毅?樊昆的小眼睛一下子就圆了。他抬头打量,正与郑毅冷冷的目光相撞,他一下子瘫倒在地,所有的期冀顿时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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