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墨云天没有任何犹豫。同样也没有任何情绪。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他早已对家族这种东西没有感觉了。
但杰西卡显然并没有过墨云天那样的经历,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墨云天的答案。虽然他其实想到过这种可能,尤其是奥利弗曾不止一次地预言过这种情况。
“看吧,我就说这个小杂碎肯定是冥顽不灵,你们还非是不信。这下热脸贴冷屁股了吧?”得!这又补了一刀。
杰西卡简直是出离愤怒了,忍不住低骂道:“操!”
奥利弗脸上一寒,随即跨前一步走到杰西卡身边,恼怒道:“小子,你敢侮辱长辈?”
杰西卡也是气急了,把脸一扭,“哼!”也是实在伺候不起了。
“哼!老夫也没空跟你这二五仔磨牙,既然你的计划行不通,那就该换老夫来了。”
杰西卡也不说话,而是转身便走,直接以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无奈。
奥利弗也不去理他,而是盯着墨云天仔细审视起来。其实他早在之前就已经看了多时了,以至于看厌了,越看越厌。墨云天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平淡地盯回去,两人之间已是展开了对抗。当然,在奥利弗来说,这不过是试探罢了。一个连元婴都还没结的魂师怎么配跟他这个元婴中期的大修士分庭抗礼呢?
既然是试探,自然不会真的动手。神意运化操衍元气乃是结成元婴之后才能达到的玄妙境界,一念所至千丈之内天地皆在掌握,自不必费一丝法力。当年他就曾用这一招将爆怒的明火火压得筋酥骨颤动弹不能,今天只不过换了一个目标,而且更是摆出一副蔑视不屑的态度,仿佛只需一念所动便能将墨云天格杀当场。
紧密的天地元气如烟如雾,比之当日的无影无形轻描淡写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然而处于元气烟雾中心的墨云天却根本毫无所谓,奥利弗感觉不到墨云天有催使法力的痕迹,也看不出对方到底动了什么手脚。那元气烟雾便是化作躁动暴虐的袭热沙风也无法真正迫近墨云天身周一尺,倒仿佛他身外有一个浑圆的透明罩子罩着一般。但奥利弗确实很清楚,那里什么也没有。
“混账!神意运化不过元婴修士皆能掌握的地摊货,且看本座这天圆意境!”奥利弗开局无功也是心中恼恨,这便意念一动展开自己打磨数十载的天圆意境来。
本来意境之类俱是无影无形之物,不过刚刚奥利弗聚拢来的天地元气还环绕在墨云天的身侧,意境一旦波及其范围便略微显化出其缥缈形制。但见天圆意境波及之处氤氲的烟雾如水波一般层层扩散。虽是水波,却绝不似水波那般缓缓逸散。反而其迅捷仿似雷达所发出的声波一般,只一瞬便跨过二十丈距离抵达墨云天身上。不仅快,而且利。站在墨云天身边的明火火就有着切身的体会:飘忽的云气丝线一波波打来,冲在身外的元力罡罩上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响,颇能形成一点细微的压力。
然而这在碰到真正目标的墨云天身上却连个响动都没有,仿佛泥牛入海。反而奥利弗那边应激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倒是天圆意境戛然而止让身后的族人们感到了一丝其中的不畅之处。
“幻术反弹?”明火火小声嘀咕道。她的感应也是敏锐,加上对墨云天的了解,顺藤之下倒是猜了个大概。那边奥利弗也是反应快,这才果断反击抵住了墨云天不知如何潜过来的诡异幻术。不过仓促反应,又是不明所以,这才落了下成,气息略显不畅,于是闷哼出声。
“圆润意境吗?”墨云天咂了咂嘴,好似品味着什么一样。
“天圆意境。”奥利弗没有开口,这是他身后的晚辈不忿于墨云天故意诋毁而代为发声。
墨云天愕然:“天圆?”随即恍然道:“难怪不够圆润。其实这意境不合你的个性。所谓天圆地方乃生规矩,你还不如从‘地方’上着眼。他日或可融‘天圆地方’为一炉,始成‘规矩’大道,那才是真正的大道正途。”墨云天也是因为猎奇心理才习惯性地吊起了书袋子,规矩之道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却不是他故意信口雌黄借以讥讽。
然而别人却不这么想。便是明火火也只是闻着那里面貌似的调笑之意故作惊叹:“真的有‘规矩’大道吗?‘天圆地方乃生规矩’,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誒。”
墨云天只是冲她笑了笑,不置可否。他说这些不过是惯性使然,倒没有什么指点的意思。自然,奥利弗也绝不可能有受教的心性。只冷哼一声,任墨云天说的天花乱坠,也全都当是狼心狗肺,俱都做了眼中污浊、耳中堵秽。没办法,修为优越不显功,意境玄妙遭挫噬,以他这般面皮心性,不恼羞成怒才是怪事嘞。
这奥利弗也是个能舍下脸面的。旁人恼羞成怒骂上几句倒也罢了,他这边羞愤之下竟然出其不意地一挥手将墨云天之前摆在面前的宝物、财产俱都卷了去,而且还是摆出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将其统统塞进了储物戒,后又再补了一张封禁符箓上去。
还不待墨云天说什么,明火火已是脸上一寒,冷冷问道:“老家伙,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也看出来这奥利弗明显不是好说话的,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鬼山。可对方又将墨云天作为“赎金”的财物俱都卷了去,而且还封禁了起来,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无赖行径。其实他们现在有求于人,是不应该用这么不客气的称呼的。但基于以往明火火与奥利弗之间的过节,这已经是明火火能叫出来的最亲切的称呼了。
遭到这样不礼貌的称呼,奥利弗也是脸现不愉,却淡淡道:“这与你无关。”随后可能也是觉得这样没有一点交代的话,确实显得太过无赖了些,面子上不好过,朝向墨云天半解释、半质问道:“这是你欠我库克家的,至于到底为何,你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墨云天也是有点懵。旋即又释然了,这世间的事原本就没什么道理。硬要论一个,也无外乎成王败寇强词夺理了。至于那些面皮虚荣之事,格局还嫌太小了些,墨云天根本没兴趣去计较。
“随你吧。”墨云天很快回过神来,表达自己的不介意。其实奥利弗所用的封禁符箓,墨云天一眼边看出了其中根脚,自不放在眼里。若真有变故,旁的不说,那幻龙图卷乃道玄真器,且被墨云天从筑基期一直祭炼到现在的结丹巅峰,绝不是小小一道中品高阶截光符能够禁得住的。只不过他无意于嘲讽奥利弗,以免意气之见徒生枝节,这才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是不得不问的:“不过,既然你接过了话事权,想必是有抱负的。先说说看吧。”
奥利弗这边并没有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轻描淡写。这可是实打实的天阶法宝、灵宝啊(奥利弗跟炎骨、银彪之流一样将幻龙图卷视作了通灵之宝,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根本没有道玄真器这种东西)。莫说是通灵之宝,便是天阶法宝,他也只是远远见过七大势力大战时元气躁动下模糊不清的幻影。现在却一得就是两件,而且还远远不止。
“这只是个开始。”奥利弗心中美美地想着,差点忍不住说出来。其实他如果闲下来翻翻墨云天交出来的那枚储物戒,认清里面那些东西的价值,他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是墨云天花费绝大精力搜刮来的数量众多且种类繁杂的珍贵典籍,符法、丹术、阵图、幻典、神通、玄功、秘诀、道要……可说是应有尽有涉猎广泛。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这绝对要比什么法宝灵物更加重要。
这个念头刚闪出来就被墨云天掐灭了。有用吗?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尤其是在他们胜券在握志得意满的时候。何况这一切在奥利弗看来根本就是天经地义,“虽然老夫不喜欢杰小子婆婆妈妈的方式,但他说的道理没错:血缘是抹不掉的天理。他之所以做错,是因为没把另一个道理搞清楚: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说这话时,他转过脸瞥了一脸尴尬的杰西卡,“不过我想他其实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没有真正地经历过,无法真正明白罢了。”
这句话说出来倒还真有点沧桑且复杂的味道,其实他又何尝没有过感慨呢?奥利弗深深地看着墨云天,接着说下去:“你经历过,但却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墨云天大约明白奥利弗指的什么,却是饶有兴致地问道:“哦?看来你好像知道这是为什么。”
仿佛是感受到墨云天的戏谑之意,奥利弗的情绪又突然变得暴戾起来。杰西卡原本也是这样以为,但当听到奥利弗说出的话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完全想岔了。
“因为你觉得家族抛弃了你们,却根本不管家族为了大局的无奈;因为你失去了至亲;因为你根本从来都不知道家族的重要性;因为你的思想中只有你自己。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做出那件事?”奥利弗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这般不能自已。
“哦。”墨云天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久久没有再做回应。
“哼,没话可说了?”奥利弗在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发出轻蔑地诘问。
墨云天却是答非所问:“原来这才是目的。”他的眼睛突然猛烈地闪了一下。对面的奥利弗只感到莫名地一闪,心中不自觉生出奇怪的感觉来。他倒只当是因为疑惑与墨云天的答非所问,“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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