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来过这个村子。”

“哦？”

“你们找不到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躲了起来。他们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才能侥幸在这死亡之地生存下来。”

星月冥有些不解，“他们连神仙都不信？”

他大声告诉藏在黑暗中的村民们，“大家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是神仙，是可以帮助你们的。大家出来吧？”

没有人出来，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们最不相信的，就是神仙。”

“为什么？”星月冥大惑不解。

黑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告诉萧逸尘三人，他一路追踪到此，路上已经发现不下十处满神的阵法，每一处都触目惊心，惨绝人寰，遇害之人前前后后加起来超过百人。

他之所以向炎儿出手，全是因为把她误认为是妖怪了，毕竟这荒村之中，轻易并不会有这般衣着靓丽，长相甜美的女子。

萧逸尘感叹，他们本来也是想追击那为恶的妖怪，没想到一路追来，一无所获。

妖孽不除，不知还有多少无辜之人要惨死他手。

“可是杀人的不一定就是妖怪。”

黑影的这句话，让三个人大惑不解。

“江湖上最近怪事很多，有人传言，冷夜杀人组织杀了人之后，也会摆出满神的阵法。”

“冷夜也是满神的人？”

“不知道。但是倘若妖怪只有一个，那应该很难短时间内制造出这么多的杀戮。”

“不错，我们一直跟在她后面，她不可能一下子杀那么多人，时间地点都不对。”

“那会不会不止一个妖怪在作案？满神的手下妖怪不止一个。”

“也或者妖怪也不止一个，冷夜也确实参与了？”

“都有可能。”

情势危急，几个人商定，协同追击，势必要将这妖怪捉拿，将这案子查清。

明天一早就要上路，星月冥和炎儿各自飞到一棵树上，睡了。

“神仙睡觉还真是不同凡响。”萧逸尘还有话要问黑影。

“我姓袁，袁奇峰。”黑影知道他要问什么。

萧逸尘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七国之中响当当的名号。袁奇峰，武林第三高手，行踪飘忽不定。没有谁敢说自己是他的朋友，因为他很少交朋友，也没有谁敢说自己是他的仇家，他的仇家早已经死光。

“袁大哥快人快语，在下……”

“你可以告诉我你姓什么，以后打招呼方便一些，不要说全名。”

这么长时间不见，袁奇峰依旧冷峻，说话行事都牢牢占据主动。

“我姓萧。没听说大哥你有什么仇家，为什么要一路追击者妖怪呢？”

“妖怪就是我的仇家，杀妻之仇，灭门之恨，不杀光天下全部的妖怪，无法熄灭我心中的怒火。”

杀妻之仇？灭门之恨？这样的仇恨比天还大，这样的仇恨足以让一个男人将复仇作为毕生唯一的目标。

“大哥放心，我若有机会抓住妖怪，一定交给你来处置。只是怕我自己才疏学浅，武功不济，不是这些妖怪的对手。”

“你不用担心，他们的妖术可以迷惑他人，但真的交起手来，一招一式，凭的是真功夫。你只要时刻警醒自己，世间万物，目光所及不一定就是真相。说的再好听，都可能是假话，尤其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袁奇峰说到漂亮女人的时候，萧逸尘不由得朝炎儿的方向看了看。

篝火熊熊，萧逸尘和袁奇峰坐在活边，各自闭目养神。

袁奇峰不睡，是出于多年警惕的习惯，也为了保护这三个年轻人，萧逸尘不睡，是为了陪着袁奇峰。

黑色的天空，让人很难察觉到天象的变化。

一滴雨打在地上，激起的尘土，发出的声音，也难以别发现。

雨，一滴，一滴，月下越多，终于有一滴落在萧逸尘的脸上，他睁开眼睛。

火光一闪，袁奇峰拔剑飞出，萧逸尘顺儿看去，袁奇峰已经和十余名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已经是第三次看到这样的黑衣人，萧逸尘认得出他们的招数。

他正准备去自愿袁奇峰，不料身后跳出来八个黑衣人，将自己团团围住，他只能先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萧逸尘历来相信，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他喜欢在打斗中占据主动，而不是被动应变。

被人牵着鼻子走，总不如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要好。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就是你有牵着别人走的能力，或者你把握住了时机，占据的先手。

对这八个黑衣人，萧逸尘的处境很暧昧，他占不了明显的上方，也没有完全落于下方，刀光剑影之中，互有攻守。

他凭借机敏占据了主动，朝黑衣人疾刺的十多剑，在黑衣人们的晃动之下虽然全告落空，却也成功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炎儿和星月冥早已经醒来。炎儿想要上去帮助萧逸尘，被星月冥拉住了。

“他已经占据主动，何必多此一举？”

炎儿一看，果然，干脆和星月冥一样，坐到篝火旁取暖去了。

众黑衣人振作精神，再次攻来，萧逸尘见多了炎儿和星月冥两个观众，更加要好好表现一番。他身子一软犹如幻影一般，游至来不及回剑的黑衣人身旁，用肩头将之一一撞飞，没被撞飞的三个也已经溃不成军。萧逸尘盯住了其中一个，旋风般接近，那黑衣人双目掠过大惑不解的讶异神色，身体发沉，无力闪躲，萧逸尘的剑直取他的眉心。

“你们是什么人？”

没等这黑衣人回答，一把长剑飞来，正中他的心口。

这黑衣人当场毙命，杀他的是他的同伴，另一个黑衣人。

袁奇峰已经摆平围攻自己的十余名黑衣人，向这边赶来，剩下的七个见形势不妙，同时发出大量暗器，让萧逸尘、袁奇峰还有炎儿和星月冥都无法上前，趁机遁逃而去。

萧逸尘这才发现，袁奇峰的摆平是将那些黑衣人全部杀死，一个活口都不留。

“你抓住活口也没用。”

“为什么？”

袁奇峰取下地上死掉的黑衣人的面罩，捏开他的嘴。三个人惊讶，疑惑，费解，面面相觑。

这黑衣人没有舌头。

他当然不会是天生就没有舌头，他的舌头是被人割掉了。

这就更奇怪了，他既然没有舌头，就说不了话，他既然说不了话，就泄露不了秘密，他既然泄露不了秘密，他的同伴又为何要杀人灭口？

“他们是冷夜的人。”

冷夜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不过，这般训练有素，而且专门以大人物为目标，一定不是普通的江湖组织，背后也许有七国之中某些君王的身影。”

袁奇峰一直想了解冷夜的来历，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从未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岂有此理！”星月冥很气愤，“哪个国君这般荒唐？胆敢培植这样的杀人组织，他想干嘛？神仙早就有言在先，让七国和平共处，如此这般大肆杀戮，这是把神仙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置神仙的威严于何地？”

萧逸尘暗自觉得好笑，这个傻神仙看来比他更不了解七国，更不了解凡间。七国之间虽然表面太平，暗地里的攻讦何曾间断过？什么和平共处？德纳国的特使还在轩国颐指气使呢？怎么也不见神仙说句话？连屁都没放一个。

“这些事，神仙真的会管？何必装模作样，这些年七国之间多少是是非非，你们什么时候管过？你们管得了吗？”

萧逸尘的语气中有些戏谑，星月冥一下子急了。

“我们当然会管。不过我们不会什么都管。难道你们凡人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子，这么多年还要什么事都让父母出面吗？”

“不出面也可以啊，不出面就不要装的很了不起的样子。没有神仙管着，这些年我们这些凡人也都好好的呢。”

“你这已经自相矛盾了，你到底是希望我们管还是希望我们不要管呢？”

“我只是希望你们别站在高处假装慈悲。要么就别管，要管就管好一点。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你们最好就别管。不过这似乎不可能，神仙怎么忍得住不来凡间显示一下自己虚伪的慈悲呢？”

“你这是信口开河，胡乱诋毁。”

“不是吗？你们神仙不就是有好处的就管？没好处的就不管了？德纳国米天狗用一个妖怪作为借口，随随便便就对别国敲诈勒索，你们神仙怎么不管管？”

星月冥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言，这个事情他早就知道，他问过上仙，米天狗这样胡作非为，明摆着是蓄意挑起事端，是不是应该警告一下他？但是上仙只是摇摇头，让他无需多言。

这事，神仙确实并不想管。

“我看这神仙的事情，你说了也不一定算数。这凡间的事情，你说的也不一定都对。”

炎儿站出来制止了两人的争辩，“本来都是小人物，说这么多大话，不累吗？”

萧逸尘和星月冥各自心里清楚，他们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既然炎儿都说话了，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萧逸尘忽然变了个模样，笑嘻嘻看着炎儿。

黑暗之中，一双眼睛锁定了萧逸尘和炎儿，看着萧逸尘围着炎儿说着话，完全是讨好的模样，这眼睛中怒火开始弥漫，再也看不下去萧逸尘那副讨好的模样，一转眼，盯住了星月冥。

啪！

一根树枝被那眼睛的主人折断。

叮铃铃。

炎儿和星月冥的铃铛同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